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明星稀，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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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回，润玉又独身屹立在这布星台。只是， 这一片闪耀万里的星空，却还是遮不住茕茕孑立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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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如今已是天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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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地间浑然一物哪不是属于他的，却有什么只属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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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天魔大战以来，亦然过了几万年时光。当年他扬言，有生之年绝不再踏入魔界。锦觅为了阻止战争续而灰飞烟灭，那一刻他的转身，便成了永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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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整日醉酒当歌悲痛欲绝，他又何尝不是。可他是天帝啊，他再不能把自己的情绪轻易表露出来，更不可不问世事颓废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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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饰心里那抹伤痛，润玉每日每夜把注意力集中在繁重的公务上。忘了哪一天，当他听闻外界传来锦觅转世复活的消息，谁知他心里有多开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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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还是和旭凤在一起了，其实他早已猜到结果，只是从前不愿面对罢了。他们还有了个可爱的儿子。润玉几次下凡去看过棠樾，这喋喋不休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从前无忧无虑的锦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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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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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神位已不知换了多少个，当年的卞城公主鎏英如今已是魔尊，所有是是非非都随着时间被淡然。这几万年的漫长时光，让润玉看开了许多事，也忘了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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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漫天遍野的星河，他是什么时候准备放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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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从魔界离开的那瞬间，好像是他少有的把酒言欢的那瞬间，又好像是见到棠樾的那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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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放弃，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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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润玉以为，这就仿若是九九八十一，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占据了他所有思绪，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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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心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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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锦觅的感情慢慢暗淡，于他是件好事。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他早已习惯独善其身，早已习惯璇玑宫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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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威严的帝王服被寒风轻轻带起，润玉叹了口气，不带回头的转身离开布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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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万年了，也是时候该往前挪一挪了。

九天一仙人，欲化公子身。看一眼花灯，游一遍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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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六界还有什么能令让酒生感兴趣的，无非就是这繁华热闹的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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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马观灯，让酒摇着一把木折扇，风度翩翩穿梭在这熙熙攘攘的夜市中。她一袭白衣渡步，秀丽的长发被红色系带高高绑起，绕她现在打扮成男儿身，也挡不住那媚眼如丝。眼下一颗泪痣更是显得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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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而不娇，艳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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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俊俏的公子，惹得路边姑娘们纷纷欲拒还迎的暗送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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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玉面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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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等等我让酒仙…”感受一道锐利的目光朝他扫来，当归连忙捂口改正道:“不不不！苏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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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一把拽过当归的衣袖，一脸笑眯眯的凑到他耳边，木扇掩面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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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把当归整的一个激灵，量他有十个胆，也不敢得罪这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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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九重天上的神仙，没有天帝的旨意谁敢私自下凡逍遥快活，偏偏这让酒就是跟其他仙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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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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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娘亲，乃是紫薇大帝之女，用凡间的话来说，她就是斗姆元君的曾孙女。要说她怎会和天界扯上关系，还真的从她娘亲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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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仙上，人称天雷神君。翩翩美人，奈何为将。虽容颜倾城，但英姿飒爽过了头，脾性更是犹如男子般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几万年前仅率领一万天兵，怒呵一道天雷便消灭几十万妖族叛乱余孽的传奇广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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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丰功伟绩更是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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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世间真是世事无常，凡人如此，神仙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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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禀性刚烈的娘，竟于天界最闲散安逸的药神陵游结为夫妻。一个壮怀激烈，一个不问世事。紫薇大帝怎么看怎么不搭，可踏歌哪是个会妥协的主，一怒之下索性遥嫁到天界，紫薇大帝可谓是拿他这个女儿束手无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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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紫薇大帝，连让酒至今都想不明白，她娘那般性子为何会爱上她爹。