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哥哥，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啊？自从我到中国来，你都没有好好陪我逛一下。”佳美子挎着悠太的手臂，边说边摇着。
“事情有点多，等哥忙完了，我就陪你好好逛逛。好不好？”悠太溺爱的揉着佳美子的头，温柔的说道。
佳美子点点头，“说定了！”
“恩，天也晚了。睡觉去吧。”
“是！”
看着消失在拐弯处的佳美子，悠太拉了拉衣领的领带，转身便朝关押董思成的院子走去。他不知道的是佳美子偷偷的跟在他的身后，尾随着他一直到董思成屋子的门口。
“吱嘎~”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悠太刚迈进屋子的门框关上门，董思成的声音便从床上传过来。
“这几天有点忙，今天刚抽出空……便想着来看看你。”
“那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死。你可以回去了，中佐。”董思成冷淡的说道。
“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你应该觉得庆幸，我还能同你说话。你让我在我的兄弟面前那么恶心，低贱，你还想我怎样与你说话？笑着吗？我们能不能不互相活的这么虚伪……”
在外面偷听的佳美子听得乱七八糟的，整个人摸不到头绪。
“你不会真以为我爱你，然而只是我不敢承认吧？”董思成抬起头看着悠太，“呵呵呵，你那妹妹还真是善解人意，而且长得也很漂亮”
悠太上前一步，捏住董思成的下，质问的喊道：“你从哪里见过她的？！说！”
“哈哈哈哈，我就算何时见过他的告诉你，你又能怎样？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想杀了你妹妹？”董思成笑着说道，左手摸在悠太的脸上，直视着他的眼睛，“怎么办？我要被你妹妹迷住了？”
“你要明白，我不可能为了你杀了我妹妹的。但是如果你再敢见她，我便挖了你的双眼。你要知道，就算你不爱我。你也只能看我一个人。”悠太说着伸手在董思成的双眼下摸着，“你这双眼睛千万别逼着我挖掉他们。”
佳美子捂住自己想要惊呼的嘴，然后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二十九.
“你半个月前偷听我们讲话了吧。”董思成窝在墙的一角，问着坐在床前的佳美子。
佳美子剥栗子刚剥一半就停下了动作，“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看见一个影子那天蹲在屋外。你哥哥没有为难你吧？”董思成将下巴垫在窝起膝盖上，看着佳美子问道。
“没有，只是看管我比较严了些。今天是因为他昨晚出发去了北平我才能来。我……”
停下说话的佳美子看着董思成，嘴张开后，不知应该说什么又闭了上。
“有什么话想问你就问吧。”
“……你那天说的话，是……气话没错吧？我和你认识的也有一段时日了，我听得出来，你说的是假话，你只是为了气我哥。对吧？”
董思成伸出本就锁着铁链的手，拿起佳美子剥好的栗子，“你知道吗，在中国有句话：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是真是假，何必太过追究呢？”
“虽然我才知道你和我哥是那种关系，从伦理上是不对的。但是……你确定你要将其真假混为一谈吗？”佳美子直视着董思成的眼睛。
“你这认真的样子，和你哥哥倒是像极了。”董思成将栗子放进嘴里。
“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你要出去？”
“恩，我想要出去。”
佳美子想了想，严肃的说道：“那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的告诉我。”
“你真的对我哥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感情。”
董思成转过头看了看窗户的方向，那道从缝隙中溜进来的光异常的耀眼。
董思成拉过佳美子的左手，在她的双眼的注视下。用手指在她掌心中写下了三个字，然后用写字的那只右手盖住她的手心。左手无名指竖在嘴前，那双埋在发丝后的眼睛似乎说着‘保密’这两个字。
“你想我怎么帮你逃出去？”
“我想要假死，具体的我慢慢告诉你。”
“仁俊，你真的要回去吗？”钟辰乐看着收拾行李的黄仁俊问道。
“辰乐，我只是去一趟上海参加一个学术报告。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要不，我陪你去吧。这样我也放心点。”
黄仁俊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Jeno陪着我一起去，你就在家等着我吧。”
“好吧，那你早去早点回来。”
“恩，知道了。”

三十.
