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紅白の絆】 PAIN

心裡煩悶，於是我又來了~
PAIN.9
這幾天的白石，一天一天的在拉近距離。
而緋山也裝作不知道，等著白石填平五年之間的鴻溝。
現在，大概剩下四年左右了吧？
今天緋山休假，雖然憑著本身的生理時鐘早早就起床了，但卻被白石按回床上繼續睡。
理由是，白石還想睡。
白石惠這幾天都獲准能睡在床上，她也樂得貢獻她背上的衣服給背後那個人，她想，這樣應該能重新修復好那先前毀壞棄置的避風港。
但每天緋山抓住她的衣服，對現在的白石來說著實有些困擾，這樣的動作總讓她必須壓抑回過身抱住緋山的衝動，她那天能講出那樣的話畢竟是一時衝動，現在再讓她重複一次，她沒把握自己講得出來，也沒把握緋山能夠接受。
對現在的她來說，首先消除這五年來的陌生感，跟重新熟悉五年來的彼此，就已經是一件需要全神貫注去應對的大事了。
只有在每次早上比緋山早起做早餐的時候，她才會偷偷地擁抱熟睡的緋山，這一下輕輕的擁抱，就足夠使她一天的能量補充完畢了。
而緋山也漸漸習慣家裡多了一個人，應該說，漸漸習慣回來的那個人。
在緋山心裡從來沒離開過的人。
依然很溫柔的人。
那天吃完白石做的早餐之後，她竟然也換好衣服坐在客廳等待了。
「妳也要出門嗎？」
在玄關穿著鞋的緋山疑惑地問，一邊抬頭向後看向在她身後排隊等待穿鞋的白石。
「嗯，是的。」
白石迅速地套上了平底鞋，伸長手為緋山打開門，兩人走出門後，緋山發現，白石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要我順便載妳去什麼地方嗎？」
靠在自己的車上，緋山一邊講，一邊拿起車鑰匙俏皮地在手上甩了幾圈。
「嗯，算是吧，緋山醫生能幫我這個忙嗎？」
點了點頭，正當緋山準備轉過身去開駕駛座的門的時候，卻被白石按住了放在門把上的手。
為了做出這個動作，白石前傾身體，幾乎把緋山困在她跟車門之間。
太近了。
這是緋山現在唯一的想法。
但白石隨後便放開了手，順勢勾走了緋山手上的鑰匙。
「緋山醫生，今天讓我來開車吧。」
說著就拉起緋山的手，走到副駕駛座那側，非常紳士地拉開車門，讓緋山坐了進去，隨後再快速跑到駕駛座上了車。
剛發動車，就發現緋山還愣著沒扣上安全帶，俯身拉出了安全帶扣上，卻沒發現副駕駛座上的那人，臉上的紅暈從剛剛就沒有褪色過。
「妳要去哪裡？」
總算恢復的緋山好奇地開口詢問，白石現在開的路她很熟悉，這是她每天開車去翔北必經的道路，但白石不是有事要出門嗎？
「翔北。」
俐落地轉動方向盤後回答，白石始終注意著眼前的路況，並沒有分神向副駕駛座看，即使她很想這麼做。
「妳去翔北？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嗎？」
緋山一瞬間緊張了起來，白石沒事往翔北去做什麼？難道有什麼事情嗎？
前方剛好轉成了紅燈，白石等到車子完全停下來後，才轉頭對身旁看起來神情緊張的緋山露出微笑。
「當然是有事才去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呢。」
能有什麼大事？暗自思㤔著白石口中的大事，緋山低下頭撐著下巴思考著，卻聽到旁邊那人傳來的明朗清脆的笑聲。
伴隨著起步的綠燈，答案也一併揭曉。
「要送美帆子去上班。」
「送我去上班？」
緋山疑惑的挑眉，轉頭卻得到白石駕駛員拋來的一個溫柔的笑容。
「最近很累吧？所以現在就由我來接美帆子上下班吧，妳不肯收房租，我只好出賣我的肉體了。」
白石半開玩笑地說著，卻讓緋山心裡有什麼緊鎖住的感動被打開了。
「那我要繼續補眠了。」
緋山仔細地看著白石認真開車的側臉，還是一樣好看。她很喜歡看白石認真做事的模樣，多了一種很特別的魅力，不自覺的吸引著自己。
收回視線，緋山閉上眼，在進入夢鄉前，又意外發現，今天的車上多了種熟悉好聞的氣味。只有某人在的時候，才有的味道。
等快到翔北的時候，白石喚醒熟睡的緋山，讓緋山先打起點精神，畢竟等一下一進到醫院，就是另一個戰場了。
而緋山在推開門下車的時候，像是想到什麼的又打開車門，探頭進來看著白石說：
「六點，這邊。」
得到白石回應的燦爛微笑，緋山隨即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往醫院內走去，一邊拍著自己的臉頰，試圖拍散停在上面抹不去的天然腮紅。
沒事幹嘛笑得那麼燦爛。
目送著緋山進入醫院，直到再也看不見後，白石才驅車離去。
她當然看到了緋山一瞬間羞紅了臉的樣子，而她也打算把這張表情好好收藏在心中。

PAIN.10
時間永遠都只會向前走，並不會去不顧慮到那些遠遠被它拋在腦後，陷在各自情緒裡掙扎的人。
-
天才剛亮緋山就臨時接到電話，緋山原本想自己偷偷起床開車去翔北，卻還是吵醒了白石，就成了她堅持要開車送她來的情況。
「白石，妳今天晚上就不要來接我了，我可以自己搭電車回去的。」