虽说他爹爹的确生的美如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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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嫁到天界，踏歌便褪下陪伴她久经战场的铠甲，换上从未穿过的轻丝纱裙，每日相伴花前月下，绝口不提往日血雨风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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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不久踏歌仙上便怀了身孕，诞下一男一女。谁知这两孩子性子全然像极了踏歌。长子无寻更是锋芒逼人，又几百年前鸟族群主无领祸害六界，他再次率领天兵延续了当年踏歌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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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天界兵权，被天帝赐封祁战将军。当真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虽说让酒也是满满的雄心壮志，可无寻偏是疼爱这个妹妹到了极点，几次假扮天兵想要追随战场，都被无寻屡屡抓包软禁堇年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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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看着娘亲挽手坐在那插花饮茶，让酒真的难以想象当年天雷神君的傲人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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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小丫头唉声叹气捧着脸颊坐在一旁，踏歌难得爹爹不在场都能温柔的轻笑一声:“很难想象吧，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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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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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呢，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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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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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当时是这样跟她说的。

“忍冬！还说没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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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当归困意来袭摇摇欲坠之时，让酒一声怒喝吓的他一顿，也不知在此逗留了多久，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劝道:“苏让公子，我们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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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顶着张花猫脸，拿起一旁的毛笔往砚台里狠狠沾上几笔，一手拽过牌桌上想要反抗的男人，开口:“别急，这局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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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见那笔尖甚浓到滴落的墨汁，忙用衣袖挡住脸:“苏让公子！那么浓的墨汁忍冬什么时候能洗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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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偷看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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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让酒和忍冬推搡着，摆弄的墨汁四处撒落，其余二人瞧见生怕滴到自己身上，一时间从椅子上全都蹦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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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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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忍冬愈要开门逃走，让酒拿起桌上的砚台往门前追了过去。慌忙拉开雕花木门，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屹立在门口，着实把忍冬吓了一跳，也没来得及细想，他从一侧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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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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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直盯忍冬背影，丝毫没注意到脚边繁华的刺绣地毯，不小心一个娘跄栽倒外地，砚台从她手中飞了出去，浓郁的墨汁如雨点般倾洒到门口男人挺拔的身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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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位牌友一看情况不对，也都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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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当归愣了，让酒也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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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那被墨汁洗礼过的男人，正是让酒的哥哥，祁战将军无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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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寻身着一拢绣纹青衣，比起平常坚挺的铠甲少了些凌厉。只是这乳白色的外罩上点点黑墨甚至扎眼。让酒深吸口气不敢吭声，因此刻她大哥的脸色很不好，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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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寻看着让酒这身装扮，剑眉下那双桃花眼怒气更甚，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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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无寻生怕让酒逃跑，用灵力把她捆住之后硬生生把她拎了起来，当归心惊胆战的紧随其后。伴随着一路仙人对祁战将军的问候，以及她被像兔子一样拎在无寻臂弯里的嘲笑，让酒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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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是非天帝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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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几次下凡，无寻哪次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偏偏这次来寻。还不是那天帝生辰将近，整个天界提前好几日就开始准备。若非如此哥哥怎么会发那么大火，又把她软禁到天帝寿辰那日才能出来，连当归都不准探望，让酒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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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帝听说是条应龙，本来龙族活的就长，除非战殒，那寿命几可齐天呐。乖乖，那得活多久了。让酒一想，天帝陛下白发苍苍一脸慈祥的模样已经漂浮在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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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多大的仙了，还过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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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惭愧，她虽生在天界，却从未见过天帝陛下。紫薇大帝本就因踏歌硬要嫁到天界之事极其不满，奈何这孩子都有了。让酒真身本是万千灵气凝聚而成的一珠鸿光，好些时日才慢慢幻化出一孩童模样，看这水汪汪的眼红扑扑的脸，紫薇大帝几万年的气瞬时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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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比无寻晚了几百年出生，在此之前无寻也是甚得紫薇大帝宠爱。只是有一日，紫薇大帝不知怎的突然感慨问无寻:吾孙信仰何为啊？他的那句誓死效忠天帝陛下，另他这个亲爷爷深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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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大帝顿感这孩子无可救药，效忠天帝是不错，可难道不该安慰安慰爷爷？本踏歌之事就另他颇为伤心，遥嫁天界不说还扬言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这种话。索性还好有个可爱的孙女，在让酒还只会眨巴眨巴眼啃手指头的时候，便被紫薇大帝捋走亲授灵力，生怕不和自己亲近胳膊肘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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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修炼就是好几百年，直到她成年那日才被送回踏歌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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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无寻已经被封祁战将军了，踏歌嫁来后本就不问世事了，甚至连个封号都没问天帝要，这堇年宫也讨的是整个天界最偏僻的地方，除了人间，让酒还真没去过堇年宫以外的地方。

