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红　伴奏 - 兔裹煎蛋卷

-序
许多年前，彻夜大醉的那日
朴灿烈把我冰凉的手收进他宽大的衣袍，指腹触着温热的肌肤，然后着实安稳到掌心里。
我将头轻倚在他的胸膛上，心跳如擂鼓纵响时，他又饮尽一杯酒。酒气熏然的唇瓣长绵的吻过我的额头，想是夜里风有些许大了，吹得他对上我满是醉意的眼眸时，眼眶竟泛着红。
“伯贤”
“等我回来”
他这么说着。
于是为了这一声他唤的“伯贤”，后来我孤身一人挨过无数个思痛成疾的夜晚，无数次夜梦惊转，泪眼婆娑。我曾经无数次欲化为一坯黄土，可每每想到朴灿烈那温柔进骨子里的模样，我便又觉得这人世还是有所惦念的。

-缘起／边
遇见朴灿烈，是在父皇五十诞辰的礼宴上。十三岁的我穿着母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华服，掬着手站在父皇身边，看着每个奉上贺礼的父皇的臣子口若悬河的说捧着父皇，觉得百无聊赖。寻了个舞乐的空当就溜了出去，一路小跑进了宫后的御花园里。
我蹲下身逗弄着几只小虫，然后只觉身旁的树一阵沙沙的响声，白衣翻飞，身前便多了一个同我年龄相仿的公子。日头明媚的光打着他散落的几根青丝照过来，俊俏的让我甚至不敢睁眼。
“看你这模样，是觉得里面好生无趣才出来的吧”他顺手指了指礼宴那方，然后又回过头调笑着看着我。
“喂，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叫朴灿烈，当今一品武将之子”
“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

-蹉跎／边
生在皇室，一生锦衣玉食，却也注定了一生烦忧无安宁。五年前的那次礼宴之后，父皇不知又新纳了多少妃子，我的母后随着年岁之长渐渐譬如桑落，昔日的倍受宠爱也在父皇终日不知由头的寻欢作乐里消磨的什么都不剩了。
深宫闱院，尔虞我诈。我不想沾染那些为权名利的争夺，却也无法明哲保身。日日劳心于明争暗斗，幼时那令我心悸不已的朴灿烈被我裹藏在心底，仿佛身处这座肮脏牢笼里唯一纯实的秘密。
有时我也在想，那朴灿烈我也不过是在五年前见过一回。我知晓他的名字，知晓他儿时或真心或无意的志向，知晓他的父亲近年来履立战功，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春秋大梦，梦里他从芸芸众生里寻着我，然后爽利的舒展着眉头对我笑，他说啊“我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
自古皇室多薄情，若我说我对幼时执念不下，对一个甚至都不知我名字的男人动了情，那怕是任一个人都不信的罢。
／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在父皇终日糜乱的作为下，这大边之国终是动荡不安了起来，不知多少人开始对这帝王之位虎视眈眈。
再一次目睹父皇与那乐女嬉笑寻欢之后，我那往时都不争荣宠的母后大概终是被绝望压垮，一改宽厚的慈眉善目，紧紧抓住我的袖袍，玫红的寇丹埋进繁复华贵的丝缎里。
和着不甘心的泪珠，她拿一种沧桑过千年的眼神看着我
“同儿，你的父皇终是负了我啊！他无能！可我也不要你将这江山拱手于他人！你且狠了心……了断了你父皇与我吧……”
我反握住母后的手，什么也没说。
-重遇／边
正边三十四年，边皇驾崩。
新皇登基，准许边后随葬同墓。后改年号为善存，并大赦天下。
同年，边国朴知路将军亲伐乱贼，战死沙场。朝野上下才闻之，朴知路膝下还有一子名为朴灿烈。那朴灿烈武艺谋略都不输其父，末了四日，便成为新边国第一位将军。
／
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是被这所牢笼给同化
弑父弑母，虽有缘由，却还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所以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朴灿烈，我以为像我这样的人，苍天是不会厚待我的。
“臣乃朴知路将军长子”
“受为父临终之托，请命为圣上平乱贼守江山。”
朴灿烈就那样跪在朝上，我甚至几步就能碰到他。他抬头，却暗暗垂眸，并拢的手指好似微微颤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定是认出了我。
六年的蹉跎和惦念，六年的不解和惑疑都在这一刻化成眼眶的酸涩。朝中微乱，我使劲咽下喉头的哽咽，允了他的请命。朴灿烈将手攥紧，抬起头，厚重的眼神刮冽着我胸腔中的跳动。然后他接下我任他接朴知路职位的圣旨。
他那眼神中蕴含了太多太多，哽咽愈大又上
我用同样沧桑深沉的目光回望他，一颗心战栗又颤抖着
我看的出来
他和我是一样的心意。

