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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城外之城》GL原创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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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婚之人
在二十七岁生日前一天,我把自己嫁掉了。
不早也不晚。
远郊,海边,私家别墅,卡迪亚对戒,婆家亲朋好友不超过百人观礼,名车却似对过时的钟,提前十分泊位,宾客提前五分落座。
不早也不晚。
我穿着试装无数修改无数的高定婚纱,像橱窗里美丽却僵硬的木偶娃娃,慢慢踱向红毯另一端。当他的手伸向我,音乐骤停,灯光定格,掌声雷动。
不早也不晚。
但二十分钟前,他不肯进新郎休息室换礼服,我站在花门后幽暗冗长的走廊发呆。
好像有那么片刻感觉到,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婚礼低调奢华,暗合我的性格与他的身份,这是我们与上一代反复冲突妥协后的结果。他说,即使是活在套子里的人,也要留孔隙呼吸。我想,既然选了黄金项圈,就该坦然面对未来的囚徒生涯。
但还不算老的我们,也许都有点儿后悔了。
为我们身后各自的“那个人”。


IP属地:河北1楼2019-06-04 11:27回复
    恋无可恋
    习惯睡前锁门已经有段时间了,甚至半夜醒来也要下床确认才能安然。
    他住楼下我住楼上,蜜月中的某天深夜,他跌跌撞撞闯进来,扑在我身上——痛哭。
    我的无措自不必说,虽然并不了解隐情,但他在我面前如此失态,是第一次。
    不知如何安慰,也不忍冷漠推开,我就那样半侧着身任由他伏在膝头发泄。
    此刻,L城是大雨滂沱吗?
    搭早班飞机去找对方,搭末班回来,现代科技让物理距离一缩再缩,却对爱束手无策。
    很明显,他完败。
    湿透的衣衫和被揉皱的登机牌就是铁证——电话,不接。短讯,不回。站在公寓下面等,大雨,没撑伞,心急如焚。
    我能想象得出他有多狼狈,在好不容易赢得的蜜月期,私人时间,绝对自由,迫不及待奔向心之所往,却发现已是宵禁。
    那个人,足够狠心。
    也足够幸福……
    此情此景,羡慕千里之外素未蒙面的人,略显可怜。
    如果当初她也给我这样的机会,哪怕一束花,一封信,一个拥抱,我都会立刻前嫌尽释飞奔过去。但终究各有各命,是我福薄。
    于是我就那样原地站着,等什么不知道,却蓦然发现高处不胜寒。
    现在想想多可笑,二十三岁的我曾经真的站在三十六层天台,半脚凌空的时刻还不忘拨她电话,想她做我的最终章——留言信箱里却传来甜到腻的声音:蜜月期哦,有事留言吧!回来请吃糖哦!
    那天,我也痛哭,像他一样。
    那些声音不知有没有在“哔”的一声后传送给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再无她半点音讯。
    悲伤的人不配吃糖,也许。
    他是隔天早晨红着双眼塞着鼻子向我道歉的。我只是淡淡回应道:“以后睡前我会锁好房门。”
    他毫无悬念地病了,重感冒。煮了姜糖水送去,却发现他手里紧握还亮着屏的手机,安然熟睡。
    “你没感冒吧?”
    这迟来的问候简讯,似乎瞬间秒杀所有病毒细菌。
    为什么?我突然也感到鼻塞……
    已经很久不悲伤,很久不感慨,缺少爱情的生活,大约一切都可以靠理性解决,学习、工作、结婚、生子,最终老去。在可掌控的日子里度过,越平静,心越冷硬。
    所以更加注意与他隔开生活,因我的孤独,因他的幸福。


    IP属地:河北5楼2019-06-0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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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11: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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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百灵
      婚后我的“桃花运”似乎扑面而来。
      大约是因为钱——一间茶馆,一间酒吧,一间健身中心,在力所能及的支配范围内,他不吝惜送我任何物质礼物——然而我没那么贪心,于经商一窍不通,更无控制经济命脉的打算。两人顶着让世人满意的头衔生活,只是互相帮助,并无亏欠。
      “何必这样,我不需要。”当他拿来一沓文件要我签字时,我平静地说。
      “爸妈的意思是三选一,我坚持全部转到你名下。”他一份一份摊开,带着几分得意,“他们看我对你如此保护,嘴上不说,心里欢喜。”
      我是实际受益者,但整个事件似乎与我无关。
      也许,这样就对了。
      最终我仅签了茶馆那份股权转让书,既然他已经达到目的,我也不必让公婆肉痛。
      一切都很和谐。我是他掩人耳目的妻,他是我走投无路的夫,各取所需。
      偶尔会联络从前一起嗨的狐朋狗友去外地玩乐几日,无人相识,挥金如土,完全释放。像回到那些没心没肺连灵魂也不知所往的日子。
      醒来总在星级酒店松厚的地毯上,酒,烟,香水……气味混杂。但身边无论摆着多少具形态各异的裸体,我的衣衫总还好好的。
      严丝合缝。
      我这一生,迄今为止只醉过一次,一次就够一生消受。
      通常我会洗澡,开窗,收拾残局,做早餐,打包行李退房,最后送每个人回家。
      不知听过多少意犹未尽的声音在耳边轻拂:”你好体贴……什么时候再碰面?“
      礼貌回应一个吻,仅此而已。
      尝到甜头就想归为己有的人,注定擦肩。
      不过小百灵是个例外。她是出现在我醒来时已然醒来的第一个人,并且衣冠楚楚。
      浴巾,早餐,打包好的行李,甚至还有大开的窗——让人不敢相信,她只是我们在L城第一次带回过夜的女生。
      昨夜在L城新开的CLUB玩,不消几杯就有人闹着去酒店,一群魑魅魍魉浩浩荡荡,竟没注意到她。
      齐留海,大眼睛,穿着中学制服,说话轻声细语。
      “你……满十八周岁了吗?”送完所有人回家,只剩我们两个。
      “没有。”她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给班主任发短信请假!今天赶不回去了。”
      皱了皱眉,她孩子气的云淡风轻,却不知昨夜隐藏了多少危险。
      “未成年怎么进的CLUB?他们没查身份证吗?”自己也不清楚在懊恼个什么劲儿。
      “查啦!”她侧过来扮个鬼脸,“我有假的!嘿嘿!”
