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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推理】破冰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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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系列
破冰船(4)
约翰·加德纳 著


1楼2019-11-11 11:02回复
      里夫克还在向前移动,然后,只听见P7 型手枪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火药的烟雾在空中缭绕旋转。里夫克的面部血肉飞溅溃不成形,她的身体被震得向后弯曲,倒在病床上。
      然后是烧焦的火药味。保拉又咒骂一句。“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太响了。”
      这是邦德有生以来很少有的几次中的一次,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控制。他已经觉察出自己开始对里夫克产生了感情。他知道保拉的背叛行为。现在,邦德踮起脚尖,准备作一次绝望的最后努力:向保拉拿枪的胳臂扑过去。可是她随手把P7 型手枪扔给了他,自己抓起了里夫克的小手枪。
      “你最好拿着它,詹姆斯。可能用得上。我们也许会走运。我偷来了护士的钥匙,又打发她去干些无用的事。这边侧房里没有别人,所以枪声也可能没有被人听见。不过我们的脚后跟上得长了翅膀才行。”
      “你说的是什么?”邦德问道。说话时,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明白那使人心烦意乱的真相了。
      “待会儿我会全部告诉你,但是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你受尽折磨,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所以他们把你安排到里夫克身边!你把一切都暴露给他的女儿了,因为你信任她。她是爸爸的小帮手,她一向都是。据我了解,她的雄心大志是到了一定的时候担任第一任女元首。好了,你来不来呀。我一定要设法把你救出去。正像我说过的——我们是同谋犯。”
      17讲好条件决不反悔
      保拉外面穿的是一件剪裁合身的厚军官大衣,里面穿着邦德上一次看见她时穿的制服。大衣下面露出皮靴。为了加强效果,她还戴了一顶毛皮军帽。
      邦德朝里夫克刚才躺过的床看了一眼。那两条石膏腿模子里显然是假的空壳,证明了保拉揭发的事实。背后墙上涂满了鲜血和碎片,像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绘画,他一眼看去,只觉得怒气直往上涌。屋子里仍然闻得到里夫克的气味。
      他转过身子,拿起保拉给他准备的军官毛皮帽子。虽然在破冰船的历史上,人们一会儿忠于这一方,一会儿又投向另一方,摇来晃去,跟打网球一样,他还是不敢肯定保拉的真实用心,不过,她至少像是真想把他救出地堡的样子。而这又意味着增加他自己和冯·格勒达之间的距离,这种可能性十分吸引人。
      “那些警卫和其他人只知道我在执行元首的命令,”保拉说。“瞧,这是标准通行证,我们一人一张。”她递过一张小小的白色方形塑料片,像信用卡一样。“我们不会到主要车间或者武器仓库附近去。你最好低下头,以防碰见看见过你的人,并且紧紧呆在我身边。还要让我出面说话,詹姆斯。
      出口了要穿过小地堡,成功的机会大大高出一般水平。他们现在正像谚语里烫伤了的猫一样到处乱窜,因为自从冯·格勒达发出开路的命令以后——那是在你向里夫克泄露了秘密之后——大家全都慌做一团了……”
      “说到那件事,我……”邦德开口了。
      “不用说,”保拉尖刻地说。“到时候再讲,只要相信我,就这一次。
      我像你一样,到这里不是为了好玩。”她戴着手套的手在他胳臂上按了一下。
      “相信我,詹姆斯,他们利用那个姑娘使你上了当,而我却无法警告你。那其实是老掉了牙的骗术。把一名犯人和他信任的人关在一起,然后偷听他们的谈话。”她又笑了起来。“他们送来录音带的时候,我正跟冯·格勒达在一起。他火冒三丈,跳得有十米高。**——就因为你经受了水刑,什么也没有招供,他就以为没什么可以发愁的了。现在,詹姆斯,紧跟着我。”保拉打开门锁,他们走出门来到过道里,就站住了,她又从外面把门锁好。
      过道里没有人。这条过道镶着白瓷砖,彻底消过毒,还带着一星半点消毒剂的气味。过道左边和右边都有别的小病房。在他们的左边是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金属门堵在那里。如果说冯·格勒达没有别的长处,至少他办事是井井有条的。保拉带头向金属门走去。“别让枪露出来,随时准备好作卡斯特①式的最后反抗,”她警告道。“如果我们必须用武力解决,前途不会是很光明的。”她自己的手正深深地插在右口袋里,里面放着里夫克的手枪。


    2楼2019-11-11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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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德慢慢地掏出了P7 型手枪。“保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克格勃。”
        她仰起头大笑起来。“克格勃?错了,詹姆斯。来吧,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只要你告诉了我,我马上就走。以后再看证据——哪怕你是克格勃也行。”
        “傻瓜。”这次是一个友好的微笑。“詹姆斯,我是‘苏坡’(SUPO)
        的人。我早就是的,早在我们认识之前,事实上,亲爱的詹姆斯,我们这次见面完全不是偶然,你的机构现在已经得到通知了。”
        ‘苏坡’?她倒很可能是的。‘苏坡’是‘保安警察部队’的简称。属于芬兰情报安全局。
        “可是……”
        “在未来两小时内,我会向你证明的,”她说,“现在,詹姆斯,看上帝的份上,让我们走吧。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邦德点了点头。他爬上了雪橇,坐在保拉身后的后座上,保拉发动了机器,把它开动起来,慢慢地离开了掩蔽部。出来后,她又回去关好了门。只过了几秒种,他们已经在树林里奔驰了。
        足足飞驰了一分钟,保拉都没有打开光幅宽阔的大前灯。在那之后,邦德只得拚命地抱住她不放。她骑在雅玛哈雪橇上就像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分毫不差地拐来拐去,吓得邦德提心吊胆。她已经戴上了护目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当寒风在他们周围呼啸时,邦德唯一的屏障只有保
        拉的身体。
        他用胳臂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他们走到一个地方时,保拉富有魅力的笑声从风中传来,她松开了握在车把上的手,向上抬起邦德的手臂,于是他的手便捧住了她厚实大衣底下的乳房。
        他们的道路相当难走。他们起初沿着一块隆起的坡地边缘,穿过密林前进,然后又驶上一条长长的斜坡,不停地在树林中间穿行。但是保拉几乎从没有慢下来。她加大油门。驾驶着雪橇斜驶过树木间的空隙,在有些斜坡上,雪橇已经危险地倾斜成45 度,她却始终能够把雪橇牢牢地控制住。
        最后保拉慢了下来,在坡顶上左旋右旋,走上了一条肯定是自然形成的小径。接着两个人形十分突然地从小路旁站了起来。邦德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夜色,他看见了白雪衬托下的冲锋枪的黑影。保拉慢下来,停住了,然后举起一只手臂。邦德发现自己的手在寻找P7型手枪。保拉和那个个头大些的低声说了几句话,他穿着拉普人服装,留有浓密的小胡子,使他更像个强盗。另外那个人又高又瘦,有一副邦德见过的最邪恶的面孔——狡滑而像只鼬鼠,两只小眼睛不住地东张西望。为了自己,邦德但愿保拉到最后还是对他讲了实话。他可不愿意自己落进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个的手里。
        “他们没有靠近我们在上面的两座棚屋。”保拉把头转向邦德,说道,“我一共有四个人。另外两个隔一段时间就进棚屋去检查一下无线电设备,去给炉子添添火。看来一切平安无事。另外两人现在正在营地里。我说过我们直接去棚屋——你需要吃饭,而我必须通过短波无线电发射机向赫尔辛基发一条消息。他们会转发给伦敦的。你有什么想告诉你的上司——M 的吗?”
