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相
01.
等弗雷长到该隐肩膀那么高的时候，该隐第一次陪着弗雷踏出自己的领域，来到神之地。
或许是童年时候每一次到神之地都会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不好回忆，又或许只是孩子长大后单纯变得沉稳不爱说话，也可能是这一次有该隐陪在身边，弗雷安静了很多，周围针对他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了。
该隐带着弗雷在世界树前见到了女神，英的容貌一如既往，在看到弗雷的时候露出了纯粹美好的笑容。
“弗雷，你长大了。”
弗雷和该隐一样对英行礼致意，英却是上前一步捧住弗雷的脸，揉捏着感叹着年轻真好。该隐伸手想阻止却又不好阻止，弗雷挣扎无效被捏了好几轮，英才舍得放开他。
“哎，你要是从小能跟在我身边长大多好啊。”英叹了口气，十分惋惜。
弗雷一机灵，刚从英手底下逃过，转身抱住该隐的腰，该隐也是有些紧张地揽住弗雷，看着英的眼神宛如看到了洪水猛兽。
“不可以偷偷腹诽女神大人，该隐和小弗雷。”英眯起眼睛，做了一个可爱的凶狠表情，吓得弗雷又往该隐怀里缩了缩。
“把手放在世界树的树干上，好的，别紧张，每个神祗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的。别这样看我弗雷，你是神祗没错，拥有神位的，不是普通的神族。你问为什么，大概是时间太久了我忘了，你知道女孩子容易记性不好的。”
弗雷听着英的解释，手穿过世界树的树干，如同穿过一汪清水，等收回手的时候，一颗未经打磨的金色宝石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英搭上他的肩膀，继续说：“这就是开启你领域的钥匙，领域一旦开启，同时也会向整个神界宣告你的诞生。啊——我等了一千年，终于有新的神祗加入了！”
弗雷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宝石，又回过头看该隐，该隐点点头，看到弗雷困惑迷茫的表情，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东方爱说，你在极寒地狱里待了很久，历经磨难，才得到了神祗之位。我为什么，这样……轻易就得到了？这不公平的！”弗雷皱起眉头，觉得手里捧着的并不是连普通神族都渴求却无法轻易得到的神位，只是一颗烫手的山芋。
英退了几步，放轻脚步离开，将解释的话和空间留给该隐。
该隐伸手抚上弗雷捧着宝石的手，让他将金色的宝石牢牢握在手中，摇了摇头说：“这世上并无绝对的公平，但冥冥之中也有定规定法，不可轻易违背。你既然能得到，便有它的道理，不用担心，弗雷，我陪着你。”
弗雷鼓了鼓腮帮子，还是不太高兴，瓮声瓮气道：“你会陪我去领域吗？”
该隐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领域构成初始，任何神都不能进入，你需要自己前往。等你的领域稳定后，我自然可以去。”
弗雷依旧不开心，该隐看着他的样子，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等你的领域完全稳定后，可以选择一片空间与我的连接在一起，这样无论你选择在谁的领域里，都能维持领域的正常运转。”
弗雷眼睛亮了起来，问：“真的吗，可以随便选？”
“当然是我的领域边缘，你别妄想直接连到城堡，选一个吧，我提前准备好。”该隐补充道。
“也可以也可以，”弗雷忍不住点头，“当然是挪得之地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月见花在阳光下开放。”
该隐从身后环住弗雷，托着他手抬起宝石，在他耳边说：“月见花只愿在夜晚绽放有她们的原因，不过只要你想，我可以试一试。现在，想象着你心中太阳的样子，将力量灌入钥匙中。”
该隐从未隐瞒过弗雷的身份，但对于更加细节的回忆，他也是没有多说。但弗雷一直都很清楚，该隐对他的陪伴，和普通神族的传承并不一样。
并非同族，并非兄长，该隐在教导弗雷使用力量的时候甚至困难重重，最后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把他打包给同为光神族的皓教导使用光明的力量。
该隐的力量是暗的一面，是代表着月亮的黑暗力量。
但弗雷身体里孕育的是代表太阳的光明之力，如今获得的神祗之位也是象征着希望的光神族。像该隐对弗雷这样的养育和陪伴，在神界可谓绝无仅有，开创先河的。
在弗雷诞生之前，该隐便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在那漫长的岁月中，也许有过不可磨灭的回忆，也许有过无法忘却的人。但如今被该隐拥在怀里，弗雷只知道一点——在已知和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中，他对该隐来说都是第一无二的。