      无言以对,手机响起,她扫了一眼马上变脸:”班主任,帮帮忙,证明下我正在回学校的路上,编个理由呗!“
      于是,我破天荒地给过夜的女孩儿当了一回“姐姐”。
      小百灵,这是她告诉我的名字。在L城某中学门口,我突然想问她昨晚有没有被人欺负,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始作俑者似乎没这个资格。
      后来再没去L城玩过,不晓得小百灵是否还不知好歹地混迹,有时甚至会觉得,不去是因为害怕重逢。
      重逢在小百灵这个名字下的另一个自己。


      IP属地:河北6楼2019-06-06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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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吧主的推荐和加精,感谢大家的观看,总之很多感谢


        IP属地:河北7楼2019-06-06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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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受孤独
          我独居了,在婚后一年。
          举行过盛大结婚周年纪念典礼,我们以完美姿态接受过家族长者的检阅,他终于同我分居。临走只带了钱包和车钥匙,轻车简从,然后微笑着向我道别,像拜访多日要回家的好友一样。
          因我们幸福稳定的婚姻,他得到L城新项目总经理的位子,那是近期整个家族企业投资重点,委以重任代表着对他的期望与看重——当然只有我知道,他不为这些。
          但这确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这样也好,省机票钱呢。”我故意打趣道,以他每周去L城的频率,长此以往搞不好能买下整间航空公司。
          “别笑话我。换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难得他在逃避之余还懂得反击。
          我总在想,这个安静隐忍的人,能为家族去娶一个并不相干的女人,能为恋人挖空心思创造机会相聚,能为名义上的妻争取财产,他想要的,不过是让身边的人放心、开心、安心。
          而他自己呢?
          始终像一捧沙,随命运手掌蹂躏而变形,这边来那边去,也说不定,某日某时就能流入幸福之河。
          不像我,倔强着,矗立着,却不过是一株干枯而丑陋的仙人掌。
          空空的房子,楼上楼下,阳台花园——没有半点生气。
          从前还会在厨房偶尔听到他摆弄餐具的声音,现在一个人,更懒得动。于是换了会做饭的钟点工,加些钱而已。
          有时半夜还在看冗长韩剧,表情淡漠却专心致志,俗套的桥段一个挨着一个,还是舍不掉爱情带来的瞬间感动。此刻L城有一对爱侣,不知在做着什么,也许相拥,也许谈天,也许入眠,能和自己中意之人在一起,梦,也是甜的。
          独居的日子里,我的失眠症越来越重。
          药物、酒精、玩乐……试过所有办法,当我站在繁花似锦中,当我闻到暧昧不明的香味,当我揽住某条昏醉的腰肢,思维却异常清醒。
          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小女生,擦最艳的口红,穿最暴露的衣衫,企图跟上某人的脚步。
          就算是初吻,也毫无吝惜地奉献。只想证明,我已经足够成熟,我已经可以像个女人一样去承担恋爱。
          这样,你是否就能认真地看我一眼?
          而那个人,却在吻过之后抓住小女生的马尾说:“我更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其实,她是骗人的。
          在做过一捧沙以后,在辗转寻找幸福之河以后,在无数希望与失望以后,小女生终于变成一株干枯而丑陋的仙人掌。
          谁生来就是干枯而丑陋的呢?
          醒来依旧在酒店地毯上,只是眼角似乎有泪,许久无法入睡的我,居然在有她的梦里安然。
          发呆半晌,想回忆又抗拒,奇怪的自己。
          程式化清理现场,送各色人物回家,然后独自坐在荒芜的花园里——享受孤独。
          比起她临别时的话,孤独,简直是种福利。
          “我只是玩玩而已的。”


          IP属地:河北10楼2019-06-0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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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哟,明天工作原因无法更新,今晚先贴出一篇。
            谢谢支持与观看!