――一个月后――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佳美子拿着一个木盒子放在董思成面前。
董思成拿着之前烧好的铁丝插进锁着自己锁链的孔子里，左右上下晃动了几下便将那锁住他近三个月的铁链。
“……你明明可以打开的，为什么……？”佳美子看着挣脱开锁链正揉着手腕的董思成怀疑的问道。
董思成在佳美子问道后愣住了一下，便坐在床沿，双脚放在地上。
“我可能有属于我自己的私心吧……”揉了揉小腿，然后便站了起来。站起来的董思成，才让佳美子知道他究竟有多高。可是站立的过程并不顺利，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双腿便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拄着凳子背的董思成，佳美子不忍心的问道：“你确定，今天就要”
“没错！”董思成打断了佳美子话，“必须是今天。”
“好吧，你要的人就在外面，让他进来吗？”
董思成看着站在外面的人影，“让他进来吧。”
“进来吧。”
佳美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话音刚落一个跟董思成身形相像的少年走了进来，董思成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确定你要代替我去死吗？”
那少年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身形一样，虽然苍白但却有着惊艳外貌的少年。听着他问到的第一句话。
“我已经得了肺炎，无药可救了。佳美子小姐给我一大笔钱给我那年迈的奶奶安度晚年，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早死晚死都是死，现在这样子死，我觉得也是有价值的。”
“被火烧死是很痛苦的。”
“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咬舌自尽。”
看着这个无惧死亡的少年，董思成走到他旁边，“佳美子，你出去帮我守着吧。帮我掐着时间。”
“好。”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消逝了，佳美子坐在石凳上看着那道紧闭的门依旧没有动静。
“佳美子，进来吧。”
听见声音的佳美子立刻便跑进了屋子里，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长着董思成的脸的人穿着那个少年的衣服，而穿着董思成衣服的人长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脸。
“这，这，这……怎么回事？”
“换脸。”那个长着平凡无奇的脸的人张口便是董思成的声音。
“换脸？这……”佳美子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好了，佳美子你要记住。你只在今天早上见过我，给我剪了头发。”董思成边说边拿着剪子在头上适当的剪了几下。
落在地上的头发被董思成随手捡起扔进铁桶里，然后拿起日本人的军装套在身上。
“等会儿拿我的衣服给他换上，然后在拷上锁。”董思成看着这个换上自己脸的少年，又问道：“你换上我的脸去死，立的碑墓也是我的名字。你……真的不后悔吗？”
少年摇摇头。
董思成咬了咬嘴唇，“我会帮你照护你的奶奶的。”
“谢谢你。”少年笑着回答道。
“不，是我要谢谢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刘寄奴，这是我的名字。”
“不好了！不好了！中本中佐！后院起火了！”
“你说什么？！”悠太揪住那个士兵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
“您的后院，就是关着那个中国人的院子。着火了！”
待悠太冲回后院的时候，他看见那个他明明就想放进心尖里的人正躺在空旷的草坪上。医生在检查后摇摇头离开，悠太晃晃悠悠的走到那个人的身旁。手颤抖的抚摸上那个人的脸，他明明觉得躺在这的人不是他一直爱着的人。可是这张脸让他不能怀疑。
悠太将这个见凉的的身体抱在怀里，“思成，思成……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我知道你在骗我的……对不对？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啊？你看看我，呜……呜……”
悠太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脸颊。
“哥，哥。”佳美子跪在悠太旁边，手搭在他的肩上。
悠太甩开佳美子的手，朝他从小呵护在手心的妹妹吼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允许你来这的么！”
“我，我。思成君说他想理头发，他说他不想那么邋遢。我只是……”佳美子看着这个第一次吼自己的哥哥，被甩开的手停在半空不知何时放下。
悠太紧紧抱着这个变凉的身体，就这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而在长沙街上的一个角落，换了脸的董思成望了望悠太府邸的方向握紧了拳。坚决的走进了一个小胡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十一.
