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绪
(一)
窗外的微光穿不透浓浓的黑夜。我躺在夜空中,听着窗外杂乱的声音。
一辆车急驰而过,消失在黑夜里;又一车急驰而过,消失在黑夜里。车也许是同款的,也许不是;这正如车里的人。
远处一直有轰鸣声,忽强忽弱,这也许是机器自动运转的结果,也许是有人还在施工。子夜,并不是所有的人在睡觉,有人在挥金如土,纵欲狂欢;有人汗流浃背,正在劳作;有人在沉思,也有人在发呆;还有人正在被空虚包围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更远处大约还有别的声音:有人的的声音,有飞禽走兽的声音,有人听不到的声音,甚至还有某种玄妙莫测的声音。
大千世界被浓浓的黑夜包裹着,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也身在黑夜里。
(二)
身在黑夜,心向光明。心向光明,这正是活着的人宁愿活着的原因。这光明也许遥不可察,也许本就是人为的虚妄,但它毕竟存在。
还存活于世的人,心中必有希望,尽管绝大多数并不知道这希望究竟是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瞿秋白先生的一句诗:“蒙昧也人生”。
我忽然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那篇关于希望的散文:无尽的空虚,虚妄的希望,然而先生终究写的还是希望。
(三)
我时常体验到无尽的空虚,于我,那是一种极端痛苦的精神体验。
无聊,寂寞,找个乐子,找人聊天,也就解了;孤独,往往是精神的一次升华。而空虚,什么都不是,也无法消解,它吞噬你的精气神,吞噬你的生命力,它带来一种比生不如死还痛苦的精神体验,因为那时你连死的想法都不会有,你只能察觉到你的生命力在流失,在消解,而你却不知所措,只能任由那无尽的空虚感慢慢地磨灭你。
光的尽头是黑夜,黑夜的尽头是更加冰冷死寂浩瀚黑暗的宇宙。无尽的空虚,正与此同。
(四)
活着固然没趣,奈何又贪生怕死。大约还是希望在做崇。
大富大贵,当然是我的希望。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希望。扬名立万,流芳百世,也是我想要的,但似乎也不是我的希望。
我也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蒙昧的活着,在红尘苦海里争渡,需要高人来指点迷津。然而我或许又与他们有些区别,他们即便体验到了空虚,大多也是无聊寂寞所致,绝不会有精神上那种远超生不如死的痛苦。
(五)
大约只有那种思考着并深陷迷惘的人才偶尔体会到无尽的空虚。在空虚袭来的刹那,思绪空空,只感到深深的迷惘和浓厚的痛苦。那种空虚源于生活,又似乎和生活不太紧密,它似乎源于更空荡的“存在”,并通向虚无。所以有些人自杀了,而有些人则靠着隐约近乎虚妄的希望活着。
(六)
人,究竟是因为迷惘而思索,还是因为思索而迷惘?
无尽的空虚。
模糊的希望。
蒙昧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