緋山在白石快開到翔北的時候說著，當醫生本來就會需要調整自己的作息，雖然當上正式醫生後作息稍微規律了一些，但每隔一段時間日夜顛倒也屬常態，白石現在沒有上班，並不需要跟著自己這樣的作息生活。
「為什麼？」
白石一邊回答，眼睛仍然直視前方專注地開著車。
「太累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聽見緋山如此坦率地為自己著想，白石心裡的感動來得又急又兇，她們現在的關係非常微妙，靠近一分太近，遠離一分太遠。
若是硬要說的話，應該是一種冷淡的曖昧期？
但白石還是不打算停止接送這件事情，她想要有更多和緋山相處的時間，這也算是她某一部分的私心吧。
既然美帆子會心疼她，那就這樣讓她在美帆子的腦中多待一會，好像也挺好的。
「但是」
「好了，到了！美帆子快去上班吧。」
白石稍微急促地踩了煞車，在緋山往前一震時順勢打斷她的話語，她承認她是故意的，但她知道現在跟緋山爭執這個並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產生。
「我是擔心妳太累。」
看著白石，緋山欲言又止地說出了她的擔心，她當然知道白石是怕她太累才會開車接送她，但要是白石也會累啊，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想到這裡，緋山的心臟不由得一陣緊縮，是啊，要是出了事情怎麼辦？
看著緋山忽然靜默，白石知道緋山現在心裡一定在擔心她太疲憊的問題，她是想讓自己在緋山的腦海裡待久一點，但也不想要變成不好的狀態待在緋山的腦海。
於是白石決定讓步。
「我知道了，緋山醫生，我今天晚上會做好飯等妳回來。」
「真的？」
「真的。」
聽見白石的保證，緋山的表情也漸漸放鬆，解開了安全帶，緋山向白石道別後開了門下車，往前走幾步後，又再折返回來，敲了敲車窗。
待白石緩緩降下車窗，緋山看著白石說：
「回去注意安全，到家記得發個訊息給我。」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安全的，緋山醫生快去上班吧。」
將手對齊眉尾，白石露出燦爛又溫柔的笑容，心裡的溫暖從剛剛就沒消散過。
再看了白石一眼，緋山轉身直接走進醫院，她在某種程度上很討厭白石這樣的笑容。
總是讓她需要花上不少時間才能平息心中的悸動。
白石依然看著緋山進去後才驅車駛離，嘴上仍舊噙著剛才的笑容。
一想到只關心她的美帆子，就讓她心情變得非常非常的好。

-
今天的急診室十分忙碌，緋山才剛進醫院，短短半小時，就送來一個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腿的酒醉男子，處理完了之後，又來一個半夜氣喘發作的小學生，好不容易緋山走到護理站稍事休息，就又接到了通知，是車禍傷患，說是其他較近的醫院暫時無法接下病患，問翔北是否能夠接收。
緋山點頭表示同意，看來，今天晚上有得忙了。
在確定接收病患後，現場繼續傳來關於患者更準確的訊息，傷者共三人，兩位大人一位學生，有兩位較為嚴重，發生車禍的原因尚未釐清，所以在病患送至醫院後會再有警察前來做筆錄，現場已經為較為嚴重的傷者做過處理，到醫院之前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聽到一半緋山的臉色愈發凝重，她不想要往這方面聯想，但發生事故的這條路的確是從翔北回家必經的路途，而且他們所描述的車禍車型又恰巧與自己的車一樣，緋山深深吸了一大口氣，不會的，這個不會是她，絕對不會。
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沒有任何訊息。
緋山皺著眉，說不上來為什麼的，心裡泛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緋山醫生！」
聽見旁人的呼喊聲，緋山立刻收好手機，抓起肩上的聽診器往救護車即將抵達的地方跑，不會有事的，不會。
在緋山她們跑到後沒多久，兩台救護車飛也似地抵達，門一打開，緋山不禁低聲驚呼：「白石？」
跟著門一起打開的，是滿身是血的白石惠，跟她好聽熟悉又急促的聲音。
「這位患者在馬路上昏倒吐血，可能是……」
白石跟著擔架一起下了救護車，一邊跟著護士及實習醫生們推著擔架往急診室送，一邊交代著病患的情況，緋山聽著，也同時留意著白石。像是感受到了緋山的視線，白石對著緋山露出笑容：「我沒事，緋山醫生快進去，等等警察還要來做筆錄。」撇了撇頭指向遠方將要走過來的警察，白石快速地把緋山推進急診室，其實兩人交談的時間只有幾秒鐘，但對緋山來說，心裡卻漫起高漲的慌亂，不過終究是專業的醫生了，緋山立刻壓下多餘的情緒，轉身投入病患的診療。
眼見緋山離開，白石呼地一聲顯露出痛苦的表情，希望緋山沒看到她頭上直冒的冷汗，她身上的血大部分不是她的，但如果她沒認知錯的話，她的左手大概斷了。
忍著痛，白石領著走來的警察往醫院內走去，這裡她再熟悉不過了，哪裡較為安靜適合，她非常清楚。
