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生出了一副清高的样子,我想成为你干净明澈的眼神中独一无二的心事——塞野
“我有罪,父亲。”
阳光自教堂最高处的彩绘玻璃倾泻进大堂,最初那副图像经过光形成阴影在红色的地毯上被拉长。而在阴影笼罩的最深处,在神像下,有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坐在忏悔室的另一边,他说话时声音低沉且语气平淡。
“我犯了罪。”
学院坐落于一个偏远的地方,那里绿树如荫,草木斑斓得像是万花镜中的植被铺了一地。
学院是一座城堡,城堡的主人已经无从考证,但所有人都默契地认为他很厉害。
同时很怕黑。
以至于学院即便出现了大规模断电的情况(毕竟是古堡),光源也从来不是个大问题。
弗拉很早以前就是学院的学生了。
他和很多人一样,是被爱丽丝领到学院的。按照许多人的说法,爱丽丝作为校长已经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可她未曾变老分毫。这实在令人感到奇怪,而在他们真正将问题抛给爱丽丝以前,爱丽丝把任务委托给养子费里西安诺后就再没有了踪迹。
在爱丽丝杳无音信的一星期后,学院首次迎来第一个不是因为通知书和邀请函而自己找到学院的学生。
那个人就是卢西安诺.瓦尔加斯。
再次重申,学院距离繁华地带非常遥远,以至于连带科技水平也是勉强才能跟上尖端科技的节奏(因为才跟上大众节奏的话,学生毕业出去独立会被人当作怪胎,并且找不到工作的)。并且学院非常低调,即便它本身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堡:所以基本上知道它存在的人除去师生外寥寥无几,更别说能够自己找上门的普通未成年了。
捡到卢西的人是弗拉。
在某一天,弗拉照例敞开宿舍的门,戴上手套把所有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时,余光一瞟看到蜷缩在垃圾桶旁边的卢西。前者在挑战他的嗅觉,后者在挑战他的视觉神经。这也就是弗拉会把卢西扯回寝室的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他承受不住自己的审美和洁癖在那是隔着可怜的神经互相怒号。
之后他还没有问卢西有关于他和这个学校的事情,卢西就跑了。
等到他再次见到卢西也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半个月后,学院主楼正门。
门口的安保系统在验证卢西给他展示的学生证后敞开正门,卢西单手拽着双肩包的书包带,另一只手拉下兜帽。此时是高年级刚刚下课的时候,来往行人不多,能分出一些注意力为对于他着装而侧目的人也很少。他径直走向楼梯口,踏上台阶,走向第四层路口时弗拉和他的朋友们吵吵闹闹地从上面下来。弗拉正和安德烈他们聊天,根本没注意到被撞了肩膀的人是谁,只是匆促地说了一声抱歉就赶去实验室。
卢西站在台阶上愣了一下,转身远望。他远远地看到走在前面的弗拉,眨了眨眼,偏身走上他应去报到的教务处。
“爱因斯?”,他走进教务处的办公室,“我来报道。”
“你。”
爱因斯抬头,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起身。
“卢西安诺.瓦尔加斯。这是属于你的录取通知书和入学证明。”
爱因斯从旁边看起来约有超越百年历史的木质书柜中掏出两份泛黄的纸页。纸页在卢西眼前被摊开,上面是用钢笔写就的古板字句。卢西抬手,对旁边的圆珠笔顿了顿,爱因斯把自己手边的蘸水笔递过去。
“你或许更适应这个。”他说。
卢西点了点头,他飞快地签署好名字。入学证明被爱因斯收到了办公桌的抽屉,录取通知书没有从卢西手里拿走。
“还有。”
爱因斯拍了拍卢西的肩膀叹了口气,卢西偏了偏头把他拉入怀里拥抱。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在森林的尽头有一座城堡,城堡的主人在一年内已经换了两任,最后一任的领主似乎是个吸血鬼。
这些都不重要。
临时包扎的绷带已经在长途跋涉中染污,卢西冷漠地撕开绷带,他在灌木丛中对着伤口亮起獠牙。
重要的是,在这个敏感时期,这里的领主对于此次大战的态度仍旧是处于未知。
这称不上是好件好事。
卢西用犬牙咬开药粉瓶的瓶塞并把药粉洒在伤口上,他撕下衬衫的一角潦草地糊上伤口后扶着树干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但在此时,对于此时而言,“没有表态”等同于“只要把我牵扯进去,不管是谁我都会扣下扳机”。
反正我只需要一个养伤的地方,卢西心想。没有治愈血统的狼人?这真可笑。
如果他是那个传说中骚包的吸血鬼,听到这件事估计会夸张地笑翻过去,如同无意间掉落在地上的活虾。
管他呢。
卢西咬牙穿过灌木丛。
活着最重要。
“它在黑夜中露出它的獠牙,
温热的鼻息吹出些许水汽,
隐藏于黑暗中的眼眸隐忍着癫狂,
它在等待着时机,
它在狩猎。”
在校园的舞会上,弗拉单方面认为他再次见到了卢西,那时候卢西在和一位有着棕红色长卷发的姑娘谈话。事实上,弗拉并未立刻认出卢西,他注视穿着深红色兜帽的卢西沉思,直到卢西自己站到他的面前。这就是他认为的第二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