            IP属地:河北12楼2019-06-06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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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愉快的结束啦~高考的同学们也解放啦~
              祝大家吃好玩好,我也开始加油更文啦


              IP属地:河北13楼2019-06-09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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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猫
                夏天来临的时候,他请我去L城做伴。
                更详尽一点,是为他们“蜜月”旅行做伴——打着和分居两地的爱妻相聚之名,来躲避周遭潜伏眼线——想为年少轻狂承担后果,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在这种亲属与同事密布而织的环境里。
                我欣然前往,日复一日的闲适加上户头不断刷新的数字,于人于己都应当做些什么。
                按照计划,前两日参加亲友和客户的接风兼送行饭局,第三天开拔去海滨度假。
                “肯定有人送机,你们打算在哪里碰头?”考虑到夫妻度假突然多出个陌生男人势必让人生疑,我问。
                “他已经提前到了。”他亲自开车来接我,L城高峰时段大堵车,短短路程居然已经走了一个钟头。
                于是我们又无话可说。
                幸而毫无尴尬,彼此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卯足力气粉墨登场,现在最好养精蓄锐。
                饭局热闹非凡富丽堂皇,年长年少,熟悉陌生,觥筹交错间我们扮演着最恩爱得体的一对。他揽着我与众人合影,欣然接受早生贵子的祝福。我应好事者要求甜蜜羞涩地讲述恋爱历程,于不露声色间塑造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婚姻形象。
                “你是个好演员。”回程时他说。一如初次见面他对我的评价。
                我于微醺中笑起来,这无谓褒贬的话就像我们两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倒也平衡。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如此罢了。”冷气正好,有点困。
                “你比我活得明白……”他说话的口气似乎有点异样,我却无暇理会。
                此刻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无聊一周。
                于是我拨了阿猫的电话——我想她一定求之不得欢欣雀跃。
                阿猫是我通讯录里第一个名字,不仅由于音序排列,更多因为她完全担得起“第一”这个字眼。
                她是我在任何场合都可以毫无避讳介绍为“死党”的人,她是我在花天酒地醉眼惺忪时唯一还能分辨出的人,她陪我发疯陪我落魄,她知晓我一切不堪底细。
                再没有一个人更适合这次私密的旅行,来帮我打发悠悠时光。
                阿猫是在凌晨三点回复我的:“嘿,今晚太HIGH了,没听见手机响……等等……”重金属音乐的嘈杂背景,听她吩咐服务生“两杯龙舌兰,快点儿”。
                “你悠着点儿吧,小身板儿受不受得了啊?”我一语双关地讥讽道,看来是真HIGH了。
                “老当益壮!你放心吧……找我啥事?”她只大我一岁,就敢以老自居。
                “我过两天去当电灯泡儿,你要不要一起过来玩?”熟悉的人交流起来勿须过多解释。
                “好哇!全程免费?”
                “上不封顶。”
                “时间地点发给我,顺便问一句,能带MM吗?”估计就是今晚一块儿喝龙舌兰的。
                “不行!”我是去当安静的灯泡儿,可不想弄成舞厅的镭射。
                “……呃,好。那就到那边儿现找,新鲜!回见。”
                这个一刻都离不开女人的女人!
                阿猫的风流史快能写本书,还是摆在畅销类目的那种。我一直以为私生活混乱至此的人必定受过巨大情感创伤,才破罐破摔游戏人间。但她不是,过分顺利滋养了骄纵,骄纵助长了贪欲,贪欲模糊了真心。
                “真心?别搞笑了。你都抱着那玩意儿粉身碎骨了,还想拖我下水?”她总爱叼着520,慵懒卧在沙发里睥睨道。
                这世上,也唯有她敢如此肆意地用玩笑揭我伤疤。
                是啊——当我蹲在三十六层天台抱头痛哭的时候,是她双眼血红冲上来——然后一边拼命喘气一边丢过包面巾纸。
                “看你那怂样儿!丢人。”她居然在事后说,只为不想我死相太难看,特意来送面纸。
                没有嘲笑疏于运动的她当时连滚带爬的狼狈,也没揭穿她欲盖弥彰的托辞,有时我懂的东西,反倒不愿意说出口。


                IP属地:河北15楼2019-06-10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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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11: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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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发的文被吞。可能是有敏感词,今天重发才发现,上文中星号部分机器过滤就是这样。
                  姑娘。
                  比你见过的多。
                  嘿嘿,度娘误会我了。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9-06-13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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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的事
                    回程飞机,我注意到他左手上的新腕表。
                    “欧米茄?新买的?没见你戴过。”随口问了句。
                    “别人送的。”他把随身行李放好,关上行李舱门,低头带着某种骄傲的笑,“据说是007同款。”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商业片了?”就我对他有限的了解,但凡商业大片,不论国内国外,都不是他的菜。更何况追逐这种周边产品的事。
                    “我原本是没什么兴趣……”欲言又止地停顿一下,“尝试点新事物总有好处。”
                    我点点头。
                    昨晚,我站在露台百无聊赖之际,看到他们——确切一点,是一部分他们——楼下露台伸手拿着两支烟花,其中一只手腕上闪亮的银质表盘,与金色火花交相辉映。
                    他是不会喜欢007的,他是不会像个粉丝般买明星产品的,他甚至从不屑于深夜烟花的小资情调。
                    他是个坚毅,沉默,随和,只做众望所归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的普通男人——在我眼里。
                    但爱情嘛,总会改变些什么。任凭多不愿多不可能多不合理,爱中的人,都会颠三倒四自得其乐罢。
                    像忍着泪拼命说着“真爱无敌”的小百灵……
                    阿猫和那姑娘出双入对的时候,她说:“如果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
                    心里笑她的幼稚,如果这种事,压根儿不存在。
                    因为阿猫在听完我扼要转述后说:“我不喜欢这丫头,那股子劲儿,跟你当年一德行!”
                    嗯,理儿我同意,但这话真欠抽!
