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哗啦…………”
“哗啦…………”
“哗啦…………”
缓慢、而又有节奏的声音持续催眠着灵梦的神经。一种从未有过的，从头到脚，灌满了每一根发梢的放松感让灵梦完全不想睁开眼。
这种比起春假第一日睡到午间自然醒的幸福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轻松彻底治愈了灵梦的全身心灵，让灵梦那疲于应对异变与酒宴循环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巧。
只可惜这种清爽的感觉毫无疑问是身体长久以来积累的疲惫如数恢复的明证，再躺着大概也没可能睡着了，却又不想睁开眼破坏这份难能可贵的‘赖床感’，灵梦不得不感叹自己居然还能有这么‘奢侈’的烦恼。
“铃—”
一声金属的铃铛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声音很闷，很短暂，听得出来并不是诚心摇响的铃声，倒像是放在手边的铃铛不小心碰响了一般。
灵梦睁开眼坐了起来，这才明白，这份让身体规律地微微摇晃的感觉原来是来自于身下这叶小舟在水中缓缓的晃荡，一声声“哗啦”声是船尾船家在撑船的声响，而刚才那下短暂的铃响则是因为船家身体上某部分过于突出不小心碰到船舵上挂着的铃铛所致。
“哟，灵梦，你醒了。”船家一头紫红色的头发，蓝底连衣长裙带有白色外摆，袖子被挽起卷到腋窝下的穿衣方式更加突出了让人有些在意的某部分突出的身体。
“小町，早。”船家也算是灵梦的旧识了，某个经常在三途河边上睡觉偷懒的死神，小野冢小町。偶尔还会溜号到神社的宴会上喝几杯然后被某个萝莉阎魔抓回去说教的家伙。虽然平时交往地不多，但是要从见小町第一面开始算起，这也有不少年头了吧，这么说起来，到底……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这可不是早哦……因为灵梦太穷了，所以我基本上要完整地把整条三途河都撑过去才行呢。”小町苦笑了一下，似是无意说的话却有点触到灵梦的痛处。
“喂！小町，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失礼的话啊，谁告诉你我家神社没有塞钱的了？”灵梦有点没好气地嗔了回去。
“这里并没有人说塞钱的事啊…而且我们也不用人间的钱的，我说的穷，是因为你未满足的欲望啊。”小町笑了笑，并没有在意灵梦的态度。
“有未满足的欲望就等于穷吗？”听到了挺有趣的说法，灵梦也没有继续板着脸而是靠着船舷开始和小町闲聊了起来。
“至少在我们死神看来是这样的…”小町将手里握着的长杆从水下往上提出了水面，露出了长杆尽头骇人的镰刀，但然后也只是重新又插入水底，‘哗啦’一声将小船又向前撑了一程“人生幸福美满，子孙满堂，又寿终正寝的人可是富裕到能让死神把三途河缩短到只有小溪一般宽，一眨眼功夫就到达对岸呢。”
“可是，你曾经有遇到过那样的人吗？”灵梦摊了摊手，不无自嘲地说道“我们人类可是非常贪心的哦，就算真的有人像你说的那样的人存在，他心里肯定也会有没能满足的欲望存在的。”
“……”小町默默地又撑了一下船，“确实没有呢，不管多满足的人，似乎多少都会有些遗憾呢。毕竟你们人类总是贪求着什么啊。”
“所谓的，没有满足就是因为穷吗？你们死神的逻辑也挺奇怪的呢。”灵梦转动身体靠着船舷换了个方向接着坐着。因为周围不远不近地弥漫着的浓雾让景致有些无趣，所以灵梦用手去点了点船下的水，不过马上想起来这是条什么河之后就乖乖把手抽了回来。“也就是说你们死神会有更深执念没能达成的人，有更多时间停留在这生与死之间暧昧的境界之上咯？难道是在可怜我们吗？可以多留份念想啥的。”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这种问题就还请去问四季大人吧。”小町的脸上漏出了一丝苦笑，今天的她有些反常的兴致不高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努力工作的缘故。
“对了，你刚才有抱怨说我很穷的吧。但是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啊，比如和你平时接的那些人比呢？我这样两袖清风的，肯定还是要轻松不少吧，不然你也不会接这个活吧。”灵梦笑了笑，“毕竟还要偷懒呢，不是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虽然其他人类多多少少都还有些留念，但再不济也还是能拿出些钱来买通我让路程稍微短些的。可是灵梦，你口袋里的钱就算全部掏出来，对于你那无底洞一样的遗憾来说，也都只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也没办法，只好给你撑个完整的了。”
灵梦沉默着，其实这些话又哪里需要小町来告诉自己，聪明如灵梦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慢慢理清了头绪，而小町所说的自己拿不见底的遗憾灵梦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只有用那样略显做作的态度，才能不让自己脸上强行堆砌起来的笑垮掉。“你说……我还在贪求着什么？”
“是的，而且贪婪到整条三途河都卸不掉你的执念。”
“什么啊，你们死神的笑话也并不好笑呢，和鬼讲的笑话差不过同一个级别呢。”灵梦埋着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表达着对小町的嗤之以鼻，“相比来说，还不如听妖精发自真心的犯蠢还好笑一点呢。”
“可是……死神是不会说谎的啊…………”
“哗啦……”
“哗啦……”
“哗啦……”
一时间，看不见尽头的三途河上又只剩下了小町一下一下撑船的声音。
“呐，小町……”
“恩。”
“我……死了吗？”
“是啊。”
“真的……死了？”
“是的。”
“船都到这了，也就是说，回不去了，是吗？”
“……是的”
“哗啦……”
“哗啦……”
“哗啦……”
灵梦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拼命把什么要涌上眼角的东西憋了回去。然后用带着一点点绝望的颤音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是真的死了啊……”
002
博丽神社，幻想乡最东边的一座神社，在博丽大结界的边缘上。对于幻想乡内住民们来说，早已是宴会意义上的知名场所了。这么多年下来，围绕着上一任巫女，博丽灵梦而逐渐熟稔起来的众多妖怪们，本来已经让神社有了些拥挤或者吵闹的味道了。只是最近几天，这里突然又一夜之间恢复了门可罗雀的旧日模样，甚至某个把神社当成点心铺的普通魔法使都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在神社露过面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那一天。
博丽灵梦死的那一天。
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预兆，也不是因为惨烈的战斗而死亡。
仅仅只是作为人类的寿命走到了尽头而已。
博丽的巫女多半短命，灵梦，不过是不能幸免罢了。
一阵从妖怪山方向刮来的烈风落到了无人的神社院中，枫叶飘落后，露出了被卷在风中的鸦天狗射命丸文。
文环视了一下突然冷清下来的神社，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了小本子，开始记录什么。
“博丽灵梦去世的第七天，博丽神社果然如之前一样迅速沉寂下去，现在空无一人的神社正在等待着下一任巫女的到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妖怪的贤者应该已经开始着手物色新的巫女了。那么这次，妖怪的贤者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巫女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射命丸文将持续跟进报道选巫女的后续情报，敬请关注。”文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下准备发出的新闻稿。“啊拉，反而在巫女走了之后，这里却有了参拜客吗？”文灵敏的听觉早早察觉到了一个一步一步顺着阶梯往上爬的脚步声，听声音差不多就要到了。