【三】
“酒儿，今日天帝寿宴，你怎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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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正趴在琥珀玉桌上小憩片刻，还没睡醒就听到无寻碎碎叨叨的训斥，她才懵懵的从桌上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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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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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今日是天帝寿宴，她早早换了一身衣着，乖巧的等着无寻来解除堇年宫的结界，谁知竟迎来了一顿说教。不过好在娘亲和爹爹几日前被斗姆元君唤去了，不然可不止软禁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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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让酒开口，无寻扬袖一挥，门口那道淡紫色的结界瞬间瓦解，他徒步走到让酒身边，皱着眉头打量起她:“你看看，天帝寿宴，你怎能如此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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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尘不染的雪白色袍服，一盏简单大气的流苏玉簪，平时自己不都如此装扮么。让酒思索半天，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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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自家小妹疑惑的神情，无寻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嘴里还是不自觉的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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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第一次面见天帝啊！！”
“你看看你！”
“平时这幅模样也就算了！”
“天帝寿宴能和平常一样么！”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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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无寻从外带了一群仙侍，手里纷纷端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让酒无奈，心里对天帝的成见更甚，过个寿辰如此兴师动众也就罢了，居然连哥哥都那么向着他，这人间都处处扬传他和天帝陛下关系微妙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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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祁战将军，大哥身上气质难免带些凌厉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甚至还有些不解风情，但那气宇轩昂的身姿目若朗星的脸庞，惹的多少小仙女为之心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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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暗下决心，怎可让大哥断送到那天帝老头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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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过金碧辉煌的建筑，让酒随着无寻不到一会便来到了这九霄云殿。看这殿外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真是好生气派。其间遇上了不少让酒叫不来名字的仙人，看她和祁战将军甚是亲密，从她旁走过都若有似无打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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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面见天帝，知道该怎么说吧？”看让酒都快神游到九重天外去了，无寻上去掐了掐她秀丽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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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许是无寻下手没轻没重，让酒觉得脸颊肯定被他掐红了，一把打掉无寻骨骼分明的手，不耐:“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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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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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天帝！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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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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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片桃花被风吹散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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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姆元君盘坐在莲花台上，半响金口玉言吐出几个字: 苦恶可渡，情自难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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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眨巴眨巴眼跪坐在这大神面前，自她前几日和药神忽然被唤来，每日听着斗姆元君在那念经一样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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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不若上战场来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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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在她旁边的陵游突然醒悟，两手恭敬道:“祖母说的…莫非是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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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姆元君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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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儿怎么了？”踏歌还是一脸不知所云，看药神素来风轻云淡的脸色今日竟有几分沉重，不免担忧:“陵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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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陵游对踏歌柔声道，随后把目光汇集到莲花台那位深不可测的仙人身上:“不知祖母可有化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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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注定，且汝可断？”斗姆元君看了眼窗外飘散的桃花，花瓣随风落入清澈的泉溪，波澜不惊的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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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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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等待着斗姆元君何时把他们放走，她再听下去头都快要炸了，可接下来座上那位的话语却令踏歌觉得简直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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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可插手，不如随我闭关修炼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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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殿内，各路仙家都已聚齐。让酒追随着无寻，一路备受关注。只见她身着逶迤拖地红色水仙散花裙，外披金丝薄烟白纱，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脸若银盆，眼如杏水，这样一双清澈的眸子下，一颗娇媚的泪痣竟没有丝毫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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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艳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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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身边几位仙子醋海生波的目光，那眼神简直是要把她吃了。