        “只有正在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以及我在什么地方。我们知道冯·格勒达要去的地方吗?”
        “我跟赫尔辛基通过话以后再告诉你。”她一边踩下油门,一边说。
        邦德使劲点头说,“好的。”他们以步行的速度前进,两个拉普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跟着。邦德俯身向前,高声耳语道,“保拉,如果你是在诱骗我上当,我会马上开枪打死你的。”
        “闭嘴,相信我。我是这里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对吗?”
        离开树林只有几步,有两座棚屋座落在山脊上。印第安小屋似的屋架上铺的驯鹿皮在白雪衬托下显得乌黑。烟雾从屋顶十字交叉的长杆顶端袅袅升起。不过邦德认为,从底下看去,在高大的枞树和松树中间是很难发觉它们的。保拉让雅玛哈停下,他们两人下了车。
        “我马上就去用无线电联系。”保拉指指右手的棚屋,邦德隐约看见屋顶上的木杆间竖立着天线。“我另外的两个手下在那间棚屋里。我已经让克努特在外面放哨。”她指了指那个外貌邪恶的拉普人。“特里冯会跟你一起去另一间棚屋。那里正煮着食物。”
        留着小胡子的拉普人——特里冯笑嘻嘻地点点头表示鼓励。他的冲锋枪指着地面。


      4楼2019-11-11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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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保拉。”邦德说。他们走到离棚屋六步远的地方就闻到了烧木柴的烟气。特里冯走上前去掀起皮门帘,朝里面张望着。这个拉普人确定一切平安之后,就招手让邦德过去。他们一同走进了棚屋,邦德立即觉得扑面而来的烟雾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呛咳着,擦着眼睛,向周围看去。薄薄的烟雾逐渐从棚屋顶上的通风口散开去了。与烟雾混合在一起的是浓郁的食物香味,邦德的眼睛很快就习惯了,看见棚屋里十分仔细地码放着成堆成捆的睡袋、毯子、盘盏和用品。
          特里冯放下他的武器,示意让邦德坐下。在棚屋的地上有一个挖出的方槽,里面燃着一堆火,上面有一只勃突勃突滚开着的锅。特里冯指指锅子,又指指他的嘴。“食物。”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食物。很好。吃。”
          邦德也点点头。
          特里冯拿出一只盘子和汤匙,走到火边弯身去把看来像是某种燉好的食物装进盘子里。
          突然间,拉普人高声喊叫着摔进了火堆里。有人把他一脚踢倒了。有一张毯子看上去变成了人的形状,但是邦德还来不及拿回他的手枪,火堆里的另一边便响起了柯尼亚沉着镇静的声音。
          “别去想它,詹姆斯。你的手还没有碰到枪把,你就已经死了。”然后他用芬兰语对特里冯说了几句。特里冯已经滚出火堆,现在正坐在那里包扎他的手。
          “我早该知道的。”邦德说起话来和柯尼亚一样沉着镇静。“这一切都太容易了。保拉确实牵着我的鼻子走了。”
          “保拉?”柯尼亚的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刹时间变得豁然开朗了。“我刚才告诉了这位强盗,让他交出冲锋枪。他如果想反抗,我就杀死他。就这个人来说,当保拉进来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有更好的武装。你瞧,詹姆斯,我现在自己单干。寡不敌众。但是我有朋友在等着我,而且我并不准备空着手回莫斯科。”
          邦德的一半心思开始考虑当前的问题——他应该设法警告保拉吗?此时此刻,他应该如何对待柯尼亚·莫索洛夫?他的目光小心地扫视着阴暗的棚屋。这时特里冯——正处在痛苦的心情中——轻轻地用脚把冲锋枪推向柯尼亚。
          “从你的话,我猜出你是要带我跟你一起走。”邦德透过烟雾窥视着。
          “那是我跟那头法西斯猪猡冯·格勒达讲好的条件。”柯尼亚的笑声听起来是真心实意的。“他居然以为他在苏联境内进行纳粹活动能够逃脱惩罚。”
          “但是他的确进行了。他的全部恐怖活动都成功了。他使用了俄国武器,现在他就要逃出去了。”
          柯尼亚慢慢地摇了摇头。“那位所谓的冯·格勒达伯爵不会找到任何逃出去的路。”
          “他还要带走我呢。坐飞机走。也可能已经离开了。”
          “不,我一直在看守,在监听。他心爱的私人小喷气机还没有离开跑道,在黎明到来以前也绝不会设法离开。我们还有两小时的时间。”
          那么,离黎明只有两小时了。至少邦德现在头脑里有点时间概念了。“你怎么样制止他呢?”他淡漠地问道。
          “行动已经开始了。冯·格勒达在苏联领土上有一支军事力量。它们在黎明时候会被摧毁。红军的空军部队会把那个地堡炸得像一只滚开的茶壶。”
          在火光中,柯尼亚的脸色变了。“不幸的是,我们的‘蓝野兔’基地也将被消灭掉。一个不幸的错误,但却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邦德沉思了片刻。“那么,你们要杀掉冯·格勒达和他所有的小军队。
          不遵守你答应的条件,却要他遵守他答应的条件?”