本居小铃挎着一个小篮子气喘吁吁地攀上了神社前山道的最后一阶台阶，轻轻扶着巨大而又老旧的鸟居调整着呼吸。
“哟！清正廉洁的射命丸文在这里向您问过好。”夹在突然无端挂起来的山风中，文向小铃打了个招呼，脸上依然挂着平日里往人手上强塞报纸时的营业室微笑，“会特地来已经没有巫女的神社参拜的人类可不多啊，不知道小铃今天来是准备做些什么呢？”
“啊，是射命丸小姐……您也来了啊。”居然有早自己一步先到的访客，稍微有点出乎小铃的预料，但不知怎的平时里看起来在妖怪中算是比较吵闹但还蛮和蔼可亲的鸦天狗，今天却有些让小铃不爽了起来，“今天是灵梦小姐的头七，我带了些她喜欢的博丽清酒，还有自己种的花，算是最后来给她践行吧。”
“哦，对哦，我记得你们有个叫头七的风俗，不过以前都只是听闻，并没有实际见过呢。正好今天机会难得，可以让我一起送送灵梦吗？也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样的仪式，感觉可以成为新闻素材的样子。”文依然露着恰到好处的营业笑颜，却让小铃心里的无名之火更加旺盛了一分。
“我觉得其实也没必要拘泥于形式，只要最后来送灵梦小姐的这份心是真的话，就好了。”小铃提了提手上的篮子，“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侧身从文的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啊啦，小铃你似乎有些生气呢？”文趿着天狗特有的高脚木屐‘嗒嗒嗒’地跟了上去，敏锐的文几乎一瞬间就觉察出这位书店店主与往日的不同，甚至连原因都已经猜到了一二。
“并没有，射命丸小姐要来的话就请自便吧，我想，灵梦小姐应该也会挺高兴的吧，大概。”小铃拼命迈着有些酸胀的双腿向着神社的大殿快步走去。
“嘛，我毕竟也不是那么迟钝或者不解风情的，所以姑且还请小铃能接受一下我的道歉了。不过，也希望小铃能谅解，毕竟，我已经见过好几次巫女的更替了。而且作为不同种族的我，虽然确实很喜欢灵梦没错，但那也仅仅是作为已经过去的一小段值得回忆的短暂过往罢了。”虽然嘴上说着道歉，但文的态度却并没见有多少改变，到底是真的有些许歉意还是她一贯以来滴水不漏的说话方式实在让人难以分辨。
“道理我当然都明白啊，只是……”
“只是我的态度还是会让人有些不舒服呢，理解，理解。所以这不是向小铃道歉了嘛。”
小铃稍稍放慢了些脚步，刚才还不紧不慢跟着她的文见状也加速两步走到和小铃平行的位置上了，小铃咬着下嘴唇沉么了一会，“文小姐……是不是妖怪…对于灵梦小姐，都和你一样……就是…………”
“是的哦，所以，这也算是忠告吧。妖怪本身对于生死的概念就不如人类强烈，对我们来说，存在的基础才是更重要的东西。而对于人类的生死，在妖怪看来就更没有什么好特意提及的了。像灵梦这样，作为一个人类，下葬的时候还有萃香大人、吸血鬼等不少大妖怪来送行的，可以说在我的记忆力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明明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快……”
“那么快就忘掉灵梦，然后还要寻找下一个巫女吗？”
小铃沉默了，文微笑的反问并没有提高音量却让她哑口无言。作为土生土长的幻想乡人，小铃当然知道巫女对于幻想乡的意义。虽不至于说不可一日无巫女，但没有巫女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送了灵梦之后，文今天为什么会来到突然就变得门可罗雀的神社查看情况，小铃其实能猜到点理由的，可能只是心里有个地方在抗拒把那理由说出口吧。
“小铃，我记得比灵梦稍小一点是吧。那应该没见过巫女就任的仪式吧，不过妖怪的贤者应该已经在寻找继任者了，所以很快就会看见了。还是挺盛大的，毕竟是新巫女的继任嘛。”文和小铃走过了已经积满了落叶的神社中庭，走到了大殿前方，“那么，最后送一次灵梦吧。”
小铃有些不情愿地捂着篮子上盖着的布，来回看了看文微笑的脸和已经开始积灰的赛钱箱，纠结了好一会之后终于还是松了手。从篮子里取出了今天新摘的花还有一小壶灵梦生前最喜欢的博丽清酒。
“灵梦小姐，再见了。”

003
“唔……”蓝头痛欲裂地醒了过来，连续数天东奔西走地修复大结界就算是对有着上千年道行的她来说也不能算是轻松的活。博丽的巫女去世了，作为大结界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当然会对大结界的稳定性带来不小的冲击。再加上紫大人这一次犯的被蓝私下命名为“博丽巫女离世综合症”的程度较蓝记忆中的每一次都要更重，也对大结界的稳定性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蓝才不得不连续数日几乎完全无休地工作。
“蓝大人…给您热水。”已经在蓝的枕边候着的橙第一时间捧上了一杯热水，虽然实际效果有限，但心理上让蓝感觉好过了不少。
“谢谢，橙。这几天会比较辛苦，都没有好好给你做好吃的。再忍耐一下哦，马上紫大人缓过来就好了。”蓝揉了揉橙的脑袋，感受着装过热水的杯子的温度。“等等，现在已经什么时间了？”
“已经这个点了，还不起来，蓝，我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育过你哦。”拉开房间门，走进来的是端着家常早饭，已经把头发细致地盘在脑后并整齐地换上了有着强化灵力效果的道服的八云紫。
“紫大人，非常抱歉……我…”
“好了，不用勉强自己了。我知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您言重了，作为式神，这都是…”
紫已经走到蓝的床边，用一根手指抵住蓝的嘴唇止住了她想要继续说的话，“今天早上我又完整地检查过了一遍，剩下的那些大结界的问题暂时也都不用担心了，你呢，就乖乖听话，好好休息一下吧。来，吃早饭吧，我熬了粥，会比较好下咽一点。”
“那…既然紫大人都这么说了，就还请见谅属下今天的散漫了。”蓝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了紫端给自己的早饭，深深嗅了一口鸡肉粥和作为小菜的油炸豆腐的香气，罕见地露出了有些少女气的兴奋微笑，“UMU~紫大人，既然大结界这边问题暂时都解决了的话，那我稍稍休息一下就马上开始着手准备巫女的遴选工作吧。”
紫脸上的表情抽动了一下，只是此刻蓝正低头去夹油炸豆腐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紫叹了口气，并没有应允蓝，而是先转向了橙“橙的早饭也做好了，就放在桌子上，快去吃吧，不可以剩下蔬菜哦。”
“恩！”橙重重点了点头，就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间，留下紫和蓝这一主一仆。
“对了，午饭还是我来做吧，一直让紫大人辛苦就太失职了。紫大人有什么想吃的吗？”蓝笑着抬起头问紫，但迎接她的，却是紫收起前一刻温馨的微笑转而露出严肃中带着些悲伤表情的脸。这让蓝舀粥的手都停滞了，有那么一瞬间，蓝甚至觉得又回到最不愿意回忆起的，第一次月面战争战败前的那一晚了。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蓝赶忙摇了摇头，想要驱散掉那种绝望的感觉。
“关于那个，蓝，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啊，您是说遴选巫女的事吧。”蓝的神情不自觉地也严肃了起来，近几日大结界变得极端不稳定，从根源上来说还是因为缺少了博丽巫女，这一构成大结界所必要的要素，所以遴选巫女对于维持大结界的稳定是非常重要的，“之前有跟踪观察过的孩子中，还有一些仍然满足遴选条件的。我一会就去整理出来给您…”
紫抬起手打断了蓝，用温柔的话语问道“巫女的遴选也好，大结界的修复也好，蓝，已经都很熟练了吧。”
“是的…因为已经都已经做过足够多次了，该做的事，属下都已牢记在心。”蓝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仍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说蓝宁愿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蓝…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需要紫大人多多点醒。”
