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吧 关注:2,870,756贴子:32,105,259

回复:【逍遥】(鼠猫)白玉堂X展昭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炷香后,门内再走出三个和尚来,高矮胖瘦不一,脸上肥肉陈横者有,瘦骨如柴者有,外加一个小和尚,这组合莫名让人想到竹竿配板凳。
展昭不适应的蹭蹭脸上轻薄的面具,对着对面甩肥肉甩的自得其乐的智华担忧道:“智华兄,这可行吗?”
智华拍他肩膀:“我的技术你还信不过?跟着我,绝对不会穿帮的。话说展小猫你的皮肤怎么那么好,下次我再帮你化个妆,你到怡红楼上唱一曲,就当还我人情如何?”
展昭想想就一阵恶寒,抬手拍掉他想往脸上摸的咸猪手,带头往灵堂内走去。
灵堂门口有人把守,正好一胖一瘦外加一个小子。
感情早就踩好点了啊。展昭藏在黑暗中,如同一只蛰伏的猫。
那时迟那时快,智华肥肥的手往下那么一挥——展昭得令,足尖点在墙上,鬼魅似的身形闪到守门后背,一个手刀放倒胖子。瘦子反应还算快,见势不好就要叫:“有——”
展昭那里会给他这个时间,头也没回,手肘向后直接打在瘦子的小腹上,借势一绊,干净利落地一脚踩在瘦子胸口,按住穴位渡入几分真。那瘦子登时翻了白眼,嘴里的话连着意识丢到九霄云外去。
小和尚自然不必说,艾虎绝对放的倒。


72楼2018-06-20 22:10
收起回复
    智华身上伪装较多,不便动手,此时马上溜出来,三下五除二帮着两人把昏迷的人丢进房间,把门锁死。
    “喂!”背后忽然火急火燎的窜出来一行人,“我听见叫声,刚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三人都是一惊,知道会碰面,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展昭一愣,深知现在必须蒙混过去,脑子飞快转动。镇定地转身,面上焦急之色露于言表:“有人,有人从这里跑过去了,人太快看不见身形!”
    身边的智华听言诧异,这番话的语气,声音竟然与瘦子别无二致,甚至连借口都想好,表情不过分着急也不过分舒缓,在临界点上把贼眉鼠眼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你,你,过去看看,好好检查,不能漏进去一个人!”来人是个头头,点了三四个人搜查走廊,也不太刁难三人,走过——
    “喂。”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只有几人听得见。
    展昭挑眉,是在叫他。
    “发生么呆啊,不是要去见空然大师吗?”来人低声四下张望,似乎不想让他人知道,“跟我走。”
    好嘛,天上的馅饼掉下来,砸的几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送上门来的线索,不查才怪。
    展昭听着,微微弓起背:道:“您带路,”


    73楼2018-06-20 22:10
    收起回复
      2025-08-28 01:16:22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同志们同志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逍遥客已在晋江文学网上连载,可以直接看,并且有较大改动,情节更丰富
      坏消息:今天......没更レ(゚∀゚;)ヘ=3=3=3


      75楼2018-06-22 19:18
      收起回复
        (十八)纸人
        三人跟着那个人沿弯弯绕绕的长廊走。
        来人话挺多,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家底交代个干干净净。他说他叫陈宇,大家都叫他老陈,是寺院能打的人的头头。
        “哎呀,什么队伍,不过就是一群会拿扫帚打打人的光头而已。”老陈对展昭提的问题不以为意,“就是最近寺院经常进贼,空然大师才把我们单独拎出来做安保,不是什么大事。”
        展昭乐呵呵地点头继续拉家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脊背慢慢小弧度的弓起——那是猫感受到危险时的下意识动作。就连最大喇喇的艾虎也感觉有点不对。
        面前的长廊远而看不到尽头,九曲十八弯般繁复,每一个转弯后都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白墙,永无止境一般在眼前乱晃。
        “老陈,怎么还没到啊?”智华问。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还差一点。”
        南山寺打死也就十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长的走廊?骗鬼去吧!
        展昭当机立断一个刀手切向老陈的脖颈,作为头头这家伙的武功自然不差,小伎俩一般取不了胜。展昭左手上探准备一招取他麻穴,先限制他的行动。
        但是,他的左手并没有派上用场。只听咔嚓一声——
        展昭:“......”
        艾虎:“......”
        智华:“......我嘞个去。”
        三人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咕噜噜乱滚的脑袋。
        展昭怀疑人生的看着面前虽没了脑袋但还顽强挺立的身子,整张脸都绿了。
        你没有看错,展昭手刀横砍过去时,老陈的脑袋忽然向前一伸,连根断,掉在地上。讲大实话,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掉脑袋,实在有点超出承受范围。
        而且更超出承受范围的是......那身子摇晃了一阵子居然挺直了,***贼淡定的对他们招手!
        见鬼都不带这么亲切的啊!
        那身子也许是没脑袋看不见东西,一只大手二话不说直接朝展昭脸上呼过去。
        展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展昭毕竟是展昭,心理素质过硬,马上伸手去挡。谁知道那手忽然成爪,朝着他的脸抓过去,展昭一个后仰闪开,手却是虚晃一招,之后二话不一把死攥住展昭的手腕子,力气极大,一时间竟然甩不开。
        就在这时,地上的脑袋忽然嚎起来,声音尖如厉鬼,大声道:“你!是你!”
        我?我干嘛了啊我!展昭崩溃地看着地上的脑袋,不知是不是脑子被吓傻了,居然开口和地上的脑袋开始对话:“我招你惹你了?”
        “我要找的就是你!”脑袋不依不饶。
        “为什么?”
        脑袋被他这一句话问蒙了,眨眼:“......”
        展昭接着问:“我是杀了你爹还是宰了你娘还是刨了你祖坟?”
        脑袋:“......”
        “那你干嘛找我?”
        “......”
        “为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寻仇,脑子进水了吗。”展昭接着补一刀。
        真是深达灵魂的三个问题啊......智华看着黑着脸的展昭和地上乱滚的脑袋对峙的人间奇景,根本不知道该露什么表情。
        “师父,那东西是人吗?”艾虎在旁边围观了一会,拉智华衣角问。
        智华指着地上冥思苦想的脑袋和打死不松手的身子,道:“你自己看,有谁脑袋和脖子分家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啊。”
        “那就不是咯。”艾虎歪脑袋,“既然不是,那砍了不就完了。”
        是哦,砍了不就完了。智华一拍脑袋顿时清醒,转身拎起藏在背后的大刀大喊着就冲上去——
        “墨家书院。”脑袋突然开口。奇怪的是,他发出的不再是尖利难听的声音,就连眼神在那一瞬都柔和下来,像是抽芯换了个灵魂。这个声音温温润润,语气中带着沉稳与平静,甚至还有一点点亲切,像兄长的叮嘱。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四个字。
        可展昭听到这个词忽然和中了邪似的,一把拨开脑袋,拦住大刀:“别!”
        可是来不及了,智华的刀自带邪气,脑袋和身子遇上阴邪的黑风,噗的一声化为两张轻薄的纸片,反倒是展昭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展小猫,没事吧?”智华赶紧收了刀过去问。
        展昭看了眼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呲口牙摇头:“没事。”
        智华点点头,接着欲言又止道:“那刚刚......”
        “我知道这地方是针对谁的了。”展昭打断他,长呼一口气,忽然笑出声。
        身后的长廊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洞深处隐隐火光传来,身边温度开始上升,似乎尽头处是业火三千,烤的人背后冒汗。
        ——就像十八层地狱。


