笔墨耽青吧 关注:2,613贴子:17,538

【搬文】蜉蝣(偏执庄主攻vs冷静暗卫受) byNlVl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文案:穿成暗卫的水凛救过当时还不是庄主的季断鸿一命,但水凛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水凛:我的计划是,弄到让暗卫摆脱控制的解药,逃离风波山庄,恢复自由身,然后去闯荡江湖,也算是不负此生。
季断鸿:呵,休想。
提示:1.文风非逗比,不虐。
2.受他不会吐槽,走的是理智分析冷静布局路线。
3.周更3000-5000,HE。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1-19 22:02回复
    2L授权
    @耶律凝微
    来自寒武纪年吧【未完结】
    原帖链接:http://tieba.baidu.com/p/4561155896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1-19 22:04
    回复
      第一章赴会
      傍晚的余晖斜照在青霏城厚重的铜皮城门上,守卫正无所事事地数着时辰准备关城门,却听得城外不远处传来一阵铜铃声。他探头向外望去,只见一列车队出现在城口大道上,向这边驶来。
      那车队渐渐近了。为首的马车雕龙画凤,车顶四角上悬挂着铜铸的风铃,车身奢华而庞大,由四匹马才能驱动疾驰。马车后方跟着二十几个骑马的护卫,皆是身挂长刀,一身深色劲装,紧紧跟在马车之后。整个车队显示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惊得城门守卫立直了身板,恭恭敬敬地目送车队驶入城门。
      ——是了,守卫想起来了,这几日正是豪杰会盟的日子,江湖中最有影响力的那几个势力将齐聚于这青霏城中,之前几年的江湖大事将逐件被商讨与决断,而未来几年的势力分配也将于这几天中被决定。守卫决定这段时间须得谨慎行事才行,这些势力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所得罪得起的。
      那一边,车队入了城后速度便慢了下来,直至停在一处高宅大院前。
      “季庄主。”门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来,已是等候多时。
      马车的门帘被掀起,紫衣披发的年轻男人神色慵懒地从车中走下,怀中还搂着一个艳丽娇媚的女子,全然没有长时间行车颠簸的疲态。
      管家对此情景视若无睹,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我家主人连同诸位英雄已齐聚府内,主人吩咐说,季庄主舟车劳顿,若是不愿参加接风宴,可以先行在府内歇下便是。”
      季断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顺手将怀中柔若无骨的女子推给旁边的侍卫,理了理有些起皱的紫色外袍,一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了文府。
      ****
      水凛一边照看着被季断鸿推过来的娇艳女人——年轻的庄主最近的新欢,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文府内部。当多了暗卫,偶尔担任一次“明卫”,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但不管怎样,随时注意周围环境保持警惕,是绝对不可忘记的事。
      ——正是凭借着这种不松懈的警惕,他才从刚穿来这个世界时的一个普通小暗卫,一步步成为了新任庄主身边的暗卫一把手。
      文家,水凛在心中暗念,武林世家,以其独创掌法闻名江湖,自成一派,颇有威望,现任家主文百瀚,年纪轻轻也打出了名声,是以作为此次会盟的东道主招待各方势力。
      然而,这只是最表面的信息罢了,文家的底蕴,绝对不是几句话就能概括的。
      譬如,面前这个带路的管家,水凛轻轻瞥了一眼,就绝对是个水平不低的练家子,可见这文府中的确是藏龙卧虎。
      将一行人带至府中一处别院后,管家再次作了个揖:“还请庄主与各位在此别院处暂且歇下,明日早晨我家主人将在正厅与各位英雄会面,到时自会遣人来请,还请季庄主早些准备。”
      季断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不会忘。”
      管家便告辞了。水凛正要和其余侍卫一同散去,这时季断鸿向他这边招了招手:“绮夏,过来。”原来是唤他身边的女子。水凛稍稍松了口气,季断鸿一路上坐着马车自然轻松得很,他们这些侍卫却是一路骑马飞驰,饶是他武功精湛也觉得有些受不了,急需回房间休息一阵,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再接到什么任务。
      看着季断鸿搂着绮夏进了屋,水凛也挑了主屋隔壁的一间房住下。这时地位高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普通侍卫只能几人挤一间,而他和水冽这样的统领却能各自单独占有一间。
      确认了周围环境安全无虞,他解开身上的护甲,一下子把自己抛进了床铺里。
      ——唔,床还挺软的,看来文府在这些细节方面也很用心呢。
      他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看着屋顶刷了红漆的房梁。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有些习惯了以一个暗卫的身份生活。回想起来,也已经有四年了。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身体也变成了风波山庄中一个十五岁的暗卫预备役,到一路拼杀最终成为暗卫的统领之一,四年的时间,在鲜血中不断磨洗,足够一个人从一潭静水转变为一块磐石。
      最初的那几年,偶有空闲,他就会想,为什么呢,我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他记得穿越之前,自己刚过二十五岁,听闻自己的前女友要与一个归国精英结婚了,感情和睦幸福甜蜜,他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自己也收到了请帖,但由于事业刚刚进入新的阶段,诸事缠身,所以并没有去参加,只是托人传达了自己的祝福。当时他因公出差,正好路过自己多年未回的故乡,虽然已是孤身一人,但还是回去看了看那山脚下承载了自己最初的十几年人生的破旧空屋,权当缅怀。那天晚上回到宾馆睡下以后,再一睁眼,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若是这世上有神的话,莫非是神认为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无所牵挂,所以将我投入了这个世界?水凛苦笑,可是这世上无所牵挂的人那么多,我也没有放弃一切的想法,为什么却选择了我呢?