“巫女的遴选也好，大结界的修复也好，蓝一个人做，也已经可以了吧。”紫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那是恐怕只有在蓝面前才会显露出的状态，毕竟是忠心耿耿地跟了自己不知多少年月的式神，当紫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唯一心中有愧的，恐怕也只就只有不得不抛下蓝这一件事了。
蓝颤抖着放下碗筷，用尽力气推开来搀扶自己的紫之后全身跪伏在地上“请，务必，不要说那样的话，紫大人，我最敬爱的紫大人。属下知道，这一次的巫女对您来说与以往尽数不同，甚至她已经不仅仅是巫女而是灵梦了。但是，但是，紫大人啊，人妖有别，属下能做的只有劝您节哀顺变。而您接下来想说的事，还请允许我不得不拒绝您……”蓝的肩膀开始颤抖，声线里也开始混杂着哭腔，看得紫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抱住她。却仍然将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路。
紫也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痛下决心，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就好像蓝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劝诫过自己一样“那么，从今日起，就还你自由身。从此以后，大结界的维系工作，这迷途之家，还有你最喜欢的橙……就都…………拜托了。”
吃过早饭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的橙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知所措地呆愣在门口，“蓝…大人？”轻声地唤了一句仍然全身跪伏在地上的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橙…来得正好。”
“紫大人……蓝大人她，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橙怯怯地问了转向自己的紫，想要为蓝大人求情。但是紫只是摇了摇头告诉她，那并不是蓝的错。
“以后，就不用再叫我紫大人了哦，我已经不再是你们的主人了。不过蓝依然是你的蓝大人，所以，以后也还是要好好听蓝的话哦。”紫走向橙，虽然和这只猫妖一起渡过的时间比起和蓝走过的岁月要少得多，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果然还是会有些不舍。
“紫…大人。”橙有些不能理解紫的话语背后的意思，但是屋内的气氛还是让她不自觉地望向蓝的方向求助。
“紫...紫大人！”像是回应了橙的无助，也像是蓝明知徒劳却无法自己地最后挣扎，跪伏在地上的蓝用颤抖的嗓子闷声地喊住了紫“人类自有其生死律法，要忤逆那规律是不可能的，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白白搭进去的也只有您的性命啊，紫大人。请您……请您……再三思，不要做啥事啊。”
紫顿了顿已经打开隙间的手，没有转过头，只是将背影留给仍跪在地上的蓝还有不知所措来回张望的橙“原谅我这个任性的前主人吧，我……实在做不到就这样看着灵梦死去，对不起……”说完，紫走入了隙间，消失不见。
而和蓝胸口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月的因为成为式神而出现的印记一同消失的，还有蓝用以苦苦支撑自己不要崩溃的最后一点，希望。
那一天，狐狸的悲鸣，响彻了整个迷途之家。

004
是非曲直厅外，一路默不作声跟着小町的灵梦没留意到小町已经停下的脚步，险些一头撞了上去。灵梦晃了晃眼珠想要掩饰突入起来的尴尬，却险些让眼眶里的什么东西不小心滚落出来，赶紧抬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偷偷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硬生生挤了回去。
小町扛着巨大的镰刀，善解人意地没有回头，又等了片刻之后才终于开了口“灵梦，我就送你到这了。按理来说，我们死神只应该送你们渡河，这一段路，就算是我没有赶去你的葬礼的赔礼吧，再往前，我就不陪你一起了。四季大人，已经在里面等你了，别紧张，她虽然会说教，但骨子里还是心软的，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了。记得千万别隐瞒啊，四季大人虽然会问你，但其实她那个镜子里可都看的清楚的……”
“你这是在传授死后被审判的经验吗？”灵梦费力地笑了笑，“而且你这样就把随便把琉璃镜的事告诉一个死人，是不是太没有死神的职业道德了啊。”
“我只是怕你…放不下，稍微有点担心。”小町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只要审判完，就算放不下的，也总归还是得放下，不是吗？”灵梦稍有点难看地裂开嘴笑了，“好了，不管怎么说，多谢送我到这里，你也快点回去接着工作吧，不然小心四季转头就去说教你了。”灵梦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到眼前是非曲直厅黝黑深邃且望不见底的门厅，迈出步子准备走入屋内。
“灵梦！”突然，小町叫住了半个身子已经踏入屋内的灵梦，“因为死神..在载你们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看到执念是什么，所以，就是…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话，也许我可以……”只是小町说的话实在有违死神的职业操守，所以她声音越来越小到几乎听不见了。
“你，会被四季说教的哦。”灵梦再一次抓住可以磨蹭的机会回过头来，尽可能不让这边世界的灰色和无趣让自己想起对面世界的那一抹鲜艳“算了吧，让你带话也没用啊，徒增你的麻烦罢了。再说了，既然你都看到了我的执念的话，你也应该知道，那从一开始就不是可以被传达的东西吧。”
小町语塞，死神能看到船上乘客的执念，所以当小町看到尚安详沉睡的灵梦的执念时，与其说是被那深不见底的贪求所震惊，倒不如说是因为看到那份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的憧憬而惋惜。小町知道，灵梦一直是个聪明的人类，毫无疑问也是个称职的巫女，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憧憬从源头上就已不被允许呢？也许正是因为太清楚这一切，才导致长久的压抑和逃避终于在灵梦放下所有身外之物后，反过来在灵梦突然空洞洞的心里掘出了一个无法被填补的无底的洞窟。
“所以，就这样就好了。真的，就这样就好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好了，再见了。”灵梦简单地朝小町挥了挥手，像是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一样拼命加快速度走进了是非曲直厅。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门扉在她身后被沉重地关上了。
刚才还深邃看不见尽头的门厅突然就亮了起来，灵梦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被告席的小隔间内。环顾四周，面前是高高的审判席，周围的墙上被凭空出现的火把照亮的是各色怪异的浮雕，而灵梦的身后，是空无一人的旁听席。看来这里，就是是非曲直厅的审判厅了。
“咚咚！”两下干练的锤子敲击声打破了审判厅内的名为无声的环境，一个有些稚嫩的声线从审判席的方向传来，“开庭。被告请向法庭报告你的姓名，职业，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
“博丽灵梦，巫女，就住在博丽神社。”
“过了三途河，你就不再属于幻想乡了，已经可以放下博丽的身份了，灵梦。”四季映姬向前挪了挪身子，终于从审判席的后方露出了头，在灵梦活着的时候，她已经与灵梦见过不少次了，但这样正式以审判长的身份见面还是头一次。“那么，说说看你的一生吧，有没有什么需要坦白的？”