          “我亲爱的詹姆斯——讲好了条件决不反悔。不幸的是,有时候其中一方的条件没能实现。我怎么能放你走,我的朋友?何况我的部门——过去称作‘斯莫施’——很久以来就在找机会抓你。不,我跟冯·格勒达讲好的条件从一开始就是有那么点儿一边倒的。”
          18击剑手
          他们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莫索洛夫对呻吟的特里冯说了几句话。
          “这么好吃的食物不应该糟塌掉。”柯尼亚·莫索洛夫轻声说道。“我告诉他把锅子放正,让火烧旺。我想他不会做什么蠢事的。你应该知道,我在这里派了几个人,他们这会儿想必已经抓住保拉了。所以,我认为最好……”他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他突然吸了口气,说明他受到了惊吓。
          特里冯添着火,火势熊熊,浓烟弥漫,过一会儿又迅速散开。邦德看见莫索洛夫的脑袋被拉得往后倒。有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握紧了一把闪闪发亮的驯鹿小刀,搁在他的喉咙上。
          火又一次烧旺了,在柯尼亚的背后清晰地出现了克努特那副邪恶的面孔。
          “对不起,詹姆斯。”保拉站在棚屋入口的皮帘子里,手里握着一把沉重的自动手枪。“我不想告诉你,不过我手下在两小时以前发现柯尼亚挖洞钻进了这里。你成了我的诱饵。”
          “你本该告诉我的。”邦德的语调是尖刻的。“我已经当惯了拴着的山羊。”
          “再说一次,对不起。”保拉走进了棚屋。“我们还有其他的问题。莫索洛夫同志带来了一些游戏伙伴。一共有六个。克努特和特里冯看见柯尼亚稳稳当当地藏进来以后,就去把那一小撮人处理掉了。因此我此刻才能是个自由的女人,而不是克格勃的俘虏……”
          “我们还有很多……”莫索洛夫开口了,后来想了想,又不说下去了。


        5楼2019-11-11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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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小心,柯尼亚,”保拉愉快地说道。“克努特搁在你咽喉上的小刀就像断头台的铡刀一样锋利。他只要瞧准了,一刀就能把你的头切下来。”
            她对特里冯很快地说了几句话。
            在摇晃的火光里,那个大个子拉普人脸上现出了笑容。他小心地握着烧伤的手,走到莫索洛夫身边,拿回了他自己的冲锋枪,拿开了那把自动手枪,开始搜这个俄国人。
            “他们就像两个孩子一样。”保拉说。“我告诉他们去剥光他的衣服,把他带进树林,捆在一棵树上。”
            “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跟我们留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分钟?”邦德建议道。“你说过他还有人……”
            “我们已经把他们处理掉了。”
            “可能还有。他组织了一次黎明的空袭。我尝过行动起来柯尼亚的滋味,所以不想让他走出我的视线以外。”保拉想了一会儿,后来发了慈悲,对拉普人下了新的命令。
            柯尼亚一声不响,几乎是阴沉地,让他们捆住他的手脚,在他嘴里塞进破布,然后把他扔进棚屋的角落里。保拉向邦德点头示意,把他带到门口。走出门外后,她压低了声音。“你当然说得对,詹姆斯。把他关在这里要更安全些,可能附近还有他的手下。
            我们只有回到芬兰才会真正安全。不过……”
            “不过,像我一样,你也想看看冰宫会发生什么事。”邦德微笑了。
            “对,”她同意道。“那件事结束以后,我想我们就可以放掉他了——除非你想带着他的首级回伦敦——就让他的朋友们找到他吧。”
            邦德说,一路上带着柯尼亚·莫索洛夫会很麻烦。“最好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放掉他,”他最后决定道。至于目前,他们还有工作要做。保拉要向赫尔辛基汇报,邦德也要向M 汇报。
            到了放无线电的棚屋里,邦德开始拍他的口袋。
            “这些是你要找的东西吗?”保拉来到他跟前,举起炮铜合金烟盒和他的金色打火机。
            “你想得真周到。”
            “也许以后我还得证明这一点。”保拉·韦克不管无线电棚屋里还有拉普人在旁边,就仰起头来温柔地吻了邦德,接着又更加热烈地吻了他。
            在无线电棚屋里有一台功率强大的短波发报机,可以使用莫尔斯电码和明码语言。另外还有一套快速传递设备,发报后一瞬间便传送过去了,再由收报一方加以减速和解码。而所传送的信息——正像现今一般公众所知道的那样——在许多监听无线电通迅信号的人听来,只是他们的耳机里的静电的哗哗声而已。保拉向赫尔辛基发出她自己的信息时,邦德在旁边观察了几分钟。保拉的机构是完全专业化的,这一点邦德已毫不怀疑了。保拉肯定是为“苏坡”
            工作的——他俩的关系既然已经持续了这么久,其实他几年前就该知道这个了。
            他已经问过她工作时用的假名。她的假名是“沃布玛”,这是个古老的芬兰词,意思是围栏或畜栏,则指用来诱捕和看管准备用来繁殖的驯鹿的地方。他很喜欢她这个名字,尤其是在对付冯·格勒达的行动中。
            邦德的全部装备,除了那把赫克勒·科赫P7 型手枪外,都已丢失,或者还在雷冯图利旅馆里的那辆绅宝汽车上面。邦德已经无法用密码写出他的情报了。保拉在发报机上工作的时候,原先留在无线电棚屋里的两个拉普人中的一个,大部分时间站在她身边。另一个被打发去监视地堡和它的小机场了。
            邦德试了几次,终于写出了一条明码用语的情报:
            GCHQ 切尔顿汉姆转M 句号破冰船已破裂但任务今日黎明时可望完成句号将尽快返回句号万分紧急重复万分紧急将你最好的酒瓶拿出地窟句号我通过沃布玛进行工作结束007 。
            用007 署句会使有些人不以为然,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要求把囚犯迁走的指令说得相当露骨。不太高明,不过,如果任何“纳萨”监听站收到了这条信息,他们反正已经知道M 的囚犯是关押在哪里的了。这条情报如果被拦截了,也不过会使他们注意到他即将被移走的事实。这是邦德在情况紧急而又缺少必要设备时所能做的一切。保拉发完了她的信息后就拿过邦德的纸片,在上面加上了她自己的暗码,以便保证它通过她自己机构的通讯部传送给GCHQ,切尔顿汉姆,然后,在用那台小小的快速传递机器传出去之前,把这条情报首先打到磁带上面。


          6楼2019-11-11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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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完成以后,他们商议了一下。邦德建议如何才能更好地继续对地堡进行监视。在他思想中占最重要地位的黎明时的空中袭击;在那以后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扔下柯尼亚·莫索洛夫,尽量不冒危险地离开边境。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他问保拉。