      ——而且,比起我原来的世界,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世界啊。
      ****
      清晨的第一缕天光照进格窗时,水凛已经坐起在床上。本来今日并非他轮值,但由于庄主需要今日会见各方豪杰,属于重大事宜,按规矩,他和水冽作为此次随行的两位暗卫最高统领,也就是最强战力,是需要作为侍卫随行庄主左右的。
      水凛盘腿坐在床上调息。这个时辰,显然庄主是没有醒的,需要这么早醒来的只有仆人和暗卫。他屏息细听,果然隔壁主卧房毫无动静。水凛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人赤裸着躺在女人身上睡觉的样子,作为总是跟在庄主身边的暗卫,以季断鸿换新宠如换衣服的态度,水凛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不止一两次了。季断鸿的那些爱宠中,水凛甚至还看见过男人,而且比例还相当高。最初时水凛心里还有些不适,毕竟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但没过多久他也习惯下来,只是对季断鸿的感官又差了几分。
      不得不说,他对季断鸿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庄主的感觉其实十分复杂。必须承认的是,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否则他也不能在被逐出山庄并受到追杀的情况下,蛰伏三年,最终强势归来,血洗风波山庄,推翻自己的父亲成为了新一任的庄主。
      水凛所在的水部暗卫,作为为下一任庄主特别训练出的一部暗卫,当时还未向任何人效忠,因此逃过清洗,甚至能够在季断鸿继位后成为新任庄主的左膀右臂,而那些不够幸运的,则他们所效忠的主人被杀之前,就早早地失去了性命。那时,哪怕已经经过了许多血腥的训练,出色地完成过许多九死一生的任务,水凛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力——这就是暗卫,命运受人摆布,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忠诚是错,忠诚也是错。或许有一天,在暗卫中身居高位的自己也会因为一件或大或小的事情,死得悄无声息。
      他能够感觉到,季断鸿是从未把他们这些暗卫放在眼里的。在季断鸿看来,暗卫不过是会说话的工具罢了,随意处置一两个根本不算什么,即便他的随口一句话,对一个暗卫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比起前任庄主,季断鸿的性格甚至更加诡谲不定,对人命更加轻慢。
      这种视人如草芥的态度,让水凛对季断鸿产生了深深的反感。
      ——原本,在发现季断鸿就是自己当年救下的那个少年时,他对季断鸿是有过期待的。亲眼见过那人濒死时眼里深深的不甘与求生欲,他只道这人心性坚韧执着,却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性格。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1-19 22:06
      回复
        第二章 灭门
        辰时过后,文家家主差人来请季断鸿前往正厅会面,水凛与水冽作为护卫随之一同前往。
        装饰典雅的大厅中,两排太师椅相对而列,每列四张,之间由放有茶水点心的小案几隔开。靠里的尽头处同样摆放着一张座椅,应是身为东道主的文百瀚所坐的主位。不论如何,这所谓的豪杰会盟,不过是江湖中两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大势力的面谈会罢了。
        季断鸿进入大厅时,水凛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整个大厅。墙上悬挂着几幅名家书法画作,正中的牌匾上是“月印万川”四个大字,角落的盆栽架上有个香炉,但并未燃香。整个正厅面积不小,但十分开阔,一览无余,可见文百瀚这位东道主的坦诚之意。
        诸位宾客依次入座,文百瀚也早已出现在众人面前,向各人一一打了招呼。这人像个书生一般穿着儒衫,五官并不如何突出,但双眼有神,眉目间带着江湖人士的潇洒,笑起来时又显得温和有礼,颇有世家风范,显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应付的人。
        “诸位,空话文某也就不说了。今日会盟,第一件大事或许各位都已经听说,就在不久之前,颍川的宋家惨遭灭门之祸,下手的是何人还不知晓,但最有可能的就是臭名昭著的霸安帮。”
        “神医宋家向来不与人结仇,以仁德著称,怎会有人下此毒手?”琼州范家的新上任的家主范弈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唉,可怜宋家上下四十余口人,就这么成了贼人刀下的亡魂,”斗转镖局的元戎摇头叹息,“神医宋赦那一手精妙的医术,在江湖上名头那么响,竟断了传承,可见有能力却没有自保的本身,终是会引来祸患。”
        水凛立于季断鸿背后一侧,目光微垂,一动不动地当着背景板,心里却在默默思考着这诸多势力之间的关系。同为江湖上有名号的几家,宋家一朝覆灭,在座诸人想必生出了不少兔死狐悲之感。然而,宋家与在场的各家终究不同,宋家根本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只是由于几代家主的高超医术在江湖上获得了声望,宋家在各势力之间转圜,始终保持中立而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势力,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力,也就是说,任何一点势力,只要不顾及名声,都有能力去踩它一脚。因此,当宋家真正被灭,反而不是那么令人吃惊了。
        “关于宋家为何被灭,石某倒是听过一些消息。”一身灰袍的年轻男子缓缓开口道。这是有名的情报组织秋筠楼的少楼主石明鉴,秋筠楼取自“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意指虽为获取情报之事,亦要有底线有气节,不可为了获取情报而做出一些令人不齿的事,也不可受人胁迫就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情报,这也是秋筠楼虽涉及许多隐私之事仍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此时石明鉴要说的消息,必然是十分有价值的。
        “数月之前,霸安帮帮主赵山印的独子病死,在那之前,他曾派人出重金指名要请宋家现任家主宋之显医治,但宋之显已答应了前来青霏城为文家主母看诊,因此没有答应。”
        “确有此事。”文百瀚点头承认,有些沉痛道,“当时内子刚为我诞下一子,身体有诸多不适,以至于卧床不起,情急之中请来宋神医,情况才有所好转。只是没想到宋神医是拒绝了霸安帮帮主才来这里的。若是宋家因为此事得罪了霸安帮而遭到灭门,那文某实在是……”
        “这岂能怪文家主。”元戎打断他,“那霸安帮近年行事越发嚣张,已经到了不分是非黑白随意杀戮的地步,实为江湖一恶,我们实在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不知诸位怎么看?”
