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雷：
本篇有老年邪，前期不死瓶，原创盗二代抢戏，黑花&花秀，雷者绕道，不接受掐CP……

1.
中午11点50，杭州心脑专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一个年轻人正捧着碗给1205床上的老人喂饭。这屋里躺着的都是中风患者，有老人，有中年人，甚至还有年轻人。一个病房里五个患者三个护士，一应日常用品都是家属准备，每天只有三次喂饭时间可以探视，每次半小时，而且只准一个人进去。
“好吃吗？”年轻人问。
“呜，呜。”老人费力地点点头，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声。
“再吃一口。”年轻人温柔地说。
老人张张嘴，将一勺滚烫的热粥囫囵吞了下去，竟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这时，护士走过来提醒：“先生，探视时间还有五分钟结束。您一会儿跟我来一下，跟您说一下病人的情况。”
“嗯。”
年轻人点点头，回身握住老人的手，轻声说道：“吴邪，我晚上再来，你好好养病。”
“eng……白，肘。”老人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拉住年轻人，手指却不听使唤，年轻时神采飞扬的一双眼睛如今也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松弛的皱纹围着一团浑浊。
“大爷，您不让他走，他怎么给您预备晚上的饭呢？听话~您一会儿把中午的药吃了，然后再睡一觉，等您醒了他就回来啦~”
护士一边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老人，一边拉着年轻人的手腕，将他们分开。
老人急得只会“啊啊”地叫，想坐起来却没力气，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年轻人雕塑一样杵在一旁，半步也挪不动，垂在一边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先生，您快走吧，大爷一会儿就好。”护士长见这边闹腾起来连忙过来帮忙，一副见惯了的样子拦住年轻人，劝道，“这种病都这样，其实大爷也不是真的伤心难过，只是栓塞堵住了脑干，影响了大脑的能力，所以才无法控制情绪。”
之前的小护士站在老人与年轻人之间，用身子挡住老人的视线，对老人的哭闹充耳不闻，只是提高嗓音说些有的没的去分散老人的注意力。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士长，一步走到病床边，拉开小护士，俯下身子，在老人褶皱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并轻声哄道：“吴邪，等我回来，好吗？”
老人瞬间安静下来，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年轻人的脸颊，忽然孩子似的笑了起来：“嗯……h，好。”
年轻人直起身子，收拾好喂饭的饭盒碗筷，在护士和其他几个家属惊愕的目光下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张叔，我爸情况怎么样？”
见张起灵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一群人立即把他围了起来，为首的年轻人叫吴申，是吴家现在的当家人。他虽然一脸担忧，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灵气，与吴邪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张起灵摇了摇头，将送饭的提盒交给他，说：“护士长让过去了解情况。”
“哦哦，我这就去，您也别太担心了。”吴申劝了张起灵一句。
旁边几个吴家的伙计想留下陪着张起灵，却被他手一挥，都打发去缴费取药拿化验结果，实在没事做的也都打发回去盯铺子了。
吴邪这次的病来得突然，好好的泡着澡就晕了，送到医院二话不说就扒光推进了重症监护，张起灵到现在也还没回过神来。
一辈子，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吗？
张起灵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他和吴邪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现着。曾经的天真无邪，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小三爷，如今也逃不过衰老和疾病。岁月真的像是一把刀，在吴邪的脸上刻上皱纹，也在张起灵的心中刺下伤口……
