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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古意】花辞树 文/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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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7-08-10 10:13回复
    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羁绊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


    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7-08-10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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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5 12:2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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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夜色如水,倾注无尽的思念
      月光惨淡,苍白无边的等待
      灯火迷离,黯淡如玉的容颜
      ——星光之下,轻盈的白帆悄无声息地掀开夜色,缓缓徜徉,沐浴着月的银辉铅华。
      她亭亭而立,轻纱飘渺,静谧的眼眸盈满期望。
      “不会是他的,我说过,他早已忘记你了。”
      白帆渐行渐远,湮没在夜死寂的漆黑中。
      “他不会忘记。”她轻抚过雕花精致的窗棂,“等到初春,他就会回来。”
      “你明明知道,这里的冰雪不会消融,就像他不会再来一样。”
      十一年的寒冰,十一年的与世隔绝——他说过,她不应是金丝笼里的金丝雀,他说过,他会带她离开,为她卸下枷锁。然而,宫内宫外,不过是换了一个囚笼罢了。
      感情的锁,更加沉重。
      “漱堇,你还会陪我等吗?”


      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7-08-10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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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染血的残阳,枯焦的老树,零落的木屋,尘土下的森森白骨——这里,最后的安宁也归于沉寂。
        倾漪没有看到这场必然的惨剧,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家在一夜间变做了废墟。此时她还是快乐的,享受着粉饰出的平静。
        出生后的第九天,她被送入皇宫——因为她是终黎氏的最后血脉。所有人都说,只有终黎一族能保江山永固。
        于是,不知世事的她被封为储君的王妃,在宫人们的卑躬屈膝,妃嫔们的假意逢迎中长大。
        肤如凝脂,领若蝤蛴,她的美丽无需胭脂粉黛,令人艳羡。但她未来的夫君,从未仔细看过她的容颜,甚至连相见的机会也很少。
        相比之下,只是一个普通官宦女儿的玖琅比她幸福很多。
        为了阻止宫中不明源头的风言风语,皇帝将玖琅接进了宫,并安排了她的婚事,把她许给了风流倜傥的七王爷。
        仇恨的种子在她心中萌芽。
        “玖琅……”倾漪默念着这个名字”——是我破坏了她的生活吗?”
        “倾漪,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就像你必须成为储君的王妃一样。”漱堇轻摇着扇子,以一贯的温柔回答她,“尽量对她好吧,算是对她的补偿。”
        十五岁的玖琅,终于还是在圣旨的压迫下离开了,承载她十一年欢愉和憧憬的潇王府。
        鲜艳明丽的宫墙,奢华的琉璃瓦——她要在这精雕细琢的笼中,消磨她似水的年华。
        草如碧丝,桑低绿枝——转眼宫外已是暮春。唯有这座皇宫,金碧辉煌依旧,奢侈浮华依旧,假山假湖,一尘不变。
        “洛姑娘,王妃娘娘来了。”
        玖琅漫不经心的抚弄着牡丹花,若非碍于皇后的面子,她宁愿与槐树相伴——牡丹雍容华贵,有多少人侍奉的起?
        “哦,请王妃进来吧。”她没有抬头,简单吩咐一句,“去沏一壶好茶,把皇后娘娘送的糕点也拿上来。”
        “洛姑娘,住在宫中可习惯吗?”
        “习惯与否,又有什么关系——见过王妃娘娘。”见倾漪进来了,玖琅才微微欠身行礼。
        “你恨我吗?”
        “玖琅与娘娘初次相见,之前从未交集。”
        感觉到对方的淡漠,倾漪略有些尴尬,只好寒暄道:“洛姑娘初离王府,入宫几日,若是有不习惯的,宫人伺候不当的,尽可以告诉我。”
        ——“我只想问你,你真的喜欢墨哥哥吗?”
