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凉风徐徐地吹拂着少女苍白的面颊,她在黑暗的角落向圆月伸出双手。十指触碰到皎洁光芒的一刹那,有洁白的花儿在她的指尖绽放。她的名字叫余宛,一个如初春细雨般温柔的名字,正如现在身量纤纤的她。二八年华,是女孩儿一生中最为姣好的少女时代。
只是恍然间,耳畔响起了一阵笛声,由远而近,带着几分苍凉的曲调修饰了夜的冷清。指尖的花儿像是受惊了一般,迅速地凋谢,随风飘零而去。她回首望去,看见的是黑暗中一个愈行愈近的人影。高挑纤细的身量,仿佛是一个少年。
“船家,去哪里的?”那少年朝着她的方向喊问了一句。他身着黑色的宽敞外套,手握一根细长的竹笛。
这么晚了还会有船客?余宛顺应他的目光回首望去,看见了不远处的江岸和船舶。戴着斗笠的船家从船舱里探出头吆喝了一句:“只去故梦园咯!”
“这位小姐,能赏脸同行吗?”少年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湿热的空气,与这夜晚的温度是那么格格不入。余宛条件反射地转身后退,待看清少年近在眼前的面容后不由愣住——似曾相识的面容,一点泪痣缀在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柔的桃花眼侧,于脑后随手扎起的文艺小辫,以及微笑着露出的两颗鬼马可爱的小虎牙……
“我们见过吗?”余宛迷茫地问道,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脸颊灼烧的热度。
“至少此刻,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少年答非所问,清澈的双眸中闪现过一丝落寞,却马上又被荡漾着的笑意所掩盖,“天阶夜色凉如水,今夜是个赏月的好时候。希望小姐不要拒绝这天公的一番美意。”言罢,他独自朝着船舶的方向踏步而去。
余宛回首僵立,就这样看着打扮潮流的都市少年手执长笛,在月色下俯身钻进古色古香的船舱之中。这样平时并不常能见到的组合,此刻在她眼里竟美妙和谐得连一点违和感都找不出来。要不要跟上去?她尝试着在心里斟酌,却发现空白一片的大脑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莫名觉得,只要能看见那人所在的方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公子,启程咯?”船家手持船撑,大声地问了一句。余宛没有听到少年的回应,只在数秒之后,闻船家吆喝一声,“故梦之里,一去无归咯!”遂撑杆离岸。与此同时,最初的笛声再次响起,于空茫的夜色之中回旋飘摇起来,悠扬,却又哀伤。
“等一下,船家!”余宛突然萌生出强烈而莫名的想要挽留住少年的愿望,朝着船舷渐远的方向挥手跑去。或许是错觉,笛声的主人错愕了一刹那,冷清的曲调在间断了一下后又继续流淌进夜色之中。
“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吗?”余宛又大声问了一句,而这一次,她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船没有停,曲声,也再也没有间断过。少女双脚发软,踉跄了脚步,一头栽倒在离河岸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坚硬的地面令她感到脑门的一阵生疼,却也没有多余起身的力气。她轻微哆嗦,将滚烫的面颊紧贴在冰凉潮湿的地面,静静睡了过去……
月光无私地浇灌着夜色中的万物。三三两两的乌鸦略过半空,停歇在江畔的枝桠,观望着水面上的那一叶小舟摇晃着渐行渐远。那苍凉的笛声也终于被夜晚的静寂所取代,一朵洁白的小花悄悄从少女的食指缝间钻出,向着寒月静静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