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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那样算不算得上是所谓“无私的爱”,我只知道我从来不能有。我放不开,自杀说好听了是为了田柾国将来的幸福,说难听了就是我真的实在放不开,又不能缚着田柾国,只好用这种朴法一了百了。
金泰亨显然不如我了解田柾国,或者像我一样虽然明白却傻得宁可打落门牙和血吞,在田柾国出来之前把泪水擦干了,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他拿着那把平安符,从“悲伤的情人金泰亨”又变身成了“多事的朋友金泰亨”,坏坏地嘲笑着看着从浴室出来,一脸尴尬的田柾国。
他问他:“我搬进来之前问你的问题,你现在终于想通了吧。”
想通什么?我不知道金泰亨所谓的那个问题是什么,只是田柾国明显有点恼羞成怒,却是佯怒,而后他坐到金泰亨身边,瞪着眼臭了一会儿脸,突然叹了口气,很释然地笑了。
接着他有些好奇地问:“你那时候怎么就知道了?”
“拜托,明眼人招眼都看得出来好不好!”金泰亨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很有些得意地笑道:“你明明早就喜欢上他了,自己拉不下脸来,还嘴硬着不愿意承认,变着法子欺负他,看他难过你就开心,什么德性!”
这个“他”,难道说的是我么?
“……天下也只有朴智旻死心眼到那种程度,”金泰亨接着说,摇着头大大地叹息了一番:“被你虐成那样还对你死心塌地。你们啊,两个极品,绝配。”
朴智旻的话,那就是我了。
可是如果是我的话,为什么田柾国不仅没有反驳,反而有点羞愧并且略表赞同地笑笑。
金泰亨笑着说田柾国喜欢我,田柾国笑着表示同意。
我看着他们,我觉得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在做一个极其荒诞不经愚蠢可笑的梦,几乎快要笑醒了。
这算什么?怎么这么轻易地,田柾国就变成喜欢我的了?
生前祷告了无数次的美梦成真,却非得是以这种朴式么?
我不明白,三个月前他冷酷无情恶言相向地逼我搬走,在我面前和金泰亨卿卿我我;两个月前他还不准金泰亨在他面前提我,厌恶到毁尸灭迹地把我留下的照片都全部烧掉;现在,突然,说那是喜欢?
什么叫喜欢?那算什么喜欢?喜欢的结果就是毫不留情把我逼上绝路吗?
田柾国可以恨我,可以厌恶我,可以鄙视我,可以不屑我,毕竟我虽然没有滔天大罪,但是强迫了他的感情,对不起他在先。但是他不能喜欢我,如果他对我有千万分之一我对他的感觉,他都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人。
十年,天知道在他身边,我过得多苦。天知道我忍了多少委屈忍了多少痛,每天受到他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每天卑微地在他脚边祈求一点点的怜惜和关注。
十年,我默默地活在他身边,一点点在沈默中死亡,最后的一段日子,我几乎是神经质地每天早晨起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死。
现在想想那是抑郁症是吧,我居然被逼到那种地步。
我被一种叫田柾国的东西给魇住了。他就像一片沼泽,暗无天日地彻骨绝望,把我活生生地一点一点溺死。
之间我拼命地求救、讨饶,他看不到,也听不到。我承受的所有辛酸和绝望,他统统不知道。
在那样的绝情之后,他没有任何资格说他爱我。
他不能现在才说他爱我。
家里没有神龛一类的东西,金泰亨就把那些平安符用一块上好的丝巾包了,收在柜子里。
直到今日,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终于不能再昧着良心说他是虚情假意,我才终于真正认识了金泰亨。
他明明偷偷哭了,但是还是笑着对着没心没肺的田柾国,像一个好朋友一样帮他,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
好像一切倒过来了,我成了十年前的他,他成了十年前的我。因果循环报应不减,十年前的我陪着田柾国为了他难过,现在他陪着田柾国为我担忧。
且不管那担忧到底是看着田柾国的面子还是发自内心,私底下都苦到心里,都不能有一句怨言,这我太清楚了。
回头想想,我在田柾国身边的时候,他眼里只有金泰亨;而现在金泰亨在他身边,他却想着我。我和金泰亨这到底算什么?他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吗?
现在是墙上的蚊子血变成了心口的朱砂痣,床前明月光变成了衣服上的饭粘子?
简直是没事找抽。
田柾国这样做,身边的人都只能被他伤害。我已经不在了,金泰亨这么好,他应该珍惜才对。
金泰亨从来都替人着想着,他不会像田柾国一样自己心情不好就真的能出一整天也不让别人拍出一张有他笑脸的照片这样的事情。金泰亨为了身边的人,即使在生活中也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演员,不管有多痛多难过,在想哭的时候却必须要笑的话,他还是能笑得很灿烂。
虽然他终于还是走上了和我一样错误的道路。在田柾国面前装坚强,然后自己偷偷舔伤口,我还是觉得因为他确确实实要比我坚强,所以他应该能够最终获得他应得的一切。
希望这个比我完美比我坚强的人能够取代我,给田柾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