许是她和无寻走的太过亲近，让酒玩性大发，若有似无的瞟了眼盘坐在一侧的仙子，装作面若娇羞的揽住无寻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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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仙子把刚端起的流云杯狠狠放在桌上，让酒心情大好，丝毫没注意他们已经到了天帝面前，只听无寻在她耳边轻说一声跪下，又把目光寻机放回那仙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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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九霄云殿最中央之位的润玉倒是好奇的很，无寻向来不喜和女子太过亲近，只闻他对其妹让酒疼爱至极，自他那小妹出生来只在满月看望过一次，其后便被送到紫薇大帝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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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前几年才回来不久，他本该探望一番，只是这踏歌仙子逍遥自在惯了，还给其女选了一块最为偏僻之地，想必是不想让她受到过分关注，他也就从未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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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其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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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就连跪下目光都尾随那位仙子身上，自始至终没抬头望一眼。无寻禀完后发现旁边人毫无动静，转头一看发现这孩子居然把注意力放在一仙子身上，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扯了扯让酒衣袖，小声道:“还不快拜见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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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让酒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眼无寻才想起今天是干什么来的，忙双袖一挥嗑了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小仙让酒，拜见天帝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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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抬头 ，嘴里词还没说完便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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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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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忽的就浮现在让酒脑子里，怎的和她想象中白发苍苍年过花甲的老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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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温文如玉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却深带不怒自威。哪像凡间她长混叹醉阁中的小倌儿和紫薇大帝所言的那般面目全非，她那大哥无寻已是绝世无双了，谁知这天帝竟生的比她哥哥还好看，说眼前这人是十八九岁的朗朗少年，让酒也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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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伯伯这四个字被让酒硬生生吞下，这让她有些为难了。再三斟酌，这天帝好歹是活了几万年，自己虽已成年，但他们之间差了好些辈分，若叫哥哥属实不妥，这叔叔似乎恰当些，但看那张脸似乎又有点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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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在心里狠狠纠结一番，最后又嗑了个头才三缄其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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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让酒，预祝天帝小叔叔老当益壮！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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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重仙惶恐。

【四】
寿比南山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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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当益壮…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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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殿突然陷入一片沉静，润玉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众仙纷纷瞧着天帝的脸色，除了月下那厮努力憋笑着，谁都不敢先行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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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转脸看了眼无寻黑到再黑的脸，寻思着她这是说错什么话了。从小紫薇大帝便时常在她耳边絮叨:酒儿是喜欢爷爷还是天帝啊？酒儿可不能随了无寻那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知道吗？酒儿也不能学踏歌那丫头嫁人便不要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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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爷爷口中，这天帝是华发苍颜老气横秋老态龙钟老当益壮…等等诸如此类的形象，在他的熏陶中，让酒也身受感染。如今一见并非如此，这明明是玉山倾倒风华绝代阿，她还特地挑了两个紫薇大帝教她还算不错的词祝贺，怎的全都一副惊恐的模样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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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这世间，也只有遥在六界之外那位紫薇大帝，敢如此形容天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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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陛下恕罪！”还是无寻先开口打破了这肃静的气氛，他慌忙揖礼，连声音都有些焦急:“其妹从小深居凌霄殿，对外界世故皆为不知得以口不择言，绝非有意冒犯。身为兄长是臣管教无方，还请天帝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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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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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沉思，紫薇大帝不是告诉她，这老当益壮是越来越好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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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姑娘也是一脸无辜，润玉看她那不明所以还一副:我祝你生辰快乐你居然要定我罪的表情，居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颚首，白袖一挥道:“罢了。今日本座寿宴，无需那么多礼节，只是日后，祁战将军还要多多教导让酒仙子…得当用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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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个字润玉说的极其缓慢，虽生了张温文如玉的脸，但身为天帝，语气中还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震慑，令人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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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润玉是不想过这个生辰的，如若不是无寻和邝露提醒，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忘了。想想这几日闲来无事也无其他朝政，众仙平日里也是不辞辛劳，不妨趁此机会让诸位都放松一下，便交代一句:祁战将军有心了，稍摆宴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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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生辰如此大事！怎可稍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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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无寻竟有些恼怒的回禀他，还未待润玉开口，无寻又道:殿下生辰就交给臣来办理！臣绝不会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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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急急告退，润玉无奈勾起一抹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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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一根筋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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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模样，真是不自觉让他想起了另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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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让酒和无寻又拜了一礼，这才坐回左右两侧的宴席上。耳边陆陆续续传来众仙夸大其词的祝贺，她揉揉跪的有些发酸的腿，这才注意到她和刚才自己逗弄的那仙子居然位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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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孽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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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让酒开口，那轻纱粉衣的可人便凑到她跟前，刚才那副嫉恶如仇要把她活活生吞的样子全然不见，嬉皮笑脸的给她倒了杯酒:“没想到你就是祁战将军的妹妹啊，怪不得生的如此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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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是掌管四季的半夏仙子，表字沅湘。”