        “可是,虽然霸安帮极有可能就是屠戮宋家的凶手,但我们并无确切证据,如何向他们问罪?”白须白发的天师派长老夏定蝉问道。
        “霸安邦作恶众多,我们要敲打它,还需要找什么理由?”何家家主何潇潇是一个丰腴的女子,她拧起秀眉,不耐道。淮南何家以枪法扬名,作为何家家主,何潇潇虽然是个女人,但言谈之间也有着一种率直阳刚之气。
        “夏长老说得也没错,宋家被灭后,我已派人前去调查,就是希望能找到作恶之人留下的痕迹,以找出罪魁祸首。无论此事究竟是不是霸安帮所为,文某都希望各位也能出一份力,以还宋家一个公道。”文百瀚说。
        在座之人都一致称是。
        季断鸿全程一言未发,只是坐在那里,不时地啜一口茶,显得兴致缺缺,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在最后对文百瀚的话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与他同样不曾开口的是巫山门的首徒李择扉,巫山门一向低调,李择扉的表现倒不算奇怪。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1-19 22:11
        回复
          “说起来,这几年间江湖上出现了好几个新兴的门派,各位可有听说过?”继宋家的事情之后,文百瀚又提起了新的话题。
          “我记得有个五月门,名字挺奇怪,倒挺有本事,我手下有个分镖局和它起过几次冲突,也没讨到好。”这是开着斗转镖局的元戎。
          “哦?就连元总镖头的手下也没办法,看来这个五月门确实是有本事了。”何潇潇笑道。
          元戎也笑了起来,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都是些不中用的手下,白养他们了。”
          众人就此事关于新起的门派谈论了几句,就连巫山门的李择扉也插了句话,只有季断鸿始终只是应和几句,一副并不打算发表自己看法的样子。
          “季庄主为何一直不说话?”天师派夏定蝉忽然将话题转向了季断鸿,“可是第一次参加会盟,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虽然并不是看向自己,但暗卫本能的警惕还是让水凛暗自绷紧了身子。
          季断鸿轻声笑了起来:“资历短浅,不敢妄言。”
          这显然不是真的。水凛在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完全想象得到这人脸上与他的话完全相反的神态。季断鸿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嘴上说着谦恭惶恐的话,一言一行却都是毫不掩饰的傲慢轻蔑。他的不愿开口,恐怕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这场会盟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在场之人与他是一类人。除了季断鸿之外,还有谁会在参加豪杰会盟时,将自己的宠姬也带来呢?
          “季庄主何出此言,”文百瀚说道,“范家主和李首徒同样是第一次参与这豪杰会盟,季庄主不需要太过拘谨,在场都是江湖豪杰,有能者就能受人尊重,难道我等是按资历排辈的么?”
          “文家主所言极是,”夏定蝉又道,“能凭自己一个人,将季老庄主直接拉下庄主之位,还除掉所有的兄弟,季庄主的能耐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哪里有什么不敢妄言。”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看出了夏定蝉对于季断鸿的不善。水凛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缘由。前任风波山庄庄主在位之时,与天师派关系亲厚,与这位夏长老恐怕也是旧识。前任庄主被季断鸿杀而替之,哪怕此事为风波山庄的家内事无可厚非,夏长老因为过去的情谊,恐怕心中对季断鸿也颇有不忿。
          说起来,在场之人莫不是子承父业或是继承师道而走到今日的地位,像季断鸿这样的“非正统”上位者,他们虽然承认了对方的地位,但心里恐怕还是会将他看作异类,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完全接受,季断鸿对这一点想必也十分清楚。
          “家父在天之灵,若是得知夏长老如此挂念,想必会十分欣慰。”只听得季断鸿不痛不痒地回道,“家父生前对治理山庄力有不逮,作为儿子,为父亲分忧,自然是义不容辞,相信风波山庄在我手上,定能不负它的世代威名。”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弑父杀兄夺位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干的。夏定蝉虽是气愤,但身为客人,他终究还是注意礼数,没再说些什么。
          话题转向别处,又是几番谈论之后,这会谈总算是结束了,诸人纷纷向文家主道别后散去。等明日各方再相互切磋几次,亮一亮自己的武力过后,差不多就到了他们回程的时候了。
          水凛和水冽跟在季断鸿身后迈出正厅,外面日光明媚,洒落在庄丽雅致的庭院回廊之中,已是临近午时。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水凛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季庄主。”
          回廊中立着一个灰袍男子,面向这边,仿佛特意在等待着季断鸿。声音便是由他发出。
          这是本该已经离开的石明鉴。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1-19 22:11
          回复
            第三章寻人
            “石少楼主。”季断鸿向他微微颔首。石明鉴此人年纪虽轻却深不可测,即便是季断鸿也不想与他交恶。
            “听闻季庄主大名已久,今日相见,果不负庄主之名。”
            这话显然是在向季断鸿表达善意,季断鸿弑父夺位之事,以秋筠楼的情报能力想必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称赞他不负庄主之名,明显略过了这件事而称赞了他本身的能力,石明鉴不愧是少楼主,说话水平极高。
            石明鉴接着又道:“只是石某一直以来都有耳闻,季庄主可是在寻找一个人?”
            站在季断鸿身后的水凛呼吸顿了顿,随即恢复平静。季断鸿的脸色可见地冷了下来。这个话题显然是不可轻易提起的禁忌。
            仿佛没有看到面前人的脸色一般,石明鉴不等季断鸿回应,接着说道:“此人当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今年岁应是稍长,四年前,曾去过风波山庄外的一片荒林……”
            “石少楼主想要说什么?”季断鸿终于打断了他。“知道得如此清楚,想来是对季某的家务事很有兴趣?”