-曾经／朴
我出生在将军府，父亲是边国的最大的将军。似是血脉之传，我看的第一卷书是谋略，握的第一样东西是把未开光的木剑。父亲刚正且忠烈，那个久经沙场的男人心里似乎只想着平定乱贼，辅君护国。
而我，从小就知道我以后要走的路是什么
边国并不不太平，为护我周全，父亲用府邸掩盖住我的存在。府门一关，日子在剑尖挑起的桃花中凛过，在兵战图粗糙的纸页里翻过，在一杆长萧的低诉间流过。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十五个春去冬来悄无声息的走了。谋略与武艺的精进再也填不满我心中的空洞，我开始不明白，为何我要如此而活。
于是一个父亲不在的日子，我从府邸中逃了出来。世人都说宫中最是富丽堂皇，所以我凭着一身武艺轻边的就躲过巡查进了去，不停脚步没有方向的朝前走着。宫中大抵是在办寿诞，看这架势我思索几巡，怕是当今圣上的寿辰吧。
半晌，我抬眸一望，只见一片大朵大朵毫不吝啬开放的花，不知身处何处，只觉得甚是好看。我寻了棵粗壮参天的大树，踮脚一跃，撩开白色锦袍的衣摆，在枝叉处坐了下来。
微眯着眼，透过穿过树叶的天上的光，我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他从花的尽头踉跄着疾步而来。他的头发应是柔软的，一半玉冠束起，一半散散落肩。他四处张望几下，然后大抵是安心了，蹲下不知逗弄着什么。我向下一跃，稳稳落到地上，伸手拍下衣袍上的灰尘。
他听到动静急忙起身，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年少的稚嫩和俊气的眉眼柔和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他衣服华丽，想来定是家世显赫。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的调笑出口
“看你这样，是觉得里面好生无聊才跑出来的吧”
他点了点头，垂眸一笑。大抵是以为我同他一样，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归属。他把几片花瓣揉进我手里，朝我眨了眨眼。
这是我从未感觉过的温柔和温暖，他就像是我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填补密缝，十五岁的我看着这个素未相识的人甚至有了轻轻吻他一下的念头。那塞进我手中的花瓣里似乎包裹了一整个夏，蝉鸣和心跳一齐在我掌心绽开。我没什么可以送予他，就悄悄地在话里藏了个承诺
“我叫朴灿烈，当今一品武将之子”
“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
我明白，将军可以保护他爱的人，就像我父亲保护我一样。
／
那日之后，我又悄悄地回了府。一切还是按部就班的过着，没有人知道我曾出去，可我却记着，念着。我从小厮的口里得知，那日我遇见的小公子大抵就是当今太子。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这样想着。
于是我更加奋力的习武修心，日日盼着达到父亲的要求，只有那样我才能出了这座牢笼。也只有这样，我才有未来在他身边辅佐与并肩的资格。
又踏府门，一晃六年，儿时的兵书生了藓，那日的木剑开了花。父亲的一个行兵满身疮痍的赶回府中，他气息微弱，带伤的长途跋涉让他的身体逐渐冰冷。
他说，将军为国捐躯，临终前，叫你承接父业。
还有，将军说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天空作了泪，半晌就瓢泼而下。
朴灿烈放声大哭。
／
再见，已是朝野之上。六年的时日将他攀描的愈发俊朗，朴灿烈没敢看他，鞠着的手颤抖不止。
“臣乃朴知路将军长子”
“受为父临终之托，请命为圣上平乱贼守江山。”
他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感，听到边伯贤有些喑哑的声音。抬起头，边伯贤眼尾是卸下强装防备的疲累和思念，他讶异，却又狂喜。朴灿烈知道，他们的重逢并不是他一人的日日期盼。在无数个圆月星疏的夜晚，在无数丈高深的高墙深闱中，还有一个人同他一起仰天望月，凝视千古惦念的根源。
朴灿烈攥拳，忍住想要拥住他的欲望，接下了边伯贤的圣旨。