        “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五次。”
        “那为什么要嫁给他?”玖琅站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眸充斥着愤怒,一触即发,难以掩饰。
        倾漪端上一杯茶,示意她冷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玖琅报以歉意的一笑,缓缓坐下。
        三千青丝绾云髻,镶缀点点紫玉,眉心朱砂,淡扫蛾眉,尚显青涩的脸庞加之勉强勾起的嘴角——可惜了年轻玉颜,倾漪出神地凝视着她,许久才回过神来——“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也希望能嫁给心仪之人。对不起,我会尽量补偿你。”
        “玖琅失礼了。圣命难违,哪里有选择的余地?没有什么可以怪罪的。”
        “你这么疏离,我反倒过意不去了。”
        “进宫以来,我就没有与人亲近过。”她无奈地笑笑。
        “玖琅,可以的话,我会对你好……”
        “玖琅?”她诧异地抬起头,“七王妃,洛姑娘——在这里还没有人这样叫过我的名字。”
        “很快殿下会回宫。很多事,争取过才不会留有遗憾,玖琅,我希望你能如愿。”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7-08-10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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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mmm这里清影,欢迎勾搭求眼熟
          换了一个帐号所以重发一下,抽空会把原来的那个删掉的
          and。。懒癌晚期&很多的坑,所以龟速更文
          希望有人看有人鸟我
          给小文渣一点动力吧蟹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8-10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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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天真烂漫的石竹终究越不过厚重的宫墙,明艳婀娜的芍药在寂寞的空庭中黯然失色。六月的骄阳似火,宫中却是清冷如旧。
            终日压抑沉默的侍女们难得地面露喜悦,因为潇王殿下即将回宫,皇帝要亲自设宴替他接风洗尘。
            十三岁征战沙场,十五岁麾下千万,战功赫赫,声名远扬,青年才俊,气度非凡——这是世人眼中的慕笺墨,未来这片江山的统治者。
            然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萧瑟,寒冷入骨的北风,长剑扎入血肉的锥心刺骨,又有谁体会得到?在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忍受尸骸遍野的残酷,倍受血流成海的痛苦,除了恐惧,无措,难以消散的阴霾,不可治愈的创伤,战场还给他留下了什么?
            倾漪略带怜悯地望向他,这个形同陌路的夫君。
            “怎么,本王脸上有花吗?”似乎是注意到了她不同于旁人的目光,慕笺墨走到她面前,“你是皇兄亲赐的王妃?”
            “是我。”
            “你叫倾漪?终黎氏的孤女。”
            “我不是孤女。”倾漪迎上他幽蓝深邃的眼眸,“或者……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你很特别——敢反驳本王,你不怕被休了吗?”
            “你不会的,殿下。对我而言,这无所谓,但我们都是为了社稷,否则陌生人怎么会成为夫妻?恕我冒犯。”
            “你很真实。”他随手撷一朵粉嫩的芍药别在她鬓角,“不要为任何人改变。”
            她目送他离开——通往凝雪阁的小径,他是去见玖琅了。
            “姑娘,殿下果真来了!”
            “黛儿,我说过不要大惊小怪。”玖琅摩挲着手中无瑕剔透的玉梳,细腻润滑的白玉衬得她芊芊素手更是白皙。
            “玖儿。”笺墨轻声唤她,没有了戏虐的口吻,他的声音竟也让人如沐春风,“我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我知道,他们要你嫁给七哥,你顺从了?”
            “嗯。”她点头,无可奈何。
            “你以前从不顺从的,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你想好了,嫁给未曾见面的人?”
            “我还能怎样?”玖琅硬生生地将泪水压下,“你以前不会承认其他姑娘做你的妻子。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墨哥哥。”
            “我应该兑现自己的诺言。”
            玖琅惊异地抬头,抑制不住欣喜:“你还记得?”
            “铭记于心——我会坚持的。”
            “可是倾漪怎么办?”
            “你很在乎她吗?”
            “她对我很好。她是宫里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潇潇雨夜,落了紫薇,湿了斑竹残叶。恢宏的殿宇被沉寂的昏暗吞噬,星星烛火驱逐不了死气沉沉。
            华丽的皇宫,终于在雨夜褪尽了粉饰。
            空荡荡的大殿,烛光将笺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端坐在上的,是他的哥哥,坐拥天下的帝王。
            他大他六岁,相似的容貌,他却多了身为君王的棱角分明,没有了丝毫的清雅细致,微垂的眼睫投下淡淡黑影,高绾冠发,华服溢彩,拒人以千里之外。
            笺墨端详着座上人,良久,开口道:“你又消瘦了,皇兄。我这次进宫,恐怕不是班师回朝,庆祝全胜这样简单吧。”
            “皇兄对不起你……”他无波无澜的墨蓝眼眸漾开不易察觉的柔和,“不得不用你的幸福,来换江山稳固。你已经十八岁了,皇兄希望你早日成婚。”
            “皇兄说的是终黎倾漪吗?”
            他默默点头,愧疚,无奈。
            “那玖琅怎么办?她也将你当作半个哥哥,你不会于心不忍吗?”笺墨平静如常,言语间却多了几分冰冷,“皇兄,我知道身在皇室,身不由己。玖琅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女儿罢了,她不应该成为巩固皇权的牺牲品。”
            “她已经引起很多无端的猜忌了。”
            “你明知道七哥生性风流,玖琅才十五岁,放过她吧——你要让她独守空房致死么?”