【五】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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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拖着脑袋，难得安静的坐在堇年宫后花园的玉石桌上，一旁兵书堆积如山的摆在一侧，都快要高过她的头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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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第三百二十六卷，让酒终于受不住的仰天长叹一声:造孽啊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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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今日这惨状，还得追溯到前几日的天帝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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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在角落和沅湘在那把酒言欢喝的好好的，突然天帝的一声让酒仙子，让酒又被召到了大殿中央，再次成为了众目睽睽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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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扣了一礼，毫不避讳的直视润玉:“不知天帝小叔叔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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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面上虽波澜不惊，但经过刚才太巳仙人那一出，终归是有些恼怒，连带声音都低沉了许多:“你乃天雷神君之女，自你回天界以来，本座因忙于朝政无暇顾及，正好借在本座寿宴，赐封你为新一任乐神。你生的蛾眉螓首，在此多费些心神，想必日后执琴也是令人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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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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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来天赋异禀，灵力修为也是比其他仙子更胜一筹，居让她落个弱柳扶风供人享乐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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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心想这哪成啊，顺势又拜一礼，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恐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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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深知这踏歌仙上心性悠悠散散，如今更是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无寻向来对他忠心耿耿，他自是看在眼里。正琢磨着给让酒安排个最轻快的仙位，却被这小丫头一口反驳，润玉不解:“让酒仙子觉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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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小叔叔，让酒心有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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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润玉顿然觉得这小丫头着实有趣，目光汇集到她身上，竟不自觉询问:“让酒仙子心怀何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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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家儿女！自当安邦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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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在场无不惊慌失措，这人间词汇哪能出言天界，就连沅湘都替让酒屏息。这许是又从叹醉阁那寻花问柳处学来的，无寻心感无力，生怕让酒再讲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直接从长桌旁站了起来:“让酒！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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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无寻说完，润玉扬袖一挥示意他退下。他念及让酒成年不久又久居六界之外，许多事不懂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安邦定国，在这小丫头心里是何种意义，不免有些好奇她心中所想:“让酒仙子，可懂这安邦定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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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酒还是懂得，让酒可否和天帝小叔叔商量个事儿，可否请天帝小叔叔许让酒自择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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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商量个事儿？若不是看在紫薇大帝的面子上，恐怕已经性命难保了吧。还真是不怕触犯龙颜！沅湘在旁看的心惊胆战，急的都快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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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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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观察着天帝不喜不怒万千不变的面容，双手扣揖。挺直了清瘦娇小的身板，似水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坚定，独善其身却大有气势磅礴之势，愈开口:“臣！誓要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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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的声音响彻整个九霄云殿。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绕她是个娇媚的女儿身，这等气质却欲显力挽狂澜之时势。这下连月下仙人那厮都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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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天帝开口，让酒一个响头便嗑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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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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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生来是将门，为帝江山破前阵。”

此话一出，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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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胡闹，战场之事岂能容一个四千年的女流之辈造次，看这小丫头生的弱不禁风的，十几万天兵何以听她命令，众仙纷纷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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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听着殿下的窃窃私语，却少有的动容了一下，玉华琉璃杯里的清酒印出他神色自若的眉眼。看让酒单薄的身躯，可能还不及他胸膛的个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言语中却偏偏无不透露着纵横驰骋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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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浓烈的酒香一瞬充满润玉整个味蕾。刚才众仙一杯一杯的敬，他喝了不少酒，兴许是现在有些上头了，才会打趣的对让酒说:“你若能把藏书阁所有兵法熟背，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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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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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只是考虑啊，让酒再次叹息。可依旧是不敢怠慢丝毫，寿宴结束后便寻着当归往藏书阁跑去，由于不熟悉还迷路了好几回。只是当她看到好几个架上摆满了兵法书籍，少说也有几百，不，几千本。让酒觉得天帝简直是在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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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排排一列列甚至还毫无缝隙的整齐阵容，令让酒呆呆看了书架好一会，顿时觉得无从下手。仅是拿了一架上的书籍想要用灵力传至堇年宫，却发现居然重到她传送不动，和当归忙里忙外折腾了好些时辰，才把一部分送到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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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玉石台上上次没来的急收拾的纸牌，让酒心里痒痒的很，平时这个时候她应当在叹醉阁喝着小酒畅谈人生啊。啧啧，那滋味才叫生活啊。
