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一章 利益与良知
　　十六个月后。
　　现在的时间，是2032年12月23日，平安夜的前一天，距离全世界第一款全景网游《无限梦境》的正式上线还有93天。
　　作为全世界第一款全景网游，《无限梦境》从刚刚宣布立项开始，便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而作为研发公司的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其股价也应声暴涨，短短十七个成交日里便出现了十二次涨停，股价涨了四倍还多，成为科技版头号牛股，由此可见该游戏的受期待程度。
　　然而很快，这种期待便成为了一场无休止的等待。
　　《无限梦境》于2026年十月宣布立项，预计研发时间为36个月，测试期限为6个月。然而到了2030年春节期间，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星空网络宣布《无限梦境》延迟上线时间到当年九月，理由是“重大技术难关尚未突破”。
　　在宣布延迟上线时间之前，《无限梦境》就已经经历了三次封测和一次内测，平均一个月就进行一次测试，频率不可谓不高。而由于这款游戏拥有革命性的创新，所以当初的一个内测码在市场上甚至被炒到了两万块钱的高价。
　　但谁也没能想到，眼见“全民穿越”时代即将来临，《无限梦境》居然跳票了！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无数游戏迷顿时就愤怒了，那怒火即便是在寒冷的正月里也给人一种点燃万物的感觉。游戏迷们纷纷要求星空网络给出解释，这个所谓的“重大技术难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有那么重要吗？居然重要到了影响游戏上线的程度？
　　然而对此，星空网络拒绝作出任何回答。
　　或许到这个时候，有的读者就该问了：“什么样的全景网游，居然能引爆这么多游戏迷的热情？这游戏得好玩到什么程度？”
　　不要着急，且容笔者在这里为大家详细解释。
　　根据星空网络早先提供的资料，《无限梦境》采用的是全世界独一份的游戏引擎“梦境穿越引擎”，是更早的游戏引擎“梦境潜入引擎”的升级版。这款游戏引擎的特点，就是最多可以支持百万人同时在线。当然，这个特点是相对“梦境潜入引擎”而言的。
　　至于“梦境潜入引擎”，其实才是引爆了广大玩家热情的导火索。
　　其实早在2024年，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就已经划时代地推出了全球第一款全景单机游戏《仙境》，立刻便大受好评。这款游戏与传统的PC游戏、手机游戏、主机游戏等不同，并非是敲着键盘按着鼠标或者按着游戏手柄就能玩的。这款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游戏本身就是一个真实到让你怀疑人生的世界。
　　你得做着梦玩。
　　“梦境潜入引擎”，在早期的宣传资料上这么被形容的：
　　“‘梦境潜入引擎’，拥有构建一个完整梦境的能力，让你的意识，你的灵魂自由地在自己的梦境中徜徉，如同穿越到异空间一般的真实体验，开启你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生。”
　　请大家暂且忽略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出现的语病问题，让我们一起来关注重点。这个重点就是四个字：构建梦境。
　　是的，构建梦境。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会做梦。有的人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做一次梦，有的人可能两三天就能做一次梦，有的人可能天天做梦。绝大多数人都想做一个好梦，甚至是一个春梦（或许这部分人才是大多数？），当然也有另类的喜欢做噩梦。但不管你喜欢哪种梦，能做哪个梦基本上都是完全随缘。
　　可如果有一天，出现了这么一款游戏，它本身就是一个梦境，你可以在里面打怪练级走剧情，甚至还有漂亮美眉在梦境里等着你泡（我知道你们就喜欢这个），你会怎么样？
　　你会发疯，兴奋得发疯。
　　没错，这款游戏在刚刚发行的时候，购买的人完全可以用“发疯”这两个字来形容，即便一个游戏头盔的价格已经赶上当年再创高价的苹果手机的三倍了。
　　“只要吃几个月的土，就能拥有一个世界！”这句话，是当时网上最流行的口号。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这款游戏这么火了吧？只要七万块钱，你就可以穿越世界啦！这么一想，是不是完全不亏？
　　顺便一提，以上的最后一句话是星空网络的广告语。然而令人无语的是，绝大多数人居然还很赞同。
　　那一年，星空网络完成了最后一笔融资，成功上市，仅用了八个月时间市值就排到了腾讯的前面。
