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关山明月”的陇西行记《陇原行踪·陇山之西》再读

对于华家岭的历史背景，目前相关资料介绍的不多，倒是杨显惠先生在《定西孤儿院·华家岭》篇章中有些涉及：“还在明清时代，华家岭上的这条铺满积雪的道路，就是中原通往定西、兰州的必由之路，无数的商旅马帮、左宗棠征伐甘（肃）新（疆）的大军就从这儿走过，这儿形成了盛极一时的驿站和兵站。民国二十六年，国民政府出于战略的需要，开始修建和拓宽这条驿道，二十九年贯通的西（安）兰（州）公路在老驿站南边三公里处建立了汽车站，修建了很高级的招待所，苏联援华战争物资经由此处运往抗日前线，中央大员和地方官员来往于东部和甘新青之间也要在此处落脚住宿……”
华家岭乡所辖的境内，沟谷纵横，岭梁交错，属二阴温寒山区，海拔约2500米。乡政府驻地位于一条山梁之上，不算长的一条街，还有一个气象站。街头有些萧条；主街下侧是民居小院，大多为西北特有的“半扇房”。华家岭已没有班车去县城；我听人指点，下山去马营，从那里坐过路的车到通渭。
马营也是《定西孤儿院·华家岭》一章中提到的一个地名，离华家岭约12公里，是附近一个比较大点的镇。

我对陇西心仪已久。
在古代，从地理方位上讲，陇西是指称陇山（六盘山）以西的地方，又称“陇右”（古人以西为右，“陇右”在很多情况下也泛指甘肃）。前280年（秦昭王二十七年），秦国在天水、甘谷、武山、岷县、陇西、临洮等地设陇西郡，后为天下三十六郡之一。陇西郡可以说是甘肃最早的行政建制。
打开中国浩如烟海的文史典籍，“陇西”二字随处可见、无法回避。陇西承载着两千多年厚重的人文历史，又是古丝绸之路和新亚欧大路桥的必经之地。在公元1669年以前，甘肃军政文化的中心基本在陇西。2000多年以来，它是西出长安的第一大军政文化重地和甘肃省最早的省会。
陇西作为千年郡州治所，文化积淀深厚。 “天下李氏出陇西”，陇西是天下李氏的“郡望”故里。陇西堂、李家龙宫等古迹闻名遐迩。
一个地名，被国库典籍绵延承载数千年，又与盛名之下的帝王将才、文化名流自然有机地融为一体：“陇西郡”、“飞将军”李广、唐太宗李世民、“谪仙人”李太白……这沉甸甸的分量，很难找到比“陇西”二字更能代表甘肃历史文眀的字符。
今天的陇西县，虽只是“广义”陇西的一部分，但也早已令我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临洮不通火车，绿皮车俺是坐不上啦，只好坐那票价贵出好几倍的长途汽车了。
临洮的魅力与那条洮河密不可分。作为西北的一座城市，临洮难得有这么一条水量充沛、水质清幽的河流穿城而过。“家住洮河边”，是无数临洮人引以自豪的心态。
据说兰州市曾想把临洮划为市辖县，可定西地区死活不愿意——干旱的定西地区就数陇西和临洮自然条件最好（临洮尤甚），你把好地儿拿走了，俺定西咋办？总不能撑的撑死、饿的饿死。
当然这是临洮人的说法，行政区划也不是谁一句话的事。但能被两个地区相争，肯定还是说明这个地方条件好——谁会去争一个贫困县来给自己当大包袱呢？不过从临洮人自身角度来说，多半还是愿意被划到兰州市——成为省会的市辖县总还是个好事情么。

“陇西”这一概念，作为广义上的范畴，似无争议。但狭义上的“陇西李氏郡望”这一具体所指，却有不同看法。在这个问题上，尤以临洮县和陇西县两地争执剧烈。
今临洮县和陇西县相为紧邻，两地在古代皆属陇西郡所辖，并都曾作过郡治，两地都出过许多李姓英杰，实则两地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依在下愚见，放弃争议、荣誉共享，未尝不可。再说了，长期以来，“陇西”之名能稳戴在今陇西县头上，必是有历史的成因使然。
不过，作为中国西部的历史文化名城，临洮的文化底蕴的确不同一般。