        76楼2018-06-23 19:54
        回复
          (十九)逃离
          智华转头,身后的路居然已经被烈火烧的面目全非,地面岩石泛着不甚友好的红,甭说踩上去了,靠近点都可以搞个二度灼伤。背后烈火身前岩浆,上下都是不知道多厚的岩层,眼下他们几个还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南山寺也不过一个半大寺庙,不可能有这种神奇的操作,所以......
          智华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滚滚的糖丸,丢在地上。糖丸咕噜噜没滚几下就歇菜了,虽然化成糖水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达到了牺牲的目的。智华心疼的对着糖丸咋舌,直起身得出结论:“地是向下倾斜的。”
          不知是谁挖的道,倾斜的角度不大,但是在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长廊中形成了一条通向南山寺下苍龙峰的甬道。
          艾虎倒是也没在怕,蹲在地上嘟嘴抱怨师父:“臭狐狸都怪你,化妆不专业,叫人看出来骗坑里,该!出不去我跟你没完!”
          展昭却摇摇头苦笑,手指一处道:“恐怕不是智华兄的问题。”
          两人的目光看去,在转角处,几具骸骨被火烤的干裂开,露出蜂窝状的骨头。不只这一处,这么长的甬道,不知埋了多少枯骨。
          “那个‘老陈’是诱灵,依附在纸人上作为守门人。只要来人符合他所搜寻者的要求,就带到这里解决掉。”
          “宁可错杀不放过,人渣!”艾虎听得一阵恶寒,呸呸呸冲地上吐口水。
          智华倒是好奇:“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冲你来的呢?”
          展昭叹口气:“甬道的尽头,是元阳。”
          元阳,世界上最邪的火,水浇不灭风吹不熄,在万丈冰原上都可以燃烧,只能由九阴寒冰冻住。而拥有九阴体质万里无一,因为身体问题特殊,活不活的下来都得看造化,所以真正可以熟练运用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巧了,展昭正好就是这种体质。
          这个甬道,是专门为他建造的。
          ......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惹上这么费劲周章要他性命的冤家,展昭腹诽。在元阳的压制下,体内的寒气奔涌而上,冷得展昭脊背都直了。展昭的修长的眉不自觉纠在一起,又叹一口气,转身对着两人道:“我送你们先行离开。”
          智华深知现在只能靠展昭,下意识点头应允,忽然抬头:“那你呢?”
          展昭笑容更苦了。他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抬起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手腕。
          只见白皙的腕上鲜血淋漓,有些伤口已经深可见骨,手背上一条条伤口细长而纵横交错,几乎快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伤口里隐隐有一条金线系在里面,似是实物又像虚影——不用说,这些伤口都是这东西搞的鬼。
          智华伸手就去拉,谁知道刚碰到,手指一抽,一条狭长的伤口就出现在食指上,泊泊往外冒血,伤口还挺深,带着恼人的灼热感。
          “甭,元阳炼制的金丝。剪不断扯不开,还带着火毒,普通人一个时辰就会因为毒火攻心而死。而且,这东西很锋利,砍掉你的手臂就像切菜那么简单。”展昭忙伸手飞快在他手指上划了一道看不见的符文,伤口上的灼热感马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展昭从衣摆上拽了一条窄布,认真给他裹好,道:“你要是用力,我就得壮士断腕......扎紧了,回去给无名道长看看,让他给你处理一下。”
          智华本来呲牙咧嘴的想叫,但看着他那张淡定的脸,还是硬生生把嘴里抽着的冷气咽回去。尽管做了简单处理,火毒灼烧的伤口有后劲一样开始麻痒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伤口啃咬,真不是人能忍得。一个小伤口如此,那都快看不清皮肉的手还得了?这家伙是怎么一言不发的忍下来的?
          展昭看着智华师徒俩一脸肉疼的表情,淡定道:“没事,我属鳖,皮厚,不怕疼的。”
          两人呲牙咧嘴的表情顿时更上一层楼。
          展昭:“......”到底是我疼还是你们疼啊?
          展昭决定不跟这两只活宝闹了,先干正事。他四下张望,感受着尽头处远阳的温度,默默估量着:“以我现在的爆发力,能控制住元阳十息时间,够不够?”
          “你呢?”智华看他。
          展昭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给他们一个眉眼弯弯的微笑:“不是叫你们丢下我,是叫你们去喊救兵。快点出去,出去之后去找人进来救命。记得要快点,否则就要熟了。”
          这也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展昭对元阳还有克制的能力,加上他们这两个拖油瓶,怕是不多时就要变成三只烈火上的烤乳猪,还是被烤焦的。
          智华还是有点不放心,看着他:“真的行吗?”
          “没事。”展昭宽心地扯扯衣袍,闭眼运气,寒气从周身蔓延开去,遇上灼热的空气融化成模糊水雾,衣角无风自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展昭整好以暇,伸展四肢活动筋骨,噼啪一阵响,回头一笑。他的一双凤眸弯弯静谧似水,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稳重,似乎天塌下来他都能顶着,胸有成竹到没有一件事难得倒他。
          看着这双眼睛,智华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吞回去。他听话地默默退后三步,右手拽好艾虎,站在烈火边缘。
          元阳,就算玖慕那个等级的人来都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回去。但很神奇的是,他还真相信这只猫做得到。
          “准备——三,二,一。”
          展昭眯起眼睛,单膝跪下,左手应声砸在地上。
          数以万计的寒气澎湃而出,与空气中的元阳气息搅成一团。从未见过如此寒冷的气息,似乎瞬间置身极北的冰原,从皮肤到骨头无一不是冷的。汹涌的九阴真气如同滔天巨浪,只听卡拉一声,冰层从展昭脚下向四周迅速蔓延,瞬间铺平了整个甬道!冰之王者的霸气,就连至邪之火也甘拜下风。
          就是现在!
          智华丝毫没有犹豫,一脚踏上冰面,飞身直窜出去。黑妖狐不愧是黑妖狐,只在冰面上借力两下,快如残影的消失在展昭视野里。


          78楼2018-06-24 20:00
          回复
            (二十)旧人旧事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早春,姑苏城内繁花开遍,姑苏城外春色盎然。镜湖边堤柳青翠,轻盈柳絮漫天飞舞,配上几处早莺新燕呢喃哝语,不知不觉就叫人沉醉其中。
            镜湖边有一片竹林,几天前还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春天一到,立马活成一幅精神百倍的模样。竹叶郁郁青青,竹枝向四面发散开,层层叠叠地形成了一张天然的屏障。隔着竹林,隔着镜湖,悠然如世外桃园。
            墨家书院便坐落在这竹林的深处。
            墨家书院,是一处远近闻名的私塾。姑苏许多大户人家管束不了家里孩子,经常会把这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打包丢进墨家书院。三个月后,保管服服帖帖安静懂礼。
            不过也是,再皮的混世魔王,经历三个月清茶淡饭,读书万卷,背不出还得挨板子的生活,也提不起上房揭瓦的心情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年过半百一头灰发蓄着三根山羊胡子的先生右手背在背后,头往左转一圈,又往右转一圈,声音平缓,抑扬顿挫,效果堪比催眠曲。
            台底下六七岁的娃子死撑着四十多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愣生生把一句十字诗句念出了半死不活的架势。
            春眠不觉晓,春困这事是怎么也不能免的了。
            教室里睡觉的人从前往后逐渐增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大有人在。恨不得把脸贴在书上吸取知识的精华,趴着的,蜷着的,打哈欠的,流哈喇子的,睡相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看得人哭笑不得。
            教室靠左的窗口内侧,小少年脊背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端着书字正腔圆地跟着念,双眼死死盯着书页,丝毫不受身边千奇百怪睡姿的影响,在百态众生相中鹤立鸡群独树一帜。一脸的清心寡欲,简直胜过中午吃得那小半碗清粥。
            不过他身边的那位仁兄是真可谓画风清奇。
            你问为什么?
            见过撑着睡的人不少,趴着睡的更多,但是能坐着睡得脊背笔挺堪比标枪的人是从来没见过。
            能把上课睡觉睡出一种艺术的,也是很厉害了。
            这人坐姿端正,除了头埋得太低一点,全身上下简直无可挑剔,无论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看都天衣无缝。但是,他就是睡得很香,眼睫死闭着,半点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这就是经验,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身经百战,糊弄过夫子无数的**人物。
            的确,这仁兄可是书院里的风云人物,上过房,揭过瓦,爬过大树,掏过鸟窝,就连上课睡觉都能写出一份攻略,一本五文钱,绝不二价。
            从他三次把墨家家主墨寒气撅过去的“辉煌”履历来看———这绝对是个标准熊孩子。
            人如其名,这个熊孩子有个很熊的名字,姓展,叫熊飞。
            因为他身份特殊,想勒令退学也没处可去,只能放在书院里放任他祸害众生。鉴于三番两次带坏人家孩子,弄的书院都快办不下去,所以墨家夫子从善如流的把他安排在比他小了一岁的墨玉珩身边。
            这便是那个全班唯一没睡的少年了。
            墨玉珩,墨家唯一的男丁。他从小接受诗书礼义的熏陶,小小年纪长成了一副年过八十的老学究模样。展熊飞同志初见时还打算感化他一下,就有了如下对话:
            “玉珩,夫子布置的作业给我抄一下呗?”
            “夫子布置的功课自然是为大家好,熊飞还是自己写吧。”
            “玉珩,你看荷塘里莲蓬熟透了,去摘一点来吃吧。”
            “莲花是他人池中的,拿而不报是偷,熊飞还是不要做为好。”
            “玉珩,乘夫子出游未归,咱溜出去看看如何?”
            “书院明令禁止学生在未允许的情况下出书院,熊飞几天前不是还抄了三百遍门规吗?知法犯法不是君子所为。”
            展熊飞:“......”这哪里是块宝玉,这明明就是块石头,还是块会补刀的石头。
            所以,墨玉珩一定程度上也是限制了这小祖宗撺掇别人拆西墙凿东墙的举动。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在墨家书院算是绑定了。这好不容易给书院求来一份难得的安宁,善人善己,何乐不为。
            但是小学究也有自己的烦恼。
            墨家书院有个规矩,在每个孩子十二岁那年生日,要提前为他取一个名,好作为二十岁成人礼的字。
            展熊飞是十二岁入的书院,生辰已过,所以取字这个程序就留到了十三岁。展熊飞这个名字怎么念都不是那么顺口,墨家夫子便给他取了个名,昭,把熊飞改成了字。
            可不是所有人的生日都这么愉快。墨玉珩十二岁的生日,在隆冬。
            那一年的十二月,大雪飞扬,无暇的白纷纷扬扬的落下,掩盖了压抑不住的暗潮涌动。
            学院学生大幅度减少,很多人都被家长领会家,只有不到十个孩子留在书院。墨家家主以及高层都不在墨家书院,就连家仆和门客都人心惶惶,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什么祝福和礼物了,就连惯例的字都没有取。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从他身边走开,步履急而快,连一秒的停留都没有给他。
            就像他被全世界遗忘。
            墨玉珩紧绷的脸露出一瞬的失落,嘴角提了提,又掩了过去。他就这样待在教室里,习字,念书,认真的完成当天功课。
            ——直到那一张打脸杵在他面前。
            “小天才。”展昭眯着眼看他,笑得像只猫,“想不想出去逛逛?”
            墨玉珩想都不想就摇头。
            “今天是腊八。有很好看的灯会和夜市,灯火阑珊如同不夜之城,真的不想去吗?”
            腊八灯会,这四个字,生生把墨玉珩已经摇了一半的头给刹住了。
            也许是生日的无人问津,也许是父母不知去向的郁闷,也许是十几年来灯会盛景的吸引。小天才咬着下唇冥思苦想了许久,破天荒艰难地缓缓点了点头。
            一炷香后,小天才回想起当时点的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原地。
            “去不去?”展昭指着那个藏在墙角一大丛杂草后边的洞,笑的一脸灿烂。
            墨玉珩眉头皱着都解不开了:“这是什么?”
            “我用了整整半年发现的秘密通道!”
            简单来说,就是狗洞是吧......
            墨玉珩站在那个连狗都不一定会钻的洞前,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都不会信你的邪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上了贼船,想下来可就难了。
            这狗洞,说实话,实在是小。两个半大少年虽然身形纤细修长,但也是长个子的。用尽各种方式,想尽各种办法,废了整整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人才灰头土脸的从狗洞钻出来。
            “累死啦!”展昭揉着差点卡在里面出不来的肩膀,嘟嘴抱怨。
            墨玉珩喘着粗气瞥他。作为乖乖仔,他打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胆大出格的事,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跟着这个不靠谱的皮猴走。
            展昭看他,圆圆的猫儿眼忽然一缩,顿时弯成两只银钩似的圆月。
            “你干嘛啊?”墨玉珩皱眉看着家伙忽然眉开眼笑。抽风了吗?
            “小天才变成花猫了。”展昭憋笑,低声道。
            月光下,墨玉珩的左脸不知在什么时候蹭上了三条灰灰的印子,加上一脸正经但仍旧掩不住心虚的表情,活像一只偷腥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猫咪。
            墨玉珩登时醒悟,忙用袖子去擦脸,没想到袖子上也有一层灰,越蹭越脏,干脆连右脸抹了一层乌七八糟的灰。
            “去你的,笑什么笑!”墨玉珩气冲冲,声音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还不是因为你!”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小天才快走吧,在晚夜市就要关门了。”展昭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冲墨玉珩伸出手,“起来。”
            墨玉珩的目光在展昭不大的手上停留三秒,再移到展昭同样东一块西一块色差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
            展昭不明所以地弯起嘴角:“怎么?傻了?”
            墨玉珩摇头,亮晶晶的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这是我活到现在,做的最疯狂的事。”
            展昭不以为意地,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真是没志向,溜出去玩算什么。跟着展爷,到时候领着你做更疯狂的事!”
            月光下,两人肩并肩,越走越远。影子在他们身后拉的很长很长,长的似乎要穿越时光。
            这次出逃是两人第一次干的疯狂的事,可是少年希翼未来,可有想过,
            ——这,也是最后一次。