　　那一年，无数玩家倾家荡产，在被高利贷追到跳楼的时候，脸上还一副幸福的笑容。
　　那一年，星空网络的董事长兼CEO张浩人模狗样地穿着一身西服，站在了《时代周刊》的封面上，恬不知耻地说：“我给你一个世界！”
　　那一年，一大群人一边高喊着“不做梦毋宁死”的口号，要么逃学要么翘班。
　　那一年，几乎没人熬夜了，除非被迫加班。因为在《仙境》中游戏就等同于睡眠，大家都去玩游戏了。
　　那一年，被无数玩家称作“穿越元年”。
　　好了，让我们言归正传。
　　《仙境》的火爆不仅让一个二流游戏公司一跃成为世界游戏龙头，更让一大批玩家陷入疯狂之中。
　　《仙境》之后，星空网络尝到了甜头，立刻投入海量资金开始研发下一款游戏。于是仅仅在六个月后，第二款全景单机游戏《鬼屋探险》推出了。不过好在，这一次大家只需要把游戏头盔里的《梦境》游戏芯片换成《鬼屋探险》游戏芯片就行了。虽然这款游戏仍然是令人咋舌的高价，但毕竟还不到一部高配版苹果手机的一半价格，给广大玩家省了不少钱。
　　可单机游戏玩得再爽，毕竟没有网络游戏玩得带劲。特别是大家虽然都是在夜里玩游戏，但玩游戏等同于睡觉，这让很多因为繁忙的工作而放弃网游的玩家们重新燃烧起了组团刷怪的激情。玩家们一致要求，尽快推出全世界第一款全景网游，让大家一起做梦！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这确实是当时叫得最响的口号。
　　于是星空网络顺应民意，宣布全世界第一款全景网游《无限梦境》正式投入研发。
　　结果这一等，就是六年。
　　原本预计最多四年就上线的游戏，前后经历了七次跳票，又经历了十八次内测，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上线运营的日期。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让广大玩家愤怒了。
　　对于游戏公司来说，玩家就是上帝。曾经上帝的一个怒火让全世界陷入洪水之中，要是好几千万个上帝同时愤怒——那还真不是区区一个游戏公司能够承受得起的。

　　于是，星空网络宣布，《无限梦境》将在2033年3月23日正式上线。而且星空网络还承诺，这一次绝对不会跳票！
　　这个消息甫一传出，玩家们当即就激昂了，甚至还有好几个当天晚上就住进了ICU，一边昏迷着一边嘟哝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公司的股东们也很激昂，因为连续跌了一年多的股票，终于涨停了。
　　竞争对手们也很激昂，因为他们感觉末日要来了，这两年好不容易夺回来的一点市场又要被夺走了。他们一边骂着张浩那个无耻的家伙一边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这么牛X的游戏技术，顺便喝下半瓶子速效救心丸。
　　有一个人也很激昂，但他的激昂是真“激昂”。
　　“什么？又要跳票？！你知道我们TM跳票几次了吗？”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君伦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咆哮道。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因为手掌真的很疼，而且嗓子痒得想咳嗽。
　　张君伦作为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或者该说，他确实是有过人之处，那就是他的爸爸叫张浩。张君伦，今年29岁，刚刚从美国某个州的某个“名牌”大学留学归来。具体是哪个大学，公司的对外宣传中并没有提及，所以但凡不傻的人都能猜到，他留学的大学肯定是那种只要花钱就能上，只要上够三年就给毕业证的那种“野鸡”大学。而且根据张君伦平时有意的炫耀可以推测，在留学期间他没干别的，光泡妞了。
　　而站在他的办公桌面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青年。那青年戴着一副眼镜，容貌普通到扔到普通人里基本上就很难再找出来的地步。他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脚下穿的也是一双运动鞋，跟张君伦那典型的西服衬衣皮鞋的商务范完全不同，而这也是令张君伦十分反感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只是因为自己的爸爸是张浩，自己就能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件事有多么的不合理，却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上班期间居然连正装都不穿，还带动自己的整个工作小组也不穿正装，成天一副无组织无纪律的样子，简直就是荒唐。