洮河在西北算是一条大河了，洮河水也远比黄河清澈（黄河上游除外），这里似乎没有太多的大众娱乐设施和景观，与兰州黄河边的滨河大道相比，逊色不少；也不及天水南湖边的景观建设。这里虽有一处茶社设置的躺椅与茶桌，但却空无一人。
在这里，洮河没有狂暴的怒涛，有的是母亲般的温柔，可以尽情亲近。一位先生干脆将自己的“宝马良驹”开到河里濯洗的干干净净。
作为临洮人的母亲河，正是由于洮河的四季流淌、滋润大地，才使临洮成为定西地区自然条件最好的县份，在甘肃省也能排在前列。
回到城中，有一群老年人聚在一起唱秦腔。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正在演唱《伍员逃国》：“可怜把我的父关在监牢，立逼得调旨书差人送到。他一心把伍门挖根断苗，大兄长进了京要落忠孝。大兄长！把一个大将军连夜外逃。……”那苍凉的声音悲怆而又苍劲，把伍子胥蒙冤逃国、发誓复仇的心情表现得很是到位。

“定西”一词的概念有两解：1.定西地区（或地级市）；2.定西县（今称安定区）。我多年关注的是后者。作为陇海铁路—兰新铁路线上的常客，我自小就对必经之地定西（即今定西市安定区）一名耳熟能详。
定西地区特别是定西县（安定区），是全国知名的贫困地区。这里海拔较高，地下水源不丰富，基本上是“靠天吃饭”。在农村，人畜都得靠存储的雨水过活，甚至庄稼的生长也需仰赖集存的雨水。因此，“地下埋藏式蓄水工程”——“水窖”，就成了定西的“基本水利设施”。
我到定西后，首先要去走访的就是“水窖”。
在定西火车站坐上了开往巉口→付家湾的班车。司机张声平师傅说：在定西，如果水窖修得深，可以储存30多吨水，大约就可以够一家人用一年了；要看水窖，可以到赵家铺去。
一口水窖既然能够集存起一家全年的用水，定西的降雨量还不算太少；我在定西县这天就恰巧赶上了下雨天，离开定西前雨下得还挺大。看起来，定西充其量只是个半干旱地区——定西县之所以成为一个严重缺水地区，关键在于这里地表河流少，地下水也不丰富，打不出井水。此种症结，估计和这里的地质结构——地下水的严重渗漏流失有关。

洋芋（马铃薯）是甘肃的大宗地产，也可以说是甘肃最具代表性的农作物；定西正是甘肃省最大的洋芋产区。“中国的马铃薯之乡”这个称谓，对于定西乃至整个甘肃来说，真的绝不是浪得虚名。
我小时候就知道人们将甘肃人戏称为“甘肃洋芋蛋”；更有广为流传的“顺口溜”调侃道：“甘肃省、陇西县，火里烧的驴粪蛋，锅里煮的洋芋蛋；炕上铺的破毡片，上面躺了个死老汉……”兰州快板表演艺术家张保和先生将其中一句改为：“上面躺了个尕老汉”。这么一改，听起来就不那么粗俗了，也对“躺着的老汉”多了一份尊重。

洋芋（马铃薯）和红薯（也叫番薯、地瓜）虽都原产于美洲，传入中国不过是在明朝中期以后的事了。但由于这两种作物属于高产作物，并且富含淀粉，可以作粮食之用，用以补充谷物的不足，故在中国广为栽培。而洋芋（马铃薯）由于对大气温度、土壤肥力、水分湿度要求不高，因而在干旱的大西北能广为适应当地的自然条件，成为西北地区种植最广泛的农作物之一。
对于定西乃至甘肃人来说，洋芋绝对是他们的“拳头产品”， 我在甘肃东部的各地区都见到大力宣传种植洋芋的广告和标语。在去付家湾时，途径鲁家湾，见一条横幅上赫然写着“深挖窖、广积薯”的字样，很是有趣。
水窖、洋芋，这两样东西，就是定西的至宝，说它们是定西的命脉，绝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