医院走廊里的人们来去匆匆，没有床位的病人都躺在推床上等待着，等着有人出院，或者有人死去。
走廊尽头，一个身穿粉色衬衫脸上带着墨镜的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这边走过来。直到离张起灵近了才挂掉电话，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张叔。”
“嗯，来了。”张起灵应了声。
粉衬衫墨镜男点点头，问：“我吴叔怎么样了？我爸一听着信儿就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小申去找医生了。”张起灵说。
“哦，那我……”粉衬衫墨镜男偷偷打量着张起灵的脸色。
“你也去看看吧。”张起灵说。
“行，那我去了张叔。”粉衬衫墨镜男松了口气，转身去找吴申了。
【TBC】
因为这文是一口气写完的，所以分章可能比较生硬23333
大家见谅_(:з」∠)_
嗯……接受艾特，留言告诉我就好。

……许久没来吧里怎么这么多发小广那啥的……_(:з」∠)_

果然雷太多没人来啊

如今俩孩子也都三十好几了，没一个娶上媳妇儿的，先前吴邪还跟解雨臣打电话开玩笑：你这试管怕是白做了，生出个儿子还是个绝后的命。
气得解雨臣直骂娘。
哦对了，吴申是吴邪捡来的，在他45岁的时候。那年吴申8个月，被人遗弃在一家妇幼保健医院的大门口，襁褓里塞着张纸条，说孩子妈才16，养不了，希望能有好心人帮她养大。

那天吴邪是陪自己妈去做体检的，看见这孩子被一圈人围着却没人管，吴妈妈看着心疼，自己又没个大孙子，就下了道圣旨要吴邪领养。
对于孩子的事吧，吴邪之前还真没怎么想过，自己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连父母和张起灵都陪不了，再养个孩子？嫌自己死得慢吗？
不过吴妈妈说了，孩子领回来她带，算是吴邪不娶媳妇儿的补偿。
后来吴邪就办了领养证，然后托人找关系调了妇幼保健医院门口的监控，找到孩子的亲爹亲妈，甩给他们50万，让他们签了张“从此跟着孩子半点关系也没有并且永远也不会回来找孩子”的协议。
于是，就有了吴申。
吴申此时正在医生的办公室询问父亲的病情，随着医生的分析，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你父亲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过，你们还是做好思想准备吧。”尽管之前已经预料到了父亲的病情会严重，但医生的话还是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进了吴申的心里。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吴申远远地看着靠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张起灵，他不知道该怎么将父亲的情况跟这位“年轻”的叔叔说，他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吴申。”等在外面的解齐拍了吴申的肩膀一下，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吴申惊讶地看着解齐：“你怎么来了？”
“嗐，甭提了，还不是我爸……”
这边解齐跟吴申聊起自己是怎么被老爸连夜赶出来的，那边张起灵则被护士打发到一楼的小超市买便盆去了。
吴申见张起灵离开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时，让张起灵去买便盆的护士却朝吴申走了过来：“吴申是吗？”
“对，是我，您有什么事吗？”吴申礼貌地问道。
“是这样的。”护士看了解齐一眼，然后有些隐晦地说道，“我看得出来，您父亲和刚才的那位先生关系很好，不过您父亲的病最忌讳大喜大悲，我觉得，近期最好还是尽量避免他们见面的好。”

吴申愣了愣：“这……”
护士插着口袋，笑了笑说：“而且，我们刚才给你父亲喂药的时候，发现他嘴里有几个水泡，应该是中午那碗粥烫的。我觉得，可能那位先生也不太会照顾人。”
“……”
张起灵不会照顾人吗？这吴申当然知道。
还记得他7岁那年发高烧，吴邪手上有事走不开，就叫张起灵在家照顾……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可吴申至今还记得那碗由张起灵亲手熬的“浆糊”粥喝起来有多烫。
可那又怎么样呢？
吴申嫌弃，吴邪却不在乎，不要说只是烫出几个泡了，为了张起灵，那人大概连命都可以不要吧？吴申如是想。
“我们商量看看吧，谢谢。”最后，吴申并没有明确答应，至少他要问问张起灵的意见。
“嗯，好吧。”护士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离开了。
【TBC】
更新……手机贴的，不知道格式会怎么样(・-・*)

3.