　　这个青年就是随随便便地在他的办公桌前一站，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病要犯了。而当青年张口说话的时候，他立刻就后悔为什么没买一个大喇叭。
　　因为他真的很想用音波把青年给轰出去。
　　青年对张君伦的愤怒无动于衷，只是用中指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原本就说过，这项技术还很不成熟，就算十年没能突破都有可能，谁叫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上马《无限梦境》？跳票也是你跳票，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君伦捂着胸口，沙哑着嗓子说道：“六年了，我已经给你六年了！要是从你进公司那一年算起，我们公司给了你足足十二年的时间！竹子都该开花了吧？就一个技术难关你到现在都没法突破？”
　　青年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可难关毕竟是难关，哪有那么容易突破的？这些年我们尝试过了各种各样的办法，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实验，但是最关键的那项技术仍然没能取得进展。”
　　张君伦怒道：“那根本算不上最关键的技术吧？‘梦境穿越引擎’不是早就研发成功了吗？”
　　青年冷哼一声，说道：“真正关键的技术不是‘梦境穿越引擎’，而是‘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我已经无数次向你说过了，如果没有这两个模块，《无限梦境》一旦断线，后果不堪设想。”
　　“但你不也说了么？《无限梦境》断线的可能性只有不到千分之二。这么低的概率，难道就能让我们碰上了？”张君伦反驳道。
　　青年毫不掩饰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第一天断线的概率是千分之二，那么第二天断线的概率呢？第三天呢？第一千天呢？你怎么不拿计算器好好算算！”
　　张君伦对青年拿鄙夷的目光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拍桌子咆哮道：“这次《无限梦境》必须上线！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咆哮完，张君伦又后悔了，因为手掌真的很疼……
　　青年冷笑道：“如果我不上线，你要拿我怎样？要不开除我？”
　　青年说出这番话来，那是相当有底气的。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无限梦境》这个网络游戏的灵魂人物，游戏的总策划兼专利持有者凌风。说句客气的，没有他，就没有星空网络的今天；说句不客气的，没有他，张浩张君伦父子早就破产上街要饭去了……
　　所以张君伦还真没底气说出“开除”两个字。他运了运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要动不动就说开除的事。你也是公司的股东，难道就没考虑过公司的利益？我们现在早就骑虎难下，不上不行了。”
　　谁知凌风却完全不为所动，摆摆手说道：“公司亏损，我顶多就是血本无归，总比将来出事了坐牢枪毙强。”
　　张君伦再次运气，运气到表情都有几分狰狞了：“《仙境》不是一直都没出过事吗？”
　　凌风默然，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说明作为单机游戏的《仙境》和作为网络游戏的《无限梦境》区别有多大。
　　一直以来，《无限梦境》之所以一直跳票，就是如同凌风刚才所说的那样，“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的技术难关尚未突破。而这两个模块，关系到进入《无限梦境》这款游戏的千千万万玩家的性命！
　　这也就是星空网络一直拒绝对外透露尚未突破的技术难怪到底是什么的真正原因。
　　早在《仙境》这款游戏推出之前，凌风所带领的技术团队就已经发现了“梦境潜入技术”中存在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玩家的意识一旦与游戏断线，就会出现不可逆的严重后果——玩家的意识再也回不来了。在医学上，这种情况被称为“持续性植物状态”，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植物人。虽说植物人与脑死亡不一样，有很大的概率被唤醒。但不好意思，意识中断所造成的“持续性植物状态”是没有可能依靠小说影视剧里说的那样被唤醒的，只能依靠凌风在研究生实习期间所研发的“植物人唤醒技术”来唤醒。顺便一提，“植物人唤醒技术”到目前为止的临床成功率尚不足三成。
