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龙团孟吧 关注:137贴子:2,410

【授权转载】团长伪结局--我本无根卿莫怪,碧血挥洒华章来-作者: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经作者授权,特转载到此,本文首发团吧
作者:皇家七少爷
我仅代表我自己,向七少爷致谢


1楼2009-04-09 08:32回复
    滇边的晨风微凉而又迷乱,我傻呆呆的靠在车背上,我想着迷龙、兽医、豆饼、所有的死人和我将死的团长,想着那个家伙最后说给我听的话,心里像堵着一千绕南天门上过了电的铁丝网,丝丝麻麻的把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了一起,痛楚可当。 
    虞啸卿像一截烧枯了的木桩子一样直直的挺在后座,黑着脸不出一声。张立宪木木的握着方向盘,尽量装着目视前方,不过我瞥见这孙子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的往后偷瞧了好几回。 
    东方渐亮,晨日悄悄冒了头,把一缕缕金黄色的日光披洒在我们身上,虞啸卿轻轻的吁了口气,“天亮了。” 
    我木然接口:“恩,天亮了。” 
    张立宪眼巴巴的回头:“师,师座……” 
    丫一脸的凄惶无辜六神无主竟让我错以为一会要行刑的是他家的虞师座,而不是死啦死啦。那焦心不是假装的,南天门上那抱团博命的三十八天使我们的血脉从此缠夹不清,在俗世的烟尘烽火里互相依赖互相厌恶,我们是一团从鬼门关上千刀阵里一起滚回来的零碎,不论是不辣,迷龙,死啦死啦,还是阿译,我,张立宪,不论断掉哪一根就会撕心扯肺的痛。 
    虞啸卿不动,一脸的悲苦,张立宪也是,他们的目光都转向同一个方向,从那儿慢慢的走出了一队人。 
    张立宪先跳下去,像是要过去又忍住了,最后他喘着气依靠在车边,悲痛的目视着那个若无其事的家伙,他甚至还对着我们很艰难的摆了摆手。 
    于是我疯了,我突然想向天狂叫,想对着全世界开枪,想拿头去撞那冷冰冰的铁门,想冲过去拿大耳刮子抽那张贱兮兮的脸,就像是不辣曾经抽蛇屁股一样,不,我更愿意狠劲抽自己。我想死啦死啦今天终于要像我给他的绰号一样要死掉啦,他一直在试图拯救我们,我却在缅甸的丛林里就判定了他的死刑,我,才真的该死,或许我们都该死在那该死的南天门上。 
    虞啸卿按住我抖动的肩膀低声厉喝:“好好看着。” 
    我面如死灰,勉强收起在死生间浮沉杂乱的心绪,虞啸卿狠劲捏了一下我肩膀,从后座跳了下去。 
    我:“……” 
    我知道他现在会是泰山将崩之前最安之若素的那个,任心中翻山蹈海面皮上波澜不惊----这都是唐基调(百毒)教有方。我突然有些恨他,我站不起来,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腿了,只是将脖子和身子都完全拧向将死之人会出来地方向。我没有勇气靠近。


    2楼2009-04-09 08:34
    回复
      然后他一口便把那根烟卷下去了三分之一,向着虞啸卿伸手:“成啦,师座。总也打过几场惨烈地战,再给我摸摸枪罢。” 
      仍然是那种近乎讨好近乎无赖的嘴脸,我远远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刻意避开我的目光,那不是活人的眼睛-----死人的眼睛看多了就会知道。 
      不要,不要。我张开了嘴,却喊不出声。 
      虞啸卿却是绝不犹豫的,他拔出那枝南部递过去。他实在太理解这种要求,他的心思一向直率而单纯,简单的近乎愚蠢。枪半路被一只手截了,手来自那些便衣。 
      便衣:“他这条命要留着正法的。” 
      死啦死啦还在那里涎笑:“对,得在法定时间用法定的招报销——给我那枝枪,否则我要给你们添麻烦。” 
      那是,他要想给人添麻烦一定能添上很多麻烦,便衣也知道这家伙难缠,于是卸掉了枪里的弹匣,不仅是弹匣,连整枪都给卸成了零件。他们玩手枪倒是熟练得很,快速地便还原了,然后想递回虞啸卿手里。 
      这回又被一只手截住了,是死啦死啦的手,好像迫不及待,他直接从便衣的手里把那枝枪拿到了手里,抚摸了一遍。 
      死啦死啦:“师座。” 
      虞啸卿盯着他,声音闷闷地:“什么?” 
      死啦死啦:“西进吧,别北上。” 
      虞啸卿:“你愿意和我一起来么?” 
      死啦死啦本来摸枪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空膛给拉开了,然后他直接把一发子弹填进了枪膛里,听到虞啸卿的反问他似乎稍微愣了下神。