              “蒙上眼睛也找得到。以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情况,但是我找到回去的路却决无问题。只不过我们得从这儿离开,然后,等到天足够黑了以后,立即穿过边界。”
              邦德通过保拉,下命令把无线电棚屋拆卸掉,打好包——四个拉普人的大摩托雪橇都藏在附近——并且安排大家轮班休息,通知其中一个拉普人在黎明前早点叫醒大家,以便拆卸另一间棚屋。
              “莫索洛夫是个包袱。不过我们不能放他,要尽量让他在我们手里多呆些时间。”保拉耸耸肩膀。“交给我的拉普人好了。他们会照顾柯尼亚的。”她喃喃地低语道。但是邦德除非不得已,不愿意看着俄国人因为他而死掉,所以他们便作了安排,发出了指示。
              拉普人拆卸无线电棚屋时,他们徒步跋涉回了剩下的棚屋。树林里的风送来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嚎叫,叫声拉得长长的,接着又是一声类似的嚎叫。
              “狼,”保拉说。“在芬兰境内。我们的边防哨兵这一年都是大丰收:
              大部分人一周至少打到两只狼,从圣诞节到现在已经打到了三只熊。这是一个格外艰难的冬天,你不要相信那些说什么狼并不危险的话。在困难的冬天,当食物匮乏的时候,它们什么也敢攻击: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
              手上系好绷带的特里冯已经喂柯尼亚吃过饭了。他把柯尼亚放在棚屋角落里。邦德已经预先警告了保拉,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当着他讨论计划。他们尽量不理他,不过,他身边总有一个武装的拉普人,以保证对他进行严密的看守。
              特里冯的燉鹿肉十分鲜美,他们有滋有味地吃着。看见他们吃得那么香,拉普人高兴得又点头又微笑。邦德在保拉的观察哨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对她的坚韧而开朗的拉普助手已经深为钦佩。
              他们吃饭时保拉拿出了一瓶伏特加酒,他们为最后胜利干了杯,把小纸杯碰在一起,说着“基皮斯”,这在芬兰语里相当于英语中的“祝你健康。”
              吃完饭,保拉和邦德在一只大睡袋里躺下。莫索洛夫似乎在打瞌睡,而这一对在温柔地拥抱了几次以后,也进入了梦乡。后来,克努特使劲摇晃邦德的肩膀,他便醒了。保拉已经醒来,她翻译说,地堡那里有了动静。“离天亮还足足有半个小时。”她宣告说。
              “好的。”此时邦德接过了指挥权。这座棚屋必须立即拆卸掉,然后由一个拉普人隐藏在树林里,看守着莫索洛夫,其余的人都到观察点去。
              不到五分钟,保拉和邦德已经和特里冯会合了。特里冯这时正趴在山坡顶上的岩石和冰雪里,拿着一只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下面。保拉手下其余的拉普人在他们背后静静地做着拔营的工作,邦德瞥见柯尼亚被推进树林去——克努特手拿一柄手提机关枪,从后面顶着他。
              邦德被他看到的景象所震惊。虽说四周还一片朦胧,离天亮还有大约二十分钟。从保拉的观察哨望去,底下树林里的小空地、地堡顶上那一大片岩石地区,都一览无余。地堡的入口,显然是建在一道高耸的岩石峭壁下的,这道石壁像一块巨大的踏脚石,在茂密的树林中心形成了一个大致的月牙形。这里的树林被人们精心加以砍伐过,以便在主要入口处只留下一块必不可少的空地。同时在地堡四周还有一些枞树林、岩石和冰雪中开辟出来的小路,通到上面更加开阔的高地。
              再往南,在那座巨大的峭岩之上,有人在密林里精心筑了一些通畅的道路。一条宽阔的跑道贯穿这些道路,像一根长长的灰白色手指,从峭岩开始,一直延伸过去,最后到达某个终点,仿佛一下子便消失在周围的森林深处。
              看不见飞机。邦德猜想那架隐形隼式专用喷气机和两架轻型飞机都隐藏在岩石间修筑的混凝土库房里。这块巨岩本身就构成了地堡本身的洞顶。
              靠目前的光线,并且离着这么远,对于跑道的长度是很难作出准确的估计的。邦德所能想到的只是,在树林里起飞是不容许发生错误的。然而,既然冯·格勒达在许多事情上都证明他的才能超群,那么跑道的实际长度,对于飞机的着陆或者起飞也不大可能构成什么真正的危险。
              在他们的下方,格勒达的私人军队快要出发了。树林下面聚光灯已经大放光明,那几扇深深通向冰宫内汽车坡道的巨大的门已经打开,把一束形成锐角的灯光射向树顶。保拉对特里冯说了几句话,然后转向邦德。“还没有出来。看不见车辆或是飞机,不过特里冯说树林里有许多部队在活动。”
              “但愿柯尼亚的话是准确的,”邦德回答道,“希望俄国人能够准时打击他们。”
              “他们飞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最好挖开雪地躲在里面,装作是块岩石。”保拉低声说。“我知道柯尼亚的指令一定是准确的,但是我也不想在这里挨上一枚打歪了的火箭。”
              她的话音未落,远方便传来了一架喷气式飞机的尖叫声——像是风中传来一声遥远的哀号。正在这时,火红的太阳也出现在东方。
              他们互相对视。邦德举起双手,戴手套的手指交叉着祈求好运。三个监视者都微微翻转身体,更深地藏进雪地里去。邦德在此刻才觉得他是多么寒冷——当他专心地注视着下面一公里远的地堡时,他完全忘了四周的自然环境。接着,就连这短短的不舒适感觉也完全消失了,因为这时两声霹雳巨响,仿佛就在他们四周炸开了。
              远远的东北方向被一连串桔红色的亮光映照得光芒耀眼,从浓密的树林里升起了一股浓烟。
              “‘蓝野兔’,”保拉高声说,似乎只有喊叫才能压过喧嚣声。“他们已经……”她底下的话果真被响声淹没了。飞机还没有到,超音速冲击波就已经到达了。保拉、邦德和特里冯完全被一阵势不可当的怒吼声包围了。它预告了在新的明朗清晨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场浩劫。
              头两架攻击机在树林顶上飞过,从躲藏着的三个人头上转向右边飞开了,没有射击,也没有投下任何东西。
              它们箭一般地穿过冰冷的天空,机翼周围被细小的水蒸汽涡流所包围。
              哪怕在这样低的空中,严寒还是使飞机产生了凝结尾流。飞机看上去像是银白色的标枪,像是有着巨大的箱形通气孔和高耸的尾翼的高度精确的箭矢,双翼向后折叠成三角形结构,和升降舵连接成了一个身形细长表面隆起的组合体。
              两架飞机仿佛是由一个人操纵着似的,机头同时倾斜着朝向天空,发出尖啸,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直到它们成了两个银白色小点,拐过弯向北飞去。
              “‘击剑手’,”邦德轻声说。
              “什么,击剑手?”保拉绷着脸问道。
              “‘击剑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给它们起的代号。”邦德的目光不住地搜索着天空,等待下一批飞机。他知道下批飞机就会开始第一次进攻了。
