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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琳琅满目的商品使人应接不暇,每每遇到稀奇的事儿,有趣的事儿,方思玉和江晓婷都会停伫下来游赏一番。他们一路上停停走走便来到了一座戏院。一进门就能听见锣鼓喧嚣的声音,台上上演的正是传统京剧《击鼓骂曹》,故事取材于《三国演义》第23回“弥正平祼衣骂贼”,故事叙述名士祢衡被孔融推荐给曹操,曹对其轻慢,用鼓吏来羞辱他。祢衡当着满朝文武大骂曹操,并借击鼓发泄。后经百官相劝,勉为曹下书去顺说刘表。台下的看客不时拍手叫绝,方思玉和江晓婷在堂倌的引领下找了张位置坐下,堂倌热情的奉上茶水和点心。过了好一会儿,在他们旁边的一桌,一个身穿玉色直裰,腰系碧色腰带的英姿勃发的男子在同另一个面有长须,内穿浅蓝上衣,下套深蓝下裳,外着浅灰大氅的看似书生的人展开争论,方思玉和江晓婷被的话引起了兴趣。
长须书生不服气的说道:“你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写的这个戏怎么就折煞曹孟德了。”
男子理直气壮的说道:“那里到跟我说说看它怎么就没有折煞曹孟德。”
长须书上连连摇头:“你,你别跟我绕...”
这时,他们座位边的五大三粗的大胡子说道:“二位,别光动嘴啊,分输赢打一架就知道了,来来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把一个瓜子壳朝他的脸上仍,示意他住嘴。
忽然一大队官兵了冲了进来,把戏院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人厉声道:“别动!都别动!”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这些人。
在那桌上的长须书生好似根本不把现在的情况放在眼里似得,继续同男子说道:“它怎么就折煞了曹孟德。”
男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用说了,你这写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长须书生道:“这哪儿不对了?!
为首的官兵用力的把剑往一张桌在上一按,大喝道:“尔等胆大包天,竟敢在此观看侮辱朝廷的戏,来啊,全部抓进大牢!”
江晓婷想抽出她身上的要带剑反抗,方思玉很快速的用手按住了她拔剑的手,给了她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接着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残害无辜还有理了,你们这些当兵的应该已保家卫国为己任,偏偏用手里的武器来对付普通老百姓,没勇气的孬种。”
为首的官兵拔出他的剑指着方思玉大声道:“反抗者死!”
刚才那一桌上的五大三粗的大胡子说道:“小子,有种!”
那个丢瓜子壳的人显然是他们的朋友,小声的对着男子嘀咕着,男子虽然额头上青筋凸起,但仍然没有作声。
长须书生笑得很轻松,在众多寒光甲衣的官兵面前居然还能笑得很轻松,他冲着方思玉淡淡的说道:“走走走。”
为首的官兵喊道:“统统带走!”
方思玉面色沉重,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暂且相信那个长须书上,似乎对方身上有一种运筹帷幄,绝非等闲之辈的气度,他握着捏了捏江晓婷一只手臂,语速很快的说道:“忍耐,保持冷静。”
江晓婷微微点头,她心里想的确是:“如果你们这帮狗官敢动思玉一根汗毛,那么我要你们统统为思玉陪葬。”
就在他们被带走的时候,长须书生还在同那名男子争论:“你说我这戏怎么折煞曹孟德了?”
男子毫不客气的说道:“就你这破戏,没法说!”
这个时候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如平常,唯有胸中气度非常人所及的英雄人物才有。
在狱中,这里四壁萧然,潮湿阴暗,璧上还能看见结着蛛网,方思玉觉得有些是事情必须在困苦中才能领悟,他望着隔壁牢房关着的人,纵使阴气森森的牢房也掩盖不住对方气宇轩昂的神态和不屈不饶的骨气,方思瑶微笑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男子说道:“兄台不为强权,慷慨豪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令人佩服,在下方思玉,福州人士,愿与兄台交个朋友可好?”
男子凝视着他,抱拳道:“戚继光,字元敬,山东蓬莱人。”
方思瑶微笑着,看着他:“戚兄,可惜这里没有好酒用来庆祝。”
戚继光说道:“难道诚心不是最好的玉露琼浆吗?”
方思玉说道:“看来这世上豪气冲天,胆识惊人的人我总算见到一个了。”
戚继光笑了笑说道:“假如写戏的人再大胆一点,他勉强也称得上是个君子。”
方思玉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奸佞当道,拿笔的人有几个人敢上书直言,为五斗米折腰的也得看主子高不高兴,所谓戏剧反映生活,也要有所忌惮。”
戚继光仰视着牢房的天窗说道:“写戏的人敢影射严某人,为何下手不再重一点,一身小家子气。”
方思玉听着戚继光的评论,他虽然不服,但是完全能够感受到他火热的心,这些年艰苦的修行,经过无数个寂寞的日日夜夜,在变得强大后竟然因为一处戏受到牢狱之灾,不过,能结交到一位个性十足的血性之人,就算今日身首异处也值得。
不久,戚继光所在的牢房被打开,狱卒带着他去过堂询问,方思玉的脸上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僵硬,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由于江晓婷无辜受牵连而有心碎的感觉,倘若不是爱得深,也不会带着说不尽的凄凉的相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