“是呢…不好意思，习惯了。”灵梦清了清嗓子重新证实了自己的身份“灵梦，生前是个巫女，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博丽神社。一直以来，都已解决异变，维持大结界的稳定为生。解决过的异变……就不一一说了，过程中会退治妖怪、怪异甚至神明，作为工作我对退治没有犹豫，但作为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过什么带感情的想法，他们的名字我都一一记得，如果需要为此而赎罪，我也没有什么意见。除去这最需要坦白的，剩下的应该就是修行中偶尔的偷懒了吧。再接下来……我个人倒是觉得基本算是光明磊落地过完了一生，没有其他需要特别坦白的事了。”
“灵梦，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你短暂的一生发生的事非常多，而且尽是些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的经历。但你的审判却比大多数人要来得轻松。”四季的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对于灵梦的判决已经基本敲定了，“你很诚实，把该说的都如数说了出来，和净琉璃镜中我所看见的基本是没有出入的。这样你我都轻松不少，关于你大可放心，属于你的悔悟棒的重量在我看来算是相当轻的了，你所坦白的退治妖怪的行为在我们看来，并不算是什么罪过，虽然还是要稍稍敲打你一下就是了。”
“比我预想中的，要快不少呢。”意外地发现四季实际上已经开始判决了，还是让灵梦有些没跟上节奏，“我还一会是一场长时间的审判呢……”
“刚才也说过了，因为你基本上来说，还是很诚实的。加上现在有新型材料的琉璃镜还有悔悟棒，所以审判的工作该说是轻松了呢，还是变得无聊了呢……”意识到自己稍微有些太散漫了不成样子，四季咳嗽了一下重新端坐好，“不过，在进行正式的判决之前，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灵梦，对于八云紫，你真的不能放下对她的憧憬再去转世吗？”
猝不及防的直球直接命中了灵梦，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不去想那边世界的心开始难过地无法呼吸，“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因为那构成了你现在身上量非常庞大的执念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你的烦恼，会让本可早日成佛的你不得不去冥界消解执念。这真的是你所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灵梦攥紧被告席的护栏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问这问那？！这应该和我的审判没有关系吧，我自己的执念就让我成为灵自己去消解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不能让我不再想起吗？我都已经那么努力不去想起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灵梦…我无意冒犯，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是作为判官，而只是作为四季映姬个人想要提醒你。如果放不下的话，之后你会非常辛苦的。”相对灵梦突然抓狂的状态，四季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依然屏声静气地说着话，“你的一生不算长，但已足够精彩。你这唯一的遗憾我作为外人，只能替你唏嘘。我不认为真心实意地对特定的人保有憧憬之情是错误的，就算是现在我也依然支持你正视自己的感情。但是见过许多次类似情况的我，还是因为非常欣赏你个人，所以才想提醒一下你。过往的那些憧憬完全不同存在的人类，凡是没能在离开这里之前放下的，其余的，全都还在冥界消解自己的执念。”
“要不要放下，那是我自己的事。”灵梦紧紧抓着护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说的话还有些冲，但已经稍稍平静了一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如果这种私事并不会妨碍审判的话，就请不要再过问了。”
“灵梦……”四季叹了口气，抬起小手直直地指向灵梦，“你回头看看你自己的真心，你觉得我真的能忍住让你就这样转世去受自己执念的煎熬吗？”
灵梦低头顺着四季的手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并没有发现异常，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发现在两边摇曳的火光之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正在无视本人的行动痛苦地扭曲着。影子无声地挣扎着，向着幻想乡的方向，向着有紫存在的方向挣扎着，徒劳地想要挣脱本体回去。它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对紫说，甚至因为知道最后的结局终究会是这样，而一直一直没有对紫说出那句话。所以它后悔，所以它无法被满足，想要再见紫的执念让它成为了如同冥河一般无法估量深浅的存在。
那个瞬间，被灵梦自己强行用来闭锁内心的什么东西碎掉了，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一瞬间将她几乎摧毁。灵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决堤一样打湿了衣襟，今后再也无法见到紫，无法听到紫，无法触碰紫的绝望让灵梦几乎无法靠自己继续站立。“紫……紫…”呢喃着的灵梦颤颤巍巍地推开被告席的护栏，想要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回去，回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会有紫神出鬼没惹自己生气的古旧神社。
四季表情复杂地看着已经站不太稳的灵梦，终于还是狠下了心“小町！”
随着四季一声令下，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巨大的镰刀架在了灵梦的颈间，突然出现的小町在身后用镰刀勾住了灵梦的脖子，冷峻的眼角闪过一丝悲伤色彩，冰冷冷地最后警告了一次灵梦“再往前的话，你会魂飞魄散的，灵梦。”
灵梦想要不管不顾地回去，可是压抑太久的感情一瞬间爆发出来之后短时间内将她完全击垮，只是不忍心轻轻架着的镰刀都已经推不开了。
没能挣扎太久，灵梦被强烈情感击垮的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小町无声地收起了镰刀，默默站在灵梦身后，她和四季都明白，那些构成灵梦这个个体的被恪守的观念还有理智正在以一种赋予绝望的方式让灵梦冷静下来。这无疑是残酷的，但或许只有这样，才可能让灵梦放下执念，对灵梦也是最好的结果。与灵梦相识的这一对阎魔和死神，只希望能看着灵梦慢慢失去最后一点生的希望，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转入轮回，那便是最好的了。
而灵梦也如她们所愿，慢慢收起了向着来时方向张望的眼睛，渐渐收住了眼泪，呼吸也趋于平静。在最后呢喃了一次“紫…”之后，灵梦的眼神终于暗淡了下去。
“灵梦，那么，就让我们来进行最后正式的审判吧。”四季敲了敲小锤子，准备宣读对于灵梦这个个体的最终审判结果。
“砰！”审判厅的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死神冲了进来，“不好了，四季大人！八云紫，来了！”

005
“不管来几次，你们这里总还是一样无趣呢。总是一片灰蒙蒙的，一点色彩都没有，就不能找上头多要点预算好好拾掇一下吗？”八云紫闲庭信步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和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一群全副武装的死神们搭着话，如果她手上没有拎着一个已经昏过去的死神的衣领的话，或许其他人还不至于这么紧张。八云紫没有任何通知擅自渡过三途川之后面对前来盘完了解情况的死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后者打晕了，闻风而来的警备队自然是高度紧张的。