            80楼2018-06-29 21:57
            收起回复
              (二十一)噩梦之源
              灯会烟火漫天照得天空亮如白昼。两个小崽子如同乡巴佬进城,对什么都好奇,东瞧瞧西看看,走了许久,也没把在结束前把灯会逛完。
              长街漫漫,尽头隐没在黑暗中。
              展昭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双手背在身后,悠闲的一步一蹦向前走。
              墨玉珩走快几步跟着他,手里攥着一块造型精美的玉璇玑——那是路过戏班子时,长得妖艳美丽热情大方的舞女送给他的。送就罢了,还赞他一句长大以后一定会很好看什么的,弄得他一阵窘迫。
              不过......墨玉珩攥紧玉璇玑,轻轻勾起嘴角,这大概是他过过的,最快乐的生日了。
              展昭心情也很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声长,一声短,高低起伏,和主人心情一样上扬的尾音挑起,消失在谧谧夜色中。
              “这是什么曲子?好听。”墨玉珩问。
              展昭吹声响亮的口哨,笑道:“我娘教我吹的渔歌。小时候我不听话哭闹,我娘都用这个哄我。”
              “真好啊,你娘还会教你这些啊。”墨玉珩的声音拉得很长,藏进了羡慕与属于少年的小小嫉妒。
              “你就知足吧!没谁家娘亲不爱自家孩子的,这生辰只是个意外,别那么在意。”展昭大咧咧地道,“夫人人很好的,平时可疼我们了。就算脾气不好也没关系,至少,人还在不是吗?”
              “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啊。”
              不对,不是这样的。
              展昭双眼猛地一缩,脚步急停飞快转身。
              墨玉珩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另一头,离展昭很远很远,远得似乎无法跨越。
              他的身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白色书生袍变成修长青衫,一头黑发披散而下,垂在白皙的脸庞边。舞女说的没错,长大以后的墨玉珩果然很好看。只是,少了三分出尘,多了七分妖艳。他的眼睛狭长,眼角上翘,涂了胭脂似的染上一层薄薄地红。
              这样的墨玉珩很陌生,陌生到展昭几乎认不出他来。
              展昭恍惚,难以置信地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地白衣也变成了蓝袍。
              两个人,跨越时空,以对方完全陌生的形象面对。
              “你是谁?”展昭双目赤金,难以控制地颤抖,“你到底是谁!”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熊飞,我是墨玉珩啊。”
              “不可能!”展昭深吸一口气,用力把胸口积郁的戾气压下去,对青衫人,也对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他已经死了。”
              墨玉珩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
              青衫人嗤笑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烈火焚烧的爆裂声响。
              展昭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昔日的墨家书院。熊熊大火肆虐燃烧,狞笑着吞噬了熟悉的一切。
              “快走!快走!”
              “熊飞,带着玉珩走啊!”
              “熊飞!熊飞!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啊!啊!不要!不要过来!我要回家——”
              展昭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火场里的一句一句尖叫哭喊充斥大脑,他们呼喊着他的名字,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慢慢的,声音越发尖了,小了,在火声噼啪中几乎听不清除,模糊成一团。但是展昭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是每个噩梦中,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重复的话——
              “是你杀了他们。”墨玉珩勾起的嘴唇开合,轻柔的话语从唇齿间溢出,像一只婉转的曲子,“墨家余口十人,全都死在你的剑下。”
              他的眼睛在火光中透出妖艳的血红,高而凌烈,似乎在注视低若尘埃的蝼蚁:“你和那些杀红眼的凶手,没有区别。”
              太阳穴疼的要炸开。展昭站在原地,伸手用力支撑着额头,汹涌的戾气在血脉之间翻腾,似乎要把他撕裂。
              下意识低头,展昭睁眼,却是一怔。
              身量缩小,身上的蓝袍复又变成白色衣衫,可是那白衫已经几乎看不出颜色了。
              此时的他,就像地狱出来的厉鬼,满身鲜血。那些从血管中流出来的滚烫东西,在空气中凝结,冷却,变成可怖的暗红。修长的双手握着一柄古旧的剑,血污在指缝手背上化开最可怕的颜色。
              他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些曾经教训他,头疼他,却把他当家人,当子女当挚友的人......全部死在他的剑下。他的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他们的血,一张张绝望而错愕的脸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流着泪,却身不由己。
              展昭瞳孔剧烈颤抖,赤金色的瞳孔细长,眼廓红得要滴出血来。
              “救命啊......救命啊。”展昭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最黑暗的深处,一声一声对虚无哭喊。
              “谁能来.....救救我啊.....”
              刻骨的绝望,卷土重来。而源头......是他自己。
              “熊飞。”
              熟悉的声音让展昭猛地抬头。
              墨玉珩站在不远处,身上的白衫染得血红。他低头看看左胸洞穿身体的伤口,眼角滴下一滴血泪来。那一滴血泪就如一把尖刀,捅进展昭的心口,疼的撕心裂肺。
              火光弥漫,一粒飞在空中的火种飘飘洋洋落下,唰啦点燃了墨玉珩。火光一瞬间吞噬了小少年,发梢眼角被火苗烧得焦黑。但他似乎不知道痛,没有任何一点难忍的表情,抬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像个迷途的孩子,认真地说:“熊飞,你还是不救我吗?”
              不。展昭看着在火里逐渐模糊的少年,手中的剑直直摔落在地上。
              不,不要!
              黑色靴子踉跄往前两步,疯了似的奋不顾身飞身向前!
              “展小猫!”
              展昭一瞬间回神。一睁眼,灼热的火舌几乎要舔到他的鼻尖,元阳居然离他只有咫尺距离。展昭出于本能的后退,全身上下所有的知觉终于重归大脑的管辖范围。他这才感受到右手指尖剧痛,抬手看,居然已经被火烧得一片通红。
              自己这是.....展昭心有余悸的喘气,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被烧成飞灰。幸好刚刚那一声,否则自己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意识回到掌控中,元阳阴魂不散的灼热火毒就开始肆虐,激得他胸口一阵闷痛。展昭嫌弃的看着差点就要了他命的元阳本体,后退一步。
              然后直接撞上一个人的胸口。
              白玉堂的脸黑得堪比锅底,声音压抑的难受,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展小猫,你能耐了是吧,徒手碰元阳,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展昭抬头,眉心皱起:“你都看见什么了?”
              “还能看见什么?”白玉堂没好气地说,“你傻子似的直接向元阳走过去,然后在离元阳七步远的时候直接改窜了,怎么叫都不应。”
              墨玉珩烈火焚身的样子从脑海里掠过。展昭不禁脸色白了白,眉头皱得更紧,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说:“出去吧。”
              白玉堂正气头上呢,可看到展昭那张比丧尸还白三分的脸,一腔怒火愣是被堵了回去,只能一脸吃瘪的走到他右手边。
              看到展昭的手之后,白玉堂的脸就更黑了。
              “好好保护自己有这么难吗?”白玉堂忍不住奚落,“我才没跟着你一会儿就弄一身伤。”
              展昭刚想开口说话,胸口气血突然上涌,一把扒拉开白玉堂,连着咳了三声,一口淤血吐在地上。
              其实这时候吐出淤血是有好处的,但是展昭本就一脸苍白,此时缀山唇角边的血红,衬得他的嘴唇一丝血色也无,再加上一身冷汗和低垂的眼神,白玉堂想说他都开不了口。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白玉堂抓住他右手,在他挣扎之前道,“别动。”说完,接着把右手虚托在那条天杀的金线之下。
              至阳之火对于元阳是起绝对的克制作用的,灼热的内力烘烤下,金线左摇右晃几下,软软的断裂开,融成一滩奇怪的液体。
              尽管白玉堂已经很小心,但展昭体内的内力实在是被自家主人不要命的举动搞怕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一阵翻涌——疼的是展昭。但展昭脸上丝毫没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没事人似的迈开腿,转身就向出口走。
              才走两步,忽然就一阵天旋地转。
              “——白玉堂!”展昭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白玉堂抄着展昭膝窝和后背,向上颠了颠,一脸痞气地说:“你说我干什么?以你现在这经脉紊乱程度,别说走出去,能走到之前那里已经不错了。不想被自己内力拍死在这里就乖乖别动,小心五爷一个不爽把你丢下去。话说——你还真是轻。”
              展昭懒得和他多费什么话,一个白眼回敬,嘴欠的还要说话。
              白玉堂紧紧手臂,展昭的脸顿时被埋在一片白色衣服中,要出口的话顿时被满鼻子草木香堵了个完全。眼不见心不烦,受伤的展大人倒是被白老鼠治得没法子,只得乖乖不动,在白玉堂怀里僵成一块铁板。
              白玉堂的手很稳,若没有风,展昭真是感觉不到白玉堂正在高速移动。烫慰的内力形成一道屏障,把两人完好无损的护在中间。
              “展小猫......”白玉堂忽然轻声开口。
              “嗯?”展昭闷闷的声音传来。
              白玉堂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我不问。”
              展昭愣了愣,半晌应了一句:“嗯。”
              “我说过,你会亲口告诉我。”白玉堂觉得这对话实在有点没营养,低低地补了一句,“我等着。”
              展昭长长吐出结淤在胸口的一口气,抓着白玉堂衣襟的手松了些许,点头:“嗯。”