            “哪里,石某只是想为秋筠楼招揽生意罢了,季庄主若是信得过石某,尽可以将此事交与秋筠楼解决,石某在此可以保证,必将全力以赴。”
            “区区小事,哪里用得上劳烦秋筠楼出力。”季断鸿皱着眉一口回绝,“若无他事,季某就先告辞了。”
            “看来是石某唐突了。”石明鉴没有半点被拒绝的恼意,“不过,若是季庄主有需要,秋筠楼愿意随时效劳。”
            季断鸿也不回答,只是冷哼一声:“告辞。”说完便错身而去。
            水凛与水冽跟随着他的脚步,经过石明鉴身边时,水凛瞥了一眼,只见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斯,从头至尾都不曾变过,在回廊的阴影下,显得明暗莫测。
            ****
            季断鸿生气了,而且是如此毫不掩饰地在外人面前动了怒,这对善于隐藏自己的季断鸿来说几乎难以想象,但涉及到那件事,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那个他派出了大量人手去寻找、至今没有任何头绪的人,几乎已经成了他不可触碰的雷区。
            两年来,整个风波山庄的暗卫都知道季断鸿在找人,但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使他如此重视。
            除了水凛。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的那个被人追杀、被强行灌下毒药的少年,那个伏在荒地上痛苦挣扎的身影,那双溢满不甘与仇恨的双眼,至今仍然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意识到自己来到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而他动了恻隐之心救下的那个少年,几年后已经成为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并且开始寻找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1-19 22:12
            回复
              而他动了恻隐之心救下的那个少年,几年后已经成为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并且开始寻找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然后呢?
              水凛可以选择向季断鸿亮明自己的身份,然后他会得到比暗卫统领更加上得了台面的地位,更加优越的生活,可以解开自己体内用于控制暗卫的药物,不用再执行任何有危险的任务,甚至不用再做任何事。
              可他不会再有自由了。
              季断鸿成为庄主的这两年时间里,水凛时时刻刻谨慎地观察着这个人,他发现这个人虽然难以看透,可偏执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季断鸿会把看中的东西牢牢掌握在手里,每时每刻带在身边,不管那是一个物件还是一个人。等到他不在意的时候,才会随手丢开。可想而知,对待重要性非同一般的救命恩人,季断鸿会是怎样的态度。
              就算水凛只是一个普通人,季断鸿恐怕也会一辈子牢牢把他绑在身边,更不要说水凛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暗卫了。
              而水凛既不想当一个被握在手中的救命恩人,也不想一直做一个受人控制的暗卫。
              ——他只想成为一个自由的、为自己而活的人。
              季断鸿带着怒气大步走回他们的别院,水凛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只要得到用于控制暗卫的雁回丹的解药,他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而这一天,不会太远。
              ****
              过了午时,整个下午所有人都无事可做。其他各方势力或许会互相拜访增进交情,或者在这青霏城内四下转转,但季断鸿显然哪一种都没有兴趣,只是待在屋内并不出门,也没有人来拜访他。
              暗卫本应该时刻跟随在主人身边,但季断鸿不喜人打扰,只留宠姬绮夏在身边服侍,让他们都待在屋外。换句话说,水凛现在暂时是个无事可干的闲人,虽然作为护卫,他并不能轻易离开这个别院。
              不能去别的地方,实在是有点无趣。水凛在自己屋中运了会儿功,不知不觉开始思考起雁回丹的事情。最初他听闻这药必须半个月服用一次,否则人会倍感痛苦,逐渐虚弱,他原本猜测它和成瘾性的药物有些关联,但这些药物长期服用会损害人的身体,不要说当暗卫所需的强健体格,那些形销骨立的瘾君子连普通人也敌不过。水凛尝试过延迟服用雁回丹,果然不出几天就觉得头晕无力,一身冷汗,呼吸困难,甚至感到体内阵阵钝痛乃至口鼻出血,他这才服下药物,没几分钟就感到身体又回到了正常状态。
              由此可以得出的结论是,雁回丹起效极快,应是服下后能快速溶解并随血液传遍全身,并且即便长时间服用,也不容易产生抗药性。虽然与诸多危害人体的成瘾性药物有所区别,但在它造成的症状上,有些类似于兴奋剂类药物产生的影响,也许会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
              水凛的猜测是,雁回丹中确实含有成瘾性的成分,只是另一些成分能够将发作时的急性变为慢性,同时弥补或压制了对身体产生的副作用。有了这个大致的猜测,他这几年凭借统领的身份,暗地里翻找了不少医书,多少有了些头绪。
              只是会感到体内钝痛、口鼻出血这一点,看起来像是受了内伤的症状,不知是什么药物导致。
              也许这就是雁回丹最核心之处?水凛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推开房门到院中透透气。正巧有个在院中练功的暗卫从季断鸿那里领命,说是绮夏姑娘想尝尝这青霏城特有的青丝糕,差人去买。这暗卫正好是水凛属下,正要出去,水凛拦下他:
              “我去买,你继续练功便是。”
              暗卫也不迟疑,说了声“是”便干脆地退下。
              水凛这下便有了名正言顺出去转转的理由。进城时一路疾驰,又一身挂刀穿甲,根本不曾仔细看过这青霏城中的景物,现在得到机会去城内看看,哪怕任务在身不可久待,能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买几块青丝糕这种任务对暗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水凛穿过几条街,在集市上买到糕点返回文府,却远远见到文府门大开着,管家带着好几个家丁,正小心翼翼地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水凛顿时戒备起来,下意识敛了气息,慢慢靠近。
              这时,文百瀚也从门内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少许期望与忧虑。他快步走向门前那失去意识的人,督促手下将那人轻轻地扶上担架。水凛仔细打量着,只见这人年纪轻轻,恐怕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带着些许血迹,即便昏过去了也是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不安。他的身上有几处伤口,最严重的是肩膀上一道刀伤,使他半个身子都被血迹染红。他身上的衣物看得出做工精致,只是此时已被撕出几道大口子,看来是被他自己用于临时包扎伤口,因为这个缘故,这人的衣襟散开,露出胸膛。目光触及到他右胸口上的一道陈年旧伤,水凛的目光一凝。
              “文家主。”水凛走到文百瀚身边,行了个礼,低声问,“可否告知在下,这是出了何事?”