              “它们是苏—19 式。非常凶狠。进行地面攻击的战斗轰炸机。它们有很强的打击力量,保拉。”在邦德的潜意识里,几乎可以感到‘击剑手’的详细资料一行行地浮现出来,就像在计算机屏幕上一样。动力:两个加力燃烧的涡轮风扇发动机或喷气式发动机,推力为9525 公斤级。速度:海平面时为1.25马赫;高空时为2.5 马赫。实用升限:6 万英尺;最初阶段爬升高度:每分钟4 万英尺。火力装备:一门安装在下部中线上的23 毫米GSH —23 型双膛机关炮,最少有6 个发射架,可供发射各类有导向装置或无导向装置的空对空或空对地导弹。战斗半径:500 英里,全部武器均可使用。
              这就构成了一架极为有效而致命的军用飞机。就连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最乐观的飞行员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邦德心里想,两架主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标,底下的事便是呼叫他们的中队,甚至于大队,并且发出座标和指示,它们很可能是通过一只小键盘发出去的。


            7楼2019-11-1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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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攻击的次序,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了指示。这次的快速侦察说明他们会用45 度的一系列转角俯冲进行攻击——可能是从不同方向进攻,每次有两架飞机,在航向指示和操纵下,一前一后,以惊人的准确性配合着向下俯冲。
                邦德想象着那些苏联飞行员——能驾驶“击剑手”的都是最优秀的飞行员——是如何专注地操纵着电子设置、速度、高度、时间和俯冲角度;他们是怎样装好武器;时刻注视着天空,在他们的抗超重飞行衣和飞行帽下出着汗。
                从他们左边传来了第一声飞机的呼啸,几乎立即又传来了第二声,它仿佛就在他们头顶上。“来了!”邦德向上瞧去,同时看见保拉的头在转动。
                他们看见两条长长的带子冲出现在已变得晴朗的蓝天,投向他们的左边。
                他们没有猜错。“击剑手”们两架分成一组,机头朝下,采用的是典型的地面攻击姿态。他们清楚地看见第一批导弹离开机翼:首先,一条长长的白色火焰往回喷出,然后,随着那些致命的标枪撕裂长空的同时,它们后面拖出了一条条桔红色的尾巴。每架飞机投下了两枚导弹,一共四枚,每一枚都命中了地堡大门。炸弹钻了进去,爆炸开来,他们首先看见的是爆炸时冒出的一大片桔红色火焰,然后,沉重的隆隆轰鸣声才震撼着他们的耳鼓。
                头两架飞机迅速掠向左边天空,轻巧地转身飞走了,第二组两架飞机从邦德和保拉的右边飞下来。同样的火焰喷出来,然后目标地区轰地燃起了一片大火。
                导弹能深深地钻进钢筋和混凝土的地堡,钻进之后才爆炸。邦德看得目瞪口呆,他想知道他们投下的是什么类型的导弹。
                等到第三组的两架飞机从更远的右方飞来时,他才看清楚了导弹发射的全部过程——他认为,这是AS—7 型导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把它们称作“克里”。“克里”有好几种,有的有导向装置,有的没有导向装置。它们也有可更换的弹头——普通HE 型的和装甲型的——以及能穿透岩石的延期爆炸装置。
                下面,冰宫经受了三次攻击,挨了十二枚“克里”导弹,看上去马上就要裂成两半了。底下仍然回响着爆炸的轰鸣声,他们穿过浓密的黑烟可以看见,可怕的猩红色火焰从军火库和汽车库烧了起来,现在已经冒出地堡洞开的大门了。
                然后,第四批和第五批“击剑手”又冲出了冰冷的天空,当飞机投完弹转身呼啸着向天空升起的时候,那些火箭弹似乎在俯冲下去之前,还在空中逗留了片刻。这些火箭弹像一条笔直的射击线似地,向下消失在烟雾和火焰之中,过几秒以后才连着发出两声轰隆巨响爆炸声,一声比一声更为惊人。
                拉普人,保拉和邦德在他们正面看台的席位上,实在无法让自己的目光离开这个蓄意毁灭一切的场面。天空里现在仿佛充满了飞机——两架接着另外两架,就像哪一个著名的航空表演队一样精确。火箭弹一个接一个落下来,他们的耳鼓也一次又一次受到超声冲击波和雷霆霹雳的撞击。
                地堡几乎变得无影无踪了。只能从冲天的黑烟以及黑云中一次又一次不停打击下来的猩红色的拳头看出来它原先的位置。
                这次攻击实际上只用了七八分钟,而他们却觉得已经延续了几个小时。
                最后,从他们左边飞来了两架“击剑手”,它采取了不寻常的低空攻击姿势。
                原来这些飞机已经投完了他们的导弹,现在开始用炮火清扫着那一片烟雾和火海。
                两架飞机突然停住,在低空中直接穿过升腾的浓烟。它们刚刚消失在浓黑的烟云中,忽然一声隆隆巨响,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
                邦德起初以为两架“击剑手”的机翼碰在一起,在目标上方相撞了,接着,黑烟变成了巨大的火球,愈来愈大,向上升起,起初是橙红色,后来变成白色,最后变成了血红色。地面在颤动,他们觉得身下的冰雪和土地在晃动,仿佛在刹那间,违反一切自然规律,大地上爆发了一场地震。
                火球升起,掠过他们身边,热气烤炙着他们的脸孔。一条条火舌伸出来舔舐着他们,或是包围着树木。然后,上升的气流像一股旋转的龙卷风突然袭来,挟带着巨大的尖啸声,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爆炸震动了他们。邦德飞快地伸出手去,把保拉的头按进雪地里,他自己也憋住了一口气,把脸埋进地里。
                热气终于消褪了。两架飞机不见了。消失了。他们抬起头来,看见其他的飞机在爬高,在天上盘旋。邦德朝下面望去,看见了一幅变得清楚了的景象。
                原来的地堡所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弹坑,四周是一些烧焦了和炸弯的树木。从地底深处冒出一处处火焰,你可以看见一幅奇特怪诞的景象:一块块残石断壁、阶梯碎片和钢梁支架高高挂在一片杂乱无章的敞开的墙壁和七零八落的通道之上。这块废墟看上去像是一座建筑物在被炸毁之后又被扔进了一处深深的峡谷。
                “克里”源源不绝地投下的导弹所引起的爆炸和火焰,最后终于彻底引爆了地堡里所有装好的弹药、炸弹、汽油以及其他的军火物资。其结果是冯·格勒达的冰宫的彻底毁灭。
                烟雾滚滚升起,又逐渐散开,不时会冒起一股新的火焰,和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混合起来。不过,除了偶尔有一两下噼啪的响声,地堡里已经寂然无声了。只有一股令人生畏的废墟的焦味,从这个曾经那么深不可测而且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堡垒上冉冉升起,飘向他们的观察点。