                    从另一个角度讲,也许当年的我,真的很讨人厌?
                    “我觉得你很特别。”她帮我把外套脱掉,手指仿佛故意似地在肩膀处流连。
                    “真的?”本能地要抽身,却动弹不得。
                    “骗你做什么?”
                    “……”笨嘴拙舌的我已然无力招架,只剩双颊发烫不知所措。
                    “本次航班马上到达目的地,请系好安全带……”语音提示把我从梦境拽回现实。
                    “脸怎么这么红?冷气不够?”他问。
                    “没事……”我是怎么了?久远往事的一幕,如此清晰,仿佛时光倒流。而我,现在这个理智冷酷的我,竟然回味出片刻心动。
                    如果重来一遍,依然是相同选择吗?


                    IP属地:河北21楼2019-06-14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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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莲
                      这个夏天好热。
                      日光,知了,汗……我终于忍无可忍在后院修了座池塘,没有金鱼,只有白莲。
                      绿的叶,黄的蕊,白的花,清清爽爽。我时常坐在藤椅上发呆,望着它们,整个黄昏。
                      阿猫说:“什么时候结莲子?记得给我留着!”
                      小百灵说:“好美的花,我要采一朵别在发梢!”
                      暮说:“孤单单一个池塘,要搭配应景的东西才好。我有朋友做设计,你喜欢中式西式?”
                      呵,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心里想着什么。
                      于是便不说,于是便骗自己,也许藏匿太久,某个影子就会自行消失。
                      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如今只配一个暗喻。
                      秋老虎来的时候,空气充盈躁动。电视报纸轮番报道着换季流感与医院爆满的新闻,病毒像无孔不入的幽灵,纠缠上不堪一击的人类。
                      尤其那些晨昏不分,纵欲过度的人群——比如阿猫。
                      送去医院时,她手里还攥着酒骰子,手包却消失无踪。
                      “喂!!醒醒!!!我替你垫的钱,你要敢装死赖账……饶不了你!”我一脸狰狞的模样大约把护士也吓个够呛,几乎忘了阻止我大力摇晃病人的粗暴动作。
                      “烟酒过度,重感冒引起肺部感染……”要不是托了暮的私人医生,估计光排队挂号做检查阿猫的小命儿就得挂了。
                      医生护士把阿猫包围在病房,于是被轰到走廊的我们终得片刻喘息。
                      我和那姑娘——阿猫的小情人。
                      “嗯……”对于这类人物我从不放在眼里,自然也谈不上客气,但好歹在乌合之众散尽时她还留在阿猫身边帮忙打了电话给我,也算有点儿良心,“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大约惊讶于以我和阿猫的死党关系,我居然不知她姓甚名谁,“落落。落寞的落。”
                      “嗯。”表示肯定后,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这也太假了,更何况人家你侬我侬互帮互助,轮得着我在这里致哪门子谢?她怎么喝成这样儿?这话明显问了也白问,理论上阿猫疯狂起来的模样我比她见识得多。不然……你看见阿猫的手包哪儿去了吗?
                      好吧,都太扯了。
                      “这儿有我,你可以走了。”话出口又觉生硬,只好缓一缓补充道,“回去休息吧。”
                      这个叫落落的女孩子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没动静。
                      可能刚才被阿猫的病相和我的抓狂给吓着了也说不定,年纪小——突然就想起阿猫在深夜的海边讲起的两个字:清纯。
                      “这里医生我很熟的,放心,条件一流。走,帮你叫辆出租回家。她醒了给你电话……”说着自己先起身朝大厅走去。我从不是体贴的人,更何况被折腾半天也乏了,无意纠缠。
                      走出几步,却发现身后空空。
                      “丁姐,我……我和阿猫是认真的。”她泛着惨白的小脸在这一瞬飘过点点绯红,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
                      这话,我不禁愣了。
                      从何说起?
                      “我在这里陪她,我不走。”她微微颤抖的手和下意识咬紧的嘴唇,居然有那么点儿可爱的模样。
                      幸好电话铃声打断这莫名其妙的“告白”与尴尬,是小百灵。
                      “姐姐!你在哪儿呢?有没有和阿猫一起呀?我打她电话没人接,家里也没人哪!”连发炮似的问话,问得人头脑发蒙。
                      “她约你了?”几秒钟反应,我已然理清头绪。
                      “……没有。”还好,对方气势马上一落千丈,“可我找她有事唉。”
                      有事?哼,我看是没事找事的那种……
                      “我没见她。”心里那个防御系统自动升级,觉得此刻还是别让她来搅这浑水。
                      “她还有别的手机号吗?”孩子似的不死心。
                      “没有。”
                      “噢,那好吧……姐姐晚安。”
                      “晚安。”
                      但这样的晚上,能安吗?
                      无论怎样,我还是留下落落回家了——医院有事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更何况如果阿猫睁开眼乐于见着她那清纯忠贞的小情人儿,我也不便干涉——也许我得承认,这个今天才知道名字的姑娘给我不小触动。
                      骨子里不认同阿猫的放浪与我本身幸福可能性的微乎其微,让我更希望看到有个认真的人,有份踏实的缘分降临,做为最好的朋友,我祝福并感到幸福。
                      我愿意看身边的人幸福,不晓得是不是经历重创后反而培养出圣母基因,阿猫曾评价我是披着狼皮的羊,直说世界上就我这种人最不值。嗯,纵然自轻自贱我都认了,可却依然无法改变任何预定结局,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深夜街道冷清,暑热褪去,一丝凉意。
                      在回家的最后一个拐弯处,还是一把方向直行了下去……
                      终究是不放心,我所了解的小百灵,亦或曾经的自己。
                      临街公寓,电梯间前有密密台阶——如果阿猫透露她的住处,只会是这里,好找,门禁形同虚设,最适合不过的风流快活之地——果然,昏暗路灯下,有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坐在台阶中央。
                      忽明忽灭,隔了条街我还是看见那点星星之火。
                      你才多大?抽烟做什么?!
