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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将一段顽木斫成琴(上)斫琴者——马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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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与天意,才能成就一张好琴!
还有两个月,我向马荣盛老师订制的那床名为“如渊”的混沌式古琴,就要上弦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床琴就要完工,而是可以先弹奏大约一年的时间,在声音的震动下,木头和灰胎逐渐完全的融合,才可以上表漆,完成最后一道工序。这床古琴,已经在马老师的石琴山房里呆了两年的时间,时间仿佛从来没有这样慢,沉住了气,等待一床琴的诞生。
决定一床琴的要素,既需要马老师的精工细作,还包括琴材、冷暖、湿度与时间,它们不受人间的管控,只听命于天。
因此,马老师总是说,琴是通灵性的。
因此,在给这床琴挖槽腹的时候,马老师才带着这块两百多年的杉木,跑到人迹罕至的山里。没有俗务打扰,马老师独自与天地交谈,寻求制作这张琴的灵感。
马荣盛先生,是我的古琴老师,字石琴,号石琴居士。现为潍坊市古琴技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师从诸城派古琴第五代传人朱子易先生。期间转益多师,向李禹贤、姜抗生等大师虚心学习请教,经年略有所成。现为中国古琴学会终身会员、潍坊市古琴协会会长、大拙堂古琴艺术中心创办人、君和国学研究院副院长。头衔好多!但是在我们看来,他就是我们那个不善言谈,做起琴来茶饭不思,弹起琴来通天彻地的马老师。大家最愿意干的事,就是跑到马老师在大虞的雅室里,煮上一壶茶,看着满屋的兰花、菖蒲,弹弹琴,聊聊天。这时候的马老师,笑容可掬,率真随性,和大家分享他进山挖兰花、找木头的种种趣事。
古琴的江湖中总有他的传说,马老师看上去不是人们想像中的匠人,确切地说,他更像一个文人,体形清瘦匀称,眉间蔚然而深秀,神情淡泊而安宁,言谈间不时带出一两句古诗词,随手写得一纸清秀小楷,下笔画得几幅中国水墨,爱青山,爱天然。加上谦和的笑容,中式的服饰,他像是从古代走来的谦谦君子。
马老师学琴、斫琴,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时候,他生活在寿光的农村,在家排行老大,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虽然家境贫寒,但童年仍给了他许多美好的记忆,其中最美好的,是那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
从小,他对于声音就特别敏感。那时候放了学,在田野中奔跑,把书包往旁边一扔,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听着风吹过树叶,吹过麦田,那声音是如此地美妙,他可以静静地听上半天。家里住的是破旧的老房子,窗子上糊了纸。当秋风吹来,窗棂上的纸发出呜咽之声。许多孩子听了那声音会害怕,他却沉醉其中,不能自已。那些声音里有无限广阔、无限精彩的世界。
在马老师童年的记忆中,村里有一座荒宅,以前是村里“财主”的家,后来废弃不用,宅院很大,房屋几进几出,长满荒草,也因此,成了村里孩子们的乐园。因为在那里面捉迷藏不容易被找到。有一次,小时候的马老师藏到了一个屋子里,那屋子的墙上挂着一支箫一张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古琴,琴上落满灰尘,七根弦有六根是断的,只有一根完好,他用很脏的小手拨了一下琴弦,那声音如裂帛而出,一下子就击中了他。
从那之后,他想自己做一张琴。环顾四周,家徒四壁,用什么来做呢?家里有做饭用的风箱,他趁大人不在家,自己把风箱拆了,想着怎么能把它变成琴。研究了半天,不得要领,到傍晚父母快回家的时候,他想把风箱组装回去,却丢失了几个零件。纸里包不住火,做饭时父母发现风箱不能用了,为此,马老师还挨了一顿好打。
初中时候,马老师又开始自己尝试做古琴,见不到实物就到处借书模仿。20几岁的时候,他根据资料的记载,自己精雕细琢了一两年的时间,用柞木做成了一张古琴,他至今保留着那张琴,虽然弹不出声音来。他从此在做琴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2005年的时候,他拿着自已做的琴到济南,去拜访时任山东省音乐家协会古琴专业委员会会长的朱子易先生,朱子易当时都不相信这张琴出自于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之手。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正式拜师。先后师从朱子易、李禹贤、姜抗生等大师,琴艺飞涨。而他斫琴的技艺也渐渐炉火纯青,很多人不远几千里来到他的石琴山房,只为求得他一张手斫的琴。
斫琴似乎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每一张琴在他的心中都是有生命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抚摸着手中的古木,倾听着这些木头弹出的声音,他感觉那是一种灵魂的交流。那些声音似从远古传来,诸葛亮弹奏的声音可以退敌,俞伯牙弹奏出高山流水之美,司马相如弹奏出爱情绝唱……一个人,与一张琴,在寂静的长夜中交流,江河岁月尽在其中。
觅良材兮斫良琴
前年的一天,跟随马老师学完琴,我和两位师姐和马先生谈起来:能不能采取我们全程参与的方式,来制作一张琴,从选材、制胚、合琴、漆胚、髤漆到上弦等等工序,我们一直参与进来?比方说我们自己从马老师的私藏中选一块木头,挖槽腹的时候我们自己挖第一下,合琴的时候我们帮下手,自己抹点鹿角霜,自己刷点大漆什么的,最后成琴前我们焚香祭拜等等,反正是让制琴的过程充满仪式感。马老师当即赞同,同意一试。
在马老师大虞的石琴山房里,堆满了各处淘来的杉木、桐木。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老杉木、老桐木都能斫成琴,有疤痕的不行,有裂纹的不行,太过松软的不行,过于紧实的也不行。所以说,这些老木头的成琴率很低,马老师对于自己斫琴的用材又是极为苛刻,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这些刻满了岁月的年轮的木头之间,小心翼翼地翻检着,终于,一块落满了灰尘,布满了虫洞,已成灰色的老杉木打动了我,无疤无痕,纹理笔直均匀,就是它啦!虫洞只是代表它的年岁长久,做琴的时候还是要刨掉的。
马老师斫一张琴,需要历时三年,秉承古法。所谓古法斫琴,是指采用唐代传统方式精工细作的一种古琴制作工艺,它是融汇文化、艺术、音律、美学修养和木工、漆工等技术于一体的综合技艺。古法斫琴完全沿用唐代时期古琴的纯手工制作技艺,每张琴经过选料、定式、造型、槽腹、辨音、微调、定音、合琴、配件、靠木漆、裹夏布、上粗胎、上中胎、上细胎、粗打磨、中打磨、精打磨、试音、调厚薄、再定音、上面漆、推光、上弦等几十道传统工序,历时三年之久,方成就一张好琴!
为什么要这么久?工艺繁杂是其一,其二,很多时候有些工序是要交给时光去完成的,比如上一遍灰胎,就要挂到24小时蒸汽弥漫的晾琴房里阴干,历时一两个月甚至数月之久,然后再上一遍灰胎,如此周而复始,髤漆也是如此。
因此上说,成就一张好琴的,除了优质的琴材和马老师炉火纯青的技艺,还有时间的垂青,岁月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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