“哈！！”突然从包围圈的斜刺里冲出一个年轻的死神，以极快的速度从紫的视野盲区里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长矛状的武器对着紫腹部不致命的部位气势汹汹地刺了过去，年轻死神的动作时如此之快，以至于他身边的死神前辈都来不及阻止他。
刺中了目标的手感从武器的前段完整地传递了过来，枪头也顺利没入了紫的身体。但年轻死神的脸上游刃有余的自信却一瞬间转变成了不解和惊恐，他低头看了看从自己侧腹刺穿出来的滴着血的枪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特意瞄准了非要害吗，小子。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抱着杀死我的决心贸然行动的话就是这个下场。”紫抬起空出的一只手对着年轻死神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年轻的死神就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撞破了包围圈，带着几个倒霉的新兵一起消失在尘土中去了。
紫扔下了一路拎过来的昏迷的死神，伸手从腹部附近张开的境界中拽出了年轻死神的长矛状武器。岔开步子舞动起了武器，顺次接下了几乎同时发动攻击过来的镰刀、指虎以及双剑的攻击。这一波一起发动攻击的都是警备队里的老人，她们自然是清楚八云紫的大名的，不敢造次的三人一上来就是全力的攻击，一起发动攻击也是为了不让紫有太多反应机会。只是，她们没有料到惯用武器的长短不一还是给了紫足够的时间差进行回击。
“不够！不够！不够！要阻止我，这点程度根本不够！”紫向前踏出一步，佯攻要刺向面前死神的胸口，虚晃一枪后，却猛地回头一左一右分别用武器的尾部瞬间击晕了想从后偷袭的两人。
紫突然向后跳开，几乎同时之前她所站的位置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并有大量的手臂白骨刺开地面扑上来抓了个空。紫连续几个不规律的后跳避开了数次由死神警备队发动的攻击，突然消失在了某个突然被打开的间隙里，让进行后续追加攻击的几名死神扑了个空。
“在……”一直在包围圈外延远程释放法术进行攻击的一名死神没能说出‘哪’的音节，就被凭空出现的紫一枪撂倒了。追加的攻击没有给紫任何喘息的机会，放在地上一路拖行过来的一柄不规则形状的斧头夹带着大量的碎石从下而上地朝着紫的面门砍了过来，长矛状的武器架不住巨斧的冲击力被砍断了。紫千钧一发之际偏过头让过了攻击，但夹带着的碎石还是在她脸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紫直接甩掉已经断成两截的长矛，抱起洋装的裙摆抬起一脚踹飞了面前胆敢弄破自己脸的倒霉死神，接着在空中抓住不规则形状的斧头，回身横着劈了一下，用冲击力击倒了好几个还没能近身自己的死神。
瞄准了使用过于沉重的巨斧后出现的短暂重心不稳，一柄巨大的镰刀划破空气朝着紫斩去。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之后，众人才看清原来是小町的镰刀被紫用掏出来的折扇的装饰金属包边挡住了。紫有些不甘心地咂了咂嘴，“想不到还有能把我逼到这个程度的死神存在，让我稍微有点刮目相看了呢。”
小町的身上完全没了平日参加宴会以及在河边睡觉偷懒时的轻浮以及懒散的感觉，一直负责幻想乡附近的亡者的摆渡比之前那些死神后辈们更加清楚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妖怪贤者的恐怖。她丝毫不敢松懈，稍稍收回镰刀之后紧接着就追击上去，被紫再次用扇子架住后硬是用蛮力把紫往后推。
眼尖的紫已经发现了小町的意图，在自己身后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些地缚灵正快速朝着自己后背靠近。“但是你的力气能支撑到那么远吗？”紫没有料到小町会用蛮力这么不优雅且无效率的战斗方式，稍微被推动了一点，但这个距离和数十米比较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缚灵虽然难以防御，但缓慢的移动速度显然是无法捕捉到紫的。
“除非可以操作距离……”小町的话音刚落，本来只能缓慢移动的地缚灵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瞬间就直冲紫的后背袭来。
突然回想起懒散死神的能力的紫有些匆忙地在背后张开隙间，想要吞没躲闪不及袭击而来的地缚灵。
“将我和地缚灵的距离缩短到最小。”小町的后半句话刚一说完，大量无视紫背后张开的隙间径直来到小町脚边的地缚灵炸裂开来。
没有料到小町会去操作她自己和地缚灵之间的距离，发动类似自杀攻击一样的战术，紫被卷入了大量地缚灵袭击而来产生的爆炸中。一阵炫目的闪光之后，小町和紫已经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分开了相当远的距离，两人都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那样数量的地缚灵的爆炸，看来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幸免。
距离爆炸中心距离稍远一些的死神心里还有些发憷地慢慢靠近过来想查看小町还有紫的情况，突然紫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咳咳……咳！”紫猛地捂住嘴，将因剧烈咳嗽而涌上来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有些吃力地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几乎是用肉体硬吃下了爆炸的冲击不仅是简单地破坏了紫华丽的衣着，内在更是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怪物啊……”包围紫的剩余还有意识的年轻死神中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声音，甚至有的死神已经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见目的已经达到，紫也没有继续在这些年轻的死神身上浪费力气，向前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的半边身子准备前进。眼角的余光却瞟见了预料之外的东西，一只漂亮到不真实的粉色蝴蝶，煽动着翅膀一路洒落闪光的粉末向着紫飞过来。能够看到事物境界的紫当然不会简单地被它的外表所欺骗，这样一只小小的蝴蝶身上所蕴含的强烈的足以扭转生与死的境界的能量显然是拜它主人的能力所赐。而此刻在自己面前出现返魂碟的意思，紫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但紫还是抬起手指，用指尖轻轻停住了那粉色的返魂碟并看着它在自己的指尖碎裂开去。
“好久不见啊，幽幽子。”
006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已经失去意识的死神，正处在她们中间的是因为之前战斗中产生的剧烈爆炸而衣衫褴褛的紫。而包围自己的死神刚让开了一条通路，却有个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友人挡住了去路。
“说什么好久不见，真是见外啊，紫。就算不计算这任巫女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的宴会，距离上一任巫女更迭也不过才几十年而已吧。”西行寺幽幽子，被阎魔任命为冥界幽灵的管理者，和紫相识已经千年以上了，本应永久地待在白玉楼管理被阎魔判决之后等待转世的幽灵的她出现在了紫的面前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就算是自己，竟然也会有个那么一瞬间幻想幽幽子是在帮自己的忙的呢。紫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嘲笑了自己一句。在这个一旦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几乎可以视同为抛弃了自己的一切的这一系列行为，放弃妖怪贤者的身份也好，对幻想乡外的世界出手干预，与可以说掌握世界的一半也就是死一侧起了冲突，以及妄图打破人类的生死的动机。现在的状况其实早就超过了紫可以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范围了。
