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每一个岔路口只能选择一次。
下一步就算跌落深渊也不能后退。
每年一度首尔各大家族的聚会,就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日子举行,一如既往,为了新一年新的家族关系和其他事情。
任何有脑子的人,不管是家族和政府方面,都不会在这一天找麻烦,这无异于自杀。
照惯例,从顶级酒店的VIP电梯下到VIP停车场,验明身份后乘晕玻璃的豪车从特别通道出去,绕几个弯子下到一个不起眼的地下车库,再次验明身份后乘隐秘电梯而下,黑暗奢靡的世界在眼前徐徐展开。
不过今年,各家族来的后辈尤其关注到了两人,在权老爷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替代出面的权家少爷,以及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实际掌控权家的李昇炫。
各踞一方,十大家族在豪华的长餐桌上分立,镀金的玫瑰装饰,修身燕尾服的酒侍,银漆扶手椅。各家族家主入席,酒侍俯身开了一瓶瓶勃艮第红酒,小提琴协奏曲静静流淌。
每一个席位身后站的都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家族后裔,除了今年的权家。在席间心不在焉的权志龙坐在了权家的席位上,身后站着李昇炫。
交谈倒是应付自如,但权志龙心思显然不在这个宴会上。他把玩着银餐刀,神情恍恍惚惚。
餐毕,就打了个招呼下转身去楼下的吧台,那里都是有资格来参与没资格进入宴席的家族后辈们。
李昇炫被留下继续宴席。
门外的蠢浩跟上权志龙。
几个家族少家主轮番攀谈,暗示,李昇炫一一不疾不徐回应,虽说不至于游刃有余,却也还算顺利。
意思都懂,无非是运输的提成问题,再加上杨家那边对于政府干涉的质问,甚至威胁。潜藏在所有和气下蠢蠢欲动的猛兽蓄势待发。
只是时机未到。
谨慎,是每个家族的通病。
他们等待着,第一个按耐不住出手的人,等待着付出最少收获最多的时刻。
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就是五分钟以后。
而李昇炫手中的牌无非就是他们对权老爷的失踪一无所知,所以甚至无法判断值不值得与权家对立。
暂时是张王牌。
而杨老爷过分少语。
总算到了可以离席的时机,李昇炫下到酒吧时看到吧台附近的权志龙——以及正在与他交谈着什么的削瘦身影,权志龙身后半步远的蠢浩面色不善,由于角度,看不到权志龙的表情。
眼眸冷了几分。
他正在向权志龙推去一杯白兰地。
李昇炫伸手按住那杯酒,借势从旁插入,逼得那削瘦的人退了半步,同时也将权志龙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
“这不是张贤胜吗。”
仿佛万年不变的表情,看不出悲喜,而李昇炫眼底的冷意逼人。
——这自然是权志龙看不到的李昇炫的表情,他所见的李昇炫,大都是温和的笑和翘起的猫咪唇,成熟的小大人。
张贤胜无所谓般笑笑耸肩,
“请权少爷喝一杯而已,况且刚刚我们聊的挺好的不是吗?权少爷?”
李昇炫甚至没有反过头去询问权志龙半句,他几乎冷笑着说:“他不需要你请。倒是你什么时候到了能让杨家带你来这里的地位了?”
“看着你都走到了这地步我怎么好意思落后太多呢?”
张贤胜冷哼一声,端起那杯白兰地喝了一口。
“怎么,怕我下毒?”
“怕你给的东西脏了他的手。”
李昇炫不再看他,转身面对权志龙,权志龙仍然心不在焉地盯着手里的加冰威士忌,在发呆。
“哥,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我有事要跟他讲。”
权志龙懒懒抬头看他一眼起身走开,蠢浩略一致意也跟着走了。
李昇炫这时才放松一点坐在了吧台边的椅子上,要了一杯加冰威士忌,抬眼直勾勾盯住张贤胜,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张贤胜仍旧无所谓的表情。
“可是啊”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低低笑了起来,“我记得那时候权少爷是因为追逐松鼠才进的林子受了伤吧?”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毕竟作为和你同在孤儿院生活了那么久的人,你这个人我还是多多少少了解的,即使仅限于那个时候。”
“……呵,无意义的对话”
李昇炫推了推喝了一口的加冰威士忌,准备起身。
“不过,权少爷你真正了解多少呢?”
张贤胜突然说,手指一下一下打着酒杯壁。
“他工作起来是什么样子呢?”
“比你了解多的多。”
李昇炫冷冷地回答。
“那是当然,可是,我说的,恩……是指他作为权家少爷的工作……你想想其他家族的少爷小姐们。”
张贤胜像是苦恼般挠了挠头说。
但是笑意仍在。
其他家族的少爷小姐们,在毒品,赌博,枪械交易中穿梭自如。
“不用你来操心。”
李昇炫没有丝毫犹豫离开。
“我好像在墨西哥碰到过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