一待治療結束，緋山交代好注意事項後便心神不寧地離開，急急忙忙地尋找那個掛在她心上下不去的身影。
到底怎麼了？
沒找多久，緋山就在另一個診療室發現白石，一旁還有正在幫她包紥的冴島，再度皺緊眉頭，還沒進去，就聽到冴島不悅地訓斥聲。
「白石醫生，妳手都斷了還有時間先去做筆錄嗎？是很能忍痛還是這樣比較像超級醫生？要不是我看到妳，妳難道打算往急診室裡走嗎？妳現在並沒有在翔北的急診科上班好嗎？」
「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緋山冷著一張臉開口，並同時踏入診療室中很自然地接替冴島的工作，看著這兩個人，冴島想開口，又開不了口，嘆了口氣往外走，並順道帶上門，接著就看到擠在門外試圖往門內看的實習生們。
「你們在這裡幹嘛？」
一看到是比醫生還有威嚴的冴島走出來，實習生們無不立刻站好，卻每個都眼神飄忽，沒人敢回應冴島的提問。
「田丸醫生，為什麼站在這裡呢？」
不同於一旁似乎鬆了一口氣的夥伴們，被點名的女醫生露出被魔王點中的絕望表情，閉上眼深呼吸後，壯士斷腕般地回答著：「非常抱歉！因……因為剛剛在病人送來後緋山醫生突然對著跟救護車一起來的，上次來過醫院找緋山醫生的醫生大喊了一聲，診療完後又立刻消失了，一般來說她會盯著我們做完事情的，我們第一次看到緋山醫生除了罵我們以外表現出這麼有張力的情緒，非常好奇是什麼事情讓緋山醫生這麼震驚就偷偷跑來看了！！」
「非常抱歉！！！」
眾實習生在最後田丸十分詳細地講完後十分有默契的一起鞠躬道歉，還一邊試圖抬起頭偷看冴島的表情。
緋山這幾年變了很多，依然對病人具有熱情，但僅只留於心裡，並不顯露出來，對實習生們固然關心，卻也始終冷著一張臉指導，感覺起來，似乎像曾經的白石，卻又十分不同，緋山更冷淡了一些。
唯一會顯露情緒的時候，大概只有她們私下聚會的時候，只有那時候，冴島才能確定，緋山還是從前那個緋山。
「巡房還沒巡，你們倒是很有空？不是想等到緋山醫生等等看到後罵你們吧？」
「是，我們立刻回去，非常抱歉！！」
即便暗自奇怪著沒得到預想中更為猛烈的砲火，實習生們還是十分迅速地返回工作崗位，暗自慶幸著成功逃過一劫。
不過，那個醫生到底是誰呢？
換下適才擺上的嚴厲態度，看著離開的實習生，冴島不禁笑了出來，即使一點也不像，他們還是讓她想起了曾經的實習醫生，也是這樣充滿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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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聽白石說明情況，緋山邊仔細地清理著白石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大多只是擦傷，最嚴重的，還是剛剛冴島已經先固定好的白石左手臂的骨折。
看著緋山的臉色愈來愈難看，白石吞了吞口水開口：
「緋山醫生？怎麼了嗎？」
緋山的視線從傷口掃向白石，近距離看才發現，白石忍著痛冒出的細汗，一瞬間，所有怒氣消減了一大半。
「明明有事，為什麼剛剛不先處理。」
緋山緊咬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白石就是這樣，對別人的事情非常重視，對自己的事，就全部挪到最後再處理。
「剛剛其他人比較危險嘛，雖然我被撞了一下，但沒什麼大礙，所以當然先配合警察再來處理我就好了。」
看著白石輕描淡寫地述說，緋山都不知道能說什麼了，她很想生氣，但又不知道該從何生氣，該以什麼樣的身份生氣。
「啊！」
白石忽然大叫了一聲，讓緋山不小心把手中的棉花用力劃向白石的傷口，惹來白石吃痛的輕呼聲。
「緋山醫生的車。」
「車？」
「車被撞上我的那台摩托車撞到了……可能要修理一段時間了……」
白石歉疚地說著，那時候她開到一半，眼前突然跑出一個學生，搖搖晃晃地站了一下後倒地，讓她趕緊停車後下車查看，這時候卻被對向疲勞駕駛的摩托車撞上，讓她狠狠地撞上了馬路旁的圍欄，手就是在這時候骨折的，而騎士在撞上圍欄後飛出跌落在地板上，摩托車則不受控制的撞向緋山的車，白石先呼喊著路人叫救護車，再忍著痛依序檢查兩個倒地不起的人，接著救護車到了之後她就跟著到醫院了，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車子。
緋山看著認真道歉的白石，她還是想生氣，她不明白，車子難道有比她受傷還要重要嗎？
「車子不重要。」
「可是這樣緋山醫生上班的話」
「車子不重要，妳要我說幾次？妳可以先看看妳自己嗎？妳全身上下都是傷，左手還骨折了，妳現在還跟我說車子？我明明提醒過妳要小心，妳為什麼，為什麼不先注意自己，白石惠妳是笨蛋嗎？」
緋山生氣地大吼，她真的很生氣，白石總是這樣，她現在可以說她不舒服，說她手痛，而不是這樣看起來再理性不過的分析事情，她難道不知道，剛剛她全身是血的出現時，自己是多麼緊張?