“这是……长沙？”李帝努拎着皮箱跟在黄仁俊的身后问道。
“恩，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
李帝努走到黄仁俊身旁，“第一次？你的家不是这么儿吗？”
“不是，我的家在北平。”
“那我们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去北平？”李帝努怀疑的看了看黄仁俊问道。
“哦，因为我哥哥他将戏园搬到长沙来了。”
“卖报卖报！今日新报！长沙戏园董爷陨落日本中佐府！”一个卖报的小孩边小跑边吆喝道。
“等下，”黄仁俊拦住了小孩问道，“董爷？你说的可是董思成？”
“没错，爷你要份报吗？报上写的更详细。”小孩笑着从背的包里抽出一份报纸递给黄仁俊。
黄仁俊将银元放到小孩手上，便迅速的打开报纸看着那占了一个版面的信息。
‘长沙戏园董爷陨落日本中佐府邸’这十几个字就这样印在自己的眼底。忍不住握紧的双拳将报纸的两角都捏皱了，李帝努握住黄仁俊的其中一只手，“别着急，我们快些回去看看。”
“好……”
待到了戏园的时候，黄仁俊看见那挂满院内院外的白绸和那院中马上就要封棺的棺材。他才知道，他的哥哥真的不在了。
院中一众人看着门口两个风尘仆仆还未放下行李的两个少年，小五首先开口，“仁俊少爷！”
李帝努扶着黄仁俊的一只手慢慢的走进去，一步一步的走到棺材旁边。放开手时他看见了一个人，“……哥”
李泰容也从未想过他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弟弟，双眼充满着惊讶。而内心那血缘的纽扣更加的明显，似乎都在呼应这对方。
黄仁俊看着棺中这个一动不动的人，手颤抖的摸了摸那早已冰冷的脸。“哥，仁俊回来看你了。……你看……我，我”
说不下去的话都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轻抚着棺材中人脸的黄仁俊，目光突然被左下颚的一个小点吸引过去。双目突然睁大，但又迅速的回到了刚刚的状态。
“小五，合棺。我要亲自将哥哥的身体带回北平安葬。”
“是，仁俊少爷。”小五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站在棺材四周的四个人说道：“合棺！”
“是！”四个人拽着四角棺材盖慢慢的盖了上去。
“停手！”
悠太领着一路士兵走进戏园，站在棺材的正前方，“我看谁敢盖上！”
黄仁俊走到悠太身前，“你算什么人？我说盖上棺材！”
悠太举起左手，日本士兵们就立刻竖起了手中的枪，指着院内所有人。
“我看谁敢？”
黄仁俊不知从哪里也掏出了一把手枪直直的指向悠太的额前，“你就是那个什么中佐吧？我们的家事你凭什么要管？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吗？你是我哥的什么人吗？如果你什么都不是，就什么都不要插手。”
“你是个什么人？敢拿枪指着我？”
“我是国民党新任军需少将。别忘了，你们日本还需要我们从美国进来的武器去打击共产党，你……千万不要惹恼我。”黄仁俊的枪依旧举着，而看着他的李帝努似乎觉得有些陌生。此时的黄仁俊，似乎不像他刚认识时的他。挑起的眉间和冷淡的声音，让他觉得似乎这件事改变了什么。
“合棺！”
终于棺材盖上了盖子，那四个盖盖子的人也分别拿着四个一寸长的木钉子将棺材牢牢的钉死。
“我哥哥死这件事，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的。我一定要你给我一个交代。”说罢，黄仁俊将枪口朝天扣了抢板。
“嘭！嘭！嘭！”连发了三颗子弹。
“小五，送人！”

三十二.
