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不管来几次,你们这里总还是一样无趣呢。总是一片灰蒙蒙的,一点色彩都没有,就不能找上头多要点预算好好拾掇一下吗?”八云紫闲庭信步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和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一群全副武装的死神们搭着话,如果她手上没有拎着一个已经昏过去的死神的衣领的话,或许其他人还不至于这么紧张。八云紫没有任何通知擅自渡过三途川之后面对前来盘完了解情况的死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后者打晕了,闻风而来的警备队自然是高度紧张的。
“哈!!”突然从包围圈的斜刺里冲出一个年轻的死神,以极快的速度从紫的视野盲区里迅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长矛状的武器对着紫腹部不致命的部位气势汹汹地刺了过去,年轻死神的动作时如此之快,以至于他身边的死神前辈都来不及阻止他。
刺中了目标的手感从武器的前段完整地传递了过来,枪头也顺利没入了紫的身体。但年轻死神的脸上游刃有余的自信却一瞬间转变成了不解和惊恐,他低头看了看从自己侧腹刺穿出来的滴着血的枪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特意瞄准了非要害吗,小子。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抱着杀死我的决心贸然行动的话就是这个下场。”紫抬起空出的一只手对着年轻死神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年轻的死神就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撞破了包围圈,带着几个倒霉的新兵一起消失在尘土中去了。
紫扔下了一路拎过来的昏迷的死神,伸手从腹部附近张开的境界中拽出了年轻死神的长矛状武器。岔开步子舞动起了武器,顺次接下了几乎同时发动攻击过来的镰刀、指虎以及双剑的攻击。这一波一起发动攻击的都是警备队里的老人,她们自然是清楚八云紫的大名的,不敢造次的三人一上来就是全力的攻击,一起发动攻击也是为了不让紫有太多反应机会。只是,她们没有料到惯用武器的长短不一还是给了紫足够的时间差进行回击。
“不够!不够!不够!要阻止我,这点程度根本不够!”紫向前踏出一步,佯攻要刺向面前死神的胸口,虚晃一枪后,却猛地回头一左一右分别用武器的尾部瞬间击晕了想从后偷袭的两人。
紫突然向后跳开,几乎同时之前她所站的位置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并有大量的手臂白骨刺开地面扑上来抓了个空。紫连续几个不规律的后跳避开了数次由死神警备队发动的攻击,突然消失在了某个突然被打开的间隙里,让进行后续追加攻击的几名死神扑了个空。
“在……”一直在包围圈外延远程释放法术进行攻击的一名死神没能说出‘哪’的音节,就被凭空出现的紫一枪撂倒了。追加的攻击没有给紫任何喘息的机会,放在地上一路拖行过来的一柄不规则形状的斧头夹带着大量的碎石从下而上地朝着紫的面门砍了过来,长矛状的武器架不住巨斧的冲击力被砍断了。紫千钧一发之际偏过头让过了攻击,但夹带着的碎石还是在她脸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紫直接甩掉已经断成两截的长矛,抱起洋装的裙摆抬起一脚踹飞了面前胆敢弄破自己脸的倒霉死神,接着在空中抓住不规则形状的斧头,回身横着劈了一下,用冲击力击倒了好几个还没能近身自己的死神。
瞄准了使用过于沉重的巨斧后出现的短暂重心不稳,一柄巨大的镰刀划破空气朝着紫斩去。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之后,众人才看清原来是小町的镰刀被紫用掏出来的折扇的装饰金属包边挡住了。紫有些不甘心地咂了咂嘴,“想不到还有能把我逼到这个程度的死神存在,让我稍微有点刮目相看了呢。”
小町的身上完全没了平日参加宴会以及在河边睡觉偷懒时的轻浮以及懒散的感觉,一直负责幻想乡附近的亡者的摆渡比之前那些死神后辈们更加清楚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妖怪贤者的恐怖。她丝毫不敢松懈,稍稍收回镰刀之后紧接着就追击上去,被紫再次用扇子架住后硬是用蛮力把紫往后推。
眼尖的紫已经发现了小町的意图,在自己身后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些地缚灵正快速朝着自己后背靠近。“但是你的力气能支撑到那么远吗?”紫没有料到小町会用蛮力这么不优雅且无效率的战斗方式,稍微被推动了一点,但这个距离和数十米比较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缚灵虽然难以防御,但缓慢的移动速度显然是无法捕捉到紫的。
“除非可以操作距离……”小町的话音刚落,本来只能缓慢移动的地缚灵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瞬间就直冲紫的后背袭来。
突然回想起懒散死神的能力的紫有些匆忙地在背后张开隙间,想要吞没躲闪不及袭击而来的地缚灵。
“将我和地缚灵的距离缩短到最小。”小町的后半句话刚一说完,大量无视紫背后张开的隙间径直来到小町脚边的地缚灵炸裂开来。
没有料到小町会去操作她自己和地缚灵之间的距离,发动类似自杀攻击一样的战术,紫被卷入了大量地缚灵袭击而来产生的爆炸中。一阵炫目的闪光之后,小町和紫已经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分开了相当远的距离,两人都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那样数量的地缚灵的爆炸,看来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幸免。
距离爆炸中心距离稍远一些的死神心里还有些发憷地慢慢靠近过来想查看小町还有紫的情况,突然紫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咳咳……咳!”紫猛地捂住嘴,将因剧烈咳嗽而涌上来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有些吃力地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几乎是用肉体硬吃下了爆炸的冲击不仅是简单地破坏了紫华丽的衣着,内在更是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怪物啊……”包围紫的剩余还有意识的年轻死神中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声音,甚至有的死神已经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见目的已经达到,紫也没有继续在这些年轻的死神身上浪费力气,向前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的半边身子准备前进。眼角的余光却瞟见了预料之外的东西,一只漂亮到不真实的粉色蝴蝶,煽动着翅膀一路洒落闪光的粉末向着紫飞过来。能够看到事物境界的紫当然不会简单地被它的外表所欺骗,这样一只小小的蝴蝶身上所蕴含的强烈的足以扭转生与死的境界的能量显然是拜它主人的能力所赐。而此刻在自己面前出现返魂碟的意思,紫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但紫还是抬起手指,用指尖轻轻停住了那粉色的返魂碟并看着它在自己的指尖碎裂开去。