            死一般的缄默,时间仿佛凝固了。
            “君无戏言。”他闭上酸涩的双眼,再睁开时已无一丝温度,似无底深潭,覆了冬日的坚冰。
            笺墨明白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挽不回什么,难得相见,他不愿与皇兄再起争执。
            “去准备准备吧,别再辜负其他人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8-17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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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如火如荼彼岸,曼珠沙华连着忧伤,连着天际,视线弥漫鲜艳的血色,韶龄女子白衣绰约,面若桃花,嘴角勾起似是绝望的笑,鲜血染红了衣襟——“你骗了我,为什么……”
              “漱堇!”倾漪从梦中惊醒,“漱堇,玖琅出事了,是我……”
              “只是个梦。”漱堇微笑着拨开珠帘,宛若绵绵细雨,轻柔地抚平她的惊恐。
              倾漪渐渐平静下来,却仍然心神不宁:“漱堇,这不仅仅是梦。你忘了吗,终黎一族天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这是一个警示。”
              “也许吧。”漱堇收敛了笑容,她意识到这也许真的是玖琅的结局,“你梦见她死了,对吗?”
              “彼岸花间,她满目悲伤——她对我说,你骗了我,为什么。”
              久久的死寂,只闻簌簌风声。
              第一缕晨光透过叶缝投下点点光斑,无边的幽暗被打碎——这一夜于她而言格外漫长,终于等来天明。倾漪随意挽起青丝,水蓝轻纱曳地,急匆匆地出了门。
              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雕甍绣槛,于山坳树杪之间若隐若现。全然不见皇宫的奢侈,又不失精巧雅致。这是皇帝为笺墨另修的庭院,足以见得身为兄长的用心之至。
              倾漪却没有雅兴欣赏这宫中难得一见的景致,径直奔向笺墨的住处。
              “倾漪姑娘,今天怎么有雅兴来找慕某?”他半开玩笑,“不会是特地来看本王的吧。”
              “殿下,事关洛姑娘。”
              “她怎么了?”
              “我们不能成婚。”
              “为什么?”他换下了轻浮的笑容,眼中多了几分严肃,“这是皇兄的意思,圣旨已下,你要违抗不成?”
              “你不顾玖琅了吗?”
              欲言又止——他看着她灵澈的眼眸,焦急忧虑,却又似乎隐藏了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好吧,我说不上来,但是如果我们成婚,你就会失去她,彻彻底底。”
              “玖琅的事,不必你操心。”一面揣测着她的用意,笺墨漠然回绝了她,“毕竟是你取代了她的位置——我会尽力向皇兄争取的。”
              对于他冷漠疏离的态度,倾漪并未介意,起身默默离开。她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七月的荷花褪去了初夏时节的青涩,婀娜聘婷。
              “潇王殿下择日将成婚”,这个消息不知不觉间传遍了三宫六院。
              望着倾漪渐远的背影,玖琅心中五味杂陈,她愿意相信她,但实在无法忽视宫人口中的传言。
              “姑娘,你真的相信她?”黛儿小心翼翼地添上熏香,“若非是她,姑娘你就是潇王妃无疑,她替代了你,又摆出一副怜悯施舍的姿态来……”
              “够了,黛儿,做好你应做的。”
              “姑娘,你真的要嫁给七王爷吗?”
              “墨哥哥答应了我,他会极力争取——况且倾漪说过,若我们下了决心,她会助一臂之力。”
              “日久见人心。姑娘,你才认识她多久?”
              “你是要挑拨离间么?”玖琅不耐地挥手示意她退下。
              墨哥哥,倾漪,我相信你们,你们不会骗我的,一定不会——指尖轻划过温润纯净的白玉,玖琅有意无意地勾起嘴角。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7-08-17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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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风轻花落定,时光踏下轻盈的足迹,不经意间,落了的栀子花再度开满王城。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京都总是繁华奢靡得令人沉醉,难以从美梦之中清醒。欢愉之后,便是空虚的悲哀。
                富丽堂皇的皇宫又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边关安定,失地收复,战火暂得平息。皇帝急召潇王回宫,良辰吉日,举行佳礼。
                一切已成定局,无以挽回。
                玖琅独自徘徊于姹紫嫣红之间,漫无目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湿了月白绣锦。
                “姑娘,别伤心了,已经没有办法了。”黛儿撑起油纸伞,为她披上朱红的斗篷,明艳的色彩显得她苍白更甚。
                “是啊,早已成了定局,我还傻傻地盼着,相信他们会兑现承诺。”玖琅自嘲地笑笑,“黛儿,你说的没错,她怎么会是真心的呢?她是墨哥哥的王妃,怎会为我一个外人违逆皇上?”
                “姑娘,其实七王爷对你也挺好的,入宫总不忘为姑娘带来珍宝花卉。姑娘花容月貌,何须……”
                “不爱便是不爱,好不好有什么关系。”玖琅淡淡道,“回去吧。”
                倾漪远远望向凝雪阁的方向,想起身前往,却又顾虑着什么,迟迟没有动身。
                “你是担心洛姑娘?”
                “漱堇,她一定恨死我了,我怎么向她解释?”