白石突然察覺到自己似乎講錯話，但又不知道緋山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想要再講什麼，又怕惹得緋山更生氣。
兩個人就這樣不發一語地待著，直到緋山處理完白石的傷口，收拾好器具後轉身離開，在握上門把的瞬間開口：
「妳給我在醫院待著，不准亂跑，我們中午就回去。」
「緋山醫生，我可以自己」
看到緋山回過頭丟來的充滿怒氣的眼神，白石安份地閉嘴，跟著緋山走出門，她歪著頭想了想，既然這樣，她打算在急診室外的沙發上坐著，能最容易看到緋山。
慶幸的是，接下來的時間急診意外的沒什麼太大的狀況，白石就這樣看著緋山四處走動處理事情，巡房，盯著實習生，她已經很久沒看到工作中的緋山了，還是一樣充滿魅力。
當然，白石同樣一邊接收著來自實習醫生們的好奇目光，他們當然好奇了，這個長得漂亮又親切的白石醫生明顯跟其他資深醫生、護士十分熟悉熱絡，而且緋山醫生從診療間出來之後，對於他們各自的小錯誤，以前只是冷冷地說個幾句，今天竟然罵得比以往兇上了不止十倍，經過那個白石醫生身邊的時候，更時不時地露出不愉快的表情，算起來，這還是緋山醫生第一次展現這麼多情緒。
比起以往更加暴躁，比冴島護士長更加恐怖。
待藤川中午過來滿嘴抱怨的跟緋山換班後，實習生們才終於放下懸吊在半空中緊張的心情，森本醫生晚上才會在，除了他之外，這邊唯一能套出話來的只有藤川醫生了。

－
藤川換好衣服走向護理站，一邊抱怨著自己才睡了沒幾個小時，又被緋山叫來換班，他真的很辛苦什麼的，卻在看到在沙發區正襟危坐的白石後，驚呼出聲。
「白石？妳不是還在，啊不是我是說，妳怎麼在這裡，全身都是傷。」
白石露出無奈的笑容，正待開口，卻被緋山搶了白。
「藤川你也太慢了，現在都幾點了，小心下次你想換班沒人幫你。」
「不是，我在關心白石，她怎麼會」
「受傷了，就這樣，白石走了。」
「啊，是，緋山醫生，藤川醫生下次見了。」
緋山逕自往更衣室走去，白石對藤川拋下一個歉疚的表情，就跟著緋山往更衣室走去了。
留下滿頭問號的藤川。
「緋山沒事脾氣那麼大幹嘛，我不過關心一下白石，我還趕來跟她換班耶，她幹嘛那麼兇啊。」
「藤川醫生，那個白石醫生，是誰啊？」
抓準時機，實習生們無不湊上來試圖探聽八卦。
「白石啊，就是以前跟我、藍澤－－就是那個腦外科的藍澤－－還有緋山一起實習的醫生，技術好，學識也非常淵博呢，啊，但就是差我一點啦~」
「那她跟緋山醫生是？」
「她跟緋山啊，她們」
「是不想吃午餐？還是例行檢查都做完了？如果好奇的話，要不要我幫你們把緋山醫生跟白石醫生叫回來，大家親自當面問她們本人呢？」
不用回答就能想到聲音主人皮笑肉不笑的可怕表情，實習生們無不三步併作兩步快速地逃往食堂，又再次留下藤川一個人待在原地。
「藤川醫生，這邊的病人就麻煩你檢查了。」
冴島展開微笑把手上該是實習醫生們需要紀錄的資料丟給藤川，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她心裡當然有疑問，但這並不是適合發問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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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醫生。」
白石小心地叫著緋山，一路上緋山都冷著一張臉不說話，連上車時對計程車司機的寒暄都比對她還要友善親切。
「緋山醫生。」
「幹嘛。」
總算回應了。
「緋山醫生肚子餓了嗎？等一下想吃什麼呢？」
維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緋山轉過頭看向白石，不帶情緒的開口：
「妳現在不可能煮飯，我們等等隨便買個東西回去吃。」
看到眼前白石略顯訝異的表情，緋山完美地解讀了白石內心的想法，都已經一隻手骨折了，還想煮飯？
「啊，好的。」
白石剛剛真的忘記自己現在的狀況，轉過頭不再看向緋山，暗自責備自己沒經過思考的發言,偷偷嘆了口氣，她真怕緋山會更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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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思著，剛剛吃完飯後她就把白石趕去睡覺了，她需要一個安靜的思考空間，來想想她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
白石並沒有做錯什麼，是她太在意了。
不知不覺間，被她封在心底深處的感情又跑了出來，無聲無息地，襲捲了她所有的情緒。
白石僅僅出現幾天，就掃空了她五年來的寂寞，填滿了她內心的空洞，對緋山來說，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再次相愛，然後呢？再次分開嗎？
她已經不想再經歷一次了，活著比死去痛苦的時光。
她之前並不知道，原來人可以長時間不進食也不會感覺到飢餓，她吃不下任何東西，應該更準確地說，她並沒有任何想吃東西的欲望。
進食只是維持能生存下去的最低需求。
那是一種內心難以言喻的死寂，每天起床，工作，睡覺，起床，再工作。好像少了什麼，卻也毫不在意，藉由工作來麻痺自己是再好不過的選項了。