              81楼2018-06-29 22:00
              回复
                (二十一)噩梦之源
                灯会烟火漫天照得天空亮如白昼。两个小崽子如同乡巴佬进城,对什么都好奇,东瞧瞧西看看,走了许久,也没把在结束前把灯会逛完。
                长街漫漫,尽头隐没在黑暗中。
                展昭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双手背在身后,悠闲的一步一蹦向前走。
                墨玉珩走快几步跟着他,手里攥着一块造型精美的玉璇玑——那是路过戏班子时,长得妖艳美丽热情大方的舞女送给他的。送就罢了,还赞他一句长大以后一定会很好看什么的,弄得他一阵窘迫。
                不过......墨玉珩攥紧玉璇玑,轻轻勾起嘴角,这大概是他过过的,最快乐的生日了。
                展昭心情也很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声长,一声短,高低起伏,和主人心情一样上扬的尾音挑起,消失在谧谧夜色中。
                “这是什么曲子?好听。”墨玉珩问。
                展昭吹声响亮的口哨,笑道:“我娘教我吹的渔歌。小时候我不听话哭闹,我娘都用这个哄我。”
                “真好啊,你娘还会教你这些啊。”墨玉珩的声音拉得很长,藏进了羡慕与属于少年的小小嫉妒。
                “你就知足吧!没谁家娘亲不爱自家孩子的,这生辰只是个意外,别那么在意。”展昭大咧咧地道,“夫人人很好的,平时可疼我们了。就算脾气不好也没关系,至少,人还在不是吗?”
                “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啊。”
                不对,不是这样的。
                展昭双眼猛地一缩,脚步急停飞快转身。
                墨玉珩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另一头,离展昭很远很远,远得似乎无法跨越。
                他的身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白色书生袍变成修长青衫,一头黑发披散而下,垂在白皙的脸庞边。舞女说的没错,长大以后的墨玉珩果然很好看。只是,少了三分出尘,多了七分妖艳。他的眼睛狭长,眼角上翘,涂了胭脂似的染上一层薄薄地红。
                这样的墨玉珩很陌生,陌生到展昭几乎认不出他来。
                展昭恍惚,难以置信地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地白衣也变成了蓝袍。
                两个人,跨越时空,以对方完全陌生的形象面对。
                “你是谁?”展昭双目赤金,难以控制地颤抖,“你到底是谁!”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熊飞,我是墨玉珩啊。”
                “不可能!”展昭深吸一口气,用力把胸口积郁的戾气压下去,对青衫人,也对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他已经死了。”
                墨玉珩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
                青衫人嗤笑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烈火焚烧的爆裂声响。
                展昭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昔日的墨家书院。熊熊大火肆虐燃烧,狞笑着吞噬了熟悉的一切。
                “快走!快走!”
                “熊飞,带着玉珩走啊!”
                “熊飞!熊飞!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啊!啊!不要!不要过来!我要回家——”
                展昭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火场里的一句一句尖叫哭喊充斥大脑,他们呼喊着他的名字,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慢慢的,声音越发尖了,小了,在火声噼啪中几乎听不清除,模糊成一团。但是展昭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是每个噩梦中,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重复的话——
                “是你杀了他们。”墨玉珩勾起的嘴唇开合,轻柔的话语从唇齿间溢出,像一只婉转的曲子,“墨家余口十人,全都死在你的剑下。”
                他的眼睛在火光中透出妖艳的血红,高而凌烈,似乎在注视低若尘埃的蝼蚁:“你和那些杀红眼的凶手,没有区别。”
                太阳穴疼的要炸开。展昭站在原地,伸手用力支撑着额头,汹涌的戾气在血脉之间翻腾,似乎要把他撕裂。
                下意识低头,展昭睁眼,却是一怔。
                身量缩小,身上的蓝袍复又变成白色衣衫,可是那白衫已经几乎看不出颜色了。
                此时的他,就像地狱出来的厉鬼,满身鲜血。那些从血管中流出来的滚烫东西,在空气中凝结,冷却,变成可怖的暗红。修长的双手握着一柄古旧的剑,血污在指缝手背上化开最可怕的颜色。
                他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些曾经教训他,头疼他,却把他当家人,当子女当挚友的人......全部死在他的剑下。他的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他们的血,一张张绝望而错愕的脸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流着泪,却身不由己。
                展昭瞳孔剧烈颤抖,赤金色的瞳孔细长,眼廓红得要滴出血来。
                “救命啊......救命啊。”展昭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最黑暗的深处,一声一声对虚无哭喊。
                “谁能来.....救救我啊.....”
                刻骨的绝望,卷土重来。而源头......是他自己。
                “熊飞。”
                熟悉的声音让展昭猛地抬头。
                墨玉珩站在不远处,身上的白衫染得血红。他低头看看左胸洞穿身体的伤口,眼角滴下一滴血泪来。那一滴血泪就如一把尖刀,捅进展昭的心口,疼的撕心裂肺。
                火光弥漫,一粒飞在空中的火种飘飘洋洋落下,唰啦点燃了墨玉珩。火光一瞬间吞噬了小少年,发梢眼角被火苗烧得焦黑。但他似乎不知道痛,没有任何一点难忍的表情,抬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像个迷途的孩子,认真地说:“熊飞,你还是不救我吗?”
                不。展昭看着在火里逐渐模糊的少年,手中的剑直直摔落在地上。
                不,不要!
                黑色靴子踉跄往前两步,疯了似的奋不顾身飞身向前!
                “展小猫!”