                “不必解释,尘埃落定,什么都是徒劳。”
                “我不能让她有事——漱堇,派人暗中跟着玖琅,若有异象,立即告诉我。”
                “你有什么资格监视玖儿?”言语间透着嘲讽——笺墨伸手拦住了漱堇,“大婚在即,让她静静吧。”
                “殿下,不能不看着她!”倾漪几乎是拍案而起,平日的淡然自若全无。
                “本王自会看好她。”
                “你也说过,你不会辜负玖琅。”
                艳红霞披映衬冰肌玉骨,繁复典雅的酒红暗纹与金丝相缀,外笼烟纱曳地飘渺似雾。玫瑰色缎带轻束腰间,镶嵌着通透闪耀的珠玉更显雍容。三千青丝精心绾成华髻,一支红玉珊瑚簪,下坠着琉璃帘,妩媚不失大气。雅致的玉颜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殊璃清丽的脸庞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似嫡仙般风姿卓约,倾国倾城。
                倾漪望着镜中的华服加身的自己,久久出神。
                “王妃娘娘果真是沉鱼落雁,殿下怎能不动心呢?”一旁的侍女笑意盈盈道,几分恭维,几分真心。
                思绪被打断,倾漪勉强一笑,随手将一支紫玉簪子赏给了她。
                婚宴格外盛大,倾漪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宾客们的恭贺,不安地在人群中寻找着。
                “漱堇,为什么不见玖琅?她没有受到邀请吗?”
                “今日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在场,洛姑娘好歹是皇上赐了婚的七王妃,应该是在受邀之列的。”漱堇不动声色地回答她,眼底却掠过一丝分明的忐忑。
                “嫣儿那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她说洛姑娘近来茶饭如常,并未改变。”
                倾漪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愿吧。”
                ——“殿下,王妃娘娘,恕玖琅冒失——愿献舞一曲,恭贺佳人新婚。”
                不知何时,玖琅已一袭素白长裙,立于高台之上,浅笑间带着清冷决绝。
                倾漪心下一惊,隐隐觉得悲剧即将发生——“殿下,你快去阻止她!”
                “玖儿只是跳支舞罢了,你也不准吗?”
                “不是……”她想要解释,笺墨却早已别过头去不做理会。
                “我原以为我的预知能救她……”
                出尘如仙,白衣若霜。似水的长袖上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格外刺目,眉间绯色的朱砂衬得清雅的面容更添忧愁,沉静幽邃的眼眸里不见一丝波澜——她莲步轻移,衣袂翩然,宛若纷飞的蝴蝶。在场的宾客无不沉醉其中。
                渐渐地,她的舞步愈来愈慢,仿佛秋风中的枯叶,轻飘飘地,最终归于尘土。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玖琅无力地挤出最后一抹浅笑,黯淡了的琥珀色眸中充斥着恨,绝望的恨——“你骗了我,为什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7-08-17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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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5 12: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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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成婚之后,他再未进过她的住处。
                  玖琅墓前的野草掩盖了冰凉的石碑,灵火低低飞舞,无人在意,无人驻足,唯剩寒风簌簌,落木萧萧,满目荒凉凄清。
                  “漱堇,玖琅走了多久了?”倾漪侍弄着花草,似是无意地问道。
                  “一年多了吧。”
                  “时间过得真是快——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
                  “皇上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去扫墓,她身负两重罪名——倾漪,你何必呢?”
                  “她都死了,还不愿放过她么?”
                  “倾漪,她已经被遗忘了,你也就此放下吧。”
                  她摇摇头,无可奈何——“我不可能放下,就像殿下不会原谅我一样。”
                  怀抱嫩黄的雏菊,身着洁白的素裙,皎皎月光穿过叶缝投下斑驳的影。清辉之下,寂寞的坟冢依然宁静寡淡。
                  “你来做什么?”
                  身后冰冷的质问打破了寂静,倾漪回头,正巧对上他幽邃的蓝眸,像是永不消融的冰湖,寒气逼人。
                  “原来除了我,还有人记得玖琅。”
                  “我怎么会不记得,她服毒而死,才十六岁……”
                  “和梦中一模一样,她就这样倒在我面前。”
                  “既然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
                  倾漪轻放下花束,转而面向笺墨——“你不该问问自己吗?慕笺墨,你忘了如何向她承诺的吗?玖琅相信了你,我也相信了你……”她疲惫地闭上酸涩的双目,再睁眼时又归于平静。
                  “一直以来,我和她,都只是你们维护权力的牺牲品,无端卷入,你们囚禁了我十六年,从小便将王妃的名号强加给我,现在反倒将罪责都归咎于我——你问心无愧吗?”