不會輕易被思念擊倒的辦法，就是活得比思念還痛苦。
這樣就不會想到白石，就不會想到她們分開，更不會在午夜夢迴之際，想起她以為自己已經睡著之後，輕聲在耳邊呢喃的話語。
「對不起，是我不夠好。」
「美帆子，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喜歡我？」
－tbc-
哎呀~大家久等了~~~~~我這兩週以來忙得不可開交嗚嗚，又加之關注亞運，每天晚上想寫點什麼的時候就睡著了，終於！！！！把第10章生出來啦~
其實寫得跟我預期的還是有了不小的差距，我原本沒打算寫這樣的，但寫著寫著就覺得這樣比較適合，删刪改改後就成了這個樣子了（跪）
等我等會忙完再來看大家這幾天以來的回覆耶耶~

哪來的那種天賦！！！我不承認！！！

PAIN.11
所以我決定，把一切都停止在這裡，不開始，就不會有傷害。
－
白石覺得奇怪，非常奇怪。
從她受傷後過了大半個月了，其實醫療糾紛早就解決了，但手還沒好，她也乾脆跟醫院請了長假，她發現她不是那麼在乎那份工作了，她明白她對病患的責任，但她也知道，她從前對醫療的熱情，或許早就已經遺留在緋山所在的翔北急診室。
但這些事情她找不到時機跟緋山說，她也怕，緋山知道糾紛解決之後，她就得立刻搬離這裡。
自從那天她午覺睡醒之後，緋山給她的感覺就不太一樣。
不同於最一開始的冷漠抗拒，反而變成若有似無的疏離，卻又無比自然。
她原本拉近的距離，轉眼間回到原點，甚至有拉得更開的跡象，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想不到該怎麼解決。
她有些慌張，緋山非常照顧她，任何她不方便的地方，緋山能力所及內都會幫她完成，但是說不上來的讓人感到客套，她們再次重逢之後的那些曖昧，早已煙消雲散。連睡覺時緋山也改成在地上打地舖，說是怕不小心壓到她，可是說起來，緋山自己也清楚，她的睡相很好，睡著之後，幾乎不會有大動作的翻動。
這些白石都看在眼裡，卻也不好說什麼，她沒資格去要求跟質疑，只能趁每天提早醒來的短暫時間，仔細品味著緋山微蹙著眉的睡顏，這陣子以來都是這樣，睡著的緋山，沒了之前那樣的輕鬆安穩。
甚至時不時還會發出夢囈，破碎的語句無法讓人理解，但明明白白的悲傷語氣倒讓人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現在的夢境，帶給她多大的困擾。
白石不禁猜想，這五年來的夜晚，緋山是否都是這樣度過的。
但她不敢動手去撫平緋山眉宇之間的痕跡，說白石膽小也好，但即使只能這樣跟緋山相處在同個空間裡，她也甘之如飴。
白石出神地看著尚在熟睡的人，溫柔的眼神充滿了對緋山的眷戀，她真想回到那個只有她和緋山的時候，白石兀自想著，沒發現緋山已悠悠轉醒，雙眼微睜，猝不及防撞進眼裡的就是那好看的雙眼投射在她臉上的溫柔。
心臟失序地大力跳動著，緋山下意識地閉緊雙眼，試圖消化那讓她無比心動的眼神。
她知道她這陣子對白石的態度一定讓白石不知所措，但這樣對她自己，對白石都是好的，沒有開始就不會結束，即使騙不了自己的心，也能演出一場再完美不過的戲。
緋山伸手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成功地將白石的注意力拉回現實，差不多也是緋山要起來的時間了，她不能再這樣看著緋山了，要是被看到了，緋山會很困擾的。
悄聲站起，雖然左手還不是那麼方便，但煮飯倒也是還行，起碼緋山在這件事情上面，還沒有拒絕她。
幾乎是白石關門的一瞬間，緋山就睜開了雙眼，她望著天花板發呆，她沒忽略掉，白石在站起身時，那聲幾近無聲的嘆息。
惠，對不起，或許是我不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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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的車子已經修好了，而白石手尚未痊癒，就算她想載，也沒有辦法，送走了緋山後，白石無力地倒在沙發上，對現在的她來說，看著緋山感到幸福，卻無力壓抑心裡濃厚的失落感，明明靠近了，卻感覺更遙遠了。
就連剛剛，她想要拿掛在玄關的車鑰匙給緋山，都被緋山先一步拿走，這樣劃清界線的感覺很不好，無力感侵蝕著白石的感官，白石將右手橫放蓋在眼前，該怎麼辦才好，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嘟－嘟－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白石幾乎是立刻就彈了起來，是不是緋山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要她送去？滿懷期待的看向手機螢幕，卻讓她瞇起雙眼確認，不是緋山，是冴島打來的電話。
「冴島？」
「我在妳家樓下，應該說，我在緋山家樓下，我想去吃早餐，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冴島找了間早上有營業的定食屋走了進去，逕自點了份餐之後就坐了下來，而白石已經吃過了，就只叫了杯烏龍茶，便拉開椅子在冴島對面入座。
白石不知道能說什麼，為什麼冴島要約她吃早餐？她甚至搞不懂冴島為什麼會知道她在緋山家？
「不用驚訝，我不是跟蹤狂，會知道妳在這，純粹就是合情合理地推斷，白石醫生不會以為自己接送緋山醫生上下班都沒人看到吧？連受了傷都被緋山醫生帶走，我想這件事情很好推測。」