                82楼2018-06-29 22:00
                收起回复
                  2025-08-28 01:10:22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展昭一瞬间回神。
                  一睁眼,灼热的火舌几乎要舔到他的鼻尖,元阳居然离他只有咫尺距离。展昭出于本能的后退,全身上下所有的知觉终于重归大脑的管辖范围。他这才感受到右手指尖剧痛,抬手看,居然已经被火烧得一片通红。
                  自己这是.....展昭心有余悸的喘气,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被烧成飞灰。幸好刚刚那一声,否则自己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意识回到掌控中,元阳阴魂不散的灼热火毒就开始肆虐,激得他胸口一阵闷痛。展昭嫌弃的看着差点就要了他命的元阳本体,后退一步。
                  然后直接撞上一个人的胸口。
                  白玉堂的脸黑得堪比锅底,声音压抑的难受,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展小猫,你能耐了是吧,徒手碰元阳,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展昭抬头,眉心皱起:“你都看见什么了?”
                  “还能看见什么?”白玉堂没好气地说,“你傻子似的直接向元阳走过去,然后在离元阳七步远的时候直接改窜了,怎么叫都不应。”
                  墨玉珩烈火焚身的样子从脑海里掠过。展昭不禁脸色白了白,眉头皱得更紧,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说:“出去吧。”
                  白玉堂正气头上呢,可看到展昭那张比丧尸还白三分的脸,一腔怒火愣是被堵了回去,只能一脸吃瘪的走到他右手边。
                  看到展昭的手之后,白玉堂的脸就更黑了。
                  “好好保护自己有这么难吗?”白玉堂忍不住奚落,“我才没跟着你一会儿就弄一身伤。”
                  展昭刚想开口说话,胸口气血突然上涌,一把扒拉开白玉堂,连着咳了三声,一口淤血吐在地上。
                  其实这时候吐出淤血是有好处的,但是展昭本就一脸苍白,此时缀山唇角边的血红,衬得他的嘴唇一丝血色也无,再加上一身冷汗和低垂的眼神,白玉堂想说他都开不了口。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白玉堂抓住他右手,在他挣扎之前道,“别动。”说完,接着把右手虚托在那条天杀的金线之下。
                  至阳之火对于元阳是起绝对的克制作用的,灼热的内力烘烤下,金线左摇右晃几下,软软的断裂开,融成一滩奇怪的液体。
                  白玉堂没有撒手,按住展昭右手经脉,对展昭道:“你忍着点。”
                  展昭眉头依旧皱着,看他:“没事,动手吧。”
                  温热的内力从他指尖透道展昭体内,吞噬清除残留的元阳火毒,捋顺纠缠在一起的经脉。尽管白玉堂已经很小心,但展昭体内的内力实在是被自家主人不要命的举动搞怕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一阵翻涌——疼的是展昭。
                  但展昭脸上丝毫没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在白玉堂松手之后,没事人似的迈开腿,转身就向出口走。
                  才走两步,忽然就一阵天旋地转。
                  “——白玉堂!”展昭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白玉堂抄着展昭膝窝和后背,向上颠了颠,一脸痞气地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说我干什么?以你现在这经脉紊乱程度,别说走出去,能爬到之前那里已经不错了。不想被自己内力拍死在这里就乖乖别动,小心五爷一个不爽把你丢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轻。”
                  展昭:“......”这是哪门子的话说回来?
                  白玉堂紧紧手臂,展昭的脸顿时被埋在一片白色衣服中,要出口的话顿时被满鼻子草木香堵了个完全。眼不见心不烦,受伤的展大人倒是被白老鼠治得没法子,只得乖乖不动,在白玉堂怀里僵成一块铁板。
                  白玉堂的手很稳,若没有风,展昭真是感觉不到白玉堂正在高速移动。烫慰的内力形成一道屏障,把两人完好无损的护在中间。
                  “展小猫......”白玉堂忽然轻声开口。
                  “嗯?”展昭闷闷的声音传来。
                  白玉堂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我不问。”
                  展昭愣了愣,半晌应了一句:“嗯。”
                  “我说过,你会亲口告诉我。”白玉堂觉得这对话实在有点没营养,低低地补了一句,“我等着。”
                  展昭长长吐出结淤在胸口的一口气,抓着白玉堂衣襟的手松了些许,点头,还是那一个单音节:“嗯。”


                  83楼2018-06-29 22:09
                  回复
                    (二十二)前夜
                    两人总算是离开了溶洞,从一处隐蔽的地方回到了南山寺。不过刚出溶洞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溶洞炸了。与此同时,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幽灵一般传来:“我会来找你的,熊飞。”
                    不用说,必定是那个人搞的鬼。
                    展昭心里一紧,不由得想到那自称是墨玉珩的人,心里的疑惑动摇三分。那个人是墨玉珩吗?墨玉珩真的死了吗?墨家书院的仇终究......在劫难逃吗?如果墨玉珩真的来找他,他又要以什么态度,什么身份对待他?朋友?仇人?还是义正言辞的殉道者?
                    “你上辈子挖人祖坟了吧,摊上这么一个仇家。”白玉堂自然是听到了刚刚阴魂不散的声音,扯扯嘴角吐槽。
                    展昭用力一拽他袖子:“放我下来,给人看见像什么样。”
                    “呦呵,害羞了?嘶......停停停,我放我放。”白玉堂嘴上不饶人,腰上给人一掐,缴械投降的很不走心。
                    展昭实在没时间和他插科打诨,一边走一边道:“溶洞,元阳,还有......那个人,都要和师父他们商量一下。而且——阵呢?”
                    “没破,但快了。”白玉堂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阵。他在姑苏客栈不远处布的阵法还在他控制范围,如实上报,“时间不多,我布的阵不大。两天时间已经算是晚了,就算再草包,估摸着也已经快要找到阵眼了。”
                    展昭长呼出一口气,把胸口的烦闷和脑子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扒弄干净。现在可没时间想这些,眼底下的事情还火烧眉毛着呢,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转身,展昭埋头就往手底下的案子里钻,刚被白玉堂扯着包扎了伤口,一会儿马上生龙活虎得跳起来找已经在场的英雄豪杰们开小会。
                    李长空听两人七嘴八舌的讲完溶洞里的事,没有多做评价,只是道:“那个溶洞我知道。那是之前和尚挖的,在苍龙峰底下有一个通道。”
                    “为什么?”展昭皱眉。
                    玖慕双手一摊:“为了方便咯!从后门过每天下山提个水都要走一个多时辰,就算走前门,要爬上万仞悬崖也不是开玩笑的,你以为那秃驴有这耐心?”
                    这话说得实在有点大逆不道。李长空插了空狠狠揪一把玖慕,咳了两声道:“的确是为了用着方便,不过很少人知道就是了——我上来走的就是那里。”
                    展昭盘腿坐在一边,细细思索:“照这么说,那伙人中一定有人十分熟悉这里的构造。如果说真的有内应,或者说帮手......”他此时这么说,只是因为高负荷的思考逻辑使他下意识开口捋顺,所以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开始安静下来,停下嘴上的插科打诨,齐刷刷看向展昭。
                    展昭伸了伸因为久坐而僵硬的后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做这个白脸,堂而皇之的直接道:“晚辈冒犯,接下来的话实在有点大逆不道,请诸位莫怪——我们做个最坏的打算。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内鬼。空明大师圆寂的时间很微妙,大家都知道,江湖六十年一换,时局不稳,能指望压的住局面人不多。这些人大多门派杂乱不分明,亦正亦邪。一直以来,都是空明大师在压住这种动荡局面。而此时,这块压住局面的大石头碎了,分崩离析,江湖定然风波大起。放出消息引我师父出现,并且与名门正派心怀不轨的人交易,宣扬鬼王重出这一谬论推波助澜。那个人甚至不必动一根手指,都能使整个江湖风云大变。”
                    众人听此言,脸色是愈来愈差。
                    “或者说再大胆一点,假设这根本不是微妙,而是人为——”展昭的语气有点过于尖锐,“那么,我们将面对的,不仅仅只有身前的这些名门正派,有可能是寺里的一个人,一波人,甚至整个寒山寺。”
                    “现在的寒山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室外桃园了。”展昭闭上眼,沉重地补上一句。这句话说给谁听,不言而喻。
                    李长空和玖慕脸上的神情都不是太自然,偏头看窗外——这事他们怎么想不到?闯荡江湖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雕虫小技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但,寒山寺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家啊。
                    就算有些人与物不在了,但回忆总会留着的。此时叫他们动手对付这些人,再铁石心肠,也会有稍许不忍。
                    展昭苦口婆心说那么长一段话,不过为了提醒他们——物是人非。有些人,不能相信。
                    “展兄。”刚到就被白玉堂拐走的丁姚兰在门口露个头,对房间里的一群人微微颔首之后道,“白兄说,阵法破了。”
                    展昭点头:“意料之中。”
                    “不仅如此......”丁姚兰摇头,神色凝重,“阵法不是从里面破的,是被人从外面破的。”
                    这个事实,毫无疑问认定了展昭的说法并不是危言耸听。
                    展昭揉揉眉心。这也是他的预料之内,阵法虽然快要破,但是时间已经拖了很久,久到......有些已经按耐不住。
                    欧阳春听了个大概,叹口气道:“接下去呢?”
                    展昭似乎有点犯怵,下意识偷偷抬眼看李长空和玖慕。
                    李长空倒是被他这个小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做了这么多铺垫你倒是动手啊,难不成要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为师扔出去喂狗?”
                    “甭,扔您出去您还有能耐杀那些**全家呢。”展昭嘟囔,脑子忽然一下不好使,鬼使神差地加上一句,“真不生气?”
                    “活了多少年了,这些道理都懂得。”玖慕摆摆手,“你在说谁我也清楚。手段高明,就是手下的和尚实在缺心眼。我和你师父你不用顾忌,你查你的,我们这里也帮得上忙,有线索找你汇报——当年就应该把你扔到边疆去,你这猫儿绝对有做将军的天分。”
                    展昭对着句有点没好气地打趣只能讪笑一声。
                    智华捧着包成粽子的手屁颠的屁颠跑过来,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展昭就一个字:“装。”
                    “怎么装?”
                    展昭接着道:“演场戏。我白脸你们红脸,反正我左右不在江湖混,你们态度缓和一点以后对上他们,也可以少点麻烦。”
                    “能具体一点吗?”这话太深奥,众人都是有点不解。
                    展昭试着解释:“估计会扯到那场大战,我们只要拖死了我师父有道义可控制不松口,剩下的大概靠临场发挥。”
                    身边的一群人听着这些话,面上表情都是有些不对。
                    天色已是深夜,按照阵破的时间,那些人赶过来差不多还要两三个时辰。众人虽然云里雾里的还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回到各自房间去睡了。


