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锦佛堂算是荒废了许久许久,听闻自前朝便有了坏名声,改朝换代岁月更迭,便与这大齐皇宫风水不通,逐渐再无人来。
这檀香味原是很浓的,最中间供奉了文殊菩萨,破败得不成模样,蛛丝绕了线、绕了网,一番狼狈景象。
“虞娘娘。”
莲妃姜虞。
“潜娘。”京城的姑娘总有几个名字,唤作什么什么娘,俗气得要死。
姜虞大冯潜两个月,三年前做了宫妃,皇帝将五帝姬过继给了她,一时间羡煞众人。
“虞娘娘可请了海哥儿?”冯潜嗤笑,凑近姜虞,见她眼角含黛,眉中一颗美人痣,生的一派卖笑脸。“他可想你想得紧紧的呢。”
“我没有请他,今日就我们二人。”
姜虞骤然哭起来,倒是楚楚可怜的派头,扯过冯潜,泣诉:“我有了身孕。”
“你有了身孕。”冯潜复叙了一遍,见她面容愈发娇嫩艳丽,想必定是有了皇帝那糟老头子的爱宠,益发可怜可爱,“你终于有了身孕,不枉本宫和海哥儿等了三年。”
姜虞发怔,瘫跪了半刻钟,一身襦裙灰脏起来,又匍匐在地上,泣道:“谢长帝姬大恩!”
“免吧。”冯潜叫免却仍旧不叫起,“跪到天明,若这孩子仍在,就是他的福气,如此,本宫也允你安然产子。”
姜虞痴笑,又痴哭,歪坐下,长声哭道:“恭送长帝姬――”
冯潜扬长去了,本想回去自己的、凤仪宫中的碧藕榭:她亲生母后去的早,冯海册太子前,两人倒是都在凤仪宫过了好些年月。
奈何被个不知名的造作东西绊了路,冯潜不明是哪个宫的奴婢,居然大胆至此,以死相逼让她什么“放过她家娘娘”,好笑好笑。
“姣枝,这是哪宫的宫女?”冯潜卸下护甲,在手中把玩。
未等姣枝去仔细查探,那宫人便两步跪上前去凄凄哀道:“奴婢承乾宫莲妃娘娘使女阿雪,望长帝姬收回成名,我家娘娘身子不好,她挨不过一夜啊!”叙过了,她又如捣蒜般磕头,一片血红。
“好个护主的忠仆,”冯潜假意拍手,将手中的护甲扔向阿雪,“拖下去杖毙。”
百惟拖她下去,姣枝气得冷哼,“真当我们帝姬是傻子吗?随意摆弄来了一个小人物来戏弄帝姬,挑拨帝姬和莲妃的关系!”
“本宫和她有哪个关系好挑拨?贱婢一个!”冯潜远远见得冯海的影子,快步上前呵道:“海哥儿。”
冯海正拈了个阿胶枣向嘴巴里塞去,瞅了冯潜过来,却不吃了,反而咬了口什么豌豆黄,“长姐姐来了?”
“那个什么钱凛,是你拉去的?”冯潜虽说用了问句,心中却极是笃定的,不禁喜起来:“聪明聪明,你何时顾起这些来了?”
两姐弟向来是不同的:冯海是治国安民的料;冯潜的心思则更显玲珑,没哪个人敢来惹事犯混。
“做弟弟的,也要念着姐姐的好才是。”一把阿胶枣是夏莺送来的,甜香怡人。
便是再合宜治国安民的主上,也要有几个诉说儿女情长的枕边人。
冯海的正妃便甭提了,木得像极了脚下石头;两个侧妃更不得他的心意。一来二去的,只有一个夏莺讨了他欢心。
冯潜离去后,冯海暗气,心念姐姐人好,不知是他自个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喝了什么乌龟王八尿,累得姐姐也生在了这吃人为生的天家。
“姐姐……”如是好的人,到底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