                你甚至于能分辨出残余的主要通道和一部分密密麻麻的房间。地堡周围的地面和原来的小路,现在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垃圾堆。只有一部分跑道上已经扭弯变形、压满石头的金属链条,还像蛇一般从树林里伸了出来。
                “天哪,”保拉轻叹道。“不论柯尼亚以后要受多大委屈,这也算是为他报了仇。”
                她一说话,大家才发现,他们的听觉都恢复了。
                他们看到的一切,仍然使他们有点晕头转向,这时他们开始回到保拉原先扎营的地方,邦德领先朝着树林里克努特看守着莫索洛夫的地点走去。
                他比别人都更早发现出了事,并且立刻作出了反应。他很快地用手势命令拉普人散开卧倒。他自己也卧倒在地上,同时把保拉推倒。
                “你们留在这里,”他轻声命令道。这时邦德的全部感官都调动起来,手握沉重的P7 型手枪。“告诉你的手下,如果发生什么情况,就掩护我。”保拉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邦德弯着腰,作好了一切准备,向前跑进树丛中。有着一副邪恶面孔的克努特死后显得更加奇特。邦德从雪地上的痕迹猜出,抓住他的是四个人,他们用刀子使他沉默下来。拉普人的咽喉被割断了,但是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口,说明咽喉上的伤只是一场挣扎中的最后一刀。克努特虽然遭到突然袭击,还是英勇地战斗过。
                柯尼亚·莫索洛夫已经无影无踪了。就连最不开窍的傻瓜也会很快地认识到,此处决非久留之地。邦德回到了保拉身边,心里在猜想,他们的雪橇是否完好无损,柯尼亚是否立即会发起反击。保拉听到他带回的消息后心情很沉重。后来她告诉邦德,克努特在她身边工作了多年,是她在俄国边境这边最忠实的外勤人员之一。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把这消息转达给其他人,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颤抖。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克努特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邦德迅速而明确地发出了命令。派一名拉普人去检查摩托雪橇。邦德决定,如果摩托雪橇仍然藏在那里并且能够运转,他们一行人就立即离开此地。
                他们最担心的是那些救出柯尼亚的人仍埋伏在附近,随时准备袭击他们。“让你的手下都作好战斗准备——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必要,就得冲杀出去。”


              8楼2019-11-11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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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告诉保拉。
                  特里冯去了,过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回来报告说,雪橇还在那里,没有人动过,没有迹象表明它们已被发现。
                  邦德现在才明白,为什么1939 年拉普人能成为抗击强大的俄国军队的一支难以对付的敌人。他们能够迅速而灵巧地在树林里行进,互相掩护,交错前进,有时连邦德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保拉一直留在邦德身边,因为必须由她把大家带领出去。邦德和她来到雪橇那里时,三个拉普人已经在开动发动机了。四辆摩托雪橇的吼声似乎把树林都震得晃动起来,邦德随时准备接受雨点般射向他们的子弹。
                  只用了几秒钟,保拉就跨上了巨大的雅玛哈雪橇的鞍座——邦德也坐在她的身后——然后他们便开动了,愈来愈快,在树丛中穿来穿去,直奔南方。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麻烦。
                  他们的行程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虽然邦德坐在保拉身后又冷又不舒服的位置上,他还是注意到三个拉普人是分散开来的,他们在围着他和保拉绕圈子,一路上掩护着他们,以免他们遭到伏击。在某个地点,他们遇到一段特别崎岖难行的路而慢了下来,这时,邦德觉得他似乎听见了其他一些发动机——其他一些摩托雪橇的声音。有一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的:柯尼亚·莫洛索夫是不会让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芬兰的。他也许正跟在他们后面,也有可能算计好了保拉准备最后进行突围的地点,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们最后在树林里停了下来,下面就是把俄国和芬兰划分开的一条空旷的大峡谷,它由北向南延伸过去,像一条干涸的人工河道。
                  邦德决定,他们立即占据好防守位置。他和保拉留在大雅玛哈雪橇旁边,三个拉普人则消失在树林中,他们围着保拉和邦德,形成一个三角。他们将等待天黑下来以后再快速冲回芬兰去。
                  “你有把握能够过去吗?”邦德问保拉,他想考验一下她的勇气和毅力。
                  “我是说,我可不愿遇上一枚地雷而送了命。”保拉沉默了几秒钟。“如果你想自己步行过去……”她开口了,声调有点尖刻。
                  “我完全相信你,保拉。”邦德倚在雅玛哈上,探过身去吻了她。她在颤抖,但并不是因为寒冷,詹姆斯·邦德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假如柯尼亚打算趁他们还在俄国边境这边的时候动手的话,那么他很快就要开始了。
                  光线逐渐暗淡下来,邦德只觉得自己内心愈来愈紧张不安。特里冯已经在一棵松树的枝条上找了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邦德看不见他——也根本没有看见他爬上去——但是知道他在那里,因为拉普人已经详细告诉保拉他会在哪里了。
                  邦德眯着眼使劲瞧,还是看不见他,迅速暗下来的光线使他更难看清楚。
                  突然间,“蓝色时刻”已经来临——从雪地上反射出一抹蓝绿色的朦胧光线,使一切都变了样。
                  “准备好了吗?”邦德朝保拉望去,看见她在点头。他的眼睛刚刚离开那棵他知道特里冯就藏在上面的松树,他们便听到第一声枪响。
                  它直接来自松树,那么,拉普人赶在柯尼亚手下人之前开了火。枪声还在空中回响时,其余的枪声便响了起来。这些枪声是从树林里形成半圆形向前方射击的:起先是单独的枪声,接下来是机关枪的致命的扫射声。