“你骗了辰乐。”李帝努看着此时正坐在大厅的黄仁俊，正视的说道，“你也骗了我。”
黄仁俊的喉咙动了动，看着李帝努问道，“你怪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我不应该骗你说是回来参加学术，对吗？”
黄仁俊站了起来走到李帝努身前说道，“我现在其实特别庆幸我回来了，我特别感谢我答应了我的导师回来应职。”黄仁俊捋了捋头发，然后整理了李帝努的衣领，“我们原来就是戏子，任人摆布。现在不同了，我绝对不要我身边的亲人受那种苦。我哥哥的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寄奴啊，你给奶奶看看那窖坛里的酒怎么样了？”一个老太朝着在院子里打扫的少年喊道。
“知道了，奶奶。”被唤为寄奴的少年回应后便去了后院的酒窖。
而这个叫寄奴的少年便是换脸后的董思成。董思成在跟佳美子要到陈寄奴家地址后，变来到这照护因他丧命陈寄奴那双眼失明的奶奶。也便用了他的名字，陈寄奴。
董思成领着陈寄奴的奶奶去了一个小村庄开始了卖酒的营生，所有的人都只知道他叫陈寄奴，从动乱的长沙来的可怜人。
“寄奴，这是要去哪？”
面对村里人的问题，董思成都是笑着回答，“去镇上买点药给奶奶。”
“哦，早去早回。这几天镇上都不安全，日本鬼子老是来回经过。你小心点。 ”
“知道了叔，你慢点回家。”
“好嘞！”
到镇上后，董思成去了常去的那家药店抓了点药就准备回去。可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听见了些路人的闲言碎语，便放慢了步伐。
“你可知道这半个月长沙都快翻了天了。”
“怎么了？”
“半月前，那长沙戏园的的董思成人称董爷的人不是死在了日本中佐中本悠太的府里了吗。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什么黄仁俊的人出现了，说是什么国民党军需少将。”
“这能说明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个新上任的军需少将是那董思成的弟弟。他弟弟真因为他哥被杀的事和中本悠太对峙了半个月。这如今的长沙可是呆不下去喽~”
董思成听完后整个人都是懵的，黄仁俊？他不是在美国吗？怎么会回来？还成了国民党？这一定是假的。
看了看长沙的方向，“不行，我要回去看看。”

sm清纯男――winwin

我爱上了一个人，即使没有和他正面相对过。但我对他还是──一见钟情了。
在那扇窗户内，我爱的人每天总会准时到达那里。镜子里的他时刻都会充满笑容，像是炎夏中的一缕清泉。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潜入了我的心间，占据了所有空隙。
他的笑容印在我的脑海，每天都会伴着我入睡。我希望有一天我会以一个完美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中本悠太。”
我爱上了一个人，即使没有和他真正见过面。但我对他还是──一见钟情了。
在那扇窗户外，我爱的人每天总会准时到达窗外那棵大树下。窗外的他时刻都会看着书，像是穿透树茂中的一束阳光。就这样一点点的印在我的心间，占领了所有位置。
他的笑容刻在我的脑海，每天都会伴着我起舞。我希望有一天我会以一个美好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董思成。”
──《初恋》

三十四.