      4楼2009-04-09 08:35
      回复
        我早就猜到了死啦死啦不会老老实实在站在那里像木桩子一样被打成秋天里的落叶,他想干干净净的走,飞扬洒脱就像禅达的云彩一样。他活的姿态是那么卑贱,连腰肩都快习惯性的躬了,可他的心还是那么高傲了,他的魂在天上。而我也忘了虞啸卿和死啦死啦就像是互为影像般的存在,我以为他除了军事都是很驽钝的-----其实他早明白了,很简单的,不过是想想换作自己会怎么死掉罢了。


        5楼2009-04-09 08:36
        回复
          虞啸卿伸手狠狠的握住了枪口,枪响了,血在众人面前溅了开来。一时间,死啦死啦,虞啸卿,张立宪,唐基,我还有那群遭天谴的便衣们都愣住了,傻乎乎的看着虞啸卿被撕裂的手掌吧嗒吧嗒的滴血,也仅仅只是撕裂伤而已---一个弹头加上个早被倒空火药的空弹壳,再加上用火柴头上那点硝石硫磺----这样粗制滥造的子弹别说杀人,连只鸡也杀不了。 
          弹壳蹦跳着躺在死啦死啦脚下,弹头却卡在虞啸卿左手骨里了。 
          我一下跳了起来,死啦死啦苦笑:“何苦呢?” 
          便衣们刷一下过来擒住了死啦死啦,下了他的手枪。张立宪死劲的掐住了虞啸卿的左手腕,虞啸卿却面不改色的甩开了他,“这么死,我不算你是个英雄。” 
          死啦死啦笑得愈发难看:“我本来就不是个英雄。”他顿了顿,“我只是企图死得像个人样罢了。” 
          虞啸卿伸出手,便衣头子看了一眼唐基,唐基点了点头,于是再次确认空膛之后手枪还了回来。 
          唐基:“虞侄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嘛?都这时候了还说啥……” 
          唐基:“虞侄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嘛?都这时候了还这样做啥……” 
          虞啸卿摸着枪,低下头去,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愧领着唐基的问责。 
          “你是一师之长,这马上,就成军长了吧?怎么还能跟啥人都一般见识,意气用事呢?你都不明白吗?……” 
          唐基一副温和的面皮,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眼里早把死啦死啦看作了已死之人。 
          我摇摇晃晃的拖着自己的瘸腿,蹒跚着靠过去。 
          死啦死啦:“孟瘸子,别死样白气的,快把你家犯浑的师长,还有那个欠收拾的四川佬都拖得远远儿的!” 
          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自杀的计划竟然被虞啸卿打乱了,苦心备好的臭弹头此刻正嵌在虞大师长的手掌里,他眼里冒着一心求死的光芒,在便衣手里猛力跳踉着,仿佛一只不甘被宰的土猪。 
          死啦死啦:“他以为他是在救我呢!还以为在帮我呢!要帮我--就该别拦着我。” 
          我几乎悲愤莫名了,那个在缅甸的绝境里孤身犯险疯狂求生的男人,那个坑蒙拐骗厚着脸皮只要能活下去的男人,那个欠债如麻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男人,那个从南天门下来拖着残躯背乒乓球过江的男人,那个一直爱惜着我们这几条烂命的男人,如今却如癫狂一般想着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有什么错?我们又有什么错? 
          虞啸卿猛然回头:“死草包,谁让你过来的?!滚回车上去!” 
          我一下站住了,正在滔滔不绝苦口婆心的唐基也愣住了,死啦死啦已经被拖走了,行刑队也站定了----我也不知道我过来做什么。 
          死啦死啦:“成啦!最后还被你们几个王八盖子的坑死了……快走吧,还非得看着我脑花子乱飞仆尸当场吗?” 
          没有愤怒,没有悲哀,他只是那么静静的喊着,如阅尽世间后的苍凉悲壮。我胡乱擦着脸,转身又蹒跚回车上伏在驾驶座上----我再也没有了力气,我宁愿我也从此死了去。