                    86楼2018-07-01 22:24
                    回复
                      二十三章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白玉堂守着阵法残骸,试图修复一处安在隐蔽位置的“眼”找找有没有线索,今晚是不打算睡了。韩彰和蒋平打算陪自家五弟熬夜,但他们对这些乱成毛线团的八卦咒法实在不感兴趣,没一会儿就感觉困意渐生
                      此时,展昭和衣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理不出一个头绪。
                      刚刚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展昭用力捂住脸,呼吸从指缝露出。
                      这些东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估计每个人的感受都没有搬到台面上,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说就罢,为什么还要问师父?那种情况下,谁会不答应?而且,寒山寺承载的东西远远不止那么多,怎么能说寒山寺不是过去的寒山寺呢?
                      偏要把最底下的东西扯出来,抓出来放在阳光下供千夫所指,期待渴望看到别人脆弱的表情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展昭忽然一怔。这种锐气,这种有恃无恐,他太熟悉了。
                      就像当年的自己。
                      溶洞里的幻境重回眼前。
                      展昭站在浴火的少年面前,忽然难以抑制的想:“要是那时候,白玉堂没有叫住他,会如何?”
                      浴火的少年沉默的与他对视,琉璃一样的眼睛映照熊熊火光,烧出一片死亡的绝美。
                      展昭垂下眼眸,最后闭上眼睛。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想改变一切吗?”耳边传来柔媚入骨的魅惑嗓音,“改变了一切,也许,他可以活下来哦。”
                      展昭深深吐出一口气:“你是谁?”
                      “交易灵魂的人。”
                      “想怎样?”展昭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十年,你阴魂不散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只是想要,”声音忽左忽右,从左耳拂过又从右耳擦肩,“你的灵魂而已。那可是,最美味的饕餮盛宴啊。”
                      “滚!”展昭咬牙,狠狠丢出一个字。
                      声音轻轻低笑了一声,笃定而胸有成竹地说:“不会的,你不会让我滚的。你已经品尝过诱惑,不可能再拒绝他。你的一只脚已经踏入深渊了,亲爱的。有一天,你会和当时一样绝望,那时,你的灵魂,你的身体,就都属于我了。”
                      展昭睁眼:“不可能有这么一天。”
                      “哈哈,有意思。”声音笑的开怀,一直虚幻的手抚上展昭的侧脸,“不愧是唯一成功的试验品啊......”
                      展昭劈手打去——
                      “熊飞。”
                      “玉珩,玉珩!”
                      少年哭喊着,从展昭身侧穿过,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墨玉珩。熊熊大火一瞬间吞噬了那个虚影。火焰中,两个少年紧紧拥抱对方,似乎没有什么不能把他们分开。
                      “这样不好吗?”火里的少年抬眼看着还在原地的展昭,右手虚抱着怀里的少年,“我们一起,不会害怕的。”
                      “......”展昭沉默,刚要开口——
                      “不要想辩解。”墨玉珩轻笑,“这不是我创造出来的虚影,这是你的想法。为什么不付诸实践呢?”
                      “我想和你一起啊熊飞,哪怕.....走向深渊。”
                      展昭闭上嘴,看火里相拥的两个少年,忽然释怀一笑:“你还活着吗?”
                      墨玉珩微微一怔。
                      “你已经死了,哪怕用别的什么奇怪的法子留在世间。”展昭微笑着看他,“所以,展熊飞也死了,和你一起化为灰烬灰飞烟灭。留下的,是展昭。”
                      墨玉珩笑了:“不孤单吗?”
                      他松手,怀里的虚影瞬间碎成灰烬。他站起来,走向展昭,身量随着脚步变得高大,短的过分的发带扎不住飞扬的黑发,任它们在空中飞舞。他走到展昭面前,身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一身青衫,身量甚至还高过展昭。墨玉珩伸开双臂,缓缓搂住面前人的脖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熊飞,我会陪着你,永远,哪怕地狱的尽头。”
                      展昭冷冰冰的表情随着墨玉珩的脸在面前一点一点放大而分崩离析,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墨玉珩看着他表情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直到呼吸可闻。
                      展昭陡然一惊,用力推开近在咫尺的人,登时睁开眼——
                      浑身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呼吸急促心跳超频,在胸腔里跳不够的似乎要蹦出来。邪火从嘴唇,耳根,小腹翻涌而上,内力与邪火疯狂对抗,作为战场的展昭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在一次一次反噬下被烫的几乎崩溃。
                      展昭大口大口呼吸空气,感觉心肺以及身体里的所有器官全部都快被烧成灰,他只想找个冰凉的东西缓解这几乎要命的滚烫。
                      比如,嘴唇。


                      87楼2018-07-02 19:24
                      回复
                        (二十四)袈裟
                        展昭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心情舒畅的甩开湿漉漉的头发,转身进屋随手扯两件衣服穿好,马不停蹄往外走。
                        院里烧了一堆火,四处散落着烧的卷了边儿的符纸。白玉堂坐在寺院瞅着地上的阵法百思不得其解,抬头就看见展昭背着手神清气爽的走过来。
                        “你这是干嘛去了?”白玉堂指指展昭肩头披散的湿漉漉的长发。
                        展昭无所谓地摇摇头,也不多说话,凑到火堆旁坐在白玉堂身边。
                        虽然和平时一样冷着脸,但白玉堂能感觉到展昭心情很不错。他没有在笑,却很放松,少见的连从不离手的巨阙也没带。别说这么多天都是火烧眉毛的紧急情况,就算平时,能看到展昭如此放松的神情,都可以去拜拜佛了。
                        白玉堂看他这样子,显然没打算走,道:“半夜不睡干嘛呢?被噩梦吵醒了?”
                        展昭鼻音应了一声:“嗯。”
                        被吵醒了还这么开心?白玉堂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刚想追问,展昭倒是开口:“昨天,我在溶洞的幻境里遇到一个人。”
                        白玉堂眯眼,“叫什么名字?”
                        展昭如实答:“墨玉珩。”
                        白玉堂听到这个“墨”字神色就变了,小心翼翼道:“墨家书院?”
                        “嗯。”展昭倒是坦荡,“墨家书院。至于经过,说来话长,有空很你讲。不过我想拜托你件事。”
                        “干嘛?”白玉堂歪头看他。
                        展昭看着火堆,迟疑了一下,也只有一下,接着道:“有空......陪我去趟墨家旧址,好不好?”
                        白玉堂一愣。
                        展昭没有看他,澄澈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苗,散发出温暖的光。不知之前干了什么,一双圆眼眼睫湿漉漉,低垂间在脸颊上投下一抹阴影。从白玉堂的角度看得见展昭微尖的下巴,他没有穿高领外衫,单薄的蓝色衣袍服服帖帖附在他的肩上,内里的白衫只遮到锁骨往上不远,露出一截长而苍白的脖颈。
                        在别人面前,他把自己包裹在温润的玉壳子里,不骄不躁淡定如斯,把所有的情感都埋藏于心底,没人可以看出他心中所想。也许有意也许无意,他掩藏自己的玉壳子裂开一条缝,在白玉堂面前露出那一点点鲜少的软弱。
                        鬼使神差地,白玉堂伸手,轻轻拨开粘在展昭脸侧的发。
                        展昭没有躲,偏头——
                        白玉堂的指尖擦着他的唇划过。
                        白玉堂咳了两声,收回手:“脸上有东西——至于你说的,乐意奉陪,去陷空岛参加完我侄子的生日之后吧。”
                        展昭微笑:“劳烦白兄了。”
                        白玉堂走神的埋头,继续戳地上画的阵法。在展昭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捻了捻触过那温热的指尖。
                        展昭探头看过来,问:“这是......”
                        白玉堂一个激灵,答:“啊?......哦,子母阵。这是母阵,可以知道子阵的状态和变化。子阵虽然已经破了,但还有一只‘眼’留在那里,我在试试能不能看到画面。‘眼’的状态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展昭点点头。白玉堂有些尴尬地垂眼别开视线,忽然看到展昭搁在膝盖上的手,皱眉:“你......”
                        展昭不明所以的看他。
                        白玉堂直接道:“把手拿来。”
                        展昭眨眼。
                        白玉堂看着他,一阵无语,二话不说伸手攥住展昭指尖。展昭刚要挣扎,一股温热的内力顺指尖流过经脉,他这才想起,元阳。
                        白玉堂叹口气:“你倒是注意点啊。”
                        展昭问:“注意?怎么注意?”
                        白玉堂难以言说地看展昭单纯的脸,顺手揉一把:“元阳后遗症......还要我和你怎么解释?你梦见什么了?”
                        .展昭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而是打了个寒颤,苦笑:“为什么别人的梦都是那样的,我的就这么诡异。”
                        “诡异?”
                        展昭点头:“那个人,已经死了。”
                        白玉堂挑眉:“呦呵,春梦梦见谁了?就那墨玉珩?”
                        展昭点头:“嗯。”
                        “他都干什么了?”白玉堂八卦道。
                        展昭实诚地摇头:“被我推开了。”
                        白玉堂笑:“不喜欢?”
                        展昭想起那张陌生的脸,没有回答。喜欢?他反问自己。回答他的是心乱如麻,没有答案,似乎梦里出现的不应该是他,好像应该是另一个人。另一个,熟悉,亲近,让他没有丝毫抗拒的人。
                        直到白玉堂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展昭才从胡思乱想中回神,垂下眼,继续刚才的问题:“我欠他的。”
                        白玉堂表情莫名有点像村口的大娘,带着一股子酸味儿:“当时才十几岁吧,青梅竹马?”
                        展昭听着个词胸口有点发蒙,耸耸鼻尖:“之后没见过——尸体也没有。”
                        “等等。”白玉堂顿住,表情忽然不对,“你之后真的没见过他吗?”
                        展昭狐疑地点头。
                        白玉堂听着,眉头深深皱起:“不可能啊,元阳幻境的残留不会扯入没有见过的人......”
                        所以——
                        展昭神色一凛,干涩的喉咙像从未说过话一样干涩,艰难而缓慢地地吐出几个字:“他......还活着?”
                        白玉堂凝重的表情告诉他一切。
                        他......没死?现在回来找自己报仇?展昭勉强撑起一个苦笑,难受地闭了闭眼。
                        正派出动,内鬼,消息,甚至血契,这些散乱的东西中间似乎一直牵着一根看不见的线,让他感受到最深切的扑朔迷离:“到底......”
                        “展小猫!”白玉堂忽然叫道。
                        展昭理智瞬间回到大脑,飞快睁眼,眼前就是一道虚影——青砖,木墙。是之前的姑苏客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这绝对是‘眼’恢复了。
                        画面一直安静,隐约有白色衣角在旁边擦过,应该是白玉堂在布阵。又过去好一阵子,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刀剑出鞘的声音,还有几声高喝,一听就是那些正派。
                        “‘眼’对的是阵眼,那些人都在竹林里晃,画面上看不见。”白玉堂解释。
                        这空无一物的画面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展昭熬了一个晚上的眼睛发涩。他忍不住揉揉眼睛,抬头看天缓解不适。就在他转头时,他突然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白玉堂忽然开口:“展小猫!”
                        展昭回头,画面持续不久,忽然停止。两人看着破碎的阵法中央,都是一阵窒息,半晌才缓过劲来。
                        就在画面关闭前,有一片衣角闪过面前。
                        ——那是一件袈裟的衣角。