“好久不见啊,幽幽子。”
006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已经失去意识的死神,正处在她们中间的是因为之前战斗中产生的剧烈爆炸而衣衫褴褛的紫。而包围自己的死神刚让开了一条通路,却有个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友人挡住了去路。
“说什么好久不见,真是见外啊,紫。就算不计算这任巫女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的宴会,距离上一任巫女更迭也不过才几十年而已吧。”西行寺幽幽子,被阎魔任命为冥界幽灵的管理者,和紫相识已经千年以上了,本应永久地待在白玉楼管理被阎魔判决之后等待转世的幽灵的她出现在了紫的面前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就算是自己,竟然也会有个那么一瞬间幻想幽幽子是在帮自己的忙的呢。紫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嘲笑了自己一句。在这个一旦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几乎可以视同为抛弃了自己的一切的这一系列行为,放弃妖怪贤者的身份也好,对幻想乡外的世界出手干预,与可以说掌握世界的一半也就是死一侧起了冲突,以及妄图打破人类的生死的动机。现在的状况其实早就超过了紫可以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范围了。
倒不如说,早就已经想大声喊出,不管是谁都好,请来帮帮我吧。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的原因,除了名为自尊的虚伪桎梏之外,就是因为心里痛苦地看着自己的那一份残留的理智不想再拖任何其他人下水了吧。
“可没有空给你在那里发呆啊!”一束紫色的光束从幽幽子的指尖射了过来,名为死亡的感觉掠过做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选择的紫的心头,脸颊滴落的滚烫献血则让紫彻底回过神来。
“果然还是幽幽子你比较绝情呢,就算有阎魔在,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白玉楼看着我一个人犯傻,晚些时候在到我的坟前来骂句‘笨蛋’的。”
听完紫的话后,幽幽子的眼神变得更恐怖,身上水蓝色的和服的衣角因为愤怒化作的黑色气场而微微漂浮起来,背后也无声地展开了宽幅巨大到几乎覆盖了紫全部视野的巨大樱色折扇,“紫,你应该明白的吧,和我相识千年以上的你,就算平时再怎么假装嘻嘻哈哈。我的心情你也应该是明白的,对吧?”
是啊,紫又怎么可能看不透幽幽子的心思呢?纵使幽幽子已经已经活过千年以上,但在紫的眼里也依然是个小姑娘。而甚至比现在的幽幽子所以为地更早,在她尚且还是活着的人类的时候,紫就已经明白了这位歌圣之女的心意。饱含着复杂情感的好感,同时也是自己作为友人无法回应的情感。
好在,可以轻松拥有无限寿命的两人,可以再一千年,再一千年地维持着这种不完全对等且一直行走在边缘的危险而暧昧的关系。毕竟不突破那个界限本应是紫最拿手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紫的心脏痛苦地收紧了一下,可是那个会让已经忘记心跳的感觉是怎样的自己在不知多少年之后重新体会到这种因感情而痛苦的感觉的人出现了。
“我明白了,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的话。不……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的话。”幽幽子慢慢漂浮到半空中,背后灵力形成的樱色折扇也开始发出甜美的死亡之光,“从我身上踏过去吧!”幽幽子其实是知道的,在放出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警示用的返魂蝶后,一切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
只是,只看到紫因为无法拯救那个人类和或许因为无法回应自己感情的痛苦的幽幽子,是多么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紫能够显露出不知如何选择的犹豫。
让人会误以为那是突然开启的强光的密集弹幕一瞬间,铺满了整个世界。
(与此同时,是非曲直厅内)
“四季大人!小町前辈好像也失去知觉了,剩下能叫上的死神已经全部赶过去了。使魔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八云紫暂时被西行寺幽幽子拦了下来。”
“那个亡灵……到底想干什么。”映姬有些烦躁地下意识地咬了咬指甲,“抱歉了,灵梦。紧急事态,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等一会了。”
“等等,四季!紫那家伙过来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死神都要过去,还有幽幽子、小町都是去阻拦紫的吗?紫…她的目的难道是我?”被告席里原本已经没有了活着的色彩的灵梦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重新爬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围栏,眼神里对什么东西贪婪的渴望让灵梦的影子更加剧烈地扭曲和挣扎了起来,明明本人没有动作,影子却已经撞翻了好几张旁听席的长椅。
“灵梦!不要做傻事!乖乖呆在此地,我很快就回来继续对你的审判。记住,阎魔的判决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要推翻是绝无可能的。”按理说,对方是那个博丽的巫女,映姬就算安排一队死神把守她也不为过。但这次事发突然,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能调派的人手全都调派了。就算已经向上头求救了,但来闹事的毕竟是那个八云紫,映姬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到底有几分把握能在支援赶到之前拦下那个已经疯狂的妖怪贤者。
不,这个状态下,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妖怪贤者了吧。只是一个单纯的疯子。
审判庭厚重的大门被当着灵梦的面重重关上,火把的火光被扭曲的影子带起的风吹地更加摇晃,身上的色彩逐渐浓厚起来的灵梦回过头看着摇曳的黑影无声地敲打着会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大门,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接触墙壁和大门之后被附在上面的诸多针对灵体的特殊处理所感受到的灼烧和刺痛。
刚好,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