不知道是自己的表情太過明顯，還是她不小心把心聲講了出來，白石暗自驚訝，卻也點點頭表示明白。
「我今天不用值班，而我今天來，是想問妳緋山醫生的事情。」
不等白石開口詢問，冴島就已經先講出她這次來找白石的原因，這陣子的緋山醫生又更冷淡了，差不多從前段時間白石來找緋山開始，她能明顯的感覺到，緋山隱藏地很好，卻仍舊起伏不定的情緒。
她想搞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怎麼了。
「我就不客套了，白石醫生，妳現在跟緋山醫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
白石忽然說不出口，或許可以說，她突然發現，她沒辦法定義現在的情況。
「換個說法，妳們重新在一起了嗎？」
白石被冴島單刀直入的問句驚嚇得嘴裡那口茶差點咳出口中。
漲紅了臉，白石快速用力地拍著胸口，在茶已經確定安穩地流入胃中後，才急忙開口：
「沒，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
「我想也是。」
冴島點了點頭，銳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白石身上，再度開口：
「那麼可以回答我，妳們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正面迎接冴島丟來的眼神，白石嘆了口氣，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吐出軟弱挫敗的語句。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接著是段短時間的沉默，冴島吃著自己的飯，留給白石尷尬沉靜的空白。
「白石醫生知道嗎？緋山醫生這五年來的狀態。」
冴島突然開口，看似提問的句子，卻是再肯定不過的肯定句。簡單幾個字輕易地打進白石的內心，她完全不知道緋山這五年怎麼過的，她不敢問，只能自己猜想，她也知道，緋山五年前傷得很深，無論再怎麼猜，終究會與現實有差距。

白石沒有回話，冴島也不在意地逕自接續說著：
「白石醫生覺得緋山醫生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白石醫生不曉得知不知道，緋山有段時間是不太吃飯的，我們的工作白石醫生再明白不過了，飲食時間不正常也算的上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妳們從妳離開翔北前就已經不對勁了，但是白石醫生剛離開翔北的那陣子，緋山醫生每天幾乎都是不吃飯的，她會點了餐坐在食堂，但是離開食堂的時候，那些餐點，卻是幾乎完全沒有動過，她只是皺著眉坐在那，看著她的維他命盒，等午休時間結束，或是接到急診的電話，每天，都是這樣。」
冴島看著白石講著，白石看著杯子裡的茶聽著，但握著杯子稍微泛白的指節出賣了她看似平靜的表情。
「大概過了半年才逐漸好轉，可能還要歸功於藤川那個少根筋的個性，妳離開之後，他還是會拉著緋山和藍澤一起吃飯，雖然他常常看不懂眼色，但對那時候的緋山或許是好的。」
「後來有一次藤川生日把大家叫去聚餐，緋山喝醉了，我送緋山醫生回來的時候，在車上半醉半醒的時候她說：「我發現，原來人有的時候是感覺不到飢餓的，並不是工作忙碌就忘了吃飯，而是打從心底對這個世界少了一點興趣，少了一點動力，被每天圍繞在身旁的回憶束縛，在我的生活圈裡到處都是妳的痕跡，而妳離開了，我還在這裡。」」
「後來我扶她上樓的時候她就清醒許多了，可能是酒精的緣故，她也說了很多，關於妳們之間，關於妳的父母，她的父母。」
冴島雲淡風輕地講，有一下沒一下的攪拌著碗裡的味噌湯，緋山一定不會希望她講的，但她也著實受不了緋山的樣子了，讓人看了心疼。
「雖然這樣講很奇怪，但緋山她在那之後變得愈來愈像曾經不近人情的妳，卻再也絕口不提起妳，即使藤川嚷嚷著很久沒看到妳，也從來沒看過她參與話題。但是從最近開始，緋山有時候，變得像是曾經的她自己，就在她重新遇到妳之後。」
「說明白一點，她從來沒有忘記妳，她只是學會了武裝自己。所以白石醫生，妳們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呢？」
冴島抬起頭，看向白石，看似凌厲的問句，卻挾帶著明顯的關心，正因為她曾經失去過，所以她對於這兩個人，始終無法坐視不管，明明都好好地活著啊，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彼此？
「我不知道。」
白石比之前更虛弱的說著，她也知道，冴島已經避重就輕地講了，但聽到真實的情況，往往比腦中沒有定論的猜想更為震撼。
「我只是，很想，很想她。」
冴島安靜地聽著，她沒打算在這個時候逼白石立即整理所有情緒，或許白石也不知道，自己腦中亂成一團的思緒該怎麼釐清。
「我找了個藉口待在她家，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再多看看她。」
「我知道我深深地傷害過她，我也不覺得我們現在還能發展出什麼，我只是，只是自私地想待在她旁邊。」
「我……」