              文百瀚转向他。“原来是季庄主手下,”他显然记得这个会谈时季断鸿带在身后的侍卫,“倒也无甚可瞒的,迟早要告知各位豪杰——”文百瀚看向那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的少年,“那被歹人灭门的神医宋家,尚有遗孤存在。”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1-19 22:13
              回复
                第四章 宋植
                水凛推门进入时,季断鸿正立在桌前挥毫写字,平滑洁白的宣纸上纵横着一笔一划,笔笔锋利恣意,拼就一个硕大的“破”字。
                他做出恭敬的态度,将手中的青丝糕交给在一旁乖顺地研墨的绮夏,然后转向季断鸿,微微低头,道:“属下有一事相禀。”
                “说。”季断鸿将写完的字随手扔到一边,换一张纸继续写。
                水凛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将在文府门前所见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哦?”季断鸿停了下来,“宋家遗孤,这倒是有意思。十七八岁又地位不低的话,也许是家主嫡子也说不定。”
                水凛沉默不语。季断鸿的推测并没有要人回答的意思,作为暗卫,他只要听着便是。
                “我已知晓了。此事你做得不错,下去吧。”
                “是。”水凛这才抬起头来,转身退了出去。
                天色将晚的时候,文百瀚果然派人来告知宋家之事。原来,那今日所救的少年是宋家家主宋之显的二子,名叫宋植,是宋夫人嫡子,兄长是在江湖上有“小神医”之名的宋扶。灭门惨祸发生那日是宋老夫人的寿辰,宋家并未大肆操办,只是所有人齐聚为宋老夫人祝寿,这为歹人灭门创造了可乘之机。
                宋植当时带着小厮在宋家后山观察草药,不小心误了宴席,赶回时却见到家中火光乍起,父母、兄长都被闯入的恶人屠戮,本是喜庆的红色却浸透了鲜血,整个宋府一片人间地狱。那帮恶人正是霸安帮的爪牙,他们显然是冲着取宋家所有人的命而来,他本想冲上去与他们搏命,却被身边小厮拉住劝阻,小厮替他挡下了数刀,这才让他能够勉强逃出。
                宋植一路跋涉,尽挑些人烟稀少的地方,以免暴露行踪,出了霸安帮的地盘才稍稍慢下来。他没敢停歇,知道豪杰会盟在文家举行,便来到青霏城投奔。一路诸多磨难,又绷紧了心弦,终于在到达文府门前请人通报后,精神骤然放松,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文百瀚请了大夫来为宋植看过,处理了伤口,来通报前他已经苏醒,并将自己的经历一一告知。
                “宋公子刚醒不久,精神不济,若要探望可等明早再去。”来人补充道。
                “探望?我倒没这个兴致,宋家之事有文家主料理,我就不过问了。”季断鸿没耐性去做这些表面功夫,只是这样说道。
                来人似乎没料到季断鸿会如此明白地拒绝,愣了愣,随即俯身道:“既然如此,小人就告退了。”
                水凛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叹息,季断鸿的行事作风与其他势力相比,实在是特立独行,如此直白嚣张,成为所有人中的“异类”也不是什么怪事。若是风波山庄的管家付子宿在此,大概还会劝诫他几句,付子宿不在,自然无人敢提出异议。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1-19 22:14
                回复
                  第二日上午,季断鸿果然没有去看望宋植的意思。他坐卧在院中树荫下的软榻上,头发随意地束着,衣襟松松垮垮地拢在一起,手里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似是有些百无聊赖,他放下手中的书,换了个姿势,将不远处的水凛招了过来:
                  “你,去看看那宋家遗子那边的情况,去了多少人,在谈论些什么,回来向我汇报。”
                  “是。”水凛没有多言,领命而去。
                  这个任务其实相当无理——作为主人的季断鸿拒绝去看望,已经是失了礼数,还要派手下的暗卫去打探情况,怎么看都是有些过分。尤其是,水凛要去打探情况的地方,净是些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水凛哪怕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在那么多高手之间悄然潜入,暗中观察。
                  只能明着来了。
                  随意找了个家丁打听到宋植现在所在之处,水凛直接向那边赶去。刚到厅堂门外,里面几人便将目光投了过来。水凛一眼就看出厅中八九人,除季断鸿外,昨日参与会谈的所有人都在此处。
                  “文家主,”水凛向坐在正中的文百瀚抱拳行礼,“我家主人昨日练剑,若有所悟,于是闭关一夜,无法亲自前来探望,特派在下前来问候,不知宋公子情况如何。”
                  “承蒙季庄主关照了。”文百瀚点头示意,“快请进来坐下吧。”
                  水凛便走了进去,面色平静地入了座。他心里清楚,其实文百瀚未必猜不到真实情况,但正如水凛猜测的那样,文百瀚没有计较这些,甚至还让他坐下,让人给他上茶,可见这人果然不是个心胸狭窄之徒。
                  首座上坐着的是文百瀚,他旁边便是宋植。经过一夜的休整,宋植的脸色虽还苍白着,但已然可以下床与各位交谈。继昨日见到他满身血污后,水凛头一次看到宋植一身整洁干净的样子。之前在血迹中也能看出的清秀,在此时再看果然是俊秀出尘,只是眼帘低垂,眉宇间有着悲寥之意,一身淡色衣衫让他显得更加单薄,从领口还能看见新缠上的绷带。
                  他们之间的对话显然刚开始不久,元镖头和何家主还在义愤填膺地声讨霸安帮的无法无天,同时表示必将给予霸安帮相应的惩戒。其余诸人虽未发声,但也表示出赞同,投向宋植的眼神中流露出宽慰之意。
                  “那么,不知霸安帮将会受到怎样的制裁?”听到各势力将要对霸安帮采取手段,宋植忽然抬头问道。
                  文百瀚替众人回答道:“在场诸位豪杰会联手向霸安帮施压,命令霸安帮交出当时进入宋家作恶之人,由我们处置。同时在未来的二十年中,霸安帮将会登上江湖中所有大势力的恶名榜,没有势力会再接霸安帮的任务,各镖局、情报楼都禁止霸安帮之人进入,这样一来,霸安帮的势力绝无再壮大的可能。”
                  “不够……”宋植眼中闪现出深深的仇恨与愤怒,声音微微颤抖,仿佛被压抑着,“根本不够!只是这些而已,哪里抵得上我宋家满门尽灭的血海深仇!”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7-01-19 22:15
                  回复
                    厅中短暂地寂静了一瞬。还是文百瀚说话了:“那么,依宋公子之见,应当怎样处置更为妥当呢?”