                      从倒车镜里看到自己皱起的眉,竟是如此不自知……
                      走近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故作轻松地说:“咦?姐姐,你怎么来了?也来找阿猫?”
                      我是来找你!!心里狠狠道。
                      “没有,路过。”扫一眼,台阶上整齐排列的烟头数量,使劲控制住下沉的嘴角,“这么晚还不回家?”
                      “等她呀。”她别过脸,好像下一秒荒芜的街上就能蹦出那个人。
                      “她经常彻夜不归的。”
                      “嗯,我知道。”
                      “而且,她也不只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嗯,我也知道。”
                      这伤疤揭得我都疼,她却不以为然。
                      “别等了,送你回家。”想着医院里守着的一对儿,只觉眼前这幕无谓如炮灰。
                      “再等等……我买了她喜欢的甜点。用第一次打零工的薪水噢……”精美的盒子,顶级的牌子,那么小小一块恐怕害她口袋空空。
                      这个刚成年的女孩儿,不晓得怎么误打误撞进了我们的圈子,然后扎进自己美妙的幻想,企图收服某个放荡形骸,就连自作主张报考s大这种三流大学的事也毅然决然。她的心思阿猫不是不懂,那些礼节性的问候与邀请只是信手拈来的把戏,毫无意义。
                      并且,阿猫最讨厌甜食!
                      但这种事,是能敲醒的吗?
                      电话,落落。
                      我忙起身背过去接。要付一项检测仪的使用费,她身上没钱。
                      挂上电话,给值班医生打过去——我在医疗卡里存了足够的钱,但不可能让落落拿着。她也不知道我拜托给了谁。
                      事毕,小百灵已经狐疑地盯住我。
                      夜深人静,这点秘密极难隐藏。
                      “阿猫怎么了?”
                      “没事。”
                      “没事要住院吗?在哪个医院?”
                      “她是小毛病,你不用去。”
                      “告诉我!她在哪儿?”完全是质问的口气,这也是我不曾见过的小百灵。
                      “告诉你没事就没事!她有人照顾!”我是吓大的吗?这点气势还有。
                      我在想,现在是不是应该丢掉她独自回家,或是强扭把她塞进车。
                      “姐姐,你告诉我阿猫在哪儿……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突然憋住什么似的,“有关你的秘密。”
                      我?还秘密?
                      天哪!我差点儿在此刻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就凭你?见面不超过三次的小朋友??
                      “走,回家。别闹了。”我拉起她不由分说往街边走。
                      “何小莲。……你认识何小莲吗?”
                      “……”
                      “我看见她了。”
                      “……”
                      “她就在S城。”
                      “……嗯……你还有烟吗?”


                      IP属地:河北22楼2019-06-16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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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谜
                        那夜,小百灵得逞了,毫无悬念。
                        我甩下医院名字,扬长而去——几近逃命。
                        已无公车,出租也未必好找,据小百灵的个性,徒步飞奔倒是最可能的方式。那么,行夜路的单身女孩安全吗?那么,于医院相遇的两人作何感想?那么,阿猫能否拖着病体摆平局面?
                        但在那么多“那么”之前,我已经是个情难自控的濒临崩溃者。
                        手按在方向盘上每隔几秒就抖一下——多年前的毛病了,最后一次犯是在三十六层楼顶。
                        还清楚记得心理医生告诉我的,深呼吸,别盯着手看,打开音乐,放松。
                        记得看红绿灯,转弯打转向,开电子门,顺利泊车。
                        关上房门的一刻,整个人却像针扎过的气球,一泄千里。
                        不可能,她不会再回这座城市……不可能,她更不会依然混迹于这个圈子……而最不可能的,是仅凭这三个字,我便已经失了方寸。
                        我做过丁菲与何小莲的梦,陌生时,初识时,热络时,转身时。我也记得丁菲与何小莲的故事,甚至细致到她们每句对话。像流金岁月里的一出老剧,爱过,恨过,精彩过,落寞过,百转千回后,是一个悲剧式结尾。然而这些年来,我已然渐渐接受悲剧,却从未想过那不是结尾。
                        真正的结尾,是不会安排重逢的。
                        泡过澡还是觉得冷,手愈发抖个不停,去药箱找药却除了阿猫“存”在我这里的烟什么也没找到——我是乱了,甚至早就忘了那些年治神经痛的药丸名称,索性病急乱投医,监守自盗起来。
                        很明显,小百灵那一支是远远不够的。
                        自从认识暮我便戒掉烟。事实上,这也是我们婚前协议其中一条,做头面家族的媳妇,纵使不用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品质,但谈吐举止衣着打扮无一不是规定好了的,公婆的眼光倒在其次,主要是来自家族内部各支各系的评价,足以令人吃不消。暮是考验过相当长时间后才正式通知订婚事宜,而我,一心要嫁入豪门捧上金饭碗过活的我,谨小慎微,察言观色,认真完成各路“太太课程”,终于全A通过。
                        那么难,也过来了。像完成一项工作。因那时的自己已然承认这空壳婚姻无疑是最两全的对策,对所有人都有了交待——也包括自己。
                        在没有何小莲的未来,丁菲是无敌的。
                        烟雾袅袅中,身体逐渐松懈,意识依然清醒,那感觉,竟然有点飘然的惬意。
                        积习,果然是很难甩掉。
                        事实上,她从来没劝过我吸烟,我却上了瘾。她也从来没拉我进过这圈子,我却困在其中。她甚至从没主动和我攀谈过,我却把某些东西刻在心里,刻出了血,留下了痕。
                        所以关于她再不会回来,再不染指女人的理论,大约也是我的莫名揣测?