悠太看着整齐的的摆放在床铺上有些发旧的衣服，然后换下了身上高档料子的衣服，将那几件旧衣服套在身上。照着镜子输了梳头发，朝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张开嘴笑了一下。
“今天就让我当回翰墨吧……”
黄仁俊一行人到火车站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了被几个日本士兵围着的悠太，朝小五问道：“他怎么在这？”
小五回答道：“以前他跟着爷的时候，爷曾经跟他说过关于我们戏园的老规矩。看来是跟我们一样，要去祭拜的。”
“哼，祭拜？他有什么资格。哥跟他说过埋葬地点吗？”
“应该是没说过，但是他肯定已经派人打听好了具体位置。”
黄仁俊拉着李帝努的手踏上了火车，又回头看了眼悠太那个方向，“想拜我哥？痴人说梦。”
“我只去北平两天，这两天看好长沙。有事的话电报联系山下。”悠太最后交代了几句，前脚已经踏进火车车门，后脚刚要踏进去，就被一声报告安拦住了。
“报告！中佐，不好了！佳美子小姐中枪了，现在送往医院去抢救了！”
“中枪了？佳美子？”悠太回到地面上揪起那个士兵的衣领，“怎么会中枪？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对不起！对不起！中佐！”
悠太看了看马上要开起的火车，又想了想自己的妹妹，“开车，去医院！”
“是！”
悠太将皮箱递给身旁的下人，迅速的网火车站出口走去。
而此时的董思成刚刚到达火车站查票处，拿着票踏进火车站里。迎面便撞见由悠太带领着的日本人走来，董思成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拿着皮箱的手握紧了手把。
“我已经不是董思成了，董思成已经死了。我是陈寄奴，我是……陈、寄、奴。”董思成默念着，然后朝着悠太他们来这的方向走去。
明明已经擦肩而过了，但是谁知道悠太叫住了他。董思成慢慢的停下脚步，然后低着脑袋回过头，压低了嗓子问道，“请问……中佐有什么事吗？”
悠太走到董思成面前，他不知为何会觉得眼前这个人像那个他。
“把头抬起来。”
“是。”董思成一点点的抬起头，不经意的就对上了悠太的眼睛，然后眼神慌张的躲闪开。
“你是要去北平，对吧？”
“是。”
“那好，这个东西你帮我带到北平戏园去。”悠太从皮箱里拿出一个木雕的盒子递给董思成。
“然后就说是董爷董思成的好友托你送给他的，你明白了吗？”悠太问道眼前这个像他爱着的人一样瘦弱的陌生的少年。
“明白了……但是你很信任我吗？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不怕我不送到那去吗？”
悠太看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你的眼睛同他很像，我相信你会是和他一样是个善良的人。”
“好，那中佐我该走了。”
董思成微微拘鞠了礼，便转身跑向马上要出发的火车。
而悠太看着那个背影慢慢消失在火车的拐角处，他不知为何，会觉得这个少年很像董思成。尽管长着不一样的脸，但他还是看着那个背影久久不愿挪开目光。
“中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旁边的下人小声地问道。
“走吧。”

三十五.
董思成看着火车外的风景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对面坐了一个人。
“喂，喂？”对面那个人举起手在董思成面前晃了晃。
董思成回过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什么啊~”对面的人一脸的失望，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盯着董思成，“你再仔细看看我，恩？”
董思成明白了，眼前这个人认识这张脸。虽然他不知道这张脸是谁的，但是确实他也是照一个人的脸做的。在北平曾经见过一面的人。
“对不起，我真不认识您。”董思成抱歉的说道。
“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刚刚三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我们好歹还做了两年同窗啊。”这个人一脸失望的靠在椅背上。
董思成巡视了对面人一下，虽然身着很普通板型的衣服，但是料子却是上等的。此人非富即贵。
董思成谦逊的说道，“虽然不知道您的朋友长什么样，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从来没念过书，怎么可能和您同窗呢？”
“你……真的不是吗？”
“不是。”
那人挠了挠头发，“那怎么能这么像呢？”
那人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怀疑的小声问道：“那你叫……”