          6楼2009-04-09 08:36
          回复
            虞啸卿一脸茫然,像是听见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他像软泥一样摊在地上,任凭张立宪把他用力托了起来,灰白的脸色跟刚才的唐基不差毫分。又一个失了魂的人。 
            唐基勉强的笑:“虞侄,听唐叔一句劝,回去吧,休息一下子,再好好想想。军里……” 
            虞啸卿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黯淡的说了句:“你滚。” 
            唐基一下噎住了。张立宪艰难的把虞啸卿架起来,拖着往车边走。虞啸卿似乎已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本来挺拔的像把刀像杆枪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沉重的壳子,两个人差点一块儿栽倒。我连忙跳下去帮忙抬了起来。 
            虞啸卿生猛至极的把那辆吉普车开过唐基身旁,车屁股的烟尘把刚欲张嘴的唐老爷子呛得弯腰急咳,活像一粒煮熟的虾米。 
            吃粪去吧,死老人精。 
            张立宪抬手一指:“师座。” 
            前面那几辆便衣的车都停靠路边,有人捂着脑袋狠狠踢着瘪掉的车胎怒骂,还有几个抱出了备用的轮胎准备更换。 
            虞啸卿:“活该!”听得出他又复活了,而且心情简直好的很了,虽然他还是那样死绷着一张脸,张立宪说的没错,一定有人搞鬼。 
            从上次有幸做过虞啸卿的车后,我就怀疑虞大师座根本就不曾学过刹车和减速,他只会踩油门-----虞啸卿对着便衣们的车直冲过去,在窄窄的路面上惊险万分的擦身而过,我和张立宪脸都白了,路中间的几个便衣也跳起来闪躲----有个家伙的衣袖甚至扫在了我脸上,生生的疼。


            11楼2009-04-09 08:40
            回复
              车很快出了禅达,在曲里八弯的山路上横冲直撞,虞啸卿油门到底,依旧是那般不要命的疯子一样的速度,我和张立宪愁眉苦脸牢牢把住了车身,差点被颠簸了下去。 
              虞啸卿:“你俩摆那个臭脸干什么?嫌我开的慢吗?” 
              我和四川佬面面相觑,摇头苦笑,不知虞大师座的慢从何说起。 
              虞啸卿:“张立宪!是谁?”他问得是那个对蓝衣们的车胎使鬼并趁乱拉走死啦死啦的家伙,我也想知道。 
              张立宪:“是炮灰团那个胖……” 
              话还没说完,一条树枝刷地抽过来,张立宪还算完好的那边脸立马红了一道。一愣神,我的脸也霹雳啪啦中了几下,火辣辣的疼。 
              都是虞大师座把车开的比轰炸机还猛,又压根不懂闪躲,道旁大片斜伸出来的树枝杈如死啦死啦最稀罕的那把战地扫帚般狠狠扫过吉普车,虞啸卿倒是安然无恙,我和四川佬却被树条子抽打的像是猪头,抱头趴下去。 
              虞啸卿:“嘿嘿!”笑得竟然特别开心,我捂着脸刚要骂出声,发现虞大师座笑的根本不是我们。 
              前面路边有个很常见的水洼子,是当地人给牲畜洗刷的地方-----便衣头子正头顶泥巴身披萍藻手脚并用的爬出来,活像一只烤糊了的癞蛤蟆。虞啸卿故意从他身边冲过,于是正忙活低头拧水掏虫子的便衣头子又哇哇大叫着跌了回去。 
              虞啸卿乐:“看来得手了呢!” 
              我打量了下几条岔道,指了其中最偏僻的一条给虞啸卿。 
              我:“师座,这条是去祭旗坡。” 
              虞啸卿回头剜了我一眼,恨恨的说:“他不跑的远远儿的,回祭旗坡做什么?真是该死!”