·
“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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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突然从桌上爬了起来，这道突如其来的声响，惊的正在浇花的当归手抖的把一通水洒到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看着被压弯的花朵，当归心痛的把它扶正，转头:“仙子你非要如此一惊一乍吗！”
·
“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让酒拽了把当归白嫩的小脸:“我觉得天帝小叔叔在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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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放下花洒，满脸讨好笑嘻嘻的附和:“我也觉得，看完都困难，怎么可能熟背嘛。”
·
看让酒沉思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大事不好，心道这小祖宗又再动什么歪脑筋，续而小心翼翼的询问:“让酒仙子…又想干什么…”
·
“什么叫又啊。”让酒斜了当归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糕丢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她含糊不清的开口:“我吃完…去找天帝小…叔叔商量些事情。”

【五】
谁知这一盘芙蓉糕下肚，竟惹的让酒食欲大开，又吩咐当归备了几个小菜，拿了壶两千年的桃花酿，吃饱喝足后在摇椅上小躺一会，一直折腾到黑夜将近，让酒才心满意足的出了这堇年宫的大门。
·
然而问题来了。看这天色，天帝兴许是已经不在九霄云殿了，那她该到哪找呢。摸索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只见这里假山盘卵，一只小狐狸在石堆旁窝成一团睡在那里。
·
一动不动的，莫非是死了？
·
让酒想着，徒步走到那狐狸跟前，蹲下瞧着它双目紧闭的小脸。这毛色红亮的一尘不染倒也是非比寻常，对动物没有抵抗力的让酒心里顿然萌生欢喜，她伸出白皙的小手戳了戳狐狸毛茸茸的耳朵，谁料没戳两下，那萌物身上忽的散发一阵耀眼的光芒。还没反应过来，让酒看的一愣一愣的。
·
“哎呀！是谁在打扰老夫睡觉啊。”
·
那狐狸一下子幻化成了个十几岁的美貌少年，一身花里胡哨的大红色衣着，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满。
·
让酒蹲在地上，看那人还睡意朦胧的揉着眼，半响缓缓开口:“那个…对不住啊这位兄台，我不知道你在睡觉。”
·
“哎？”月下仙人寻着声音，看见地下那团一下来了精神，忙把揉眼的手放下，去抚蹲在他脚边的让酒，嘴上也没闲着一直念叨:“快快起来!你是那个…那个…”
·
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让酒看他苦思冥想的挣扎模样，好心提醒一句:“小仙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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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对对！让酒仙子！”月下拍了下脑袋，笑的那叫一个春风灿烂:“这天界好久没你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美人了，老夫甚是喜爱你呀！对印象可谓是深刻异常啊！天帝寿宴那日你可真是语出惊人，不知可有空去我那姻缘府坐坐，老夫每日啊当真无聊至极，你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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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仙样貌轻轻，竟自称老夫，没想到居然比沅湘那厮还能说。让酒无奈，忙打断:“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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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闻言当真闭上了嘴，让酒的世界顿时重归了宁静。
·
“不知仙人可知这天帝小叔叔住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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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这大晚上的，仙子找天帝作甚？”一听这话，月下又精神抖擞的来了兴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不怀好意:“这你可找对仙了，让我来告诉你，我那侄…啊不，天帝陛下呀住在璇玑宫。但是呢，没事喜欢往布星台溜达，寻摸这个点应该已经回宫了。还有啊还有你看见那道彩虹桥没，也是他喜欢去的地方，平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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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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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待月下说完，让酒道了谢便急匆匆的告别了他，不理会月下在身后几近歇斯底里的呼唤，让酒只觉得在听下去她双耳就要失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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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灿烂，风儿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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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心力交瘁的来到璇玑宫门口，找了许久终于是被她找着了。这夜色迷惘的，一路上根本瞧不见一个仙的影子，自己还差点迷路。好不容易遇到夜里巡视的仙侍，她才知道自己走反了方向，耽搁了好一会才寻得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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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不是天帝吗，怎的住的地方比她还冷清偏僻。

让酒站在璇玑宫门前，有些犯难了。早就听闻天帝不喜喧闹，没想到居然连一个仙侍都没有。想想半路遇上那狐狸仙说的话，她大半夜的来面见天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真是反射弧比别人长到九重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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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背后，面目纠结，打着圈的在这空旷的庭院里转悠。突然假山旁似是有什么动静，让酒闻声探去，只见一只小鹿从后面蹦哒出来，浑身微微散发着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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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鹿生的实在惹人喜爱，明亮的眼睛宛若星河。让酒满带温柔的往它身旁走去，轻声道:“哟，小乖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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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刚靠近，那小鹿闻到了让酒身上若有似无的酒味，立即做不满状的往后退了两步，还傲娇的踢了两下前蹄。让酒见况，忙跑去追那轻巧的身影，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哎哎！别跑呀小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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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仙一兽就这样在璇玑宫的庭院里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就在让酒扑向魇兽的那一瞬间，伴随着开门声，一道温润亦还带着冷清的男声穿过了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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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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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跪坐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挣扎的魇兽，听到这声猛然从背后响起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而且还是语气不太好的声音，让酒原地待了两秒，深知自己扰了别人清净，连头都没敢回的低声应到:“小…小仙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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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看着那道红裙白纱的背影甚是眼熟，听到小仙让酒四字，才恍然想起眼前这位正是那日寿宴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仙子，语气缓缓的比刚才好了几分，但还是不带丝毫情绪:“这么晚了，让酒仙子，跑到我璇玑宫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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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字一句停顿的恰到好处，特别是让酒仙子这几个字说的极其沉重，她一张小脸都快皱到一起了。好一会调整了下表情，换上平时犯了错才会对无寻阿谀谄媚的假笑。那乖巧的模样，那月牙弯弯的眼角，怎么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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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个转头，让酒扬起的笑容立马凝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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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润玉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褪去了平时里端庄稳重的帝王服，单薄的只穿了件青色的内衬。因为双手背后的缘故，衣领处被牵拉的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大门下，在这幽静的夜里异常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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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惯了他穿着帝王服威严的样子，这副模样倒是稀奇的很，只一身简单的内衬，如此还能仙风道骨，如沐春风。月色正巧打在他的身上，让酒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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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惊鸿一瞥，男色当头。