目送护士离开后，解齐凑到吴申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听说你家老爷子是洗澡的时候犯得病？不会是张叔……嘿嘿。”
吴申锐利地横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可以滚了。”
说完，吴申就走了。
解齐被晾在原地，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自己这张没把门儿的嘴，又闯祸了。
“诶我说！”解齐连忙追上去赔笑，“你别生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说话嘴上没把门儿的！再说了，我这不是瞧着老爷子平常身子骨挺硬朗的，没觉得会有多严重吗？诶，小申，你跟我说说，老爷子到底啥病啊？什么情况啊现在？”
“不牢解大公子费心。”吴申显然不会因为解齐的解释就消气，毕竟这人也太不着调了，哪有这么消遣老家儿的！
“别呀别呀……”
解齐追着吴申解释，吴申也不理他，径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一楼交费。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擦肩而过的人们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幽暗的过道里充斥着疾病与死亡的阴森，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让人不寒而栗。
吴申浑浑噩噩地排在缴费的队尾，解齐还没有停止对他的噪音攻击，不远处的大门就仿佛是连接人间的唯一入口，聚集起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忽然，那团白光一暗，一个人影从外面晃了进来，手里拎着只便盆……
“张叔！”吴申朝他晃了晃手臂，是张起灵。
“你下来，吴邪呢？”张起灵问。
“我爸没事，不过可能要住一阵子院。”吴申没有告诉他吴邪的真实情况，他实在怕这位爷一勾手指头就把人家医院给拆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张叔，您等一下，”吴申急忙叫住他，护士的建议还是要说的，“叔，刚才护士找我了，说我爸这病需要静养，不能大喜大悲。”
张起灵半转过身子看着吴申，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微红的眼角却出卖了他。
吴申吸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不然，晚上让我去试试吧？”
张起灵定定地看了吴申一会儿，目光渐渐滑落到地上，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离开了。
吴申看着张起灵的背影，一股窒息的痛苦从心底爆发，疼得他险些要站不住了。
对于吴邪和张起灵的关系，吴申从小就心知肚明，就像别人家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应该有个爸爸还有个妈妈一样。随着年龄渐长，吴申慢慢明白了男和女的不同，懂得了为什么不能管张叔叫妈，也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从小就总是问他在班上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尽管刚上幼儿园的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记忆中，他们这一家三口虽然构造有些奇特，但所经历的幸福却并不比别人家少，甚至会更多。张起灵闷油瓶的性格导致他家从不会吵架，只会打架，从厨房打到客厅，再从客厅打到卧室，然后吴申就看不到了。他们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小日子，直到吴申长大，吴邪变老，而张起灵却什么都没变。
初二那年，吴申挑了个张起灵不在家的时候问吴邪：“爸，为什么这些年来，我都没觉得张叔有变过？不长白头发就算了，连皱纹都没有！”
那时，吴邪却笑着说：“因为他是老不死的，当然不会变。”
那个时候吴申并不懂，直到大学毕业后无意中接触到了吴家的生意，震惊中，他也心疼着一直独自承受着一切的父亲。
于是，他决定继承，而张起灵的秘密也慢慢地揭晓了。
“张叔，如果有一天我爸没了，你怎么办？”吴申曾经这样问过。
那个时候，回答吴申的，只是沉默。
而现在，吴邪终于还是倒下了。虽然这场病不一定就会要了他的命，但吴申却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张起灵的恐惧，曾经无所不能的张起灵，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竟然怕得连走路都在颤抖。
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于张起灵来说，爱情与充满了鸡毛蒜皮的平凡生活就是奢侈品。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拥有，如今却要被突然夺去，重新回到漫漫岁月中孤独的永生，这太可怕了。
等吴申交完钱再上楼时，张起灵正抱着便盆坐在正对着重症监护室的塑料椅子上，两只眼睛盯着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过门看到里面的人。
吴申叹了口气，有些头大，这张叔，有时候比自家那快八十了的老爹更像倔老头。
“张叔，不然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估计下午也没什么事了。”吴申走过去劝道。
张起灵盯着门，不理人。
解齐拉了拉吴申，朝他摇了摇头，小声道：“算了，在这儿他还能安心点儿。再说，万一你老爷子在里面突然想见他，实在哄不住也得让见不是？”
吴申懒得理解齐，但他说的话却有些道理。
时间在人来人往中流逝，重症监护室的门时不时被打开又关上，吴邪的床位挨着门口，张起灵偶尔能趁着关门的瞬间，看到他裹在被子里的脚。
【TBC】

4.