              12楼2009-04-09 08:40
              回复
                虞啸卿哪见过死啦死啦如此不要脸的行径,他臊红了脸直甩腿:“嗳嗳!你这干什么?!干什么!” 
                真他大爷的活脱脱一出死心娘们拉扯花心汉的闹剧,一个躲一个抱,就差地上那个贱人再哭求着大爷你别走,大爷你别不要我了,恶心得我们鸡皮疙瘩一抖一大把。 
                虞啸卿大窘,开始和狗皮膏药状的死啦死啦撕扒:“你恶不恶心?快放开我!该死的!……乖啊!放手!别这样啦!啊你!别拿我裤子擦鼻涕!去死吧你!”虞啸卿用马鞭抽打着死啦死啦的后背,轻的像是小儿拿教杆,生怕把马鞭打折了似的。 
                死啦死啦丝毫不理会,他专心的揪着,放肆的哭着,眼泪在满是青肿的脸上蜿蜒逶迤,我知道他压抑了太久太久----他差点连这个能抱着哭的人都丢了,他是在庆幸得之我幸,也是在伤心累之我命。 
                死啦死啦的贱形贱状我和克虏伯是看惯了的,张立宪在南天门上也见识过那么一回,只有于治瞪大眼:“这样也行?!” 
                我:“刚才揍的他太舒服了呗。” 
                张立宪酸溜溜的:“龟儿子又欠揍,我后悔没下重手了呢。” 
                克虏伯扬了扬捡来的烂木棍:“用这个?” 
                我、张立宪、于治转头看着他:“你还是敲你自个儿去吧。” 
                 
                 
                虞啸卿气极:“都愣着干什么?看戏呢?弄走啊!还等什么呢?!” 
                (此处请参考入老A竞赛到最后561放弃时对木木的场景语气。特契合,就这感觉吧。) 
                死啦死啦抬头,举起一根手指:“再哭一小会。” 
                虞啸卿望天:“……快叉走!” 
                于是张立宪,克虏伯和于治合力将死啦死啦掰开抬走了,丫挣扎得差点把虞啸卿的裤腿都扯破了。 
                虞啸卿看着我:“草包,还不过去抬脑袋----磕着了我要你小命。”哎呀您犯得着吗,我不就是多盯了两眼虞大师座裤子上的鼻涕圈儿吗?我一边嘀咕着一边瘸着跟了上去。 
                张立宪:“师座,扔……抬哪去?” 
                虞啸卿脱下手套擦着皱巴巴的裤腿上那些眼泪鼻涕遗迹,他一向军容楚楚,笔挺整洁的像是刚打过蜡,这会却像刚跟泼妇打过架:“扔我车上。于治,你带他们走,别回来了。他要去哪你都给我死死跟着。我很想亲自去的,跟他一起,可是不行……以后就交给你了。” 
                于治松开手啪的立正敬礼:“是!师座!”死啦死啦半边屁股砰一下跌到了地上----丫不要脸的竟然还在流泪…… 
                我抬着他头发乱蓬蓬的脑袋,温柔的帮他擦着眼泪:“咱不哭了啊!活着就好,活着就会再见的。我会再见到你的,团座大人,我永远都是您副官!”


