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TORY゛「170124×文文」那个男人告诉他的三件事

【黑镜】与【花火】
这篇可能会很无聊。

【一】
第一口酒喝下去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会这么难受。
热烈、滚烫，这些泛着气泡的黄色液体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水一样的质感，却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从喉咙划到了胃里。
他眯起眼睛，脸皱成一团，猫似的嘴巴抿在一起，皱成小小的弧度。
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他无措地看向四周，似乎有些害怕别人会看见自己的窘态，但事实是，这个点酒吧根本还没有许多客人。桌上的玻璃杯反射出头顶昏黄的灯光，红色和蓝色交织在一起，变成一片迷茫。
水汽咽下后，涌上来的是一声叹息。
人生真是没有意义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趴在桌子上，视线透过吧台，看到的是自己疲惫又无神的脸庞。
没有笑容。
他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脸，尝试下扯了扯半边的嘴角。
……好难看啊。
他跨下脸。
镜子中的人静静地盯着他。
偏分的黑色卷发，西装领带，大大的框架眼镜下，是半睁着的双眼，还有浓重的黑眼圈。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装扮，烫的笔挺的衬衫下，包裹的是一具疲惫的身躯。
他微微闭上眼睛。
今天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不过是因为想到一个能躲避一切的地方啊。
一个不需要很多笑容，可以完全放空自己的地方。
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也不需要伪装的地方。
所以应该高兴点啊。
他举起杯子，晃了晃那琥珀色的液体。
第二口下肚，热烈的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然后就是第三口，第四口……
这没有那么难。
一切都没有那么难。
握着已经空了的杯子，他轻声对自己说。
如果开始有一，二三的到来就没有那么难。
按住开始搅动的心脏，他告诉自己。
习惯一切没有那么难。

李胜利，男，二十五岁。
普通的职员，就职于不普通的公司，拿着微薄的薪水，一天工作十个小时，维持着不超过二十个人的小小的交际圈子，朝九晚五的快节奏生活已经持续了三年，在这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城市，他和其他千万的普通人一样，在自己的蜗居里，为一个虚妄的未来做着微不足道的努力。
每天想着，再多做一些就好啦，再坚持一下就好啦。
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再拼一下就好了。
为了……总是是值得的。
真的值得吗？
李胜利很少问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他很忙。
这个月为了下个月忙，下个月为了下个季度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忙，一天跟着一天忙，思考人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而和他亲近的只有贫穷。如果一个问题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作用的只有扰乱向前的心思，错开迈开的脚步，那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低着头向前。
还不如低着头，弓着身体向前。
就是这样相信着，这样埋头努力着，在进公司的第四年，好不容易，希望似乎终于出现在了前方。
几个月以前公司下达了新的人事调动通知，在他的部门，终于有了一个空缺的管理职位，尽管那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干部，却好歹能给人一些向上的安慰。李胜利性格踏实，手脚利落，沟通、处理问题的能力很强，平时也总能迸发出一些优秀的点子，在这个不到十个人的小部门里，人缘也不错，因此大家之前已经纷纷调侃说，这就是专门为他的职位啊。
不敢当，不敢当。
表面诚惶诚恐，其实内心里，细小的喜悦和满足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张大网，他尽量不露声色，却也忍不住夜里躺在合租房的大床上时，想象着未来的模样。
一个未来的他。
温馨的房子，温顺的妻子，活泼的孩子，稳定的生活，充斥着平凡而细碎的幸福。
就能实现了吧。
然而，等到那张大网完全套住他的心、牢牢不得动弹时，事情又起了变化。他忽然被通知，所有该职位的候选人都必须通过公司总体员工的打分测评，分析性格、能力、发展前景、魄力，而也只有总体分数最高的人，才能拿下这个职位。
是的，所有，五位候选人，要通过全公司，一千多个人的综合评分，才能选出那个职位的合格者。
如果说之前还不明白他们小小一个部门何时曾被公司这么多人注意过，也不懂得这套评价体系的作用方式，可等到他发现候选人照片里，有一位是公司经理的儿子时，也就大概明白了事态。
心就忽然冷下来了。
又黏又湿的那种冷。
就好像好端端坐在沙滩上，一个大浪打来，从头到脚地被淋湿的那种感受。
“胜利呀，没关系的。”
“评分系统说不准呀。”
“对啊，大家平时也很喜欢你呀。”
“说不定有机会呢。”
安慰的话语第一时间向他涌来，肩膀上也或多或少搭着忿忿不平的手臂，但隐藏在那一张张善意的脸庞后面的，他知道，其实就是那句话。
“真是辛苦你了，等待下一次吧。”
意识到这一点更加让人感到无奈。
他蜷缩着手脚坐在办公桌后，从脊椎传来的压迫几乎让他直不起身，身体的疼痛，神经的抽动，他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更加难以忍受一些。
“谢谢大家，我会等待结果的。”
他站起身，鞠躬，认真地说。
“啊，是这样吗。”
“恩，那祝福你。”
“那么要加油啊胜利。”
“在结果出来前，先要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吧。”
“还是现在的工作更加重要啊。”
“那么明天的报表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啦，你知道的，我的电脑用的不太好……”
“记得周六的聚会啊。”
“喝酒可以叫我一起去。”
“再见啦胜利。”
他走出大楼，带着那个一如既往沉重的背包，呼出一口气。
面对熟悉的景象，忽然升起了一股没来由的厌恶感。
高高的天空是是暗色的。
低矮的空气中落满了细碎的浮灰。
尘埃起伏，日出日落。
每个人都是齿轮山上的一个小环，而坏掉了之后就会被新的代替，旧的丢进垃圾桶，也不会再被记起。
那么结论就是，
他根本不重要。