“陈寄奴。”
“好吧，你不是他。”那个人似乎是放弃了，然后向董思成伸出手，“不好意思，把您认错了。那个……我叫郑在玹。”
董思成也很有礼貌的握住面前的手，“你好。”
“你是北平的人吗？”
“算是吧。您呢？”
郑在玹摇摇头，“我是成都人，就是在北平读过两年书而已。”
郑在玹盯着董思成双手好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说道：“你是练靶子的吧？”
董思成顺着郑在玹的眼神看到自己的手掌，“您也懂？”
郑在玹瑶瑶头，“一点点，我那好友喜欢听戏，他曾与我说过。说练戏的人食指与大拇指的茧子会比其他手指厚一点，说是长时间红缨枪的原因。”
“听你说来你朋友很喜欢听戏啊。”
“好像真是这样，以前聊天他总是和我说这些。”
就这样火车在田野间奔驰着，而董思成也在这次的旅行中认识了新的朋友。
到达北平站之后董思成和郑在玹说了再见，便直径的走到火车站外。叫了辆黄包车，奔着北平戏园行驶了。
董思成要早于黄仁俊先到戏园，戏园的院子里呈现了一中萧条的感觉。满地的树叶和石阶上的灰尘，在董思成走过留下了浅浅的鞋印。
看了看大厅，手指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道痕迹。董思成从未想过自己如今会以另一种身份回到小时候成长生活的地方。
大厅正对的墙上那幅照片也散发出一种老旧的气息，看着看着不自觉的伸长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师傅，是思成无能。竟然连自己都护不住，仁俊成了你们最不希望的身份。我对不起大师伯，我没有当好一个好哥哥。”没说几句话眼泪就装满了眼眶，“咳咳咳。”
咳嗽几声后，董思成抬起头，“呼，师傅您说过。我们在你面前永远不要流眼泪，戏子？是不错。但我们也是男人。”
“因为您是我师傅，像待我如父亲一样的师傅。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您说，应该跟您坦白。”董思成吸了吸鼻子，“我爱上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师傅您说过因为我们是戏子，所以从内心会比平常人更加的渴望有一个爱自己的人。您还说过爱一个人要义无反顾，我曾经想那样做过。忘记我们都是男人，忘记我是个戏子。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只想好好珍惜对方。但是……”眼泪不受董思成的控制从眼角滑落，董思成迅速的擦了擦，“明明说好不在您面前哭的。”
“呼呼”调整好心情之后，董思成继续说道，“但是……上天好像跟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日本人，他竟然是日本人。是师傅您最恨的日本人。咳，我应该也恨他的。可是我恨不起来，真的……真的一点都恨不起来。师傅，我真的……好爱他。”
真的……

@疾良i

三十六.
“哥……”
刚刚踏进戏园的黄仁俊一行人，一进去便看见有一个人跪在大厅中央。那个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其他人都愣住了。哥？董思成不是已经死了吗？
黄仁俊一个人快步的走向那个背对自己的人，然后跪在他的面前。
董思成看着面前的黄仁俊，“仁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啊？”
“……”
“你知道吗？我死，只是为了让他消灭对我的执念。可是我并不希望你和他之间起冲突。一，你是我的亲人；二，他……他是我爱的人。所以，仁俊你就算是为了我，不要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你们两个谁受伤我都会难过的。”
“哥，他是男人……而且他还是个日本人。你怎么……怎么能爱他呢？”
董思成站了起来，“呼……所以我才选择换一张脸。我两个人绝对……是不可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黄仁俊，“仁俊，你要记住一件事。如果你要是爱上一个人，千万不要犹豫。就算是伦常束缚了你，你也要知道你不必遵循那些。那些就他妈的是放屁，不要到最后像我一样去后悔。”
说完后董思成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和正跑向黄仁俊的李帝努擦肩而过。到了李泰容和小五身旁低语道：“你们要好好的……”
“长香街，
花枝前，
栀子头上挂新月；
谁不知，
谁不晓，
戏台……戏台歌子唱新曲。
我……”
在董思成刚迈出戏园门栏的时候，黄仁俊便唱起了他们小时候师傅教给他们的曲子。
董思成握了握拳，在黄仁俊换气的时候唱了一句。就是这一句，让黄仁俊明白他的哥哥不再是他的哥哥了。看着董思成消失在拐弯处。
“昙花一夜萎，逝人终逝人。”

三十七.