                15楼2009-04-09 08:43
                回复
                  我:“腾云你别听阿译胡说,那山上只有耗子,没兔子。” 
                  阿译:“烦啦,你不要老是跟我对着说话。” 
                  我:“哪敢啊?我可提醒你了,你现在是光荣的解(百毒)放军战士了,你可别总想你那些美国罐头。” 
                  阿译:“恩,我不想了。哎!我哪有说想美国罐头啦---烦啦,明明那山上有兔子的,你就没吃过?!” 
                  我:“哎哟喂,阿译爷们,那破山全是兔子,还有兔子他爹,兔子他姥姥。行了吧?您要再大点声,满山的兔子都听见了,那咱只能打耗子了。” 
                  阿译很生气的噤声,我笑弯了嘴角,真好,阿译没变,我也没变,我们都没忘了那个破山头,没忘了那口破锅煮出来的清淡兔子汤,没忘了给我们打兔子的那个人。 
                  阿译嘴唇哆嗦着,抬手砰的一枪,狗肉癫癫的瘸着跑了过去。 
                  我:“阿译你别瞎开枪啊!你看清那是兔子还是耗子了吗?” 
                  牛腾云笑得前仰后合:“烦啦,我怀疑狗肉会拿只耗子回来。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啊哈哈哈哈!” 
                  阿译:“我看我就不该跟你们出来打猎。” 
                  我揽过阿译的肩膀:“好啦,你又没有老婆坐月子!老在家憋着干吗?散散心嘛,打只耗子也可以养着玩啊!”


                  17楼2009-04-09 08:44
                  回复
                    阿译:“我看我就不该跟你们出来打猎。” 
                    我揽过阿译的肩膀:“好啦,你又没有老婆坐月子!老在家憋着干吗?散散心嘛,打只耗子也可以养着玩啊!” 
                    阿译:“我没事养只耗子做什么?还是你养吧。” 
                    我:“我有狗肉啊!你养只鼠肉不正好吗?都说宠物随人形!”很久以来,打击阿译寻开心就是我永远乐此不疲的事业,现在依然如此。 
                    阿译把我摁倒在地,开始狠命的挠我。 
                    我:“哈哈哈哈哈,行啦行啦,我投降啦!哎,狗肉回来了!当心它啃你屁股!” 
                    阿译:“骗人吧!狗肉才不会帮你这个死瘸子!它只喜欢团长。” 
                    我:“团长啊……”我脸色暗淡了一下,阿译也怔住,手越来越轻了。 
                    我曾无数次想起死啦死啦,想起三米之内,想起那些灰头土脸的岁月,灰头土脸的人,天涯茫茫,相隔久长,假如相逢,我们又会是何等模样?我编排着遥远的结局,永无休止。 
                    阿译也想他,他毕生的愿望就是成为他那样的人。 
                    狗肉叼只兔子回来,真的很肥很大,脑壳开了洞还在汩汩冒血。 
                    我:“哦,还真像祭旗坡上兔子他姥爷!” 
                    牛腾云兴奋极了,和狗肉扑在一起翻滚:“哈哈哈!好狗肉,好狗肉,我们晚上有兔肉吃啦!” 
                    我拍打着阿译:“好狗肉,好狗肉!” 
                    阿译没有闪躲:“烦啦,你说,这辈子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 
                    我:“能!当然能!阿译长官这眼神连兔子耗子都能认清了,找个人不更简单了吗?----哎,你说我们见谁呢?” 
                    阿译不再理我,他起身带着牛腾云和狗肉继续打兔子去了。 
                    我躺在荒草丛中,望着树顶云片斑驳的天空,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破烂不堪的阵地,那个破烂不堪的兵营。枪响了,狗在吠,人在呼喊,我久违了的兄弟们正围在一口缺了口的破锅前等着打牙祭。 
                    “这也叫兔子啊?明明是只耗子嘛!去皮只剩下骨头了啦!” 
                    “就这还是狗肉叼回来的!你们不要啊?那我扔给狗肉了!” 
                    “别别……耗子好歹也是肉吧?” 
                    “你看额这眼神---这是兔子呢还是耗子呢?” 
                    “死老东西,眼花了啊?这耗子它孙子。” 
                    “噢,是耗子啊。咋长的像兔子呢?” 
                    “您真是生了一对兔子眼儿。我说您不会看啥都是兔子吧?您看看他像不?” 
                    “王八盖子地,你才是兔子咯!”


