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E02# 住院
迪迦走进病房的时候，赛罗正翘着一只脚躺在床上。
他带着一个厚重的模拟眼镜，绕过了后脑勺，金属严丝合缝地盖住了上半张脸，与赛罗曾经在K76特训时佩戴着修行甲的模样很像——那对于赛罗来说也算是相当久远的回忆，在警备队的纪念馆中得以留存，迪迦以新人的身份前去参观过，也许连赛罗自己都不知情，否则他绝对不会允许与雷欧的合影就这样被挂在墙上供人参观。
迪迦没有出声打扰，赛罗在看不到表情时反而显得严肃，与赛文前辈如出一辙。“啊！”赛罗两手在虚空中转着，像握着一个方向盘，忽然他大叫了一声，眼睛里的光亮从模拟眼镜里投射了出来，两手将虚拟方向盘猛地一转，然后整个上半身翻滚了下来，“哐”地砸在地上，正好落在迪迦的旁边。
“咦？你回来啦！”赛罗整个人倒着，脚还挂在床上，摘下眼镜笑得惊喜。
“目的地星球离这里不远，没花上多少时间——练习还顺利吗？”迪迦搭了把手，赛罗借着他的手腕一拉，重新翻回了床上。“不怎么样——他们应该直接把证书特批给我而不是只让我去参加考试。”赛罗不服气地“嘁”了一声，把模拟眼镜扔在一旁，按了几下手腕上佩戴着的感应器，把驾驶员的第一视角飞行影像投给迪迦看。
那影像刺激得迪迦立刻产生了眩晕，飞船急速地转弯，然后毫无规律推进，与迪迦在光谱探索号上的经历完美对上了号，他每次都祈祷这是最后一次，但似乎只要他和赛罗不断绝关系，这样的经历就一定会上演。影像中刚好再现到赛罗的侧方位悬停，迪迦甚至不忍告诉赛罗，他说不定真得等到法定年龄才能拿到驾照。迪迦看着惨不忍睹的撞毁记录说：“要不开慢一点吧……”
“那我干嘛不自己飞呢？”赛罗抬头问他。
迪迦顿了顿，点点头：“挺好的，更安全——对别人来说。”
“如果我腿能动，现在就跑到你说这句话之前让你闭嘴。”赛罗故意恶狠狠地说。
迪迦被逗笑了：“那我现在就跑过来收回——对了，这个还你，谢谢。”
他从背包中取出了黑框眼镜，赛罗接过去，架在手上，从镜片中对着窗外看，奇怪说：“其实我还有很多收藏，你怎么单单选了这副？”
“我以为它很特别，”迪迦意外说，“上面没刻你的名字……”
“哦，忘了！”赛罗 一拍脑袋，拔下他的头镖就想往上划，咬着舌头眯着眼睛。
“说起来还有一个东西，恩……在哪呢……”
赛罗抬起头，看到迪迦塞给他一个出产于地球的包装盒，里头放着缓冲支架和一个雕像，还是他自己的造型，新奇地拿过去转了转：“为什么想起买这个？”
“我们上回去地球进过一家店记得吗？我看到你很喜欢的样子——你不要吗？”迪迦捧着赛罗塞回他手里的盒子不知所措。
赛罗“哈哈”笑了两声：“本就是打算给你的。我觉得你公寓里的柜子太空了，放上这个大小正好！”
“哦……哦，谢谢啊。”
收到了一个用自己钱买的礼物，迪迦沉默地将雕像盒收了起来，有些后悔没买下另一个他更喜欢的造型。迪迦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拖一个椅子过来坐下。他记得那家店里还有赛文前辈的款式，也许赛罗会喜欢——他考虑过自己的雕像，但买下并且用它送人？迪迦光想想便觉得难为情。
“喂迪迦，有件事情拜托你啊——”
赛罗压低了嗓子，几乎用上了气音半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迪迦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帮忙看看我的脚现在什么样。”赛罗说。迪迦看了他半天才确认赛罗说完了。“你自己没看过吗？”迪迦问。
“我比较希望直接看到它完好如初的样子嘛。”
赛罗耸耸肩，抬手在裹着他小腿的金属外壳上敲了敲。那用于修复赛罗小腿的仪器就像一个加厚的大靴子，笨重地包在他的右腿上。
“那……我看了？”迪迦站起来，手指犹豫地放在仪器的按钮上。
“看吧看吧！”赛罗仰起脸盯着天花板，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啪”地一声，迪迦按下按钮，赛罗右腿上的修复仪外壳向两边收起，露出了可看见内部的透明玻璃罩。
“怎么样？”赛罗紧张地问。
“恩……”迪迦发出了迟疑的声音。
“他们不会真给我接了一个哥莫拉的腿吧！”
“颜色还蛮好看的。”迪迦说。
“……这听上去是个好消息。”
“有点软飘飘的。”
“嗯……恩？”
“花边也很漂亮。”
“啊？”
“我说的是病房新换的窗帘。”迪迦笑个不停，被反应过来的赛罗瞪了一眼。“放心吧，恢复得很好，应该能像医生说的今天就出院。”迪迦关起修复仪，重新坐回到床边：“赛文前辈会来接你吗？”
“我还没告诉他我今天出院。”赛罗说。
“为什么？”迪迦问。
“因为啊……”
赛罗翻了一个到后脑勺的白眼，半侧过身够到床头的通讯器，然后按下了赛文前辈的电话。
“喂赛罗啊……”
电话那头倒是很快接通，赛文前辈的声音传了出来：“有什么事——看来不是急事对吧？”赛罗开了免提，然后把通讯器放得很远，他不看显示屏，反而想观察迪迦反应一样看着他。迪迦狐疑与赛罗对视，正打算开口，通讯那头的赛文便像说了无数遍一样自顾自说了下去。
“听好了，”赛文前辈说，“不要到处乱跑，想吃什么自己叫，多看看书，飞船考试模拟器也给你送过去了，自己研究研究，争取修养这段时间把科目二给过了。无聊的话就去找迪迦——迪迦要是出任务就等他回来，不要一直打电话到警备队问——喂？赛罗？喂，听见没有？”
赛罗嘀咕说：“我还以为是自动回复呢……”
“你小子说什么！”
“我听见啦好了就这样再见老爹！”
赛罗挂掉通讯给了迪迦一个眼神，像是在说“我确定我们的父子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迪迦讪讪地干笑了两声。赛罗扔了手机，陷进了柔软的大枕头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像是在研究上面的花纹。赛罗的住院对许多人来说就等同于新年，在此期间他制造的麻烦与以往相比显得微不足道，而剩下足以毁灭世界的，则全部留给了银十字和迪迦。迪迦很少有过陪床的经验，主动挑起话题也不是他的强项，这次来之前迪迦已经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但效果似乎不那么理想。
迪迦尝试着寻找话题，最终他伸出一根手指说：“要不要听我讲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很好笑，谢了。”赛罗立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