                    “血债,自然要用血来还。”宋植一字一顿,“宋某遭此大变,家族不存,至亲永隔,皆是拜霸安帮所赐,宋某在此立下誓言,不管付出何等代价,除灭霸安帮将是我此生唯一目标,霸安帮不除,宋某誓不为人!”
                    水凛微微垂下双眼。立此誓言,其情可悯,但……还是过于天真了。
                    “宋公子的决心令人敬佩。”石明鉴点了点头,但语气中并无多少敬意,“只是不知宋公子打算以什么样的手段除灭霸安帮呢?”
                    “我一人目前尚且无此能力,但霸安帮作恶多端,受其迫害者远不止我一家一人,若是能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即便霸安帮再强,也敌不过众人的合力。”
                    听起来似乎可行,但是……水凛在心里摇了摇头。且不论其他受害之人的能力几何,仅仅是一个既无实力,又无名望的宋家遗孤,还远远没有达到召令众人的资格。
                    “当然,仅以宋某之名,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像是知道水凛的所思所想,宋植又接着说,“不知在座各位可愿助宋某一臂之力?”
                    对于在座各自掌控着庞大势力的各位豪杰来说,助宋植除灭霸安帮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场上一时间却并没有人回应,顿时显得有些静默。
                    像是有些不忍,何家家主何潇潇出言劝谏宋植:“宋公子,还请听我一言。如今在场的诸位,能来参加这豪杰会盟,自然皆是人中龙凤,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处置这一个霸安帮虽不成问题,但须得按规矩来,之前文家主提出的处理方式,已是我们共同商讨出的、所能做的最大程度,你所希望的彻底除灭霸安帮,于我们来说,确是有些过了。”
                    宋植微微睁大了眼,急声道:“难道肆意欺男霸女、随意屠人全族,这样的罪行,还不足以让霸安帮被除灭吗?”
                    “不是理由足不足够的问题。”一直沉默的文百瀚开口道,“宋公子毕竟不是江湖中人,若是不能理解也实属正常,江湖中人行事,不仅要看理由,还要看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所能获得的东西,足不足够让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
                    ——是的,霸安帮究竟犯下了多少罪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植想要除灭霸安帮,究竟能付出什么。江湖中人行事,或者为义,或者为利。神医宋家虽与在场许多势力都有交往。但宋家给他们治病,他们也要给宋家提供等价值的东西,二者之间并无恩情可言,收留照顾宋植已是尽了道义。而宋植,上有出色的兄长,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不曾被父母严格要求过,既没有管理产业的能力,医术也没有达到巅峰造极、独步武林的地步,也许经历此次大变有所成长,但仅凭现在这样一个空有名头的宋家遗孤,凭什么说动各大势力,在只有损失而无利益的情况下,替他除灭偌大一个霸安帮呢?
                    宋植脸色苍白,他终于明白了文百瀚的意思,他认识到了江湖是怎样现实的一个世界,与他待在宋府高高的院墙内听闻的诸多义薄云天、快意恩仇的故事里的江湖都不同。
                    “没有想到,在座的打着正义之士名号的豪杰,所作所为也不光是为了正义这么单纯。”他低下头,轻声说道,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皱了皱眉。“只是即便如此,宋某的誓言也不会改变就是了。”
                    “看来在宋公子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伪君子了。”夏定蝉有些被宋植的天真和固执惹恼了,“既然宋公子这么执着,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给宋公子,此人同样是一位豪杰,行事却与我等不同,率性得很,也许会认同宋公子也不一定,只可惜这次不在场。”
                    “夏长老!”文百瀚低声唤道,显然并不赞同。
                    宋植看了夏长老一眼,虽知他并非好意,但还是说:“请夏长老明示。”
                    水凛抬眼缓缓看向夏定蝉。他大致猜到了夏定蝉要说谁,将那个人扯进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是风波山庄,季断鸿季庄主。”夏定蝉没有理会文百瀚的提醒与水凛的目光,继续往下说。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1-19 22:15
                    回复
                      靠。什莫鬼我他妈这章都没发完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1-19 22:20
                      收起回复
                        “恕在下直言,”事及风波山庄,水凛必须表态,“我家主人并非是对此等与山庄无关的事情感兴趣的人。”
                        “不错,季庄主个性不羁,恐怕不会在意此事。”文百瀚同样说道。
                        宋植抿起薄唇,沉默不语。此事看似就此揭过,但水凛直觉以宋植的固执倔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罢了……水凛的目光在宋植胸口处停留了片刻,心念微转。
                        该来的挡也挡不住,顺其自然便是。
                        第五章 伤疤
                        屋内,水凛半跪在地,将宋植与诸人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向季断鸿汇报。
                        “哦?”季断鸿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最后倒是扯到我的身上了?”
