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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早就去世了,你的病就是遗传她的,早在生下你和你哥哥的那年她就发病,伴随着产后抑郁把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哥哥掐死了,后来受不了半疯半癫的状态就跳楼。你一直到你18岁都好好的,大家都以为你能平安没事就这样简单过完这一生。
结果18岁那年你高考过后开始发病,考上的大学因也因为你的病让辍学了,你父亲带着你搬家北迁去治病。正好那年我也考上北边的大学,也正好能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你不发病的时候,总拉着我的手,一声一声喊着我“灿烈哥哥”。多难熬的时候,想放弃的时候,想到你那时候的样子我觉得总能过去了。
“你不要说了,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朴灿烈的一字一句,稳重而缓慢地击入心底,我背过身去,面向着包厢墙壁,双手捂住耳朵,试图阻碍那撕裂我脑海中所有的声音。我不要听,也不想听。
没能等朴灿烈给我好好解释这个中的迂回曲折,车厢中突然爆发起一阵轰乱,连日困在同一个地方的长久等待,日渐减少的粮食,还有车厢中日渐严重起来的病,让人不得不往坏处想:我可能要死在这车厢里了。
我早该预想到的,在这种环境一下任谁熬久了都会起暴乱的心,一心只想往外逃了。过道里挤满的都是想要往外走去的人,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随处捡起来的木条当做武器。朴灿烈见形势不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着我的手走出包厢顺着人流走。
“哎呀!”“别推了!”“你们别推了再推就大家一起跌倒了。”
熙壤的人潮终究就让我俩紧拉着的手也被拦截断,他被人拥挤着向前,我被绊倒止步。发现我不见了以后回过身来想要逆着人流走向我,却被情绪高涨得忘我的人们推倒。
我看不见他了,我才开始着急了,视线里自他倒下以后反复扫视着前方四处,还是没有他。我想要走到他身边可是绊倒扭伤的脚一下下牵绊着我前进的步伐。
终于,看到他又站了起来。缓慢地逆着人流往我这边踉跄地走来,就像放慢了的镜头,那瞬间我的脑海里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穿越过人海以后迎来的必然是善极而泣的欢喜结局。
可这是生活不是电影。
他就这样直直地跪倒在我面前,就差几步,我却无法靠近,只能看着人潮在他的脚或者衣摆上践踏而过。拖着还带有疼痛的脚寸步为艰地靠近,想把他搂进怀中。知道真正的靠近我才发现他的后脑勺钉在了带钉子的木板上,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的一根铁钉在深褐色半凝固的血色下触目惊心。我用尽力气狠狠拔出,源源不止的血开始顺着他脑袋溢出来。
血的温度是热的,却能把人心浇凉。血越来越多,从他的身上溅到我的手上,朱红色,浅褐色。一寸一寸慢慢地覆盖着每一寸皮肤,永远的滞留在那里。我渐渐地无法顺利呼吸,不停地喘气,终于沉溺淹没在这片红色里。
“灿烈哥哥,你们别推了,快来人啊快救救他。”
“我们快到A市了,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车厢里的人总想着能走出去就是希望,可此时我却丝毫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光芒。雷声划开这乌黑的天,顿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似乎有什么清脆的摔碎裂了。
我看着他在我怀里笑了起来,我听到自己一声接一声地喊着他“灿烈哥哥”,用袖子擦拭着他那沾满了黏糊鲜血的后脑勺,擦过伤口又擦脸,想要用力捂着伤口却觉得自己干的都是无果。
我不知道我该哭还是该笑。我是病着还是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