                        90楼2018-07-04 22:03
                        回复
                          (二十五)黑影
                          黑影略过天空,如同一道劲风席卷,快而锐利,在黑暗中忽隐忽现,难以被察觉。划过院子,掠过长廊,黑影没有选择停留,而是不断向内去,想要把整个寒山寺逛一遍似的。
                          不得不说,黑影的轻功真心不错,现在的江湖已经很少有人可以把轻功练到这种地步,只不过,还缺点火候。
                          为什么?
                          路走的太符合常理,就算套路,也套路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在高手面前,很容易就被识破。
                          一道蓝色身影鹞鹰一般窜入空中,一个漂亮的腾身,就在黑影落地的一瞬间,把手稳稳搭在黑影右肩上。
                          黑影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要一掌劈过去——
                          展昭板着一张脸,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人:“玩够了?偷偷溜出来趟这趟浑水?”
                          黑影看着这张朝思暮想恨不得直接舔上去的脸,顿时气势萎靡,委屈地后退一步,嘴里实实在在吐出清脆的少女嗓音:“展哥哥.....我错了。”
                          对,就算面前这个人再彪悍,武功再高强,性子再野,也改变不了这货货真价实是个姑娘的事实,哦,还是待字闺中的那种。
                          能把自家娇滴滴的大小姐养成虎了吧唧的女汉子,天底下大概也就丁家这么一户。这妹子,正是留了书信偷偷离家出走的丁家大小姐,丁月华。
                          怎么说呢,这位待字闺中却奔放异常的大小姐从小对展昭就有一种崇拜的爱慕心理,明明擅长的是剑法,却一定要把所有时间放在展昭擅长的轻功上,有事没事就缠着展昭教她轻功,弄得展昭都快对丁家产生阴影了。
                          轻功没别人好被老师逮住,还有什么比这更心塞的吗。
                          偏偏这时候还要有个人在下面补刀:“得了吧你,要是展小猫的燕子飞逮不到你,你就可以上树试试看了。”
                          “白玉堂,你欺人太甚!你才母猪呢!”丁月华恼羞成怒地反怼回去。
                          “我轻功就是比你好,怎么样?”白玉堂接着挑事。
                          丁月华不服气了:“比比看!”
                          比都不需要比啊,只见白玉堂向前几步,忽然身影一闪,周围空气似乎只扭曲了那么一下,丁月华面前就突然出现白玉堂的大脸。刚才白玉堂的位置距离这里还挺远,他只用了一息便飞快到达,换做是丁月华,要花三倍不止的时间。
                          这就是传说中的顶级轻功,时影步。
                          丁月华丧气的蹲着,不可否认面前这两个的轻功都比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每次两个人凑上都是一番斗嘴,展昭每次都得在中间当和事老,:“白兄你少说几句,月华年纪还小。月华,给家里留书了没?”
                          丁月华乖巧地点头:“嗯,前天半夜出的门。”
                          感情就踩着丁兆兰丁兆慧出门之后偷跑,这姑娘胆子也忒大了......
                          白玉堂撇嘴数落丁月华:“你看,你现在来,我们行动还得光顾你一个,免得被人家拐走还给人家数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展昭忽然灵光一闪:“等等,她来的,其实挺是时候的。”
                          白玉堂看着展昭眯起的眼睛,想到之前展昭阴人的所作所为,背后一个寒战,在心里默默为即将到来的正派子弟烧柱香。
                          .
                          凌晨,天色微熙。
                          大批正派弟子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寒山寺,一片的愁云惨淡万里凝。集体被人摆了一道,满肚子怨气没处撒,难受的五脏六腑都抗议。
                          杜明此番倒是舒心不少,因为不听劝误入幻境,倒是为他挽回了不少形象和尊严。他抬抬手,一个年轻弟子很快上前,非常没礼貌地用力拍了几下大门。
                          “施主,有何贵干?”寺门里探出一个小和尚的脑袋。
                          杜明走向前几步,悄悄对小和尚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那是暗号。
                          小和尚明白三分,还是公事公办道:“近几日大师圆寂,不待客。”
                          “我等是江湖武盟,前一阵听闻鬼侠出世,私下探查,近日在山下一处客栈听闻此处有鬼侠踪迹。”杜明道,“鬼侠不受控制,杀人成性,罪该当诛。还请让我们进去查看。”
                          小和尚很会做人,欲拒还迎地和杜明客套,扒拉着寒山寺的清白,说的义正言辞,言下之意却是可以放行。
                          杜明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拖人下水这种事他经常干,而且,有可靠消息告诉他,开封府南侠展昭就在里面,南侠展昭就是李长空的徒弟。如果把南侠车扯到里面,那么水就可以更混一点,这对他大有好处。他对着小和尚使眼色:“我看见展昭展南侠曾初入客栈,不知近日可有别的访客进......”
                          “不知杜盟主找展某有何贵干?”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干脆利落的打断杜明的胡编乱造。
                          杜明回头,展昭一身白衣,步伐轻快得从山下走来,对他微笑。
                          怎么回事?杜明一惊,转过身:“展南侠,久仰久仰。”
                          展昭眯眼笑的灿烂:“过誉了,杜盟主的名号才是久仰。”
                          “.我——”
                          “近日姑苏有大批江湖人出入,展某奉包大人之命来此处巡查原因,前几日在客栈落脚是真,不知盟主是怎么知道的?”展昭根本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夸张的看杜明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又抢了他的话,“怎么?展某近几日穿的都是这一套白衣,盟主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展昭这一番话抢了杜明两句对白,瞬间带跑节奏,把杜明知道的一切消息全部颠了个个儿。参加葬礼,白衣绝对合乎礼仪,不过在杜明眼中,却是大大的不妥啊。
                          他当时穿的不是这件吧!杜明忽然有点心慌,开始怀疑。或者说......那个根本不是他?
                          有了先前一次怀疑,后一次就变得顺理成章——这就是展昭要的效果。杜明确实不适合官场之道,这才一个试探,就已经大乱阵脚。
                          “那展南侠为什么要来寒山寺?”关节时刻,二把手还是靠得住的。张雨晨抓住机会道,“看样子也是听到了鬼侠出世的消息,来助吾等一臂之力的吧。”
                          “哎呀呀,沉不住气啊。这才刚见面呢,就想把人往自己阵营里拉。”藏在暗处的玖慕偷偷评价。
                          所有人都望眼欲穿的李长空蹲在边上的墙头,道:“接下来按昭的计划,是答应。”
                          “不,我觉得他不会。”玖慕和刚刚走过来的白玉堂转头,异口同声道。
                          只听展昭拍拍衣衫上不存在的尘土,悠然道:“是啊,听说了。家师有难,过来看看的确必要啊。”语气轻描淡写,就像交代刚刚吃过晚饭一样。
                          这一个当头棒喝又把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杜明打了个晕头转向,诧异的眼神几乎要把展昭烧出个洞来——这人不要命了吗,这样的秘密居然如此简单就披露出来?!
                          展昭倒是一脸疑惑:“盟主怎么如此惊讶?展某从没否认过鬼侠家师这件事啊!”
                          另一边墙头上,李长空也很诧异,挑眉:“你们怎么知道的?”
                          白玉堂在边上的草叶下藏一只“眼”,听这话,顿时笑了:“唉,您老是真不知道您在猫儿心目中的位置。”
                          “要让他在别人面前否认您是他的师父,不如砍了他算了。”白玉堂笑,“这就是我一直欣赏猫儿的原因之一。”
                          正是正错是错,自己认为的正邪大过他人眼里的问题,试问天下几个人做得到?青年一身白衣负手,巨阙在身后一下一下敲着小腿,在一片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向前几步。
                          ——他的戏份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要别人上场了。