                        仿佛一盘谜局,笼罩着丢盔弃甲的我。
                        因听了那名字的只言片语,我更加谨慎于在S城的活动。除了在可靠的会员制酒吧里偶尔消遣,几乎足不出户。池塘的白莲开败了,也没人来摘。采了几捧莲子,也没人来取。而远在L城的暮,据说因为“业务”繁忙,连礼节性的问候电话也省了。
                        诚然,我不需要这些——或者不是特别需要这些。
                        其间阿猫约我喝酒,以康复出院为名,顺便谢我“见义勇为”。
                        “别谢我,谢你的落落去吧。她给我打的电话……”一提起那女孩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头脑一紧。
                        那晚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是有点关心的。可鉴于小百灵所引发的剧烈不安,不提也罢。
                        “那小百灵是从哪儿杀出来的?”不愧是挚交,想我所想。
                        “嗯……”
                        “没为难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搞定她那是分分钟的事……但我不愿意,谁也不能逼我!”阿猫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眉宇间却透出怨气。
                        “我……接电话的时候无意说漏了嘴。她去医院闹事了?”当然,我们的情谊还不至于为这些莺莺燕燕影响,但我始终不愿提及真相——以小百灵在S城接触的人与事,能见到何小莲并知晓些什么,必定与阿猫有脱不掉的关系。而以阿猫对我的了解程度,她不说,自有她认定的道理,何必问?
                        “那倒没有。她煲了半个月的汤给我,直到出院。”
                        我用余光扫过去,这话出口,她细心修过的眉角分明得意地挑了一下。
                        人,总会为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动片刻吧。
                        “那你,怎么向落落交待?”我问。
                        “不用交待,她什么都没说。她懂我的。”志得意满的笑,透着让人妒嫉的骄傲。
                        “小百灵才十八,小屁孩儿一个,你看不上就趁早撒手,积点儿德!”
                        “你呀……”阿猫收起笑,几分正经地盯住我,“也太护着她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求个心安。”扬头连冰带酒一口吞下,招呼服务生,一指阿猫,“她买单!”


                        IP属地:河北24楼2019-06-17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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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的爱情
                          清晨睁眼看到一片苍茫时,不禁疑问,冬天真的来了吗?
                          整个秋天都蜷缩在别墅里,除了每月例行造访公婆,吃一顿客套却生疏的午餐,就是列清单让钟点阿姨购买吃穿住用行各项杂物。甚至唱片和书都从网上解决,连街也懒得逛。
                          阿猫打电话来邀我参加她的生日PARTY。
                          “下周六,银都。”
                          “我不去了。你们玩吧。”我照旧拒绝,延续近来的一贯风格,尽管每次阿猫HIGH回来都描述得绘声绘色企图逼我就范。
                          更何况,下周六并不是她的生日。
                          阿猫的生日估计除了她老妈就只有我知道,在她拿着扑克牌厚的假身份证去酒店开房时,不知骗了多少无知少女。当然,大部分看到比扑克牌还厚的现金和金晃晃的信用卡时,早已不在乎那些数字的真假。
                          于是阿猫的生日PARTY经常从圣诞开到春节。
                          人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夜店换了一间又一间,这些年她就是以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报复家人。
                          “反正他们也不管我的死活。”人潮散去她总要赖在沙发半天,数喝空的酒瓶,计算花销的费用——时而因为能让母亲肉痛一下而兴奋。
                          “他们要真不管,你早不知道饿死几百回了!”我向来在这问题上对她没好气,大约她也早已习惯,嘴角就那样似扬未扬地苦笑着。
                          说起来,我还算是阿猫在国内的“监护人”。
                          父母和弟弟在她高中时就移民去了澳洲,而我们就读的高中也是以输出留学生闻名的。既然都是要出国,课程里一半以上为语言课,目标为欧洲的同学们还要辛苦加课强化小语种——只除了我和阿猫。
                          那时的丁菲在研究彩妆,盘发,香水与时装,她迷恋星座速配法与如何使用塔罗牌占卜爱情,还偷偷在课上织了条一米来长的羊毛围巾,大红色温暖的不得了。对了,她那时在追求何小莲。
                          而阿猫则在努力抗争家人铺好的前程似锦,她不想出国念大学。
                          “我压根儿就不想出国!国外有什么好?”那时每天午餐同学们都物以类聚地扎堆儿吃饭,当然,我们在一起。
                          “嗯。其实在哪儿都一样。”我还在纠结围巾用哪种收针方法更美观的问题。
                          “你也不打算出了?”她问我。
                          “我从来就没打算过。”其实我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被录取,但遇到何小莲,什么都变了,“怎么样?好看吗?”我围在自己身上,想象着她看到时惊喜的模样。
                          “好看……”阿猫心不在焉。我知道为什么,但懒得说。