                        “是。”
                        “有趣,有趣!”他大笑起来,“天师派的夏定蝉,他想找我的麻烦,结果却是在给我送乐子,可真是有趣得紧,看来我可以准备准备,也许那傻得可以的宋公子不久就要来找我了。”
                        见季断鸿一副找到了有趣事物十分高兴的样子,水凛没有多言便告退了。
                        在宋植来找季断鸿之前,还有一件对包括季断鸿在内的所有豪杰来说更重要的事——切磋武艺。虽然宋植的到来打乱了一些人的日程安排,但各豪杰之间的切磋比试却是不会改变的一个重要安排。这种切磋,一来可以展示各势力的代表武技,毕竟能让所有大势力的当家人齐聚的机会难得,二来也可以证明各豪杰的实力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同时让各人感受一下其他人与自己实力有何差距。
                        这毕竟是一个江湖世界,即便如石明鉴这样以情报见长的势力,在武学上的造诣也远非一般习武之人可比。
                        这种近距离了解其他高超武学的机会,季断鸿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他按时在开始之前便到达了文家后方的练武场,甚至少见地不是最后一个到场。自然,水凛和水冽还是一如往常,跟在季断鸿身后。
                        在武林诸多势力中,文家以独创掌法闻名,淮南何家以枪法著称,范家擅长轻功,秋筠楼步法玄妙,斗转镖局擅长拳法,天师派与风波山庄同样以刀剑见长,巫山门则工于机巧。
                        这诸多花样,比斗起来不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精彩绝伦总是有的。各豪杰皆是一身轻便劲装,十八般武器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比试点到为止,倒也无人借此生事。
                        水凛作为侍卫,随时注意着比武场中诸豪杰的情况。内力这种东西在他最初穿越过来时,确实是个奇特的存在,他试图用科学解释,但筋脉、穴位等方面即便是现代生物科学也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解释,几次思考无果后他便放弃了。而在此处,在现场诸人的体内,水凛能感受到一股股浑厚的内力,随着一招一式汹涌而上。
                        这就是顶尖高手的强大力量,水凛体内作为暗卫被训练出的内力,远远比不上场中任何一人。原因在于功法——运转内力的功法也有高等低等之分,暗卫所使用的低等功法,须得日夜苦练,才能达到一流高手的水准,而像季断鸿这样,自小练习的是高等功法,配合一些药物使用就能练出深厚内力,自然不需要如此辛苦。可以说,内力功法才是一个武林世家世代传承、立于不败之地的核心。
                        高等功法与低等功法的差距,确实令人唏嘘,但水凛刚穿越来时的少年身体已修习暗卫的低等功法多年,即便想改也改不了,因此他只是在刚了解到时感慨了一会儿便不甚在意了。如今看到众多高手的比斗,又让他想起了这些关于内功的情况。
                        场中诸人战得酣畅淋漓,边上未参与进去的观战者时不时喝一声彩,场面振奋人心,充满了力量与美感,这一切让水凛的血也渐渐热了起来。
                        ——可他根本没有能与他们相匹敌的力量,他只能做一个沉默的、身不由己的观众,像一个黑暗中的影子,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真实面目。
                        ——无论在这个世界待了多久,现实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唯有力量,才能让他活下去,才能让他得到尊严和自由。
                        ——不管这力量是地位,武力,智慧,还是心性。
                        ****
                        比试既然是点到为止,自然不需要所有人拼尽全力,分出个高下来。不过,在一旁观战的人自然能够分辨出究竟谁更胜一筹。季断鸿、文百瀚、李择扉,这三人虽分别用的是剑法、掌法和机巧,但都让人不可小觑,单论武力应当是众人之中最强。
                        酣战过的季断鸿显然心情不错,连和别人的寒暄客套也没有令他不耐烦,回到别院后便唤来绮夏一同进入屋内,同时命水冽派人去备热水沐浴。
                        在青霏城的豪杰会盟过了这切磋比试后就算是结束了。水凛经过谨慎仔细的思考,向手下的几个暗卫安排了明日回程的一应事宜。他不能不谨慎,作为管家不在而暂时顶替了管家身份,首次安排这种杂事的暗卫统领,经历了刀光剑影的生死考验,如果反倒在这种事情上让庄主不满意而受到惩罚……
                        那实在是有点丢脸了。
                        从暗卫的轮流值岗安排到马车上用什么垫子,一个一个地安排好,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要注意不出差错,一圈下来,水凛感到自己的头都有些晕,比奔波了一整天还要感到疲惫。他仰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余光瞥见了院外的一抹白色。
                        ****
                        得到允许后水凛推门进入季断鸿屋内,彼时季断鸿正在解衣准备沐浴,绮夏在一旁点上了幽雅的熏香。褪去上衣后季断鸿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从肌肉形状优美的手臂到充满劲道的挺拔腰腹,偶尔夹着几道痕迹稍浅的伤疤,配合着他线条凌厉的俊美面庞,毫无疑问,这是一具充满了男性阳刚之美的躯体。
                        季断鸿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在自己的暗卫面前裸露身体,他随意地将脱下的里衣撘在一边,问道:“此时前来,是有何事?”
                        水凛微微垂眼,目光回避了他肆无忌惮暴露出的身体。
                        “禀庄主,宋公子前来拜访,希望能尽快见庄主一面。”


                        12楼2017-01-20 14:25
                        回复
                          宋植的到来在水凛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看见他一袭白衣站在院外,有些踌躇,但随后很快下定决心前来敲门。水凛心里知道他的来意,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宋植说完,让他在大堂稍等。宋植是孤身一人来的,神情中带着难以察觉的不安——他在担心文百瀚会阻止他,水凛想,毕竟之前文百瀚那样明确地表示过他的不赞同。但其实他是多虑了,他一个人悄悄来到季断鸿这里不想让文百瀚知道,然而这里是文府,文百瀚不可能不知道,他不阻止宋植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如果宋植执意要来碰这个壁,他总不能把他关起来阻止他。
                          听到水凛的话,季断鸿挑了挑眉,“尽快?客人来主人处拜访没有提前通报,还要主人尽快去见他?”他转向乖顺地站在一边的女子,“绮夏,你觉得这合理么?”