                  很难说出敌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取得进展。邦德只知道一场颇为激烈的枪战正在他们前方进行着。
                  虽然“蓝色时刻”还没有完全使他们陷入黑暗中,等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保拉说过,拉普人已经准备阻挡住柯尼亚派来的所有手下人,好让他们逃出去。现在到了考验他们许诺的时刻。
                  “走!”邦德对保拉喊道。
                  作为内行骑手,保拉毫不迟疑。雅玛哈的发动机启动了,邦德坐在了保
                  拉的身后。这时,保拉已经驾驶着雪橇离开了树林,斜着驶下光秃秃的冰坡,冲向那条没有一株树木的峡谷,它可以把他们带到安全地带。
                  枪战声更加喧闹了,邦德最后透过一层细细的雪雾看见的,是从松树枝条上落下来的一条人形。此刻显然不适合告诉保拉,特里冯已经跟随他的朋友克努特去了。
                  他们行驶了半公里后,黑暗便包围了他们,在他们身后仍然听得见枪声。
                  剩下的两个拉普人正在猛烈地抵抗。不过,邦德知道,现在只是迟早的问题了,而且主要得看柯尼亚·莫索洛夫的兵力有多少。他会不会运用大马力的摩托雪橇追上来呢?或者,作为一名战略家,这位俄国人是不是更愿意用火力扫射峡谷呢?
                  他们快要到达谷底时,答案出现了。这时,他们在平安到达远处的斜坡之前,还得费劲行驶三四公里。


                9楼2019-11-11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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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德听见头顶上高处发出的响声,压过了雪橇的吼叫声。接着一枚空投照明弹照亮了地面,给坚实的冰雪罩上了一层阴森的耀眼光芒。
                    “走‘之’字形是不是安全些?”他对着保拉耳边喊道,心里想到了布雷区。
                    她转过头喊道,“我们可以试一试!”她抓紧了把手,猛烈地横转过去,正在此时,邦德听见他们左边发出了子弹可怕的噼啪响声。保拉再一次猛烈地扭动把手,在极端危急的时刻,人们身上往往会像这样迸发出潜藏着的惊人力量。雪橇打着滑,偏斜着,有时走着“之”字形,然后又侧着前进,接着油门大开,笔直向前。
                    第一枚空投照明弹快要熄灭了,但是子弹仍在他们四周飞来飞去,邦德有两次看见曳光弹划着长长的、几乎是懒洋洋的线条落在他们前面——红色的和绿色的——第一次在左边,第二次在他们右边。
                    他们两人都机械地缩下头低低蹲在雪橇上,邦德心头涌起混杂着愤怒和挫折的奇特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原因,他这才认识到,他的本意是想留在山脊上和柯尼亚·莫索洛夫进行战斗,而不是逃跑。他的头脑里响起了一句老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其实按照邦德的性格,他是不会从一场战斗中逃跑的。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样做是必需的。保拉和他都需要把一件工作做到底——要安全地返回——而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曳光弹还在继续降下,虽说照明弹已经熄灭了。然后,一声不大的爆炸声,第二枚照明弹亮了起来。这次,枪声停了,却响起了像是一列特别快车迅速驶来的可怕吼声,至少,那枚迫击炮弹射过来时发出的就是那种声音,然后,炮弹在他们左后方着陆了。响起了沉重的、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都落在他们后面。保拉已经把摩托雪橇开到最高的极限速度。她让它笔直向前,以便增加速度。邦德紧紧地抓着她,有时觉得他们似乎要腾空而起了。后来,迫击炮弹再次尖啸起来,这回是落在他们右前方。三束桔红色的强光使他们在黑暗中眼花缭乱,眩目的余光停留在他们的视网膜上久久不灭。
                    邦德认识到,最初几枚迫击炮弹都落在了他们背后。现在则落在他们前面了。它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柯尼亚的手下正在对他们的目标进行交叉射击。
                    很有可能下一批炮弹就会打中他们。
                    除非保拉能够超出射程以外。
                    她的确尽了最大能力。雅玛哈的油门开得足足的,掠过了冰和雪,在朦胧的黑暗里,远处的山坡——树林和芬兰——像是黑暗中的影子,隐约可见。
                    又是使他们心惊胆颤的一刻,他们听见遥远处砰的一声响,然后是炮弹落地的咝咝声,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是保拉猛地加快速度,赶到了它们的前面。这次能听到六下爆炸声,但是全都在他们后面。并且全打偏了。现在,除非他们碰上地雷——在这以前,他们有很多次险些碰上——否则他们就算成功了。
                    早些时候,当保拉和邦德正拼命地冲向芬兰边界时,有两个男人从冯·格勒达被毁灭了的冰宫的那座摧毁了并起着火的地堡旁边的岩石中爬了出来。
                    在愈来愈浓的幽暗里,没有人看见他们。
                    经历了那天早晨令人胆寒的袭击之后,这两个人一直在地堡里唯一奇迹般完整地保留下来的一个角落里拚命地干着活——这一角落是一间钢筋混凝土仓库,里面停放着一架灰色的小飞机,是塞斯那150 康穆特型飞机,在它的三轮起落架下安装了滑雪板。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想办法把紧紧扣住的仓库门打开了。
                    这架飞机看来完好无损,不远前方的跑道却被炸得坑坑洼洼,堆满了残石碎渣。两人当中那个高个子对他那个一直在卖力干活的同伴发出了一些友好的指令。他的同伴顺从地跋涉到了跑道那里,把能搬开的乱石碎砖一一清除掉,在塞斯那飞机前面清理出了几百米凑合能用的跑道。
                    飞机的发动机断断续续地发出噗噗声,然后稳定下来,开始变成愉快的嗡嗡声。
                    另外那个人回来了。他爬上飞机,坐到高个子旁边,小小的飞机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仿佛它的驾驶员正在测试他身下跑道的承受力。
                    然后,驾驶员转过头去,向他的同伴做了个拇指向上的手势,按下了侧翼的控制器,好使飞机有最大的上升力。一秒钟以后,他轻轻地打开了风门。
                    发动机全速转动起来,塞斯那飞机颠簸着向前,愈来愈快,驾驶员伸长脖子,让飞机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又转向右边,好躲开跑道上最坑洼不平的地方。扑通一声,塞斯那飞机驶上了一段短短的平直冰面,它似乎额外增加了每小时几公里的地面速度,开始掠过粗糙不平的地面。