-分离
边伯贤第二日就偷偷去了朴府
暮色深重，石楠花逆夜而长。朴灿烈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倚坐在后院的石桌旁，桌上有酒却半盏皆空。他还是一袭白衣，却又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朴灿烈，是你吗”
一语既出，揉进夜里，风悄悄的吹过，边伯贤慢慢走过来。
朴灿烈转过头，望着六年来日夜思念的人，庄重的点头，深眉重眸之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爱意。那同梦一样美好的真实让边伯贤思绪混乱，鼻头一个酸涩，泪就掉了下来。
“傻瓜”
朴灿烈拉过边伯贤在他怀中坐下，长年摸炼兵器的手粗糙却厚实，他带着酒气的指腹小心翼翼的擦掉边伯贤眼尾的泪珠，然后将边伯贤冰凉的手收进自己宽大的衣袍里。
“夜里风大，你别哭”
“我记得，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边伯贤想说些什么，却被朴灿烈一个低头温柔堵住。过往的一幕幕在摩擦缠绵的双唇里互相过度，思念徘徊过六年的日夜终于化成了对方的模样。细密撕咬，游游走走，石楠花香混着酒气深入边伯贤的喉头。顺脊而上，战栗膨胀。
一个深吻落在额头，轻柔的不像话
双眼迷离之时，边伯贤模糊的看到朴灿烈泛红的眼角，然后深重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吐出。
“伯贤”
“等我回来”

-终了
当诗人抚摸着自己干枯花白的胡须，却再也没有好诗吟诉。当垂垂老矣的酒师捶打着康干的酒槽，却再也没有佳酿流淌。当重逢让两个人都心悸感激，却又被不得不的分离拆散。怎会有人还知晓这漫长浩荡的时日是如何在思念碾压中幸存的。
为了父亲的嘱托，朴灿烈一骑千里之驹顺风而去。浴血沙场，想为心里的人守住万千国土。日光潇下，整军被夜侵蚀，将军的帐却长久通明，他想着归来，却不知再无时日。
边伯贤守着冰冷的城池，火热的心在分秒的麻木中撕碎再拼接。后来他接过无数从遥远的那方传过来的战报，却再没有看到有关朴灿烈的消息。
他等他回来，却不知若他生，应是早就回来了，片刻都不敢耽误，他怎舍得他受相思之苦。可若他死，疆野的杀戮早将他挫骨扬灰，他便再也见不到了。
几十之年一瞬而过，说书的人喑哑着声音说什么
“相遇是让人珍视的意外，可分离却是早就注定好的”一计书板响在桌上，响过慢慢长长的被爱纠缠的辗转与仿徨。
尘世悠悠传入宫门，白烛之下，富丽堂皇，垂老的人缓缓抬起华贵的袍擦了擦眼角。
耳边突的响起模模糊糊的马蹄声，愈来愈近，愈大愈烈。
垂下的手臂冰凉，衣袖的明黄被水渍晕暗了个色调。
故人年轻而俊俏，利落的翻身下马，眉眼带笑
垂老的人终于甘愿，闭上眼
剩下的泪水在眼眶里长久安睡。

(完)

-后记
恩这个短篇原本是我脑子里的一个段子，想了很久才磨出来的一篇文
怎么说这是在这个吧了的第二篇了，比起第一篇五封信五个月我觉得这篇更讨喜一点
依旧是主灿白，可时间却放在了一个架空的古代
写的时候一直在想最后要写一个怎样的结局呢？要不要在一起？
几番思索我是给了我笔下的人物这样的归宿，在我看来皇上和将军因为自己的身份限制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尚为太子边伯贤小时遇见了那时生活很空洞的朴灿烈，温暖让他们相互吸引
于是此后慢慢长几年为了这份温暖和苗头的爱他们都在思念和期待的撕咬下度过
但也就是这份思念和宫廷的变化给了边伯贤弑父弑母之后又活下去的勇气
也给了朴灿烈继续面对空洞的生活，面对父亲死去的音讯的勇气
当爱情成为双方活下去的勇气，它就再不是小时候的那一眼可以承托的重量
而是在时间的推移和累加中变得汹涌变得更难以放下
再相遇的时候朴灿烈实现了小时候说的诺言，也为了父亲的遗托不得不再次离开
短暂的耳鬓厮磨之后是长久的独守岁月流失的相守
最后的最后作为皇上的边伯贤在时间里老去
临死之时无论幻觉还是回忆还是奇迹
他终于是看到尚且年轻的朴灿烈和自己有了美好的结局
其实这篇的结局你们可以看多是个开放结局
也希望我笔下的他们能让你们动容
对了片头的那首歌一定要点开！听着看。最好看只见楼主
因为我本来想连着发的，但是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剩下的都发不出去
毕竟放暑假了嘛，最近大概会写个中长篇导演x演员的类型
到时候也希望大家多多关照了
这里知了/大树
预祝享用愉快。
以上
20170722-知了/大树

哇，申精成功了
真的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