董思成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与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擦肩而过。
“咳咳咳……”突然咳嗽起来的董思成扶着墙壁，觉得嗓间一股腥甜。伴随着咳嗽喷在了捂住嘴的左手上，慢慢张开手心看着那腥红，又紧紧的攥起了手。
“车夫！”对着道边的黄包车喊道。
上车之后说道，“去……北平医院。”
“您这是肺炎。”检查完之后，大夫看着董思成说道。
“严重吗？”
大夫看了看单子，“不严重，回去吃几副中药稍微调理一下就好了。”
董思成低头看着手掌中已经凝固的血，“大夫……那咳出血是……”
“血？”大夫疑惑的看向董思成。
董思成点点头伸出手给大夫看了看。
大夫皱了皱眉，一瞬间又笑了笑，“没事，就是第一次咳的太严重了。”
“哦，麻烦您了。”
“没事，拿着药单去抓药吧。”
董思成微微鞠躬，然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站在大夫旁边的小大夫问道：“真的是没什么吗？”
大夫摇头，“怎么可能没什么，都咳出血来了。”
“那您……”
“没法子救他，我们院的西药只能给日本人和国民党的人提供。就算告诉他，又能怎样呢？”大夫无奈的摇摇头，摘下金丝边框眼镜，“哎~”
――长沙中本府内――
“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恩？下回我一定不会再乱跑了。”佳美子托着中枪的手臂说道。
“再有下一回，我就直接送你回日本！”
“是！”佳美子双手合掌，笑着对悠太回答道。
“……”
“怎么？有话说？”悠太看着欲言又止的佳美子问道。
“哥哥，你那天其实是要去北平看思成君的吧……对不起，由于我的原因没有让你去看他。”
悠太摸了摸佳美子的头，“没事，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敢去。”
“为什么？”
“我没有勇气去见他，我……害怕了。佳美子，每天睡觉我都能梦见他。但我从未在梦里拥抱过他，就像是梦里的梦一样。”悠太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嘲的笑着。
“……哥，其实他很爱你的。真的很爱你的……”
“怎么可能？呵……是很恨我吧……”
“不。他真的爱你，他亲口对我说的。”
“……”
悠太沉默着不说话，沉默了好久。
“那又能怎样？他……已经死了……已经回不来了……”

三十八.
董思成拿着几副汤药坐上停在医院门口的黄包车，“去火车站。”
“好嘞！”
看着街边越来越多的穷人，董思成对正在拉车的车夫问道，“我记得北平没有这么多穷人的，怎么如今这么多？”
“哎~因为日本人把北平附近农民个人地给强行抢走了。”
董思成充满了疑问，“地？日本人收地干嘛？”
“听说是挖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矿。”
“矿吗？”
车夫边赶路边说道：“我还听说啊，日本人现在在全国附近都在找矿。不止是北平附近。”
“那他们往哪去了，您知道吗？”
“往南去了，具体去哪我没听到。”
“往南……”
――几天后的长沙――
“中本，我说的你可听懂了？”
“当然，手冢少将。”悠太恭敬地说道。
“我会和你一起去，大将下了命令，如有违抗者，就地斩杀。”
“……是。”
董思成下了火车便往村子里赶路，但是当他赶到村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日本士兵将村子里的人围在一起，地上还有几个被杀害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离自己家很近的大叔。
董思成看见陈寄奴的奶奶正被一个日本鬼子的枪抵在头上，什么都没想直接冲到人群中将奶奶护在怀中。
“**！”日本人吓了一跳，愤怒的朝董思成狠狠的踢了一脚。
董思成没有出声，死死地将老人护在怀里。嘴里还小声的安慰道：“奶奶没事，我回来了，没事了。”
“只要你们把地款交出来，你们就不会死。听懂没有？”手冢阳介拄拐着武士刀对蹲在地上人群说道。
人群中不满的声音四起。手冢阳介又说道：“你们不听话的话，男人我会杀死，女人我会让你们成为慰安妇。”
董思成站了起来，“我和我奶奶没有地，我们可以走吗？”
手冢阳介看着董思成，“没有地？那你们是怎么活着的？”
“我们是酿酒的，只有地下酒窖。”
“哦？那你们可以走了。”
董思成慢慢扶起地上的奶奶，“奶奶我们回家了。”
老人慢慢的说道：“那村民她们怎么办？”
董思成看着相处了几个月的村民们，然后缓缓的说道：“奶奶，我救不了他们……”
老人突然挣开董思成的手，又坐在地上，“那我也不走了，反正我也是一只脚踩在地府的人了。”
“奶奶……我咳咳咳……”董思成捂住嘴，不出所料自己又咳出了血。
“寄奴，你怎么了？”老人听见咳嗽声之后，焦急的问道。
“没事，奶奶就当我求你，我们走吧。”董思成将手心的血蹭在衣服上，蹲在老人旁边。
