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第七、八段合并)
紫藤花落,一阵风袭来,卷走柔弱无力的蓝紫色花瓣,铺一地。
猫小姐蜷在花架下,直视着一个方向,天蓝色的眼中倒映不出任何情绪,状似沉思。
门铃声贯穿了空旷的房间,回音久不散去。
隔了一会,开门的声音传来,黑发的小女孩身着小学校的制服,半探着身子。
没有人,客厅没有人。
「打扰了哟?」已经习惯于主人的待客态度,女孩放下手中的便当盒。只有茶几上没有沾上灰尘了。
站在女孩身后的眼镜青年叹了口气,也踏了进来,手中捧着蓝紫色的花。
「来了啊。」房间内传来一个声音,绝对谈不上是热情。
「失礼了。」说罢,青年推开内室的门。
「他怎样了?」把瓶内的花换好,KYOTERU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还是那样,不论我跟他说准备了多少刨冰给他,他也不愿意醒来。」坐在床边的长发青年凄然一笑,「看来他很在意那杯化掉的抹茶冰呢。」
「那件事情……」KYOTERU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跟他说了吗?」
「我觉得他不会想知道的。」青年望着男人的睡颜,任谁看了男人的模样都会祝他拥有一个好梦吧。 「就算新闻上报导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个人……」青年目光转冷,「我不会原谅她的。」看向男人时,却无奈地化作温柔。
对话中断,青年们以自己的方式沉默着。YUKI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不和谐的气氛,澄明的双眼只是看着长发青年身边的男人,带着疑惑不解。
终于,
「明天就要庭审了,你会出席吗?」KYOTERU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是……」
「还是得麻烦你了,在下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失当的举动。」GAKUPO单手握拳,又缓缓松开。
这些动作青年都看在眼里,想要开口说什么,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说不恨是不现实的,但青年已经失去复仇的力气了。
与青年告辞,即将跨过房门的眼镜青年还是转过身来。
「还是要保重自己的,GAKUPO君,YUKI从家里带来的便当放在外面了,不要太晚吃。」
青年抬头,眼中的阴沉消去:「真的麻烦你们了。」
「GAKUPO哥哥,可以代替猫小姐向KAITO哥哥说一句话吗?」
「?」两位青年看向懂得猫语的小女孩。
「紫藤花又抽出新芽了,等你醒来后又可以观赏到新的花朵了。」女孩转述着对她来说理解上稍显困难的句子。
「KAISAN,你若再不醒来的话,可是要错过今年的花事了。」青年抚摸着男人前额的海蓝色短发,「就像你曾经形容过的,灿烂的花海。明明约定好了的,而你……」
再也说不下去,青年眨了眨眼,试图找回焦距。
窗被打开,风吹动素色的纱帘,带了几瓣蓝紫色入室,打着旋舞到男人的发梢,积攒了一片,一片。
男人的胸膛起伏着,而那藏着一方天地的窗棂,却是闭着的。
「感受得到吗?窗外的声音。」青年的嗓音低沉而温柔,落日的余晖染上了他的侧面,微笑的表情。
那是令男人心痛的微笑。
然而男人却无法回应青年的微笑,眼角无害地垂着,呼吸均匀而清浅。
若是自己稍不留神,就连这稀薄的呼吸也随时会停止也不会被发现吧。
要是自己也能陪着他一同沉睡就好了,也不会一个人留在这个清醒的世界了 。
自己什么时候开时有这个想法了呢?亦或是早已深藏在心底了,在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记忆清晰得就像呈现在眼前一般。
海蓝色的发尾宛如开出让人不忍移开视线的蔷薇,又鲜艳着枯萎。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么苍白。
当这一切被夕阳覆盖,蔷薇已经被试去,眼前的男人维持着当时的样子。
待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青年回过神来,记忆中的夜景,无数次重复,今天是第几次?循环往复下去,他会醒来么?
只能不停地想下去,不停地把自己击溃,陷入泥潭。
就算他睁开眼后可能会忘记自己,开始一段与自己无关的人生,自己也希望对方醒来吗?
青年直面自己的自私,他否定了这个由自己提出的问题。
「不如也一同沉眠好了。」
这个想法已经开始支配青年的意识,他伸出手去,覆上男人的颈侧。
男人没有反抗。
就在青年的力度逐渐加大,男人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时——
——他的眼睑颤动了一下,惊得青年立刻放松了手中的力气,那个使他崩溃的念头被不可名状的情绪占据,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对方的反应上。
男人却没有醒来,仿佛刚才的行为只是青年的一个幻觉。
继续刚才的魔怔是不可能的,青年此刻已经清醒过来,随即陷入了自我厌恶的潮水中。
担心继续呆在这个房间会发生类似的事情,青年起身掩上窗户,正欲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不开灯呢?」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已经入夜了吧?」
男人惧黑,所以有一入夜就要开灯的习惯,就连入睡的过程也要伴随着微弱的光线。青年清楚地记得,在第一个晚上男人蜷在角落可怜地睁眼到天明,粗心的自己倒是睡得很好。
而那个声音里明显是带着恐惧的。
平时这个时候青年也不忘为男人留一盏灯,但是刚才发生了如此失控的事情……
「KAI……TO?」小心试探的语气,尾音是颤抖的。
「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男人睁开来自深海颜色的双眼,「让我看见你……好吗?」
无光的那一段,回应他的是沉默。
得不到回应的男人感到有一些焦躁,正在他想站起来时,
背后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一只手遮住了男人的双眼。
「先不要开灯,」背后的青年的情绪波动着,「在下害怕……」
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手心的触感是那么真实,青年感受到男人的呼吸,掌心微痒的触感,是男人眼睫在颤动吧。
男人正欲开口说话,青年却没有给他机会。
感受到对方炽热的气息,男人心中涌起恐惧感,同时,另一种不明的情绪如海水涨潮般,与残存的理智对抗。
窗外的紫藤微微泛着光,残存的花瓣落下,室内是靡绮的风景。
「你知道吗?」伴随着耳边微痒的感受,男人听到青年的耳语,「我想你了。」
摸索这攀住青年的肩,失去焦距的双眼眯起。
风声渐大,无暇用语言表达,青年听到了他的回应。
回应他的男子,此刻再无暇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地平线移动,带着不明朗的苦涩气息。
「GAKUN,就算是休息日也不能养成赖床的习惯啊。」一贯如常的温柔声线,伴随着食皿接触桌面的声音。
没有反应。
「GAKUN,你愿意让一个病号反过来照顾你的起居吗?」见房间内的人没有回应,摆放整齐碗筷后,男人抄着手走向卧室,「我进来了哟?」
男人推门而入,见青年依然把头埋在被子里,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掀开了被子,动作干脆利落。
青年终于睁开双眼。光线对于青年来说有些刺眼,于是很快又闭上了。
不过大概是觉得,青年摸索着被掀开的被子,却碰到了男人的手臂。
见青年迟钝的反应,男人疑惑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试试青年的体温。
手被抓住,男人怔了怔,迎上对方反常的目光,那带着惊疑的目光。
「该不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吧?」男人试图推测,「还是说,你被噩梦缠住了?」
青年张口,半晌,只是摇头。
想要把对方刻印下来般注视着男人,那温柔的下垂的眼角一如既往,视线落在对方的眼中,倒映着双方的疑惑。
青年放开了手。
「别再离开了,可以吗?」传入男人耳中的是青年的低语。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两个字呢?」
男人眼中溢着无奈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