下午四点的时候吴申就回家准备晚饭去了，解齐自觉留下陪着张起灵，主动聊了几句，发现张大爷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于是就掏出手机自顾自地刷起了微博。
“哎哟，科学新发现诶~”解齐划拉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注射年轻血液，可延缓衰老？返老还童？嘿？张叔你看这新闻，这挺新鲜哈~”
张起灵无动于衷，旁边的人却嘲笑解齐道：“这都多少年前的新闻了？如今这技术早就进步了，据说现在好多有钱人和大官都在偷偷注射年轻人的血，好让自己永葆青春呢！”
“**真的假的？”
“我听说xxx就是用了这个技术才一直看着这么年轻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光永葆青春有什么用？就说我家那口子吧，才40出头，不老吧？这不也得了这挨千刀的病？医生说就算治好了也得落下后遗症，唉……”
“可不是嘛，我看啊，健康才最重要。”
“对对对！我最近听说生吃土豆皮对心血管特别有好处……”
一群病人家属闲着没事凑在一堆儿聊了起来，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远，解齐耸耸肩，把本来打算解释下自己只是工作太忙来不及关注这些新闻并不是消息不灵通的话咽了下去，因为根本没人关心。
“切……净扯淡。”解齐嘟嘟囔囔地回过身，却发现刚才还在身边发呆的张起灵竟然不见了，抬头往走廊远处寻找，竟也不见人影。
“这他娘的……见鬼了啊？！”解齐突然信了当年吴邪给张起灵起的那个“失踪专业户”的外号，于是赶紧给吴申打电话报备这件事。
“你是不是**啊！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吴申的怒气顺着电话信号猛冲了过来。
虽然已经预料到免不了一顿臭骂，但解齐还是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总惹他生气呢？
不过懊恼归懊恼，人还是得找，好在吴邪现在在监护室里不用家属照顾，解齐离开得倒也不是很纠结。
等吴申拎着饭盒返回医院的时候，探视时间已经到了，为了不耽误吴邪吃饭，吴申也只好先进监护室了。
解齐在医院里找了一圈，又开车到医院外将吴申叮嘱他张起灵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完全不见人影。
晚上六点，吴申从监护室出来，拿出手机给解齐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啊，你再想想还有别的地儿没？”
“没了，张叔平时本来就不爱出门，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爸喜欢去的地方，如果都没有，我真不知道他还会去哪儿了。”
“那要不我再找一圈？”
“算了，我已经通知吴家的伙计去找了。我想，我爸还在医院，他应该不会就这么失踪了。”
“哦，那行吧。”
挂掉电话，解齐狠狠地给了方向盘一下，自己这趟来其实是怕吴申一个人独力难支想来帮忙，谁知道……
解齐在医院走廊看到吴申的时候，他正坐在塑料椅子上吃盒饭，15块钱一荤两素的那种。
“对不起啊，小申。”解齐蹭过去道歉。
吴申摇了摇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说：“那可是哑巴张，你能拦得住才怪了。”
解齐没因为他的这句安慰而宽心，却也换了个话题：“你爸怎么样？”
“不太好，有点儿迷糊，把我当成张叔了。”吴申敛起笑容，神色凝重。
解齐犹豫了下，问道：“用不用……我打电话让我爸过来看看？”
吴申眉头猛地一拧，他知道解齐的话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这件事已经应该提上日程了，但他就是不想面对，更不想从自己这儿就已经放弃了：“暂时，先不用。”
15块的盒饭很难吃，比父亲和张叔一起做的饭还难吃，但吴申此时此刻就像吃一顿他们亲手做的饭，齁咸的炒鸡蛋，没滋没味儿的宫保虾仁，还有……烂成一锅粥的云吞面。
这一夜，吴申就在监护室外坐了一夜，不眠不休地守着他的父亲，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靠在解齐的肩头昏昏欲睡。
“啊——！！”
清晨五点三十分，来接班的护士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尖叫，吴申一个激灵惊醒，解齐已经冲了过去。
吴邪，不见了。