倒不如说，早就已经想大声喊出，不管是谁都好，请来帮帮我吧。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的原因，除了名为自尊的虚伪桎梏之外，就是因为心里痛苦地看着自己的那一份残留的理智不想再拖任何其他人下水了吧。
“可没有空给你在那里发呆啊！”一束紫色的光束从幽幽子的指尖射了过来，名为死亡的感觉掠过做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选择的紫的心头，脸颊滴落的滚烫献血则让紫彻底回过神来。
“果然还是幽幽子你比较绝情呢，就算有阎魔在，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白玉楼看着我一个人犯傻，晚些时候在到我的坟前来骂句‘笨蛋’的。”
听完紫的话后，幽幽子的眼神变得更恐怖，身上水蓝色的和服的衣角因为愤怒化作的黑色气场而微微漂浮起来，背后也无声地展开了宽幅巨大到几乎覆盖了紫全部视野的巨大樱色折扇，“紫，你应该明白的吧，和我相识千年以上的你，就算平时再怎么假装嘻嘻哈哈。我的心情你也应该是明白的，对吧？”
是啊，紫又怎么可能看不透幽幽子的心思呢？纵使幽幽子已经已经活过千年以上，但在紫的眼里也依然是个小姑娘。而甚至比现在的幽幽子所以为地更早，在她尚且还是活着的人类的时候，紫就已经明白了这位歌圣之女的心意。饱含着复杂情感的好感，同时也是自己作为友人无法回应的情感。
好在，可以轻松拥有无限寿命的两人，可以再一千年，再一千年地维持着这种不完全对等且一直行走在边缘的危险而暧昧的关系。毕竟不突破那个界限本应是紫最拿手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紫的心脏痛苦地收紧了一下，可是那个会让已经忘记心跳的感觉是怎样的自己在不知多少年之后重新体会到这种因感情而痛苦的感觉的人出现了。
“我明白了，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的话。不……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的话。”幽幽子慢慢漂浮到半空中，背后灵力形成的樱色折扇也开始发出甜美的死亡之光，“从我身上踏过去吧！”幽幽子其实是知道的，在放出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警示用的返魂蝶后，一切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
只是，只看到紫因为无法拯救那个人类和或许因为无法回应自己感情的痛苦的幽幽子，是多么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紫能够显露出不知如何选择的犹豫。
让人会误以为那是突然开启的强光的密集弹幕一瞬间，铺满了整个世界。
（与此同时，是非曲直厅内）
“四季大人！小町前辈好像也失去知觉了，剩下能叫上的死神已经全部赶过去了。使魔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八云紫暂时被西行寺幽幽子拦了下来。”
“那个亡灵……到底想干什么。”映姬有些烦躁地下意识地咬了咬指甲，“抱歉了，灵梦。紧急事态，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等一会了。”
“等等，四季！紫那家伙过来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死神都要过去，还有幽幽子、小町都是去阻拦紫的吗？紫…她的目的难道是我？”被告席里原本已经没有了活着的色彩的灵梦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重新爬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围栏，眼神里对什么东西贪婪的渴望让灵梦的影子更加剧烈地扭曲和挣扎了起来，明明本人没有动作，影子却已经撞翻了好几张旁听席的长椅。
“灵梦！不要做傻事！乖乖呆在此地，我很快就回来继续对你的审判。记住，阎魔的判决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要推翻是绝无可能的。”按理说，对方是那个博丽的巫女，映姬就算安排一队死神把守她也不为过。但这次事发突然，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能调派的人手全都调派了。就算已经向上头求救了，但来闹事的毕竟是那个八云紫，映姬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到底有几分把握能在支援赶到之前拦下那个已经疯狂的妖怪贤者。
不，这个状态下，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妖怪贤者了吧。只是一个单纯的疯子。
审判庭厚重的大门被当着灵梦的面重重关上，火把的火光被扭曲的影子带起的风吹地更加摇晃，身上的色彩逐渐浓厚起来的灵梦回过头看着摇曳的黑影无声地敲打着会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大门，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接触墙壁和大门之后被附在上面的诸多针对灵体的特殊处理所感受到的灼烧和刺痛。
刚好，我也不在乎。

007
震耳欲聋且密集如狂风暴雨的爆炸声像是被人关掉了声音一样戛然而止，因境界的妖怪和亡灵公主全力地法术以及纯粹的能量对轰而漂浮起来的厚重粉尘终于能重新落灰已经被完全破坏过一轮的地表。
狼狈的硬撑着身体的身影虽然是紫，但却让人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紫。凡是裸露出来的肌肤几乎找不到一寸是没有伤口的，本应贴身剪裁的华丽洋装已经破损地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加上尘土和鲜血的影响平日里仿佛掌握着一切的紫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一个一步步自取灭亡的可怜妖怪罢了。
“咳唔…”紫的眉头皱了起来，强忍住剧烈的反胃感和因失血过多而出现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的冲动，但是喉咙里喷涌上来的腥甜的刺激太过强烈，紫没办法只能用手捂住嘴，野蛮地用手挡住了那一口仿佛要将所剩无多的生气也一起咳出来的鲜红。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慢慢去调整濒临崩溃的身体了，紫来不及擦掉掌心粘稠的红色体液，就猛地将手插入腹间，导致更多的血液沾满了整个手掌。插入腹部的手在体内有些粗鲁地摆弄了身体的境界，紧急处理了身体一路过来积累的疲惫和伤痛，为了保留力量仅仅是做了最低限度的处理，方法也只能用这种带有创伤的手段。手掌抽离身体的时候，伴随一股肌体焦糊的味道，全身伤口的血基本都已经止住了。
“比想象中来得快啊…”紫有点苦笑地抬头看了看又一批来阻挠自己的敌人，“不过，该说差不多也该来了呢。四季映姬……大人。”
“八云紫，看来你并非完全失去理智，还是知道这里是地狱的嘛。”威风凛凛地挺直了娇小的身躯站在为数不多几个被现场的狼藉景象吓得有些发憷的死神前面的毫无疑问就是乐园最高的裁判长，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就连紫也不愿意随意违逆的是非曲直厅之主，在这一半世界也是最高位的存在。
“不…我大概已经是完全疯了吧。”从紫做出那个决定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是无法回避的一关，不过也许应该感谢一下把守着这一关的恰恰是那个四季映姬吧，所以紫竟然会有机会和心情与之聊上几句，“如果是您的话，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说实话，我…也并不是没有迷茫，所以可能的话，能否请为我断一次罪呢？我还真的挺想知道的，在阎魔看来此身此行究竟要背负多大的罪孽。”