                  相对无言,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笺墨才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会尽力忘记她,试着接纳你。”
                  “我不需要你忘记她。”阴云散去,圆月倒映在她澄澈的银眸中,如水绵柔——“若是连你也忘了她,还有谁会记得呢?玖琅倾尽一生来爱你,不能是枉费的。”
                  “若你所言皆是真心,你也算配得上……”
                  “没有谁配得上谁,只有谁对得起谁——玖琅没有对你说过吗?殿下,你是万人之上的储君,但在我眼中,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倾漪轻拂去石碑上的薄灰,它正如墓中人死去的心,冰冷刺骨。
                  雨水沾衣欲湿,漱堇撑开伞陪同她离开了。
                  “在我眼中,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低喃着,望向朦胧中她逐渐虚无的背影,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褪去了一贯的不可一世。
                  一碑,一人,一夜。
                  身后是繁华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都城,面前是硝烟弥漫的沙场,脚下是一化作尘土和尚未腐烂的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厌倦,甚至憎恨这样的兵戈相向,但每每战鼓擂起时,他全身冰凉到几乎凝结的血再次沸腾,灵魂在呼啸着,冲破所有羁绊与阻碍。
                  或许,他注定了为战争而生。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
                  长烟落日,孤城闭——这是数年以来日日与他相伴的。
                  边塞没有春夏,没有落叶,皑皑白雪是唯一的装饰,雪化了后,便裸露出狰狞的荒芜。
                  ——一袭浅水蓝的石榴裙,乌发如瀑,玉簪轻挽。轻薄的丝绸随行而微动,宛若淡梅初绽,恬静清丽,有着去雕饰的自然。这个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女孩,总是这样茫然地,漫无目的地走着,扭曲可怖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她却平静如常。
                  女孩的眉眼皆与倾漪极其相像,只是多了些秀气柔和,血瞳中少了几分独特的魅惑。
                  “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啊。”
                  “姐姐,你回来吧,带我离开这里。”
                  “姐姐……”
                  女孩的身形渐渐淡了,一束耀眼的白光撕开了眼前的一片浑沌。
                  “漱堇,我又梦到她了。”
                  “是那个喊你姐姐的女孩吗?”
                  “我没有妹妹。”
                  “好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漱堇莞尔道,随后轻轻吹灭了红烛。
                  她的笑容,总是洋溢着淡淡的温暖,让人莫名地放心,释然。
                  但这一次,倾漪不愿再被这么搪塞过去:“漱堇,你说这是过去,还是未来?”
                  “或许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不会无端做梦。终黎氏被赐予了预知的能力,但也因此没有了自己的梦。”
                  “算了吧,倾漪。就算真有其人,你身处王府,她一介布衣,怎会有机会相见?”漱堇央求道。
                  “你竟是比我还避讳。”倾漪叹了口气,“如你所愿——殿下离开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他走的时候,杨花还没落尽。”
                  “走之前,没去看看玖琅吗?”
                  短暂而窒息的沉默。
                  “……没有。”
                  “他是当真要忘记玖琅了。”
                  “玖琅的死是必然——有缘无分,何必强求。”漱堇重新点燃了蜡烛。微微颤动的赢弱的烛火,仿佛幽远的月色,五月缠绵的暖风,是泣血的祈祷,在泪光烁烁中蔓延。
                  倾漪凝视着缓缓留下的烛泪,恍惚间看见她如花的笑靥。
                  “你和她本就只是擦肩而过,你已经尽力了——倾漪,已故之人,不值挂念。”
                  “你还记得她的眼神吗?她问我,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7-08-17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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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花开花落的一瞬,覆了落木枯叶的积雪,都化作潺潺的细流。烟雨袅袅,暗香疏影。
                    似水的明眸倒映着窗外轻飞曼舞的像,倾漪静默窗前,若有所思。
                    “倾漪,奚府千金想要见你。”
                    “奚府?”倾漪回首,略有些疑惑,“我并未结交什么千金,她又是谁?”
                    “当朝奚丞相的独女。”
                    “让她进来吧。”
                    顷刻之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打破了静谧——玫瑰色的绉纱抹胸裙,外罩苏绸浅紫长袍,明媚而妖娆。墨黑的眸里魅彩流转,却也掩不住傲气凌人。她轻移莲步,巧笑倩兮。
                    这样的笑,是宫中妃嫔们惯有的,虚伪,不掺丝毫情感,她从小看到大,了然于心。但出于礼节,倾漪仍微微俯身,略牵嘴角。
                    “这便是王妃娘娘吧。”奚姝琰讽刺道,“从小被寄养在皇宫里的孤女?”
                    “不知奚姑娘来找我这个孤女做什么?”
                    “姝琰只是想来告诉娘娘,殿下已班师回朝,不久后便是大婚之日。”姝琰嫣然一笑,虚掩樱唇,千娇百媚。
                    倾漪云淡风轻地道贺:“那就恭喜奚姑娘了。”
                    “以后姝琰便是殿下的侧妃了。”她故作出亲近的姿态,“娘娘不嫌弃的话,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
                    “妹妹抬举了。”倾漪无奈地应付着,“妹妹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早些回去吧,我累了。”
                    “姐姐是在赶我走吗?”姝琰见她态度冷淡,不满地蹙起柳叶眉,“别故作清高了,谁不知道殿下是为了江山社稷才娶你这个孤女的?”