                          她想出柜,然后正大光明地和心上人在一起。
                          她的心上人不是本地人,网聊认识的,在那个网络还不甚流行的年代。不过以我们死党的关系,作为生死同盟,互换过彼此心上人的相片——那是个蛮文静的江南女生,眼睛大皮肤白,含苞欲放——现在想想,仿佛就是落落那一型。
                          不过她当时并不认同何小莲:“老,风尘气。”
                          就为那句话,我差点儿没与她割袍断义!——但到底还是被她说中了。
                          在我与何小莲纠纠缠缠之际,阿猫的出柜十分不顺。先是弟弟出了车祸骨折休学一年,然后是母亲发现父亲和公司秘书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最后在财产分配,子女养育问题都谈妥的情况下,才一个越洋电话通知阿猫。并且很快,父母各自重组家庭,阿猫毕业时母亲正忙于盛大的再婚典礼。
                          “我说不出去和她过,她一个‘不’字都没有。只说会多打一倍生活费来,让我安心读书。我就不给人家添乱了……”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我勉强在所二流大学挑了个听上去还挺洋气的国际贸易专业,阿猫无处可去成绩与我不相上下,也便报了。
                          也就是说,其实她没出柜。还没来得及出柜,就已然失去家人的关注,所以出不出的无所谓了。
                          但阿猫的家人并没像她说的那么冷酷,至少从月复一月累积的银行卡账单就能看出来,他们其实是想表达些什么的。
                          “你记着我的密码,我哪张卡都这一个密码。哪天我死了,你把里面钱全取出来,别给他们留一分钢蹦儿。”阿猫咬牙切齿道。
                          “丁菲,阿姨拜托你了。帮我看着阿猫,有事儿给我偷偷打电话……她只信得过你。”大学时她母亲来过一次学校,阿猫不见。于是我成了代理监护人。直到毕业找到工作以前,我都保持着每周一次报平安的任务。
                          爱之深,恨之切。直到多年后我认识暮,在听说他曾在很年轻时就做了阿猫企图做的那些事,结果伤痕累累,不得不在日后百般委屈——不禁替死党庆幸,至少,她还可以拿着大把钞票为所欲为,沉沦在一片地下繁华。
                          “我从没为所欲为过,我不敢……”不知道是指对母亲出柜,还是对初恋的放弃。
                          难以想象这种畏缩的话是从阿猫嘴里说出,但她的确在某个时期,无力到虚脱。只不过初尝禁果的丁菲在成人世界里目眩神迷,无暇顾及同窗心境。
                          等到有暇了,她早已恢复一身霸气,出入夜店酒吧如履平地,开房换妞走马观花……其实,我多么羡慕她。可以那么快从过去里走出来,重新投入精彩纷呈的世界,就连事后说起分手原因也是高傲不屑:“她不想上床,我硬上了。结果,掰了。”
                          有时会想到相片上的女孩子,如果那些年还曾得到过某人企图出柜的礼遇,那么后来的若干无名花草又能指望什么?
                          比如落落,又比如,小百灵。
                          所以当小百灵鲜有的电话打来时,我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
                          她想参加银都的生日会,但没有请柬。我是银都VIP会员,可以携一名友人。
                          “你可以让阿猫去大厅接你。”几个月没见面,连阿猫口中也极少提到她的名字——我的警告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没请我。我偷偷打听到的。”
                          “我不去,也带不了你。”
                          “姐姐,可是我要走了,下学期……就回家了。”我听到了,那么一点点哽咽。
                          始料未及。
                          “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们了,来这里可能根本是个错误……不过不管怎样,我努力过的,总要亲口道别。”逐渐平复的语气,仿佛有了大人模样。
                          “你……真的想好了?要走?”曾经隐隐的担心,现在竟一朝成真,却反而尽是怀疑。
                          “嗯。明年再重新考试,选一间好大学。”
                          “阿猫她……知道吗?”
                          “她躲着我,不见我。其实有什么呢?即使是再不见面的朋友也应该说声BYEBYE的对不对?是道别,也是放下。”不晓得几个月间发生了什么,小百灵的话就像我从不认识这个人,这个曾经极度像我如今又全盘颠覆的人。
                          “你陪着我,进去说一声就走,并不久留。”
                          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知难而退幡然醒悟的请求吗?纵使她仍然得不到爱情,追求过,受伤过,最后到底自己逃了出去,不是皆大欢喜,也不至身陷囹圄。
                          嗯,不得不承认,在同样落败的情境下,众人胜我千万。


                          IP属地:河北25楼2019-06-18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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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都
                            周六早晨八点半电话就不合时宜地喧嚣起来,聒噪异常。
                            “……”摸索着按了接听,无心理会是谁,只想尽快切断打扰。
                            “姐姐,是我。”语调还算平静,小百灵,“你起床了吗?”
                            “……嗯……”睁眼都费劲,微张着嘴,哼出个字,却发现喉咙嘶哑疼痛。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刚醒。”天气预报真准,从昨夜开始的大风降温,连伸出被子听电话的手指也敏感起来,“什么事?”