白石看著杯子上滑落的水珠，急促地呼吸著，緊皺著眉說不出話，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行為多麼地不理智，她從沒仔細想過，她就這樣如同一陣狂風般的攪亂了緋山的生活，然後呢？即使拉近了五年的距離，然後呢？再次離開，還是留下，這些她從來沒想過。
五年前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難道解決了嗎？
冴島並不意外白石的反應，她會再出現在緋山身旁，除了已經解決問題，剩下的就是衝動，衝動不是壞事，衝動給了白石勇氣，但衝動完了之後，她們仍然還是要面對那些始終沒有消失的問題，白石一向不是衝動的人，但面對緋山，她卻也永遠不是那個理性的人。
「我想緋山也發現了，所以她試著保護她自己，也試著保護妳。」
白石抬起頭，不解地看向冴島，她有點不明白，冴島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如果妳不小心傷害了她，妳會自責，會難過。」
「白石醫生，請好好想想吧。」
跟冴島道別後，白石回到緋山家裡，靜靜看著這間屋子思考著。
緋山為了些什麼在煩惱著，自己又是怎麼樣再次闖入她的生活。
這陣子以來，她滿心想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決定了目標之後就不斷前進，但為了這個目標要付出的代價，她卻完全沒看到，美帆子卻看見了。
她怎麼會忘記了，她們早就過了走一步算一步的天真。
在初嚐社會壓力的那次，是她退縮了，帶著自以為是的想法，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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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下中間有段引號應該要用成另外一種格式，但我暫時懶得換了XDD（強迫症敗給了懶散）
這章稍稍說明了一些事情（扭動），果然還是在半夜發文最習慣（誤）

PAIN.12
如果緋山是在五年之間透過認清現實，讓自己帶著永遠不會減少的思念，像是慢性自殺一樣地生活著，那麼白石就是帶著愧疚，逃避著現實，靠著對緋山的思念搖搖晃晃地支撐下來，因為愧疚，所以她沒想過能再見到緋山，除了思念，更加不敢去想其他關於緋山關於自己的一切，她害怕，自己會在生活中崩潰。
從早上回到家之後，白石反省了很多，卻始終沒有打算跨回那原先的目標，之前是沒想清楚，現在想清楚了，她又怎麼能繼續這樣做。
五年前的分離，最開始源自於兩人日常的小爭吵，當然，這絕對不是分開的主要原因，說起來只是對於彼此生活狀況的一種磨合，無傷大雅，可是，即使兩人之間的爭吵她已經有信心不會再讓它們發生，但她們分開的根本原因無法解決，那她就不能再去招惹緋山。
她知道她的美帆子，一旦決定開始，就絕對不會放棄，但是在五年前，自己逼她放棄了這樣全心投入的愛戀，她們的關係確實在五年前徹底結束了，這無關乎兩人內心的真實感情，就是結束了。
一旦放棄，如此驕傲的緋山，是不可能再回頭的，但是這樣的緋山，這樣的美帆子，卻在自己再次闖入屬於她的平靜生活後，如此包容的接受了她，該是多溫柔的人，才可以這樣一聲不吭地承受可能再次被傷害的害怕。
她的美帆子，總是讓人這麼心疼，讓人這麼喜歡。

－
「怎麼了？」
緋山充滿關心的臉龐在白石眼前模糊地閃爍著。
「對不起，美帆子，對不起。」
白石只能哭著道歉，她做錯了，卻無法更正這項錯誤。
「我聽不懂，妳為什麼要對不起？」
眼前的緋山愈靠愈近，白石只能不住的後退，她沒資格接近緋山，沒資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能做的只剩下一次一次請求不該被原諒的原諒。
「白石小姐，我就直說了，能請妳放過我的女兒嗎？」
用力地睜開雙眼，白石驚慌地喘著氣從夢中醒來，冒出的冷汗已經浸濕了整件衣服，右手撐著額頭，感受著手心冰涼的濕冷，良久，才從狂亂失序的心跳中平復過來，對，這只是一個夢，就只是一個夢，她做惡夢了。
抬頭看時鐘，才發現她想著想著就睡著了，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
雖然有些晚了，但該做的家務還是多少得完成幾項。白石回房換了件衣服，這五年來她的確時不時會做夢，但最近在緋山這裡，白石卻幾乎不怎麼做夢，連帶的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在這五年間好發的夢境。
想到那樣的夢，白石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一樣的緊縮起來，她對不起緋山，五年前是，五年後也是。
她知道早上冴島的一席話是想解決她跟緋山之間的困擾，但，這又何嘗是件簡單的事情。
不過那些在目前都還是其次的事情，現在讓白石煩惱的，是她現在該怎麼樣面對緋山？
她已經沒辦法，再厚著臉皮接近緋山了。
－
「緋山醫生，妳回來了。」
聽著溫暖的呼喊聲，還在玄關脫鞋的緋山心裡一軟，低聲應了句我回來了，便走向臥室換上家居服。
「緋山醫生，可以吃飯了。」
白石輕輕地敲了敲房門，緋山拿起外出服往外走，丟入洗衣籃內，便朝廚房走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白石，妳的手還沒好，其實真的可以不用煮飯的。」
白石直直地站在桌旁，儼然成為一個被顧客從廚房叫出來的主廚。
「也快好了，不礙事。」