医院丢了病人，这简直就是听都没听过的重大事故，院方上至院长下至护士全体出动，该找人的找人，该调监控的调监控，该安抚家属的安抚家属……最后，一个之前一直在照顾吴邪的小护士指着监控屏幕惊叫道：“这不是昨天中午进来喂饭的那个人吗？”
监控画面停在清晨四点五十分，一个男性保洁推着保洁车走出医院，路过监控的时候，故意抬了下头。
“……”
看着张起灵故意被拍下的监控画面，吴申顿时觉得好无力。
一场闹剧就这么平息了，解齐面对院方的质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吴申则调动了吴家所有的伙计出去找人。
老当家的不见了，吴家伙计们都心急如焚，就连解家听着信儿后，也派了些人过来帮忙。
至于张起灵会带吴邪去哪儿，这个真没人能知道，就连自称跟这两个人关系最铁的王老爷子也说猜不透。
吴申愁得直揪头发，解齐也是几乎长在车里了，不眠不休地帮忙找人。
然而一个年轻人带着个糊涂老头儿，能去哪呢？
答案是：一家私人诊所。
【TBC】

5.
这家私人诊所是属于吴家当家人的，当年吴邪最困难的时候，被人追杀受了伤，就是在这家诊所躲过了一劫。这地方吴邪只跟张起灵说过，就连吴申都不知道。
诊所的大夫也姓吴，据说是吴家的旁系，以前的老大夫跟吴邪年龄差不多，已经回家养老了，如今是他的儿子接了班。
之前吴邪也有带张起灵来过，所以诊所里的人都认识他，只是骤然见他抱着老当家闯进来，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吴家出了什么变故。
“哟！这怎么了？老当家的受伤了？”吴医生一惊，赶忙跑过来给吴邪检查，却意外发现并没有外伤，看症状却像是……
“他中风了。”张起灵说。
吴医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忙说：“先进去再说吧。”
张起灵将吴邪抱进病房安顿好，吴医生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然后叫护士给输上治疗中风的常用药，这才跟张起灵回到办公室，问起事情的缘由。
张起灵说话多省事？三言两句把情况一说，却差点儿被吴医生轰出去。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吴医生听完猛摆手，一连说了五个“不行”，“老当家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这小诊所治个外伤还可以，像他这种病根本不是我的专科，你把他老人家放我这儿，耽误了病情怎么办？老当家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责？到时候小申爷找我要人，我怎么办？”
“有我。”张起灵薄唇轻动，说了两个字。
吴医生“噌”地一下站起来，提高嗓音说道：“您是哑巴张，道上谁不知道！再说了，小申爷就算看在老当家的份上也不敢动您啊！我可不一样，那小申爷想治我，还不跟踩死个蚂蚁似的？”
“他不会。”张起灵摇了摇头。
吴医生张了两次嘴，最后放弃似的坐了回去，绝望道：“你们都是爷，就我是碎催……说吧，让我怎么干？”
张起灵朝他一伸手：“手机。”
吴医生也算认识他好多年了，知道他的脾性，于是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张起灵拿着手机划拉了几下，接着又递了回去。
吴医生低头一看，脸色大变：“换血？！”
张起灵点点头：“我想试试。”
吴医生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你开什么玩笑？这技术就算到现在也还没成熟，根本还摸不透换血之后人体变化的趋向和规律，更何况老爷子现在心脑血管都处于极其脆弱的状态，贸然换血，会要了他的命！”
“你能不能做？”张起灵只是盯着他。
吴医生一卡壳，心虚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强调道：“就算是能做的医生，也不敢现在给老爷子做！”
“谁能做？”张起灵很会挑重点。
吴医生又一卡壳，小声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大学同学，现在在研究这个项目……”
“带他去。”说完，张起灵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
吴医生绝望地捂住脸，默默祈祷老当家的福大命大能挺过这关。
结果张起灵转身又回来了，推开门问：“几点走？”
吴医生呆愣地看看表：“八点……半……吧。”
“嗯。”
问好时间，张起灵回到了病房，吴邪还在沉睡，上了年纪后，他越来越嗜睡了，也不像年轻时那么警觉，连自己被偷出医院都没察觉。