                    “本王为了什么,奚姑娘是如何知晓的?”无温的磁音划过,笺墨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前,他玩味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瞳中尽是厌弃,仿佛眼前是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姝琰闻声回眸,居高临下的盛气立即消减了大半。雪肤漾开了晚霞般的红晕,她笑意盈盈地柔声道:“殿下回来了——方才姝琰不过是和姐姐玩笑几句,还请殿下不要在意。”
                    “尊卑不分。”无视她讨好的姿态,笺墨兀自离去了,抛下一个寒光烁烁的背影。
                    “姑娘,过几日就要成婚了,现在府上必是忙得不可开交。姑娘还是先回去督促下人们吧,免得出了差错。”一旁的红衣侍女急忙替姝琰打了圆场,扶着她匆匆地走了。
                    满目朱红——侧妃的婚宴聚集了举国上下的王公权贵,震耳欲聋的喜乐萦绕着整个王府,甚至比倾漪的婚典更为热闹盛大。
                    镜中的美人,袅娜纤巧,柳眉笼雾,檀口点砂,眉眼盈盈宛如秋水。妆容尽显华贵美艳,精致入微无一丝瑕疵。
                    姝琰满意地看着自己,手如柔荑轻抚鬓发,举手投足间亦是风情万种。
                    身边的红衣侍女却始终静立着,低垂眉眼。
                    “荭岚,我的确是喜欢你的性子安静沉稳,可今日是我大婚之日,你怎么连贺喜的话也没有呢?”
                    “恭喜姑娘。”不冷不热,像是敷衍。
                    “难道我嫁给殿下,你不开心吗?”
                    见姝琰面露不快,她只得说:“姑娘出嫁,荭岚真心为姑娘高兴。恭维的话姑娘想必也听厌了——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迎接。”
                    “好吧……你说,殿下为什么会娶我呢?”
                    “荭岚不敢妄加揣测。”
                    “你知道吗?”姝琰自嘲地笑笑,“我原以为自己的容貌可算无双,直到见到你,一个母亲给我的侍女……”
                    “荭岚,你有没有发现,你和她很是相像?你,并不比她逊色几分。”
                    姝琰一反常态的话语让她很是诧异:“姑娘,荭岚没有注意王妃娘娘的面容。荭岚只是一介婢女,怎能与两位王妃相较?”
                    “没有注意——那便不要注意了。”
                    窗边的轻纱裹来雾霭寡淡的清香,倾漪斜倚窗前,百般无聊地把玩着蝴蝶银簪。
                    “奚姝琰嫁入王府后,这儿就再没清静过了”漱堇轻扫了一眼即将焚尽的瓣香,“一会儿又该来了,你可要见?”
                    “算了,她也不过是个傀儡,无事可做,有人来说上两句也是好的。”
                    “王府上下都知道她的野心,想要取代你成为王妃。倾漪,你要多加小心。”
                    “奚府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倾漪牵唇一笑,带着丝丝嘲讽,“殊不知势力越大,皇室便越忌惮,殿下与她亲近也是迫不得已罢了。我流着终黎一族的血,可助他江山永固,谁能取代呢?”
                    “一个能巩固他的皇位,一个企图瓜分他的权利——你说,皇上会偏护谁?”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7-08-17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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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邻邦屡屡来犯,战争愈来愈频繁——国家动荡,军士疲乏,民不聊生。
                      笺墨穿上冰冷的盔甲,手执无温的利剑,他不记得,也不愿记得,这是第几次奉命出兵——带着他们踏上征途,带着他们奔向死亡的深渊。
                      无数嗷嗷待哺的孩子将痛失父亲,多少殷切期盼的妻子将彻底绝望。
                      他心知这是一场必然的悲剧,但他没有选择。
                      临行前他向她告别。
                      “平安归来。”她替他整理好战袍,像以往一样。
                      潜移默化地,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
                      “殿下!”姝琰急切地喊住他,长发散漫,眼眶微红,“殿下怎么又要出征了?姝琰舍不得你走!”
                      眸中掠过一丝厌烦,笺墨无奈地应付道:“你好好待在府中,别总和王妃顶撞。”
                      “是,姝琰怎会对姐姐不敬呢……”未等她装腔作势地将戏演完,笺墨就不耐地径自离开了。
                      “真不知你给殿下下了什么蛊,这几日殿下对我越发疏远了。”姝琰卸下了柔弱可怜的面具,不满地质问她,“是不是王妃吹了枕边风啊?”
                      “这里风大,妹妹回去吧。”
                      “我愿意在这站着,姐姐打算赶我走吗?”