然后，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声音响起了。
毫无预兆，没有前提，那个声音突兀地加入了今夜的酒里，也融化在了他的人生里。
好像一直往前奔跑的涓涓细流，忽然汇入了大海，摇曳在神秘蓝色的海水中，找到了归宿，或者说，从那一刻起，他彻底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他听到那个声音说。
“你是不是需要一点人生建议？”

“你是不是需要一点人生建议？”
那个男人染着橘色的头发，穿着格子衬衫和蓝色小西装，像颗流星一样滑到他的身边。他的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望着你的时候，眼睛温柔又闪亮。
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啊。
“啊……我不知道……”
他不确定地缩了缩身子，有些慌张。
在这样美好的人面前，普通人总是会有没来由的自卑感。
而他自来熟地坐到他身边，要了一杯加冰的伏特加，那位侍者显然认识他，两人隔空打了招呼，手势做得潇洒。李胜利注意到他的神情轻松自在，穿着厚靴子的腿在高脚椅上晃呀晃，像个孩子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阴郁似乎消散了一些。
不过只是一些而已。
“我叫李胜利。”
职业习惯让他主动伸出手，却在触到那个人含笑的眼神以后微微怔愣。
啊……这里是酒吧啊，是陌生人和陌生人聚集又分开的地方，所以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知道~我叫权志龙。”
想要把手收回，那个人却大力地捏上来，握住手掌摇了摇，上扬的语调开心地介绍。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李胜利觉得自己大概是酒精上脑，眼前的世界一圈一圈模糊起来，耳朵也变得不灵敏。
一圈一圈，视线里的权志龙夸张地在胸口画了个圈。
“你这里……有铭牌。”
李胜利，YG大楼后勤部职员——明晃晃地写在那上面呢。
他感到窘迫，那人视线所及的地方都好像要烧起来。
李胜利低下头。
“你……刚刚说什么建议什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权志龙眨了眨眼睛。
真是有意思。
明明刚才还那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只是稍微碰了碰，外面貌似很坚硬的壳就碎掉了。眼神那么冷淡，但是内里意外地柔软。
“你刚刚看起来不太好。”
他凑近了一些。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擅长给别人建议哦。”
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
一个失败的小职员，在一场注定会失败的竞争里，做着徒劳无功的失败斗争？又不是跑向风车的唐吉可德时代了，什么人还会做这种失败的事情呢？
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而权志龙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图，立刻抢过话头。
“呐呐呐，不要先拒绝哦。”
“我又不收你钱，只是做做聆听者嘛，如果你能把烦恼说出来，烦恼自己就会——biu地一下消失一大半哦。”
像是诱惑小孩子买糖的语气，他用柔软的语句，一点点试图靠近。
“什么呀……”李胜利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你是哪里来的巫师吗？”说着不着边的话，靠着漂亮的脸蛋作陷阱，如果猎物傻傻地跳进圈套，就会被立刻抓起来吃掉。
“如果你说是的话，那就是吧。”
权志龙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把一条胳膊放在座椅的靠垫上，放松了身体，远远望去好像把人圈在怀里一样。感受到了背后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李胜利有些愕然，本能地往前移了一些。
而权志龙自顾自地说话。
“你知道吗？我常常想，都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理，但有没有一句话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正确的呢？不是意义上的正确，也不是句法上的完美无缺，而是每个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那是我人生想要的状态啊。”
“……有这种话吗？”
天下熙熙，为利来往，每个人想要的人生状态，真的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吗？
“真的啊。”
温暖的大手附到了那卷卷的毛发上，用力地揉了揉，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度。
“胜利啊，记得你比其他人更重要。”
李胜利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比其他人更重要。”
他又重复了一遍。
啪——
灯光静止，时间停下。
如果一切停止在这一刻，李胜利也不会忘记，那个人说话时候望向他，视线里温暖而温柔的……
那些不必说出来的话。

【PS】
新室友是个韩国妹子。
她说自己以前，每天都祈祷能够嫁给权志龙。
但是我现在不这么祈祷了。她说。
恩……这好像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