张起灵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了吴邪那只粗糙且布满了老年斑的形如枯枝的手。
“吴邪，我要自私一次。”
张起灵将脸颊贴上吴邪的手背，年轻的皮肤光滑而饱满，吴邪的手却皮肉松弛满是褶皱。张起灵陪在吴邪身边的每一天都觉得他和昨天没什么两样，可几十年后再回头看，原来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清新脱俗小郎君了。
张起灵活了这许多年，遇到过无数的人，形形色色，千奇百态。有人教会他对人要坦诚以待，也有人告诉他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人把他当兄弟，也有人把他当工具；有少一毛钱都不卖给他牛肉面的抠门老板，也有看他孤身可怜就硬塞给他俩热馒头的菜贩大娘……可从没人告诉过他，爱一个人居然可以爱这么久，比人的一辈子还久，比他的一辈子还久。
“啊……呃……”
吴邪醒了，看见张起灵就在床边，开心得笑了起来。
“你醒了。”张起灵说。
“嗯……”吴邪费力地点点头。
“别动，好好休息，一会儿带你去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张起灵接着说道。
“呃，呃。”吴邪又点了点头，用了最大的力气抓住张起灵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其实吴邪有很多话想跟张起灵说，想告诉他自己还没跟他过够，还不想死；想告诉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他们铁三角又去作死下地；想告诉他这辈子自己不后悔；想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想告诉他如果有来生，自己还在三叔楼下等着他。
吴邪看着张起灵，浑浊的眼睛溢出两行泪水……
“吴邪，别哭。”张起灵捧着他的脸，拇指滑过他的眼角，为他拭去眼泪，“有我在，没事。”
【TBC】

6.
早上八点，吴医生叫上诊所的两名护士，配合着张起灵将吴邪搬上了救护车，一路开去城西的一家私立医院。
到达那家医院的时候，时间正好八点半，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等在医院的大门口。
“嘿！老吴，够早的啊~”男人笑着朝吴医生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有床位吗？”吴医生问。
“那必须有啊，你打招呼，我就是现赶人也得给你留出床位啊！”男人看起来有点儿不着调，不过张起灵早些年总跟黑瞎子混在一起，倒也见惯了这种人的风格。
救护车直接开到了住院部的大门口，一群护士和医生迎接重要人物似的等在那儿，可张起灵却没让他们动手，一个人就把吴邪连带推床都搬了下来。
“哟？小伙子臂力不错啊！”“不着调”夸道。
吴医生扶了扶额，小声道：“你够了，少说两句吧！”
进了医院又是一通检查，折腾得吴邪脸色发白，负责心脑血管的医生赶忙给开药输液，又闹腾了好一阵子才踏实下来。
吴医生抽空赶忙找“不着调”问道：“怎么样？我们老爷子能做吗？”
“不着调”低头看着病历和检查结果，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道：“两个条件，一，供血的人必须足够健康有活力；二，必须有足够的血源，至少换掉身体里二分之一以上的血液。否则的话，老爷子恐怕下不了手术台。”
吴医生一听就炸了：“你有病啊！二分之一以上的血？那供血的人不死定了？！”
“不着调”鄙视地看着他：“你不会多找点儿人吗？”
“只有我。”张起灵这时才插话说了一句。
“不着调”拧眉打量了他一通，问：“为什么？”
没等张起灵回答，一个小护士拿着份报告敲门进来，说：“陈医生，血液报告出来了，有点奇怪。”
“不着调”接过报告翻了两眼，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是有点奇怪……”
同时，眼睛朝张起灵扫过去，问：“这就是只有你的理由？”
张起灵点了点头。
“不着调”叹了口气，盯着那份报告又看了几眼，然后抬头对护士说：“先带他去做个血液检测。”
然后又对张起灵说：“如果你的血真的能配得上，咱们再来谈之后的问题。”
“不用了。”张起灵却拒绝了血液检测，“我以前给他输过血。”