                    18楼2009-04-09 08:45
                    回复
                      每个人都在笑,只有我在哭。 
                      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没出息你没出息!哈哈!三米之内!到我一个耳光扇到的距离!” 
                      我猛然坐了起来,没人,谁都不在了。连阿译和牛腾云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他俩不知带着狗肉转到哪里了。林外的世界仿佛消失了,身边只有鸟鸣,只有虫叫,只有林间山风呼啸,树叶簌簌作响,只有一个仓惶四顾的人,一个失了魂的人,在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无声流泪。 
                      那山顶的仓促分别,那隔来的悠长岁月,是我一生最痛的离诀。 
                      我期待又惧怕着重逢,我盼望又惶恐着相遇,我辜负了他的嘱托,看丢了他最珍惜的人。 
                      克虏伯牢牢的将死啦死啦嵌在威利斯后座。 
                      死啦死啦眼泪汪汪的把着车沿:“拜托了,跟着他。” 
                      我:“呸,自己欠债自己还,别指望小太爷替你擦屁股啦。” 
                      死啦死啦:“你没良心你没良心。” 
                      我:“小太爷很忙,伺候人很累的。” 
                      虞啸卿不耐烦:“别把你的草包指派给我!我没工夫照顾个瘸子!” 
                      然后他用马鞭抽打着车身:“于治你还磨蹭什么!” 
                      车发动了,死啦死啦最后的话散在风里,细不可闻。 
                      他说:“啸卿,别了。” 
                      虞啸卿转过身去摆了摆手,“滚吧!” 
                      车飞速开下山去,死啦死啦和克虏伯一直回望着我们,终于转过弯去消失了。


                      19楼2009-04-09 08:45
                      回复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想不到一别就是长长的千多个日夜,我再也没有见过死啦死啦,克虏伯和于治他们,他们音讯渺渺,死生不知。我见到的只有日渐消瘦的虞啸卿,忧心忡忡的张立宪,六神失主的阿译,和失魂落魄的自己。 
                        我明明得偿所愿摆脱了他,再也没有三米之内,再也不会犯死涉险,日子却突然过得清汤寡水,索然无味起来。 
                        想来是魂被扔到地狱里煎炸过后,一旦离了炼狱的烈火反而会生潮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20楼2009-04-09 08:46
                        回复
                          我闭上眼听着掠过草丛的风声和那遥远莫名的呢喃。 
                          死啦死啦:“活人在泥里,死人在天上。尘归尘,土归土。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抧多迦隶莎婆诃。” 
                          我心里平静了。 
                          阿译回来的时候我正和死啦死啦在壕沟里撕扒,丫抱着我的腿鬼叫:“你没良心你没良心!离我近你哪不自由了?风雷电火,太上老君疾疾令!就再落个炮弹吧,没有一五零,七零也行啊!干掉这个王八蛋!” 
                          我被他拖倒在地,伤腿阵阵发痛:“你大爷的快放开!放开!啊啊啊!小太爷受够你了!小太爷要自由,自由你懂吗?离你越远越好,小太爷不陪你玩啦!你就是条疯狗!谁跟你近你咬谁!” 
                          阿译使劲推我:“烦啦,醒醒!回去啦!” 
                          我爬起来茫然的看着他,眼神涣散:“您哪位?请问我这在哪儿啊?” 
                          阿译:“啊?!烦啦!你没事吧?别吓我!你看看我,我阿译啦!”他急切的把我抱起来,一阵揉来揉去,一阵猛锤猛晃。 
                          我也觉得无趣了,一把推开他:“干什么!晃得我想吐,十三点!” 
                          我看见阿译的眼光迅速变得黯然,他知道我又在捉弄他,转身把脸对了树林,愣了很长一会:“烦啦,我有时候真想统统忘掉,又害怕自己真的会忘了,那些以前的人和事。” 
                          我:“我反正忘了谁也会记得你,还有你难听的要死的歌,连日本鬼子都受不了你了,你这个一百三十点。” 
                          阿译:“你三百九十点。”