【六】
润玉的脸色比刚才沉了几分，沉了几分，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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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让酒的注视实在是太毫不避讳，太明目张胆。她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看的出神，连跪坐在地的姿势都没变。那双杏目中的光彩实在过于灼热，绕是润玉也有点无所适从。他虽身为天帝，每日朝政之上即便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也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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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女子，怎可这样肆无忌惮直勾勾的盯着一个男人看，还目不转睛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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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被她看的实在有些不适应，但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低声往让酒那边唤了句:“魇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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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带有灵性的小鹿顿时挣扎的更加强烈，在让酒怀里活蹦乱跳了两下，一下就挣脱了她的怀抱，这一阵折腾，也把让酒神游的思绪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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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小鹿乖乖窜到润玉跟前，哪里还有刚才和她打闹的架势。由心感叹，果然连神兽这种东西也贪图美色吗。反应过来让酒真想给自己两耳巴子，想想刚才她那一脸痴相，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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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让酒，拜见天帝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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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看这小姑娘悔恨的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的模样，心想到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了。心情似是好了不少，扬了扬衣袖对行礼的让酒道:“不必多礼。天色甚晚，让酒仙子还是不要随便走动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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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刚想转过身，让酒一看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焦灼喊到:“等等！天帝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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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停住了步伐，回过头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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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是有要事和小叔叔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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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即使听了很多遍，润玉还是不自觉的眉头一皱，终是耐着性子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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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让酒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上次让酒的提议，小叔叔不是说背完整个…藏书阁…的兵书，便会考虑一下吗？我相信小叔叔一言九鼎断然不会糊弄让酒，我背熟之后小叔叔断然也会很慎重的考虑，绝不会辜负了让酒每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孜孜不倦看书的日子，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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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弄？他确实是在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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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低头摸了摸魇兽的脑袋，默然。他当时只是随意的答应了一声，看让酒那性子，断定她不会老老实实真的全部背完，本想让她趁早放弃这个念头，谁知今日居然反问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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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废寝忘食夜以继日都出来了，看这小姑娘义正言辞的，但说出的话让润玉实在是无奈至极。他该怎么回答呢，他该说会辜负还是不会辜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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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见润玉没多大动静，清了声嗓子，活像凡间路边摆摊算命的大爷，继续忽悠道:“但是呢，那么多的兵书，让酒就算背完了，小叔叔要听多久才能听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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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欲要开口，让酒假装没看到，摇了摇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继续道:“小叔叔每日朝政繁忙，让酒就算再不懂事，也绝不该打扰，让天帝小叔叔还要分出心思来听我背书啊！您看这怎么样，让酒每看完一本，便背给小叔叔听一本，不会让您老花费大量时间在这事上，还能让让酒印象深刻，我实在是担心您龙体会过于操劳啊，如此一来简直是两全其美，您觉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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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察觉到了他在有意阻止，才提前未雨绸缪。这等她哪天真的背完了，在九霄云殿当着众仙的面一提，那润玉还不得给出一个交代，说着是担心他的身体，其实是为她自己打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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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哪里像无寻讲的那般不皆世事，让他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分明古灵精怪的很。还偏偏脸蛋又生的乖巧动人，大眼一眨更显得楚楚可怜，满脸无辜的姿态不让人觉得惺惺作态，居然分外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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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听完她这一阵说辞，再看她那应景的表情，不自觉宛然勾起一抹嘴角，晚风带过他飘逸的长发，也卷来了他轻声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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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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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然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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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来着…”一段赏心悦目的轻巧女声，如谆谆流水般盘旋在堇年宫后花园，只是没坚持半个时辰，取而代之的却是少女烦躁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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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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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日，让酒居然真的静下心来把这些书看进去，当归至今都难以置信。