                            “你忘了?”对方顿了顿,丝丝幽怨般地,“今天,周六……去银都。”
                            “噢……”
                            是真忘了。
                            “银都上午不营业,下午得三点多才开门。”她还是小朋友,不知道这种高档会员制夜场的惯例并不奇怪。
                            “我知道……”声音却越来越弱,没底气似的,“姐姐,要不我先去找你?”
                            “找我干嘛?”
                            “谈谈。”
                            有什么好谈?心里快速回应着,却止于舌尖。
                            “你退学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话锋一转,与其纠缠于无谓的情感瓜葛,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她的退路铺好,到时木已成舟,她想留在S城也不可能了。
                            “申请已经转到院办公室了,院主任签了,就送校总部。”
                            “嗯,那最晚下学期就能批了。L城接收的高中也找好了?”她要复读,先得把学籍打回复读学校,中间也需提前运作好。
                            “……”
                            她当初背着家人私改了志愿来到S大,现在迷途知返,想必父母会积极支持——就当是小孩子不知深浅的任性妄为,终能原谅的——谁还没年少轻狂过呢?
                            “下午我四点接你,打个招呼就走,不在那儿吃饭。再送你回学校。”何时起,自己的言语变得几分专制。
                            “嗯。好。”
                            “……天儿冷,多穿点儿。”没容小百灵反应,挂掉。
                            窗外的风依然呼啸,缩在温暖被窝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小百灵欲言又止的模样幻化于眼前,瘦削却倔强的肩膀抖着,竭力压抑却濒于崩溃,仿佛下一秒就会生出双翼,有血,也是破茧。
                            雏鸟成鹰,猎物如探囊取物亦或出师不利粉身碎骨,都是越不过的坎儿,但我深信,小百灵经此一役,必然能修炼成前者。
                            凭着这份自信,我没提前联络阿猫。本来这种爱恨离合莺莺燕燕就是阿猫的日常,应付自如滴水不露,况且上次经我提醒她恐怕更烦这个小屁孩儿,真当个正经事儿打电话过去报备,反而显得尴尬。阿猫不请她,就是避嫌,就是表明态度,换句话也是给我面子。我心里有数。
                            等送走这个小孩儿,给落落买个小礼物以表心意,讨好阿猫的心头好比讨好本尊容易得多,并且,现在细细回想,以我和阿猫铁瓷的关系,这些年对彼此的伴儿居然没一个衷心祝福双手赞成的,从何小莲、阿暮、小百灵到她那边一众妖精甚至看似清纯的落落,横挑鼻子竖挑眼,全部差评。平时同玩同吃同睡不在话下,一到择偶问题,审美口味马上分道扬镳,也是奇了怪了——所以如果哪天我对她的新欢示好,表示欢迎与肯定,想必是个不错的道谢方法。
                            眯起眼想到种种,竟觉得日子前面有光。
                            下午差一刻四点开车到小百灵宿舍门口,没想到她比我更早,没有精心打扮,普普通通的学生相,蛮好——成人分手的方式,就是尽量弱化仪式感。
                            “这么早?下午没课?”车里暖气很足,混杂着她周身的冰冷与香气,感觉异样。
                            “就一节。”她没化妆,却擦了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啊嚏!”也许是受了刺激,不禁打了个喷嚏,嗓子也连带着抽痛起来。
                            “姐姐,给,吃一个会好点儿。”小百灵从包里掏出袋咽喉糖,撕开封口递过来,“早晨听你声音就不对,感冒?”
                            “……谢谢啊,没事儿,这两天降温,我呼吸道敏感。”接过一粒糖,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这么凉?告诉你今天降温,连个手套也不带!”
                            她笑笑,无话。把剩下的咽喉糖放在我那侧的置物箱里,把手贴在空调口取暖。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来言有去语唯独避讳有关阿猫和这次行程的话题。小百灵说她爸因为私报志愿的事儿半年没和她说话,这次听说有机会复读,嘴上不置可否,第二天就跑到L城一中报复读班去了。她的发小儿们听说她要回去,欢欣雀跃,闹着要开大趴,让她放放血。家里那只虎斑下了一窝小崽儿,四只个个精神健康。还有让人朝思暮想的麻辣烫、小吃一条街……
                            对呀,傻瓜,看看你为了不切实际的所谓爱情都失去了些什么?
                            “不过,姐姐……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你这个关照我的姐姐了。”她说得一字一句,慎重又严肃。
                            瞬间,我是有微弱的伤情。
                            “有时间,我去看你。放心……”L城,不是没机会去,只是阿暮不召唤,我尽量远离。
                            “你不会去的。以后也不会想再见到我。”
                            几乎怀疑,小百灵是不是和我真有什么冥冥中的关系,神态语气眼神姿态,无一不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失去何小莲后的丁菲,也笑也闹也玩也乐,却都不对了,属于青春热恋期的温度急转直下,冷,渗入每一根血管,充盈每一寸肌肤,于周身毛孔缓慢散发出来,淡定又冷酷。
                            “说什么傻话,”挤出个古怪的笑,指指路标,“看,到了!”
                            刷过会员卡,有小弟上来泊车,我则拉着小百灵直接往大厅走去。


                            IP属地:河北26楼2019-06-21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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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1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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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被和谐的星号是国骂……T
                              M
                              D
                              说脏话不好……纯属剧情需要,小朋友不要学哇。


                              IP属地:河北28楼2019-06-24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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