“无礼！你这家伙到底把神圣的判决当做什么了？这里可不是给你这种尚未到彼岸的妖怪儿戏的场所！”四季从怀里取出了悔悟棒端举在胸前，那姿势不用说当然是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了的。只是不同于平日里对死者灵魂的冷酷判决，这一次是对还活着的妖怪的断罪。
“我可并没有带着任何玩笑的意思啊”紫有点苦涩的笑了笑，难道是因为太久没说过真话了，难得真的想要向足以做出在自己之上判断的智者请教结果却被当成是不正经，“明明理智地想完全不可能做出这种无法理解的举动，但是为什么此刻我会在这里呢？如果是千年前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或许还有可能，毕竟我也是做过蠢事的。可是现在的我应该早已成长了，还有了身后那么一个大包袱。可是就是忍不住走到这一步，明知会失败，还是走到这里。一身的伤…再动一个手指头都会痛啊。”
“呼——”四季映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其实按照阎魔的善恶观来判断，自己已经有了充足的直接出手的理由，阎魔只是不喜欢直接的争斗，并不是不擅长。但负责幻想乡地区死者的审判的工作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虽然和八云紫几乎没有直接的见面，但要说完全没有感情，四季映姬也做不到。稍稍收起了一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灵压，四季开始了对紫的说教“你身上的罪业实在太多了，等到你死的那一天恐怕要审上一天一夜，这一点希望你早做好准备。但那不是我今天准备说的，因为还没到时候……”
紫无声地点了点头，等着四季继续往下说。
“而你今天擅闯地狱甚至想冲击是非曲直厅的行为，全都是因为那个巫女，没错吧。”四季甚至不需要掏出镜子就已经读懂了导致紫如此异常的元凶，“我本来以为你们妖怪都是更绝情的存在才对。对你来说，巫女也只不过是维持大结界稳定运作的一个保险罢了，不是吗？”
“是的，那就是博丽的巫女存在的意义……”
“一任巫女死了，就去寻找下一任巫女，你家的妖狐工作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应该已经找到了几位有潜质的候选人了吧。”
听到四季提到蓝，紫的嘴角更加痛苦地抽动了一下，但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见紫没有回应，四季只能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还有，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可是以自己的存在起誓，和那位大人承诺会永世守护幻想乡。可是啊，八云紫，在我所认识的贤者中也可以算地上最理智的你，居然也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那个巫女，不……那个人类真的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这边世界几乎没有色彩的灰白天空，许久后吐出了依然胸中那口仍然不知道答案的叹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过去的巫女死的时候我也会难过，再年轻些的时候幽幽子死的时候我也会发怒杀掉那些讨人厌的和尚。可是，唯独这次，我只是在心里计算着怎么才能接回她，完全没有伤心的感觉。”
“那不过是因为你不愿意接受现实！不会伤心正是因为你还没有接受一切！”四季的突然提高了音量，娇小的身躯再次倾泻过来强烈的压迫感，“因为你不愿意承认，博丽灵梦，已经死了！妄图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给自己错误的行动找借口，我承认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潜质，但那不是给你用在这种违逆天道和轮回的事上的！”
紫仰望着天空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大颗的泪珠却已经开始无声地从一眨也不眨的干涩眼眶中滚落出来，“我其实，是知道的啊……我其实，是知道的啊！灵梦………………”
“在这里停手吧，不要再继续增加自己的罪业了，八云紫，如果你真的想为那个人类好的话，让她走完自己的最后一段路吧。”
“我其实都是知道的啊。可是，四季大人……我真的，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紫的手颤抖地抬了起来，开半空中展开一道间隙，向着四季发射了一道光束。
“多么可悲的妖怪……”四季摇了摇头，不再保留完全释放出甚至比前不久在这里阻挡紫的亡灵公主更强大的灵力。
“住手啊，你这笨蛋！”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一个红色的声影从亚空间中突然出现在四季的面前，在空中用灵力构成结界挡下了紫投射过来的光束。随后踉跄了两步才终于背对着四季站稳了身子。
“灵梦？！”

008
如果眼神有重量的话，自己背现在大概已经被四季的眼神给压垮了吧。明明不久前才刚刚离世的灵梦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大好地开始偷偷想些好笑的事情了。
但是四季的脸色却是实实在在地愈发难看了，“灵梦，我几分钟之前才和你说过不要做傻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当然没有忘记啦，只是有点私事想处理一下，抱歉抱歉”不同于早些时候被小町带到是非曲直厅时的状态，现在的灵梦有一种仿佛身体都不再受大地束缚，随时都会飞起来的雀跃感，说话的语调也有着和这边世界完全不合拍的阳光感。
“你也好，那边那个妖怪贤者也好，你们一个两个到底把阎魔的判决当成是什么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们现在在这里胡闹的所有都会变成判决时的罪证。”
“不过，果然有些话不说出口的话，就连死都没法放下心去啊。”从突然出现在这名为战场的中央起，灵梦就一直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四季，而此刻，她也终于睁开了炙热的双眼，望着紫迈出了坚定的第一步。
但是却没了再下一步“额……四季？”但是从下方斜刺里伸过来的悔悟棒刚好抵住了灵梦的喉间，虽然简单侧一下身体就可以让过，但很遗憾，其实灵梦的身体也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胡闹。毕竟已经是死后出于生死境界之上的暧昧存在，灵梦甚至都不知道话语是否还能如活着时那样传达了。但是或许这就是自己的罪孽吧，没有坦诚地趁着短暂的活着的时候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反而一次次用嗔怒和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面具隐藏起了真心。结果就变成了这样，想着下一次一定说，却终于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我有些话必须和紫说清楚，只要说完，我保证劝服紫乖乖回去，这样也算我功过相抵了吧。”
“那种事我自会定夺，可不是你可以同我讨价还价的。”四季依然铁青着一张脸，悔悟棒也没有丝毫松动。
“但是，比起单纯的断罪，四季不是会更希望我们发自内心地悔改吗？我呢，并不算很聪明，就算度过了这段不长也不短的人生之后，也不可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全部所作所为到底是黑还是白。但此时此刻，有一件事我相信确确实实是我的过错。我希望去正视自己的过失，也希望能尽可能弥补因为我而造成的影响。可以给我几分钟吗？只要几分钟就好，四季的话，当然应该能看出来我说的是那件过失吧。”灵梦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推开悔悟棒，可在四季手上轻松挥动的比阎王还要小巧的悔悟棒一旦到了灵梦手上，就重如千斤不动分毫。