                          92楼2018-07-06 19:49
                          回复
                            在下人不在家,可能需要琢磨一下,这一章我再想想,要改,可能是前面的计划由玖慕提出来,展昭在别人面前无法承认李长空不是他师父,然后打乱计划,出来护着师父,这样重点才会对啊,你们觉得呢


                            95楼2018-07-09 13:10
                            收起回复
                              2025-08-28 01:04:22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这是第二十五章哦,前面做废
                              (二十五)三戒
                              天亮之前,玖慕重新把几个人召集起来,分派任务,好让这群机灵但基本不接触官场尔虞我诈的江湖大侠一会儿不会自相矛盾。
                              展昭属于特殊身份,要做的就是藏起来,不在别人眼里出现,由智华易容成当天客栈里展昭的样子,躲过这一波他们处心积虑的抹黑。
                              白玉堂作为玖慕的关门弟子,肯定要为无名道观撑场子,表一表中立的态度。这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大问题,也不是第一次干。前面的戏份没有他,他自然躲在寒山寺内,游魂一样无所事事的飘荡。
                              白玉堂盯着脚下的路边走边发呆,不知走了多久,抬头见一片柳暗花明,竟不知到了寺庙里哪个鲜为人知的犄角旮旯。门重门重门,一道一道环环相扣,探出头的落叶树枝微微摇晃,掉下几片零星的叶子,飘飘悠悠乘着风坠落到地上。时间在这里似乎都放慢了脚步,闲适的让人感到无比喜悦,和寺前的匆忙死板格格不入。
                              这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寒山寺,竟然在此时让白玉堂看到了从前的影子。
                              白玉堂不由得敲敲扇子,拉过门边一枝垂下的树枝,一句赞叹就要脱口而出——
                              一只蓝色袖子忽然从身前的门边横拦在白玉堂身前。
                              白玉堂要出口的话顿时被堵回去,愣着眼前修长白皙的手。那只手顿了一下,缩回去。白玉堂正想走过去,忽然那手又伸出来,本来空着的手上多了壶开了封泥的酒,看上去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清香四溢,卖相还不错。
                              白玉堂没反应过来,那手又摇了摇,冲他示意,就差没把酒壶塞到他手里了。大树粗壮的枝叶中间,一个斜靠着树干的修长身影冲他点了点头,如画的眉目在红黄相间的树叶间模糊看不清楚。他开口:“白兄,有空吗?”
                              白玉堂接过酒壶走到院子里,走到大树前,仰头看树上正襟危坐坐着看他的展昭,似乎等待已久。
                              展昭看他两眼,转回目光,继续像之前小半个时辰一样看远方缓缓升上来的夕阳。身边一沉,白玉堂一个腾身落在树枝上,翘着一边脚悠悠垂着,拎着酒壶深吸一口气:“——嗯,香。你酿的?”
                              展昭抬头,答非所问地指了指大树:“这棵树,你还记得吗?”
                              “......嗯哼。”白玉堂扯扯嘴角。
                              认得,怎么能不认得。这棵树长在他们俩的房前,春夏秋冬叶生叶落,陪了他们许多年,走过多少起起跌跌。每到春天,满树花开,连着前门那株,桃花香溢满山头,那是寒山寺最美的风景。
                              双生千桃,可护佑一方水土平安。古往今来很多人把它视为神物,七抬八请的护着,生怕惊扰了神明。可造化弄人,高高在上的千桃偏生遇上了空明大师这么一个尘埃里的高僧。在空明大师的默许下,展昭白玉堂两只皮猴把这树当玩具,靶子,坐垫......白玉堂扒拉在树上偷吃桃子无数回,展昭不知道在这底下埋了多少坛时令酒。可怜千桃树一世英名,还要容忍两只小崽子在头上作威作福。
                              “说到你刚来的时候,天天冷着一张脸,眉头皱的死紧,冷的人根本不敢靠近。”白玉堂一边喝酒一边回忆,“要不是你酒酿得好,哪里会让你留下......展小猫,这是桃花酒吗?”
                              展昭自己灌一口下去:“不是。”
                              “当年那些桃花酒为了方便挖,埋得很浅,都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全都没了,我翻过一遍,只剩下这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陈酿。”
                              白玉堂眯眼:“所以,你想说什么?”
                              展昭淡淡:“三戒。”
                              白玉堂顿住。展昭说的三戒是入寺时空明大师一定要他们做的。不过此三戒非彼三戒,不是什么戒色戒贪戒欲一版的光头和尚们说的戒条,相比之下,更像人生的标准和底线,并且不准透露给他人,只得自己遵守。
                              这个三戒,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独一无二的戒条。
                              “我的第一条戒律,亦正亦邪,无愧于心。”展昭缓缓道。
                              “第二条呢?”白玉堂好奇问。
                              展昭没有回答,而是喝了一口酒,开口,说的是似乎不相关的事情:“你知道当年我和我师父怎么认识的吗?”
                              白玉堂摇头。
                              展昭闭起眼:“那是我这辈子最不想想起的时候。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满身是血,站在血泊里,三魂七魄不知道去了哪,只知道自己杀了人。当时,是我师父把我提溜出来的。”
                              “你不知道他当时在我眼里有多厉害,好像可以顶天立地一样。”
                              白玉堂知道展昭只是想找个人说话,他只要做个安安静静的倾听者就好。
                              他安静了,展昭到是不乐意,转过头,微笑起来提点:“二戒。”
                              白玉堂顿时明白,问道:“所以,你二戒是.......你师父?”
                              展昭:“.......”
                              白玉堂:“.......对不起我错了,不是这个意思。”
                              展昭实在忍不住想揍这个一开始正经就偏生要毁气氛的**,又灌了一口酒:“嗯,我的第二个戒条是——”
                              “一辈子护崽一样护着你师父?”白玉堂抢答。
                              “......”展昭眨眨眼,自动省略他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当年带我来这里时埋下这一坛酒,今已.......”
                              白玉堂听着,等着下半句话,却半天没等到。
                              转头,展昭脸颊绯红。酒劲一下子上来,让他头晕得几乎要直不起腰,只能右手抵住额头,半闭的眼睛水光迷离。他无意识地皱眉头,意识稍稍清醒一点,又要仰头再喝。
                              “诶——你别!”白玉堂连忙劈手去抢,“就你这酒量,还喝。”
                              展昭拽着酒壶不松手,硬是把最后一口酒灌进肚子,清澈的酒液漏出嘴角,顺着脖颈滴下来化开一大片白色衣领,沾了满身的清香。
                              平**板固执一点就罢了,白玉堂还能治一治他,可任性的展昭,白玉堂是真心无可奈何。目前只能半撑半抱地把人架在怀里,拦住他又要去拿酒的手:“你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指尖相触,白玉堂忽然感觉怀里的人一僵。
                              酒液呛进喉咙。展昭咳了几声,缓过来些许,摇头让他松手,就要下树离开。
                              白玉堂忽然用力在身后拽了他一把。展昭下树的动作一歪,下意识马上保持平衡——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
                              “特地用酒来当挡箭牌?所以,你要在他们面前宣布李长空是你师父?”白玉堂明了,笑。
                              展昭停住脚步,回头。白玉堂吊儿郎当地坐在桃树上,嘴角的笑容带着一股子邪气,笑得他几乎要演不下去。
                              白玉堂何等聪明,展昭的心思被他猜的清清楚楚。他看着面前苍白如纸的人,神色一点点凝固,一字一句缓缓问:“你确定吗?”
                              他不必要去分析其中利弊,他知道,展昭都明白。
                              “我......”展昭张口,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千言万语千丝万绪全部纠结在心里,根本不知如何说起,更不知是否能说服对方。最后,他只是紧紧攥住拳头,用力到指节发白:“我实在没办法,说出他不是我师父这种话。”
                              说完展昭就有些后悔,这句话听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再加上醉酒后软下去的声音,简直像无理取闹的孩子。
                              “好。”白玉堂忽然回答。
                              展昭抬头,一脸懵——这就答应了?
                              白玉堂失笑:“怎么,还要拉钩上吊吗?”
                              展昭认真地注视白玉堂,良久,缓缓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不似平日的空动,像是一幅画突然抹上了色彩,暖的要到心里去。
                              白玉堂跳下树,三两步跟上。
                              出院子前,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千桃树。千桃树长势喜人,枝叶繁茂,叶子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化作叶肥重新回到开始。到了春天,这里一定会很好看吧。
                              他忽然想起展昭没说完的半句话。
                              他当年带我来这里时埋下这一坛酒......今已亭亭如盖。


                              97楼2018-07-10 00:58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