手中端着无寻送给让酒分外嫌弃的庐山云雾，这般好的茶叶送给她也品不出什么味道，还不如送她两坛桃花酿，所以索性都给了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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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微光，倩影长长，再加上一壶让人回味无穷的清香好茶，大有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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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美好持续不到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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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一把丢过手中砖块厚的《太白阴经》，精致的小脸都快拧成一团了，两眼空洞无神的趴在桌上，缓了好一会才开口:“当归，你说…每天背书的仙生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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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沉默片刻，正想着怎么回答他这位小祖宗，却瞧见她猛的从桌上爬了起来，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暖光恰巧撒在了她一侧的脸庞，左眼下那颗泪痣被照耀的愈发耀眼，当归端着茶杯看着她独自深沉了一会，似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半响转过头来，道:“我已勤学久矣，是时当出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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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玩就出去玩，怎的这副模样说出来，怕是看书看傻了吧，当归依旧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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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执扇，一袭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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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叹醉阁门口，当归仍沉浸让酒在堇年宫对他说的那番惊奇的话语，还思考着他这小祖宗到底是真看书看傻还是魔怔了。直到看到这熟悉的环境及让酒流风回雪的打牌姿态，他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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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喝酒还能玩，看样子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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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不知是个什么日子，叹醉阁厢房竟已客满，无奈让酒只能寻大厅上的厢间入坐。不过还行，虽有些嘈杂，但舞台上曲韵悠扬的琴声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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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忍冬。”终是好奇的很，让酒看这阵势，叹醉阁虽是天天都生意兴隆，但今天这般大小厢房以及门外大厅都挤满了人的情况，倒是真不多见，不仅疑惑的问出了声:“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的人如此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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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啊。”忍冬把几张牌摊在桌面上，得意的扬了扬手中仅剩的一张，冲让酒眨眨眼才回答:“哎呀～苏让公子有所不知啊，招摇姑娘，这几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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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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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们叹醉阁第一大红人。生的那叫一个红颜祸水，琴技也是无人能比，别看年纪轻轻的，除了阁主就数她最大，就是紫嫣妈妈也得礼让三分，我们啊，都要尊称一声招摇姑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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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摇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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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致。不说忍冬是个凡人，但也是落得风度翩翩，那柔若无骨的身段和那张难辨雌雄的脸，整个叹醉阁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这般风韵，能被他如此夸赞，想必也是非同凡响。

【七】
偌大的主厅中，刚才还喧闹人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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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剩忍冬的话语在耳边缭绕，隔着一道珍珠帘，让酒禁不住往楼下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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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从门前走了过来，使的整个大厅人都禁住了声。修身的黄色绣花裙不伦不类的包裹她窈窕的身躯，却意外的有些妩媚动人。随意盘起的长发间挽着一朵深红的牡丹，这等夸张的艳花若盘在寻常女子头上，定是俗不可耐，偏偏在她身上生出一股妖冶的美丽。开叉的裙摆掩不住她纤细的双腿，手里托着一束原木雕花烟斗，口中时不时吐出轻薄的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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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是忍冬口中的招摇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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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摇了摇手中的抚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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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摇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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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如其名，仅管只能看到她一个纤细的背影，却是人群中最出众的独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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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感受到了让酒的目光，招摇吸了口缀着青玉红穗的莲花斗，呼出一气浓烟，抬起了头往二楼最右边的厢间看去，烟雾袅袅环绕她的颈间，这一动作惹的叹醉阁的男人无不心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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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看清了她的容颜，绕是让酒也愣了些许了，端起茶杯的手顿在了原地。女子如花，花开妩媚，形容这佳人再好不过。这眉眼与自己着实有几分相似，更令让酒惊奇的是她的左眼下也有颗泪痣。只是招摇的双眼比她细长撩人了些，殷红的唇似笑非笑的扬起一角，一双桃花眼就这样直直撞上了让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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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也是注意到了那张脸，眉头深深皱了几下，在心感叹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往让酒耳边靠去，小声嘟囔:“让酒仙子…这女人…怎的和你有如此…神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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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让酒也是一脸懵的不知在想什么，当归此刻还不忘献媚的补充句:“当然了，肯定没有我们小祖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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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吵！”让酒用扇子挡住当归还想继续说的嘴，却见那人只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又拉起了一圈浓烟转身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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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相像，这世间人何其多，一两个长得相似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女子的容貌及她眼角下的泪痣，像极了让酒平时的某一副姿态，硬生生浮现在了其她人身上，简直就是她犯浑时的翻版啊。要说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倒也不是，两人落差甚大，这种大同小异感觉却不知从何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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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一种颜色，两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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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酒的好奇毫不遮掩的写在了脸上，这招摇姑姑确实是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到，简直不像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