“哦……”“不着调”了然地点点头，挥手将护士打发出去，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么这个手术的风险就更大了。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就不能单方面的抽血换血了，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们需要抽一部分老爷子的血给你换上，这样做的结果是我无法预料的，你要想清楚。”
“等等，”吴医生拦了一句，“不是还有小申爷吗？儿子总不会配不上型吧？”
张起灵奇怪地看了吴医生一眼，提醒他道：“吴申不是亲生的。”
“……”吴医生默默给了自己一嘴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那，那我呢？我好歹是吴家人，万一可以呢？我不够健康有活力的话，我还有个儿子！今年18了，绝对健康！”吴医生不肯放弃。
张起灵却依然摇了摇头：“吴邪血液的特殊，不是遗传，是后天影响。”
这么一说吴医生总算是明白了，虽然他不是吴家的核心人物，却也对吴家的营生有些了解，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有时候真是连科学也解释不清。
“不着调”趁着吴医生发呆的时候插话道：“如果真的没有别人了，那么我建议还是尽早做手术比较好，老爷子的情况很难说之后还会不会恶化，拖得越久，对你们就越不利。”
“嗯，做吧。”张起灵立马就做了决定。
“不着调”倒也痛快，见张起灵同意，立马就拿出一份危险责任书让张起灵签：“那就把这个签了吧，老爷子那边有家属来吗？”
张起灵一愣，说：“我就是。”
“不着调”看了看他，问：“你们是父子？不太像啊。”
吴医生一脸尴尬，小声说：“不，不是父子。”
张起灵却毫无障碍地说道：“我是他爱人。”
“不着调”眼睛睁得铜铃大，傻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却是摇头道：“那不行，中国没有同性婚姻法，你们的关系法律并不承认，这个字你不能签。他不是有儿子吗？养子也可以，叫儿子来签吧，不然这个手术我们不能做。”
说着，“不着调”就重新低下了头，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
“咚——！”
张起灵一拳捶在他的办公桌上，办公桌应声而裂，抽屉都掉，洒了一地的病历和报告。
“不着调”倒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着散架的办公桌吓得脸色发白。
“可以做吗？”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调阴沉。
“不着调”咽了咽吐沫，却是一狠心，又摇了摇头：“不，不行！这，这是规定！”
吴医生这时也吓傻了，他从没见过张起灵发火，这时却记起小时候父亲偶然间跟自己提起过的一句道上的话：麒麟一笑，阎王绕道。
这麒麟笑一笑阎王都要绕道，更何况发怒了？自己这老同学怕是会被捏成渣渣吧？
吴医生这胡思乱想间，张起灵已经朝“不着调”走了一步，“不着调”瞬间退后五步，直接躲到墙角里，却是再也没有了退路。
就在吴医生纠结着是自己跑路，还是讲义气跟老同学同生共死的时候，医生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这是谁惹我张叔生气呢？”
【TBC】

7
吴医生救命稻草似的望向来人，只见这人唇角微微上翘，眉眼间的灵气，与吴邪年轻的时候有五分相似。
“小申爷，您可算来了！”吴医生失声叫道。
“小申。”张起灵微微皱起眉，吴申的到来并没有让他感到放心。
然而吴申却笑着看向角落里的“不着调”，问：“医生，在哪儿签字？”
家属签了责任书，手术就立刻进入了准备阶段，首先是吴邪的状态确认，然后是张起灵的例行体检。
在等结果的时候，张起灵走到吴申身边坐下，没说话。
吴申回头看看他，解释道：“我问了解齐在您失踪前都跟您说过什么，他回忆起那条换血的新闻，于是我就查了全市能做这个手术的医院，然后派人盯着。至于为什么会同意做这个手术，可能是因为我爸相信您吧。”
“嗯。”
进手术室前，张起灵就只说了这一个字，吴医生偷偷跟吴申说明了手术的原理和可能的后果。
吴申对他说：“不管结果怎样，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他们这辈子一直在冒险，大概就算老了也不会甘心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死去。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们，然后等待结果。”
