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
新帝元年,冬。
一辆破旧简陋的马车从城门经过,例行检查的士兵在一旁喝酒玩乐,未上来检查就让它离去。
坐在车里的是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粗布裙子,脸色腊黄,嘴唇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像是蕴含了漫天星辰。在经过城门的时候,她偷偷掀开帘子似将这座承载了她一生悲喜的城池记入脑海里,随后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而去。她的手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婴,孩子并不知道女子心中的挣扎,安稳地将头埋在她的胸前。看着怀中粉嫩可爱的婴儿,心中还有些痛苦的女子坚定了信念,她一定要让相公唯一的骨肉活下来。
新帝即位,为安抚前朝各有能力之臣,许了高官厚禄,唯有自己的相公,以一个莫无须再的罪名被暗卫追杀,为保护自己和孩子,他毅然决然地驾驶着一辆空无一人的马车坠下悬崖,一代名将竟落得如此下场,自己和孩子也不得不装作回乡下省亲的村妇偷偷溜出平城。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当朝宰相,卑鄙无耻的小人安城云。
当年相公惜才,收留了足智多谋却流离失所的安城云,谁曾想,他不仅不心怀感激,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借着相公的名声四处为非作歹,报复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在得知了安城云所干之事后,相公将他逐出军中。自己那时还曾告诫他,安城云这厮虽然本事非凡,但气量狭小,直接放他走,恐怕以后会招来报复。那时他还笑着安慰自己想的太多,林府世代为将,为守卫家国安宁,献上了无数林家人的鲜血,这些天下百姓皆知,皇帝是不会蠢到对自己下手的。
可是后来皇帝去世,荒淫无度的新帝即位,短短数年修建了十余座宫殿,赋税徭役愈发沉重,各地起义军奋起反抗,而其中最为壮大的就是秦世清所带领的队伍。不出所料,秦世清最终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而他军师也被封为丞相,那个人就是安城云。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她终日惶惶不安,怕随时可到来的报复,听说还是起义军时,他就处理了私下找各种理由处理了无数与他想法相违背或者欺辱过他的人。虽然相公安慰她,新帝既然能够从各起义军中脱颖而出,一定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不可能因为安城云一面之词杀了他,但是她心中还是很不安,就算新帝不会,但是安城云一定不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加之新帝那么信任他,就算他调遣暗卫来暗杀相公也不是不可能。没想到她竟一语成谶,三个月后,一批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暗卫悄悄潜入府邸,纵有府里死士数百,仍寡不敌众,相公和自己带着尚在襁褓里的孩子连夜逃出滨洲。
可是无论怎样更换藏身之处,总会被第一时间被找到,然后开始新的逃亡。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小脸,林将军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愿用他一人的生命换来娘子和女儿的安宁。于是在初雪落下的第一天,他驾驶着空无一人的马车,在众多暗卫的追捕下掉入悬崖。一代名将就此尸骨无存。他原以为他死了,妻儿就得安宁,哪曾想安城云要得是他林家永永远远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夫人前面有个破庙,您赶了这么久路,去歇歇吧。”帘外传来一个包含着担忧的声音将林夫人的思绪拉回现实。看着怀里孩子瘦小的身躯还有外面人包含疲倦的声音,林夫人知道就算再危险也该停下来歇息一下了,这连续几个月东躲西藏一个青壮年男子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还有几个月的孩子呢。
“夫人您先歇息一下,我出去给您找点吃的东西,不会走太远,您注意安全”
“这荒山野岭的应该找不到什么吃的,你随便摘点野菜就行了,我们要尽早上路,追杀我们的暗卫应该很快就跟上来了。”语毕,林夫人坐在青年铺好的旧衣服上,开始打量破庙。
破庙横梁上全是蜘蛛网,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中间佛像已经很斑驳了,看来应该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不过,林夫人发现有一处特别不和谐,有一个小佛像身体微微斜着,好像是可以转动,但是倾斜幅度过小,不仔细看是完全不会发现的。林夫人心中一惊,走上前轻轻扳动佛像,只听一阵很小的咔咔声,在佛像背后一条暗道露了出来。
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林夫人抱着孩子走入暗道,虽然没有火把,但是常年习武的林夫人勉强能在黑暗中看清一些东西,这暗室是当年为了收藏所保存经书所造,在墙角堆放着一摞一摞整齐的书籍。
林夫人退出暗室,正准备把佛像扳回原位,脸色突然一变,有暗卫逼近这里了,此时叫林谦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唯有把孩子藏起来自己独自一人引开他们。
林夫人摸出一枚碧绿通透的玉扳指放入孩子手中,在孩子头上印上一个轻轻的吻,“宝宝,娘亲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长大,帮着娘亲看一下你爹爹守护了一辈子的大好河山”她留下一个不明显的标记后急速向外略去,后面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
襁褓中的孩子还在熟睡她不知道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也没了,从此开始,只剩她一人在世间挣扎。
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慢慢驶过破庙,“清风,就在这里停”一个慈爱的声音从车中响起。
“是,谷主”
老者走下车,站在破庙前掐指慢慢算起来,前几日谷内星象池震动,自己算了一卦发现继承人已经出现,但是情况不太好,连夜随着星象指示赶路走到这里,可是这破庙中除了地上的旧衣服表明有人来过这里,其余便什么也没有了,难道。。继承人已经离去?
他仔细在破庙中观察了一下,发现了林夫人留下的记号,随着指示打开了暗道,弯腰抱起还在熟睡的婴儿,拿过她手中捏着的玉扳指,有一个小小的妍字刻在玉扳指内侧,他笑了笑,“以后你就叫清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