“穿过这道门，便是你主宰的领域，不要担心，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该隐没用力气推在弗雷肩膀上，弗雷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那扇光门，又回头看着该隐。
“你会在这里等我吗？”弗雷问。
“我在空间的连接处等你，我在挪得之地的月见花海接引你的空间，放心，弗雷。”该隐说。
弗雷露出一个笑容，握紧手中的宝石，说：“无论神界还是人间，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无论经历过怎样的艰难和痛苦，我都相信该隐，相信你对我的一切承诺。”
弗雷踮起脚尖在该隐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转身进入光门中。
——————————（千年前的分界线）
伊甸东边的挪得之地，有一片常开不败的白色花海，这里的每一朵花晶莹且透明，美丽却脆弱。
这里是永恒的黑夜，月亮东升西落，永远眷顾着这片美丽的土地。
这里是神之地，月之神——该隐的领地。
“谁在那？”该隐的声音一向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虽然有父亲和弟弟，但因为性格原因，自从获得神祗之位后，该隐便常年居住在自己的领地。
他的领域有一部分连接着人间，名为挪得之地，碰巧时也会有人类或动物闯入。但今天的闯入者不同，那是带着神明气息的人类，几万年都难得见到一次。
“我为我失礼的闯入行为道歉，希望能到您的原谅。”一身黑衣的青年躬身致歉，语气诚恳，不卑不亢，“因为看到了如此美丽的花海，忍不住想要走近欣赏，打扰到您休息实在抱歉。”
随着该隐的走近，月光渐渐洒落在两人身上，青年逐渐看清了他的全貌，该隐也看清了那名青年。
该隐心想，真是过分干净的人啊，人类居然还有如此纯粹的存在吗？
青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再次开口：“我名弗雷，是东之国的骑士，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你，该隐大人。”
到此为止，该隐曾见过如星河般数也数不清的生命，但对于拥有无限生命的神来说，那些生命也如同月见花一般脆弱而短暂。
伊甸东边的挪得之地有常开不败的白色月见花，但每一晚开放的，都不是昨晚的花。她们美丽、脆弱、短暂，该隐虽然欣赏那种美丽，却从来不屑于庇佑她们。她们就这样自然地开放着，开在神的领域和人间交界的地方。
“喜欢吗？”该隐突然问道。
弗雷楞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身为月神的该隐会问他这样的问题，随即意识到该隐说的是这片花海，随即点头道：“喜欢，她们很美丽。”
“送给你了。”
弗雷啊了一声，似乎并不明白该隐口中的“送给你”是什么意思。
该隐看着这名青年过分干净清秀的面容上露出疑惑，依旧冰冷且平静道：“我是说这片花——连同整个挪得之地，送给你了。”
在那个时代，人类没有足够的力量，所以他们崇拜神明，敬畏神明，向神明进献贡品并祈求得到庇护。人类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向神明换取一定的利益，有时候是天气的庇护，有时候是宝藏和武器，有时候却是领土和疆域。
弗雷自认这是第一次见到月神该隐，在此之前他只听说过穿过伊甸之东便是神的领地，所以弗雷知道在这里出现的神祗只可能是该隐。但他来到这里只是偶然，也从未想过向神明索取任何东西。
“我非常感谢您的慷慨，该隐大人，但挪得之地是神的领地，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抱歉。”弗雷充满歉意道。
该隐走到他身前，随手折下一朵花，别在弗雷耳边。
“人类若都像你这样知礼而懂进退，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了，弗雷。”该隐看着发愣的弗雷，心情蓦然变得非常好，“我说过的话从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应是被神选中的人之子，在未来，你能达到我的高度。”
该隐的离开和到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在一望无尽的花海中，只留下弗雷一个人的身影。
“人之子……吗？”弗雷喃喃自语着，抬手触碰到耳边的花。
他知道这样美丽的花在离开挪得之地后便会立马消散，所以直到人界的朝阳初升，他才不舍地看了一眼纯白色的花海，转身回到属于人类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