                          绮夏咯咯娇笑起来:“自然是不合理的,应当是客从主便才是。”
                          “不错。”季断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垂首半跪在身前的水凛,“我现在正要沐浴,让他慢慢等着。”
                          “是。”
                          水凛回到大堂,宋植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看到水凛一个人回来,他眼里的急切顿时变成了失落。
                          “庄主正在沐浴,还请宋公子稍等片刻。”
                          宋植抿了抿唇,让自己平静下来:“好的,劳烦了。”
                          水凛有点想对他说,其实他不必担心文百瀚会发现他来到这里,因为他大概早就知道了,而且并没有打算阻止他。但这样的想法只是在水凛的心里转了一圈便消失无踪。成为暗卫后他的话便少了很多,在不需要开口的时候尽量保持沉默,这样的人更容易在暗卫生涯中存活下来。
                          所以他只是向宋植点了点头,便去到外面守着。宋植有些心神不属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索怎样能说动季断鸿。
                          怎样都不可能说动他……水凛并不在意自己被忽视,他在心里回答道,这种毫无益处的事情,换作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被说服。
                          想要让季断鸿接受这种“天真”的请求,除非……
                          他向外迈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旋即毫无异样地继续走着。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
                          季断鸿沐浴完毕已过了半个时辰,他施施然走进大堂,仿佛根本没有发生客人被他晾在大堂半个时辰的事。
                          水凛没有跟进去,只是守在门口。以他的耳力,他们说的话不需刻意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堂中,简单的问礼过后,宋植没有多作客套,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季庄主应当听闻了宋某家中发生的祸事,宋某已立下誓言,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必要向霸安帮报这灭门血仇。今日在诸位豪杰中说起此事,却无一人愿意相助,宋某本以为复仇无望,却听人提起季庄主与众不同,或许能够理解宋某的愤恨之心,如若季庄主愿意助在下一臂之力,宋某愿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为什么你认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季断鸿不紧不慢道,“我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我是怎样当上庄主的,如果有,你应当知道,我当初为自己复仇,凭借的也是自己的力量,从不曾向外人求援。复仇这种东西,难道不是靠自己,才更加满足吗?”
                          宋植顿了顿,声音有些艰涩:“在下自认没有季庄主能力卓绝,既无超凡武艺,又无御下之能,在下所能做的,只有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以期达成心愿罢了。”
                          “一切?如果我说,我要你的命呢?”
                          水凛听见堂中沉默了半晌,随即宋植的声音响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即便是要在下的命,只要能为全家上下报仇,在下在所不惜。”
                          “呵,”季断鸿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的命,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能给我的吗?”
                          宋植犹豫了一阵:“在下略通医术……”
                          “医术高超的大夫我也认得许多,不需要再多你一个。”季断鸿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呢?”
                          一片沉默。
                          这显然在季断鸿的意料之内,他再次笑了起来:“有人说我与众不同,所以你才来找我,可我却是和其他人一样,行事也逃不过一个利字,你什么也无法给我,却想让我帮你报仇,哪有这等好事。”
                          见宋植沉默不语,他眯了眯眼,玩味道:“啊,对了,你还是有东西可以给我的——这样一副清俊的长相,不知味道如何?”
                          “你!”宋植大概从未受人如此轻薄,闻言便气得涨红了一张脸。
                          “如何?”季断鸿步步紧逼,“你给我陪床,我便帮你报仇,你觉得怎样?”


                          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7-01-21 18:49
                          收起回复
                            ————————标————————
                            在期末季彻底到来之前多写点嘤嘤嘤(掩面哭
                            【小剧场】
                            作者:对季庄主这种公然撩汉的行为,你怎么看?
                            宋植:两个字:无耻。
                            水凛:附议。
                            季断鸿:……那是我当时年轻不懂事,自从我找到媳妇你以后我就只撩你一个人了不是吗。
                            水凛:呵呵。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01-21 18:54
                            回复
                              第六章 锋芒
                              水凛听见堂内的对话转向了越来越荒诞的方向,他无声地叹息一声,仰起头,看向被树荫遮蔽一角的天空。阳光并不热烈,两只灰雀从淡色的云絮下掠过,穿过屋檐,落在雕花的横梁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他听见宋植低低的声音:
                              “……可以。”
                              接着,季断鸿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笑意:
                              “很好,看来你的决心是足够的——可惜我只是开个玩笑,美人虽好,却还不值得我为此付出许多去对付一个棘手的霸安帮。”
                              又是一阵沉默。
                              季断鸿大概是不怎么喜欢宋植这样的人——从未接触过残酷的江湖,即便遭遇劫难立下誓言,还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弱者。他甚至嫌弃当时文百瀚向宋植解释的话太过委婉了,所以现在用如此直接又残酷的戏弄来告诉他:“你没用,我不会帮你。”
                              宋植此时的内心是什么感受呢?被戏弄的愤怒,羞辱,还是绝望?水凛静静地想着,内心莫名浮上一种类似于同情或是哀伤的情绪。贸贸然来请求季断鸿,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甚至其他那些豪杰也预料到了,只有宋植这个天真又固执的家伙,拼着自己浑身的伤,也一定要来找这样一个恶劣的人试一试。
                              现实没有给水凛太多陷入自己思绪的时间,季断鸿很快下达了逐客令:“宋公子已经很清楚我的意思了,我就不多留客,请回吧。”转过头,他又对守在门前的水凛道:“宋公子身体不便,你送他一程。”
                              “是。”水凛应允,待到宋植沉默地走出,便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别院门口,宋植停了下来,他一直垂着头,没有回头看,只是低声说:“请回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水凛站在后面看着他,神色淡淡:“庄主要求在下送宋公子回去,在下自然不会违命。”
                              宋植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向前走着。他越走越慢,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像是终于失去了再迈动步伐的力气。
                              他浑身僵硬得像一块木板,一动不动,只是肩膀有些细微的颤抖。水凛看见他身前的土地上,几滴水滴落下来,砸出一个个圆圆的小水坑。
                              ——他流泪了。一种气息从他微微颤抖的单薄身体里弥散出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那种气息叫做绝望。这种缓慢的、绵延的情绪从里至外地浸透了这个人的灵魂,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面对命运的无能为力的绝望让水凛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他微微失神,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自己——
                              在那个山脚下破败不堪的老房子里,面对着躺在床上毫无气息的母亲,完全无能为力而默默哭泣的自己,那个时候,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散发着这种绝望的气息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7-01-21 19:1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