                  10楼2019-11-11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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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前方出现了黑压压的树林,很快便显得愈来愈高大。当飞机的重量安全地转移到机翼上的时刻,驾驶员感觉到了飞机作出的反应。他轻轻地扳回操纵杆。塞斯那飞机的机头向上抬起了。它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向前驶去,在地面上保持了一段距离的平衡,不断地加快着升空速度。
                      驾驶员又向后扳动了一下操纵杆,他的左手把风门完全打开,然后作了一番迂回调整,好让机尾多增加一点重量。
                      螺旋桨向天空攀缘着。机头稍稍低了一下,接着螺旋桨再次攀缘,抓搔着天空,把它的圆筒形机身带上飞行平面,直到小飞机机头向上,开始稳定地升向天空。
                      他们升空时,离枞树顶端只有几英寸。
                      康拉德·冯·格勒达伯爵微笑着设定了航线,驾驶着正在爬升的塞斯那飞机向他的下一个目的地飞去。这一天是个失败的日子,甚至是惨败的日子,但是他并没有认输。还有无数人想投身到他的指挥之下。不过首先,他要算清一笔帐。他感激地对汉斯·布赫曼那张疙里疙瘩的粗脸点了点头。这个布赫曼,正是邦德曾认作“坏”布拉德·蒂尔皮茨的那个。保拉和邦德在清晨两点钟到达了雷冯图利旅馆。邦德立即到绅宝汽车那里给M 发了一份密码电报。他写这份密码时措词十分小心。
                      他来到服务台时,那里有一张留给他的短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詹姆斯,我们住在5 号套间。
                      我们可否睡上一觉,等到下午再离开赫尔辛基呢?你的亲亲,保拉。
                      又及,此刻我并不十分疲倦,我已让他们送香槟酒来,还要了这个旅馆颇为出色的熏鲑鱼。
                      邦德相当满意地想起了保拉秘密的魅力和她那特殊的迷人手段。他轻快地朝电梯走去。
                      19尚未解决的零星问题
                      他们驾驶着绅宝汽车回赫尔辛基,一路上几乎一直不停地交谈着。
                      “有许多事我还没有搞清楚,”他们离开萨拉不久,邦德便开口了。他现在神清气爽,轻松自在,刮了胡子,洗过淋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哪些事?”保拉这时正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她已经换了衣服,穿上了毛皮大衣,比起她原来那副自称为“一只保温内衣的包裹”的模样,她现在看上去更像女人了。保拉晃了晃脑袋,让一头可爱的金发披散开来,舒适地靠在邦德的肩头上。
                      “你的机构——‘苏坡’——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阿内·塔迪尔——或是像他喜欢自称的那样——冯·格勒达伯爵的?”
                      她微微一笑,看上去对自己十分满意。“那全是我的想法。詹姆斯,你知道,我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在好多年以前就了解了我的秘密。我知道我有很出色的伪装。但是你却甚至于没有怀疑过。”
                      “我的确愚蠢得对你信以为真,”邦德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查过你的背景,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到。现在提起来很容易,但是有时候我的确奇怪过,为什么我们总在那遥远的地方偶然遇见。”
                      “哎。”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邦德提醒道。
                      “好吧,我们知道他在进行某种活动。我的意思是,关于我是安妮·塔迪尔的同学的那些情节是绝对真实的。她的母亲确实把她带回了家,而我确实遇见了她。但是在那以后很久,那时‘苏坡’早已吸收了我,当我从官方了解到安妮加入了摩萨德时,我完全不能相信这件事。”
                      “为什么?”
                      邦德的思想有一刻离开了公路。一提起安妮·塔迪尔,必然会引起不愉快的回忆。
                      “你是问为什么我不相信她是个货真价实的摩萨德特工?”保拉没有犹豫。“我太了解她了。她是阿内·塔迪尔的掌上明珠。她也深深地爱着他。
                      作为一个女人,我很了解这一点。一部分是从她说的那些话知道的,一部分靠直觉。人人都知道她父亲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关于这件事,从来不是什么秘密。而安妮的秘密却是:她已经被他洗脑子了。我想,甚至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为她设计好了生活道路。他几乎肯定和她保持着经常联系,向她提出忠告,进行教育。只有他才能教会安妮如何打进摩萨德去。”
                      “而她也干得很出色。”邦德注视着身边那张美丽的脸。“你为什么向我提起她的名字?记得吗,就是那第一次,当我在你的公寓里用刀子打斗之后询问你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想的,詹姆斯?我当时处在很为难的地位上。
                      只有用这个办法,我才能传递出一点线索。”
                      “好的。现在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保拉从一开始就了解整个“纳萨”事件的内幕——甚至还在的黎波里发生的第一次事件之前。“苏坡”通过告密者和观察,知道塔迪尔已经回到芬兰,用了冯·格勒达这个名字,并且似乎在边界另一边的俄国进行着某种活动。“当所有各国的情报机构都被召集来研究国家社会党行动军的问题时,我提出这可能是塔迪尔干的。”她告诉他。“作为我辛苦的报酬,我的上司们命令我打进那个组织里去。于是我便出现在一些恰当的地方,发表一些恰当的言论。它果然成功了。我成了一名出色的正宗雅利安纳粹分子。”
                      冯·格勒达终于来和她联系了。“后来我被任命为他的参谋机构常驻赫尔辛基的人员。换句话说,我是个上级完全知情的双重间谍。”


                    11楼2019-11-11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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