四季冷眼看着徒劳地挣扎着的灵梦，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拦灵梦，“五分钟，我会优先处理这边负伤的死神们。这已经是我出于私心的极限了。”四季从灵梦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决心，虽然与灵梦还有紫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凭借镜子能看到被审判人所有过往以及真实的内心的四季，心里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个角落不忍心让这一对嘴硬又苦命，愚钝还不自知的一人一妖连这最后的见面都要被阻挠。
“谢谢。”灵梦松了一口气地笑了出来，旋即转向紫，面有怒容地快步走了过去，“紫，你这家伙是不是傻了啊？”
“诶…我，我只是……就是无法接受灵梦已经…的事…”今天的紫其实很奇怪，虽然比起扬言放弃贤者的身份，独闯这边的世界并与死神还有亡灵公主大打出手什么的比起来，这种支支吾吾的说话方式已经算不上什么奇怪了。但如果暂时抛开那些出格举动不谈，今天的紫也还是很奇怪，支支吾吾的说话方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已经颤抖地伸向灵梦的手以及快要装不下去的话语背后的真心全都非常奇怪。
“但是紫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吧？”灵梦走到紫面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因为，那是灵梦的愿望。”紫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伸出去悬在半空中的手像是触电一向往回收了收。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傻的事了吗？继续闹下去的话可是可能连你的存在都无法保证了哦，还有幻想乡也是。就算这一次的胡闹没有引起龙神的注意，但也还是会增加紫以后被断罪时候的惩罚的啊。”
“身体自己就行动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会什么会这样。”紫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看到紫这稀罕的沮丧模样，灵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踮起脚摸了摸紫的头顶。
“紫，你还记得吗？曾经假装开玩笑地问我要不要干脆变成妖怪什么的。”灵梦一边温柔地揉了揉紫的头发，一边问到。说不出话的紫只能费力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每一任博丽的巫女都被问过，本来是设计来检验巫女是否称职的一个问题，结果唯独这一次，紫竟然有那么有一点点想得到肯定的答案。所以明白灵梦坚定的决心之后紫的安心放心里还是克制不住地混杂了一丝并不愉悦的色彩。
“现在紫就算问我相同的问题，我的回答也还是一样。虽然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成为了博丽的巫女才会这么坚定，还是因为就是这么傻呵呵的才会被你选上成为博丽的巫女。我，想作为人不急不躁地走完一生，不能继续陪你了虽然伤心，但不会后悔。”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灵梦……”
“嗯，可以了。嘛，虽然还有好多紫承诺会带给我尝的好吃的已经没机会吃到了，确实有些遗憾吧。”灵梦轻轻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眼前憔悴地看着自己的紫，突然鼻子一酸没有征兆地扑过去抱住了紫，把头靠在紫的肩头，深深地嗅了一口紫身上的气息，“所以，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不想再也见不到灵梦，不可以吗！？什么妖怪贤者，我就不能任性一次吗？”不会再被灵梦看到表情的紫似乎是终于撑不住一样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我不想失去灵梦，跟什么博丽的巫女没有关系，我不想失去的是灵梦你，不想再也看不到你，不想再也触摸不到你，不想再也不能在夜里感受到你。我只是……不想那样啊——”
“我知道啊…”灵梦的声音通过紫的身体传递到了耳朵，有些发闷也有些发颤“我其实，也不想啊。我一直到死，都没有和紫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分开什么的，我也不想。”
“灵梦……”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灵梦，心脏愈发绞地生疼起来，我们一起逃走吧的话已经滚到了嘴边。
“因为，我……大概是爱上了紫了吧。”灵梦抬手抹了抹眼睛后慢慢抬起头对着紫微微笑了笑，那是紫从未见过的笑颜，过去只被灵梦谨慎地藏在眼角还有毒舌后面的温柔视线此刻全部被投射在紫身上。
“灵…灵梦”
“小时候我曾经憧憬过你，但是随着长大，终于有一天开始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仅仅是憧憬你了。被你恶作剧也不讨厌，倒不如说冬天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你故意出来惹我生气还会觉得寂寞。被你问要不要成为妖怪会犹豫，想到身位人类注定只能陪你度过这短暂又有限的时光会心痛。即使如此……”灵梦突然停了下来，重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才终于止住眼泪滑落接着说道“即使如此，还是慢慢从喜欢变成了爱，就算那只是我还有些幼稚的爱情，也请不要嫌弃。”
紫拼命咬着下嘴唇全身颤抖地只能用拼命摇头来回到了，其实灵梦也没有好多少，只是因为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所以还要硬撑着把话都说完。
“紫，我爱你。很抱歉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告诉你，总觉得应该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再告诉你。如果还有机会，我希望能再陪你守护你想守护的土地，但是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灵梦红着脸鼓起勇气直直地盯着紫眼泪哗哗的双眼，“紫，是不是也……就是那个…是怎么想我的呢？”
“灵梦，我又何尝不是啊，一开始我只觉得你不过是又一个博丽的巫女，和我见过的那么多任博丽的巫女并无二致。但是等清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没有察觉地爱上了人类的巫女。我是个多么不称职的妖怪贤者啊，竟然会对巫女抱着那种特殊的情感……”
“是呢，紫还总是说我这不行那不好的，结果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呢。”灵梦噗地一声破涕为笑，“不过，太好了呢。要是这个状况下表白被拒绝的话，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灵梦？！”因为对话紫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灵梦身体的异样，但是那个变化终于巨大到再怎么不小心也无法无视的程度了。
“看来，要到时间了。”灵梦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化作无数光点的下半身，“能在最后把心意告诉你，真是太好了。谢谢，紫，不管是教导我、帮助我，还是这一生，刚刚好爱上你……那么，再”见的音还没落下，灵梦最后的挂着泪的笑脸就这样，在紫怀里化作了光点。

完结了？？？？？？Σ( ° △ °|||)︴，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