發現白石還是站著，緋山不禁感到奇怪，她一直站著是不吃飯嗎？
「妳幹嘛不坐下來一起吃？」
話剛說出口，緋山才發現，擺在桌上的，明顯是一人份的餐點。
「啊，我剛剛在緋山醫生回來之前就吃過了，緋山醫生吃吧，我去客廳。」
白石帶著與平常無異的好看笑容離開廚房，坐在沙發上專心的看著電視，沒來由的，緋山覺得白石在說謊，今天晚上的白石有些奇怪。
即使這幾天她有意無意地要和白石拉開距離，但白石總也還是會黏著她東拉西扯，叫她三次會有一次以為沒人發現地把「緋山醫生」替換成「美帆子」，但今天……
眼神飄向晾乾碗筷的架子，空無一物，除非白石四點吃飯，不然這個時間先吃過的話碗筷應該還在上面晾的。
緋山吃著飯看著碗架思考著，沒發現原先專心看電視的白石視線早已黏在自己身上，什麼時候轉移視線的呢？或許，從來就沒有偏離過。
－
接下來的日子都是這樣過的，生疏又熟悉，白石不說，緋山亦不打算問。
雖然心裡不舒坦，但這樣拉開點距離，也好。
就這樣退回原點，也好。

-
現在白石能光明正大地看著緋山的時間，大概只剩緋山睡著的時候了。
雖然白石的手幾乎好了，但緋山並沒有回到床上和白石一起睡，白石總是在聽見緋山沉睡的安穩呼吸聲後偷偷睜開眼，目光一遍一遍掃過緋山的臉，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在手完全好了之後，她也沒有理由繼續待著了。
美帆子，大概也不會希望自己待著的。
所以，得趁現在多看一些，牢牢記在腦海裡。
最近的夜裡，白石不怎麼睡得著，或許是想到她的父母，或許是想到緋山的父母，或許是想到她和緋山，想著想著，思緒愈飄愈遠，目光愈來愈深沉。
－
關於她的父親，翔北的大家都是見過的，畢竟她曾和父親鬧過不小的彆扭，當她和父親解開了心結後，她也以為，她和父親之間就不會再產生任何的芥蒂了。
但她錯了，大錯特錯。
當她確定她生命裡的那個空缺非緋山不可後，她打算和父母介紹緋山－－這個父親也喜歡的同事，但直到那時她才發現，原來有些事情，換了一個位置，很多人就不能接受了。
她和父母說她有了一個想托付一生的對象，父母開心地感嘆著女兒終於長大，驚喜雀躍地詢問那個對象，直呼著要好好見見女兒未來的伴侶，卻在聽見的那一刻僵住了笑容。
白石永遠都忘不了，那種驚訝中挾帶錯愕，還有一絲嫌惡的複雜表情，通通在告訴她，這是現實，妳在理想中描繪出來的畫面，是不存在的。
父親冷淡地看著她，母親不敢置信地盯著她，那一瞬間，白石無比的慶幸，她不是帶著緋山一起來見父母。
她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父母親都是高知識分子了，自然也知道這並不是一種病，平時講到類似的議題，無不表示支持，說每個人都該得到相同的尊重，但當他們發現，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時，他們的表現是無法接受，異常憤怒的，甚至父親簡直像變了一個人，直言要動用關係讓美帆子消失在醫療界，這絕對是白石始料未及的，她在說出口前，還天真的以為，父母能是她最大的支持者。
支持孩子性向的父母？
什麼愛情小說、連續劇都是假的，這才是現實，所有人都必須面對的現實。
但她還是害怕父親真的去做這件事情，於是她選擇單方面隱瞞、退讓，她向父親保證和緋山不會再有更多的關係，她想，如果她隱瞞的好，父親不會發現，美帆子也不會知道，反正她們時間還長，時間久了，父母或許也能接受了，到時候，再帶緋山見他們，也不是不行。
她是這樣以為的。
雖然隱瞞父親是一個不小的壓力，但每天能看到緋山，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生活動力。
但這樣的生活能有多好受，時不時接到父母刺探般的關心，安排的愈加頻繁的相親，壓縮著她和緋山不多的個人時間，她知道，惟有這樣父母才能完全信任她。
她想，再堅持一下或許父母就會放棄了。
但是這些終究是影響到了她們。
那是在不知不覺間改變的氣氛，她們之間變得愈發緊張，緋山不懂白石日益緊繃的情緒，白石也無法解釋獨力承擔的煩悶。
直到那天……
思緒回籠，白石才發現自己陷入回憶太深，苦笑著，現在想起來又有什麼用？
最後的最後，自己終究是丟下了她。
白石歉疚地看著縮在棉被裡緋山依然蹙眉的好看面容，眼神愈發溫柔。
「對不起，我讓妳困擾了。」
「美帆子，不要煩惱了，我就要離開了，妳不用再煩惱了。」
細微的聲音出口隨即飄散在房間裡，消失無蹤。
她們兩個，都太傻了。
緋山沒有睡著，她知道白石都比她晚睡，也知道白石在偷偷看她，但她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有什麼回應的。
就算她心裡終究是希望白石在她身邊的。
如果緋山睜開眼，或許會看到白石沒有發出聲音的那句話，也是她每天講最多次的那句話，一次又一次說著的那句話。
從未改變過的。
「我很愛妳，真的很愛妳。」
－tbc－
準備開始交代原因~這章大概講了3、40%了，這兩章幾乎讓白石獨白實在是辛苦她了，也沒有美帆子抱，連看也要小心翼翼，她有她的原因，這章還沒講完（大家看得出來嗎XDDD），主要是我想慢慢說啦（欠揍）所以大家不要慌張~
為了大家看完這一章心情可能會很不好，我會盡快生出下一章的哈哈哈

嘿嘿當然會提到美帆子怎麼想的，其實就是想寫出來這樣又理解又難過的複雜感受，但又覺得寫不好很麻煩，所以很認真的在思考並串聯劇情中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