                      “我累了,妹妹随意。”倾漪不愿再和她多费口舌,便起身回屋了。
                      他走后的第二个夏末,晨雾夹带一缕清凉,沉闷酷热却未有消减。
                      暴风雨前的宁静结束了。
                      “潇王战死沙场,敌军攻破边关”的消息如晴天霹雳,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很快,王府就收到了信条。
                      “倾漪,你觉得消息是真是假?”漱堇焚上香,挽起珠帘。
                      “你有没有发现,得知此事后她虽是惊讶,但显然是故作之态。”
                      “侧妃娘娘么?”
                      “平日里她绝没有这样的平静和镇定……她也许早就知道了。若是这样,必是奚家设的局了。”
                      “那殿下战死只是谣言,是一个开端罢了……”漱堇如墨似水的眸中盈满了担忧,“他们真的有不臣之心,那皇上和殿下……”
                      “好了,朝堂的事,女眷不可参与。”倾漪打断了她,以目示意隔墙有耳。
                      几日之后,一道圣旨将奚姝琰接进了宫中——皇帝以“重臣之女”“尚无子嗣”为由,封她做了贵妃,一时风光无限。
                      彼时可望不可及的王府,成了仅有奢华躯壳的空庭。
                      是夜,星光寥落,灯火阑珊。
                      幽幽琴音,似湉湉流水,婉转缠绵,轻掠下尾音,雪纱曼起,伴着音韵的流逝终归寂静。
                      芊芊玉手轻抚上素雅的古琴,血玉般的眼瞳难辨悲喜——“漱堇,明日一早,便把王府的侍从婢女都遣散了吧。”
                      “为什么?”漱堇微微一怔,青瓷盏粉碎了一地。
                      “留在王府,对他们有害无益,更何况人多口杂,反倒限制了我们。”
                      “你的意思,王府中有奚家的眼线?”
                      “奚姝琰已经进宫为妃,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牵绊奚家的了,接下来他们会对王府,甚至是殿下下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殿下?”漱堇更是惊异,“殿下不是已经殉国了吗?恕我冒犯,对一个死人……”
                      “是的,他们连死人都不会放过。”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7-08-17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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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
                        倾漪早早地息了烛火歇下,只因无事可做。
                        自潇王战死,姝琰离开后,王府便彻彻底底地沦为了废墟,大大小小的庭院楼阁空置着,蒙上一层又一层灰,却无人打理。
                        前不久边关传来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传着“潇王勾结外敌谋反,假报死讯”,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或许是觉得有愧于心,皇帝下召将倾漪接回了宫。
                        琥珀酒,碧玉觞,古琴涔涔,钟磬声声——皇宫依旧华丽,纸醉金迷得引多少人折腰。与今时的王府,当真是天壤之别。
                        眉目含情,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阔别数日,姝琰反倒显得更为娇俏妩媚了。
                        “姐姐别来无恙啊。”她柔柔地虚礼一句。
                        倾漪浅淡一笑:“贵妃娘娘有心了,一切如常。”
                        “最近京城盛传,潇王殿下通敌叛国,姐姐可为此事困扰?本宫也不愿相信,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比谁都明了。”厌烦了她惺惺作态的关切,倾漪不耐地打断了她,“若无他事,恕不奉陪了。”
                        “姐姐有什么事这么急?”
                        “刚刚进宫,还未拜见皇上。”
                        “想来这个时候,皇上还在与众臣议事吧。不如来本宫这儿坐坐?”
                        “早已过了上朝的时辰——我不过去拜谢圣恩,娘娘为何百般阻拦?”
                        一针见血,姝琰一时哑口无言。
                        “回王妃娘娘,皇上嘱咐过,让贵妃娘娘陪你在宫中逛逛,看看是否有什么缺漏的,请安就暂且免了。”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荭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言语间透着淡漠傲气,却又毫无破绽,恭敬而得体。
                        倾漪这才注意到这个一袭水红薄纱的清丽侍女,觉得莫名的亲切。
                        “抬起头来。”
                        她无动于衷。
                        “姐姐莫怪。”姝琰放下架子赔笑着道,“荭岚天性如此,还请姐姐多加包容。”
                        “王妃娘娘之命,奴婢不敢不从。”荭岚镇定自若地抬头,对上倾漪凝视得有些出神的目光。
                        澄澈轻灵,眸光潋滟,艳红如火的血瞳——这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容——是她,那个夜夜缠绕徘徊于她梦境之中的女孩。
                        “荭岚,姐姐来接你了……”
                        “娘娘误会了,奴婢只是个孤女,承蒙奚家垂怜,得以苟活于世,自小侍奉姑娘,怎会是娘娘的妹妹?”