                          21楼2009-04-09 08:46
                          回复
                            回到连里,连长正冲着一篮子鸡蛋发脾气:“谁让你拿老百姓的东西啦?啊?我没教过你吗?一针一线都不行,跟谁拿的再送回去。” 
                            挨训的是个年轻小兵,他小声辩解:“是给伤员的。” 
                            连长:“……那也不行,这是原则。” 
                            小兵还是不动,连长轻踹了他屁股一脚:“还杵这干嘛?送回去。” 
                            小兵:“拿回去的话,我妈也得打我。” 
                            连长愣。 
                            牛腾云:“报告!连长,我们打了几只野兔,烦啦说给伤员送过去!” 
                            连长看了我们一眼,摆手:“去吧去吧。” 
                            小兵把鸡蛋篮子塞在我手里跑掉了。 
                            连长追出去:“哎,你这娃……” 
                            我和阿译,牛腾云提着兔子和鸡蛋从西城的连队驻地向东城的团卫生所走,路上不断有过路的战士们冲我们羡慕的笑,连狗肉也在前后左右不停的摇着尾巴,馋的直流口水。 
                            我拍拍它的脑袋,狗肉很善解人意的呜呜着,安静的跑到前面去了。 
                            卫生所晒满了白色的绷带纱布,轻点的伤员们坐在院里晒着太阳,几个穿白大褂的小护士端着药瓶来回走,伤员并不是很多,撤退时重伤的差不多都挂掉了。 
                            我和牛腾云把东西送到伙房,阿译去看望了下他曾经的部下。 
                            牛腾云:“我们回去吧,就半天假。晚了连长又要骂人了。” 
                            我:“哎,狗肉呢?你们看见狗肉了吗?” 
                            阿译摇头。 
                            牛腾云:“坏了,他们不会以为狗肉也是下酒菜吧?” 
                            我:“赶紧找啊!” 
                            于是我们几个开始在院子里狗肉狗肉的唤,惹得伤兵们都以为我们想肉吃想疯了,小护士们也净给我们翻白眼。 
                            终于有人觉得忍无可忍,隔着门口的布帘子大骂:“吵什么?还让不让人活啦!死瘸子!三米之内!”


                            22楼2009-04-09 08:46
                            回复
                              我无力的栽在阿译身上,阿译轻声哽咽起来----这位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眼泪最多的主。 
                              我:“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阿译擦着眼泪:“他说,让你三米之内!” 
                              我只有苦笑了。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面,硝烟纷飞的战场上,人迹寥落的街道旁,宁静闭塞的小镇里,古橹拨水的破舟前,我跟阿译,张立宪们跟死啦死啦他们狭路相逢,募然抬首,那人已站在面前,于是立定微笑,恍若未别。却从没想过咫尺天涯,迎面错臂,原来我们竟只隔了西城到东城的距离。 
                              这是上天的成全,还是命运的捉弄? 
                              我踉跄着揭开白布帘子,狗肉颠颠的跑过来,有人缠满绷带坐在床边,正背对着我们兴致勃勃的玩着一支手枪。 
                              我小心的:“您,是吗?” 
                              那人猛一转身用枪顶住我的头,如果加上缅甸那次这已是第二次了。 
                              扳机响了,枪里没子弹,可我还是心惊肉跳。 
                              他开始笑:“缴来的。鲁格,德国货。不错吧?” 
                              我大怒,用被子扔他:“你大爷的!别随便拿枪戳小太爷脑门!不好玩儿!” 
                              阿译早从我身边飞扑过去,他全力拥抱着那个人,孩子一样痛哭失声,眼泪流的赛过喷泉,一个十里洋场出来的小爷们能稀里糊涂顶到今天,这么多年的委屈真难为他了。 
                              阿译:“团长,真不是做梦!我天天梦见你!你还带着我们一群兄弟……” 
                              死啦死啦微笑,眼里噙着泪花,他慈祥的捏着阿译的小身板,拍着阿译脑袋:“恩,胖了,很好!” 
                              阿译哭得梨花带雨,抱得更紧了,浑然忘了死啦死啦周身的伤口。 
                              死啦死啦轻声呻吟着:“好啦好啦!阿译长官!”然后他转头看着我。 
                              我呆呆的一动不动,我多想大哭一场,可是有东西梗住了心口。


                              23楼2009-04-09 08:4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