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走过孤城万仞山,大漠孤烟。”
古道西风瘦马,却是断肠人在天涯。江南静好,大抵此生此世只属于梦境了。绕山渡川,至关口,北风强劲了些。
丝绸之路绵延,风尘不绝,漫天黄沙里,伽蓝旧梦无处寻觅。仿佛看见当年的苍生受苦,生如蝼蚁的悲凉。
只是黑伽罗一意孤行,也怨不得旁人。
他不汲汲于复国,便注定了他要背弃父母,背弃生养之地。
只是总要有所舍弃的,为大局,为己身。
所以无悔,他想,他大约能原谅自己了。
只是不知,那个人能否原谅自己,任性执拗地将她推开。他只是觉得,他们本不是一路人。
马奶酒有些烈,他一人把酒临北风,状似从容一饮而尽,实则相思入喉,覆水难收。
四
昏昏沉沉的一觉,谭双叶睁开眼睛。
“姑娘,你醒了?”大娘急急过来探看,“幸好,烧已经退了。你怎能一人进沙漠,着实太危险。”
“大娘,谢谢您的关照。实不相瞒,我此行是去寻我的心上人。”
大娘怜惜地望着这个痴情的姑娘,听她讲起他们的兜兜转转。原来当日萨摩走后不久,双叶便从长安出发,一直不近不远的跟着他。恰是心有灵犀,她大致摸得清他的路线,便一路随行,只是那人无从知晓。
江南小镇,茶摊的大叔告诉他,有个眉眼精致的小伙子曾在此驻足。大漠边关,当地人无奈于她的执着,竟与那身影孑然的男子如出一辙。
“这些天我走过他走的路,吃过他吃的东西,似乎也能感同身受。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但我实在不甘心,曾经比肩而立的我们,就此一别再不相见。”双叶虚弱一笑,“明天,我又要上路了,要不然会跟丢的。”
倔强只为你。
五
“待枫叶落满长安,再续这段缘。”
从一树繁花的盛夏,到枫叶遍红的金秋,一载,长安未变。
凡舍老板娘依旧,只是大理寺少卿来往得频繁了些,如今二人是人人艳羡的佳偶天成。
上官氏遭抄家,幸有三炮伴于身侧,紫苏情绪方日渐好转。
这一日,公孙四娘立在凡舍二楼,看着不三不四指挥停当,心里却思念起那个来自西域的跑堂来。
她自窗向西北远望,却惊讶发现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凡舍楼下停住。
“四娘,我回来了!烧鸡还有吗?”萨摩多罗一咧嘴,望着伊人挥手。
四娘极力遏制眼底的泪水:“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我做了枫叶糕,当然还有烧鸡,你今日可有口福。”
凡舍一下子热闹起来。午间,李郅携三炮紫苏一道前来,见到笑靥明朗的萨摩,一颗心待要放下,又揪起来。
“怎么了?”萨摩疑惑不解,继而发现少了一人,“双叶,双叶呢?”
众人沉默。最后还是三炮皱眉陈述了事实,又道:“双叶骨子里倔得很。我们当然放心不过,我特意跑去远方两趟,偷偷看过了她安好,只是最近……没有联系上她。”
萨摩多罗如遭雷击。
“你不晓得我们多担心你!”
傻瓜,只有你在背后默默关心我,就不在意自个儿的安危吗?
萨摩多罗来不及自责,他出门上马便绝尘而去,原路出城。他再也顾不了其他了。脑中还是她一袭绿衣,笑意促狭的模样。不,她决不能有事。
远远地看见一匹马,牵马的绿衣女子身影单薄。他欢喜疯了,翻身下马,扑过去和她紧紧相拥。
“你回长安了,”双叶仍然很虚弱,“真好。”
“病了?”萨摩多罗不禁心疼,“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把你推开了。以后哪怕是仗剑天涯,也要同你一起。”
双叶且惊且喜:“谢谢你,萨摩。我以为……我们之间沟壑太深,所以我才自作主张,试图了解你。”
“傻瓜,再无人比你懂我。是我不好。”他牵过她的手,“好了,我们回家。”我们的亲人还在家中等候,来庆祝这久违的团圆。
“我要和你相濡以沫,岂能就此相忘于江湖。”
“心若近了,山海,大抵也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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