换血手术不需要麻醉，但随着血液的流失人也会进入昏迷状态，而张起灵则主动调整了呼吸频率，使自己提前进入假死状态。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其实这个技术的难点也并不在手术，而在术后恢复。吴邪换入张起灵的年轻血液会不会成功融合，而张起灵吸收了吴邪那些已经衰老的血液会出现怎样的反应，这些问题都是医生无法预料的，而无法预料到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风险。
吴申和吴医生等候在手术室外，没过多久解齐也来了，还有吴家的一些伙计。
吴申看着身边这些心腹，想着才刚消停了几年的吴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老爹来：您二老可一定得好好地活下去，我还想多清净几年呢！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吴申紧张地往里一看，却见只有“不着调”自己出来。
“怎么回事？我爸他们呢？”吴申一阵紧张，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着调”摘了口罩，摆摆手说：“别紧张，他们的情况还需要观察，我让护士直接推去观察室了，你们跟我从外面绕过去，那边是无菌环境。”
“他们情况怎么样？”吴申一边走一边问。
“不着调”摘掉手套，挠了挠头说：“现在还说不好，你父亲的状态目前来说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新鲜的血液可以替他修复那些老化变脆的血管，血管有了活力，自然可以自动清除一些血栓，再配合一些药物治疗，我想还是有希望恢复到自理状态的。主要还是得多盯着张先生，因为从来没有人主动要求输入老年人的血液，没有先例也没有任何经验，我不知道他的身体会产生什么变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会死吗？”吴申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其实他的身体……有些特殊，身体素质很好，一些常人足以致死的伤对他来说可能只是有点危险而已。”
“不着调”对此并不惊讶，只是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从他血液细胞的鲜活程度可以看出来，所以我才敢说你父亲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他的话……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孙悟空还活着，你给他换一身唐僧的血，他也就拿不起金箍棒了，明白吗？”
吴申停下步子，愣在原地，心里忽然一阵闷痛。
“不着调”回过身，犹豫了下安慰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这是最合理的发展趋势，但我们谁也没见过孙悟空不是？兴许他有了唐僧血能更上一层楼呢？说不定如来的手掌都能翻出去了！”
“啪——”
吴医生拍了“不着调”一巴掌：“快走吧！就显呗你会说话！”
一直跟在后边的解齐对吴申说：“小申，先过去看看吧？担心也没用。”
吴申回过神，稍稍整理了下情绪，朝担心望过来的吴医生和解齐点了点头，说：“我没事，走吧。”
吴邪和张起灵被分别推进了不同的观察室中，从他们身上的插的管子数量就能看出来“不着调”所说的观察重点确实是张起灵。
“情况就如你们所见，目前来讲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不着调”说，“不过，这位张先生的家属在哪儿？虽然手术的确认书他自己签了，但之后他的意识恐怕不会太清醒，还是有个家属在这儿比较好。”
吴申摇了摇头，说：“他没有家属。”
“这……”“不着调”还想继续搬规定。
吴医生见状一把将他搂到一旁：“哎呀，老张！来来来，我跟你说啊……”
解齐望着走远的吴医生和“不着调”，嗤笑一声：“听说张叔之前把他办公室都拆了，他还是坚持要家属签字才给手术？”
吴申点点头，有些无精打采的：“嗯。”
“行了，别担心，张叔那么**，肯定会没事的。”解齐安慰道。
吴申苦笑：“其实我一直不相信我爸也会有一病不起的一天，总觉得他的死应该是吃着饭或者睡着觉的时候忽然就走了，特别安详的那种。而张叔……”
“我一直觉得等咱们都老得走不动道的时候，张叔也一定还这么年轻。”解齐补完了吴申的话。
“那其实很残忍。”吴申说。
“可不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