                        姝琰佯装诧异,许久回过神来,全然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姐姐定是认错了,荭岚幼时为家母所救,孤苦伶仃,本宫见她可怜,允了她来伺候,一直陪伴左右。”
                        “不会的……”茶晶色的眸子水雾氤氲,惘然若失——“你就是她。”
                        “起风了,偏苑湿冷,我们先回去吧。”漱堇察觉了她的失态,轻声提醒道。
                        “皇上应该已经会见了众臣,操劳国事甚是忧心,本宫就先回去等候圣驾了,姐姐自便。”
                        荭岚随她身后,一起离开了,并未有一分回首顾盼之意。
                        风习袅袅,裙裳翩翩。
                        “荭岚,你不是盼着姐姐回来,带你走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7-08-17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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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晶莹似冰的白水晶悄然坠落,只留下满地星屑。
                          漱堇拾起银簪,镶饰的舞蝶已然粉碎,紫玉雕琢的花却依旧妍丽通透。
                          这是他赠予她的第一支簪。
                          “倾漪,可是你恍惚了——那婢女真的是梦中的女孩吗?”
                          “我不会认错。”
                          “好吧,先别纠结于此了。”漱堇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才道,“你可知,皇上应允了奚家,拨一支军队去边关增援。”
                          “笺墨欲反,皇上真的相信么?”倾漪接过银簪,拂去沾染的微尘,放入了檀木盒中。
                          “皇上纵使不信,也不能让谣言动摇军心,自然得派兵前去,好做稳固。”
                          “奚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必须去阻止。”
                          “还未到东窗事发的时候,奚家没有露出马脚,任何人都阻碍不了他们。”
                          倾漪低垂了眼帘,自嘲地笑笑:“当局者迷——是啊,我有何能耐戳穿他们,又有何筹码去救他。只怕自身难保。”
                          难以相认的妹妹,水深火热中的夫君,岌岌可危的王府——萦绕牵绊着她,终感心力交瘁。
                          晨光熹微,雾气迷蒙。
                          倾漪早早地洗漱更衣,估摸着此时皇帝还未上朝,便匆匆赶去。
                          像是料到了她会来,慕笺寒已明黄龙袍加身,端坐于殿上了。
                          “倾漪,是来和朕道别的吗?”
                          “是。皇上相信笺墨吗?”
                          “他是朕的亲弟弟,朕自然信。即使他真的对皇位有意,朕也会满足他。”
                          不经意间,一抹笑意泛上嘴角,倾漪竟莫名地羡慕起他们来了——“如今他的处境很危险,倾漪想前往边关去见他。”
                          “你可想清楚了?”
                          “倾漪明白,此番一去,九死一生。可覆巢之下,岂有安卵,倾漪心意已决,望皇上成全。”
                          路很漫长,很漫长,她拖着疲乏的身躯,一步步几乎挪动着向前。快马换了一匹又一匹,终是都累垮了——千里之外,在春风吹拂不到的塞外,那个身披金甲的人,是支持她走下去的唯一信念,最后的希望。
                          她踏足了许多地方,出生以后,第一次出了王城。经行处,有富庶安乐,也有贫瘠困苦,朱门酒肉臭,路旁冻死骨,她一一亲眼见了。
                          这大概是人间另一番疾苦吧。
                          不知多少个无星无月的夜,她与他遥遥相隔,陪着彼此彻夜无眠。
                          终于她模糊间,望见了一缕炊烟,在昏黄的天幕下,隐隐约约似有些不真切。
                          落日孤城——这便是伴他度过青葱似水年华的地方。
                          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她跌跌撞撞地奔去,丢弃了一贯的沉着淡然,焚散的烟,重燃起她几乎枯竭了的希望。
                          忽然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片浑沌。
                          再醒时,迎接她的不是笺墨熟悉的音容笑貌——泛黄的地图,昏暗的烛光,四壁悬挂着锈蚀的残剑,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倾漪感到双臂隐隐作痛,恍惚间听闻帐外放肆的大笑声。
                          “去告诉慕笺墨,是要地,还是要美人,由他选择。”幽幽的冷笑,夹带一丝嘲讽。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危急关头,能凭空出现一个潇王妃!只要我们死死地把她拽在手里,多少援军都不能奈我们何了。”
                          “是么,恐怕慕笺墨不是如此长情之人吧?”
                          一字一句,针锥刀绞一般——她麻木了,不再在意冰冷的铁链。
                          希望燃尽了,只余死灰。
                          ——“倾漪,你若决意随了我,朝不保夕,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你都愿意么?”
                          “愿意。”
                          “如有一日,我深陷于危难……”
                          “我也陪你。”
                          “你会后悔吗?”
                          “不后悔。”
                          她苍白的脸庞漾开浅浅笑意。
                          暮霭沉沉,孤影缈缈,雨送黄昏花易落。
                          ——别时容易见时难。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7-08-17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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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了一遍,bug太多,强迫症又修改重发一遍
                            要考试了下周更新xixi
                            有人在看有人支持喵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7-08-1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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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5 12: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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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好意思
                              之前没有自由的qq号,加不了人或者加了又删了绝无恶意
                              真的抱歉
                              这个坑拖了好久了,会抽空填


                              55楼2019-01-29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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