“不行，我们中国人，我们是有尊严的。”
“手冢少将，怎么样了？”
董思成听见了悠太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
“都不交。”手冢阳介回答道，然后又对士兵们说道：“将人群里三十岁的以内的女人拉出来。”
“娘！”
“父亲！”……
在混乱的人群中，女人们全被拉了出去。
“鬼子！我跟你拼了！”一个男人大喊道朝手冢阳介冲了出去。
“嘭！”
枪声响在了整个村子，几只鸟儿从天空飞过。那个男人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地上，血从男人的胸膛缓缓流出，染红了那片土地。
“儿子！儿子！”
“我跟你们拼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反抗的人们在枪声中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而在这乱抢中，董思成扶着老人逃出了枪林弹雨中。“奶奶，你知道回家的路吧？”
老人点点头，董思成又说道：“奶奶，你回去之后要进酒窖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还有……奶奶，其实我不是您的孙子……”
“我知道。”老人的话让董思成呆住了，“但是我相信你是代替我孙子的人，你也是个好孩子。”
“谢谢你，奶奶。”
“那你叫什么啊？”
“董思成，我叫董思成。奶奶。奶奶，你一定要活着。我答应过寄奴的。”董思成抱了抱老人。
看着渐渐走远消失在村角拐弯处的老人，董思成又走回已经所剩无几的人中央。
“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董思成对着手冢阳介说道。
“交易？你在和我谈交易？”
“没错，我在和你谈交易。”
悠太看着中心的那个人，总感觉好像是在哪见过。
董思成继续说道：“交易的目的是你们放弃这个村子的矿。”
“呵~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弃。”
“就凭我知道的东西比你们要的矿值钱。”董思成坚定的说道，“而且这只有我知道。”

三十九.
“首先你要答应我，作为交换。”董思成平静的说道。
“当然，但是你要保证你交换的要比这地里的矿值钱。”手冢阳介回答道。
“当然会比这儿值钱，但首先你要让他们离开这儿。”
手冢阳介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士兵，没到一会儿，只剩下了董思成一人站在日本人中间。
“说吧。”
董思成深叹一口气，看了眼悠太。然后直盯着手冢阳介，“北平有一家戏园，从清朝中后期就一直做着唱戏的营生”
在董思成说出北平戏园的时候，悠太看着正说话着的董思成，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戏园当时的园主为了能够一直繁华长久的开下去，按照一名风水师的要求建造了戏园的格局。而戏园大厅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有一口活井。”
“活井？”
董思成缓慢的说道：“戏园的人称它为没有水的井。就是这口井下面藏着……金矿。”
手冢阳介睁大着眼睛看着董思成，而悠太迅速的走到董思成的前面。没有一丝犹豫的从腰间掏出枪抵在董思成的头上，“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阴凉的枪口抵在董思成的额头。‘这是第二次了吧’董思成想到，眼神看着地面，“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我说出我的名字，你难道又能知道些什么吗？”
悠太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但是他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他们两个长的根本就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中本中佐，让他继续说。”手冢阳介示意道。
悠太慢慢放下枪，但并没有离开董思成的身边。董思成又继续说道：“我这么说想必您一定不会信，您不妨让在北平驻守的日本人去查看一下……但是您要记得您答应我的事情，不再动这片土地，否则……我能给你这份金子，我也能让你失去这份金子。”
“好，但是在不确定你说你说的这句话之前，我要关阁下一段时间。阁下不会见意吧？”
董思成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此时没有别的选择，“不会。”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陈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