　　其实在《仙境》发行之前，凌风就曾经激烈反对过。但由于单机游戏的特性，公司高层认为只要增强游戏头盔的制作工艺，就能极大程度减少这类事件的发生。而且即便出现了这一严重后果，也必定是小概率事件，完全可以拿钱压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凌风只得妥协了。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现在为止，星空网络发行的数款全景单机游戏都没有出现这类安全事故。
　　然而正因如此，反而让星空网络的高层**了。
　　《无限梦境》与《仙境》不一样。后者是单机游戏，就算出现安全事故那也只是一两个人的事，只要公司拿出合理的赔偿方案，这件事就能很容易地遮掩过去。而前者，那TM是网络游戏！那是一断网就会死一大片的网络游戏！如果《无限梦境》真的被凌风不幸言中，张浩张君伦他们，还有重来的机会吗？怕是得吃一辈子的牢饭了！那些别墅、豪车、游艇、嫩模什么的，下辈子再去想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懂呢？
　　凌风不想坐牢，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害得那么多人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可是事到如今，公司高层已经做好了决定。自己虽然是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第三号股东，但终究只握有12%的股权，另外拥有88%股权的股东绝大多数却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他不是没在董事会上陈述过，但赞同他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都被即将到来的财富蒙蔽了双眼，被股价暴涨的前景迷失了神智。在那次会议上，凌风甚至差点跟一个股东打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无限梦境》的上线运营。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凌风找到了张君伦，希望张君伦能够说服他的父亲，中止《无限梦境》的上线。但张君伦开头的咆哮，却让凌风的心彻底地凉了。他知道，他已经阻止不了游戏上线了。
　　片刻的沉默后，凌风叹息道：“你们……难道真的要钱不要命了吗？”还不等张君伦回答，凌风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毫无疑问，这个最早由华夏科技大学教授陈数主导进行的研究项目就是星空网络赖以生存的技术的前身。对此，潮汐网络对陈数的这个研究项目进行了大量调查，最终得知陈数的研究项目名为“脑域开发”。
　　不管陈数教授的脑域开发研究到底是从哪个角度以哪个理论来进行的，实际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成功的实验对象。但令人意外的是，这项研究出现了两个副产品，一个是植物人唤醒技术，一个是梦境潜入技术。前者被凌风拿来跟市立第一医院做交易，后者被凌风拿来跟星空网络做交易。但由于植物人唤醒技术的成功率目前仅维持在27.6%左右（116个实验对象中仅唤醒了32个），市立第一医院认为该项目的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因此终止了资金投入。而星空网络，则利用梦境潜入技术赚得盆满钵满，因此加大了对该项目的投入。
　　“真正值钱的是这个脑域开发技术啊！不过这个脑域开发技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惊人的副产品？”曹云卿看着凌风的个人资料喃喃自语道。
　　“少爷，已经六点了。”阿罗提醒道。
　　“六点了？星空网络也该下班了吧？”曹云卿看了看表，“也好，我们到对面的咖啡厅等等这个人吧。”
　　“是。”阿罗说道。
　　曹云卿和阿罗进入了咖啡厅，但只有曹云卿点了一杯咖啡，找了个正好能够看到写字楼门口的靠窗座位坐了下来。阿罗站在他身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眼观鼻鼻观心，再加上一身西装和一副墨镜，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保镖。
　　曹云卿一直在思考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吸引凌风，然而凌风这个人父母双亡且众叛亲离，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一个，威逼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利诱了。然而……利诱？有什么利诱能比得上星空网络12%的股份？按照星空网络如今的市值，这12%的股份价值至少400亿人民币！潮汐网络能开得出来这么高的价码？曹晖父子在潮汐网络的全部股份加一起也不过600亿而已！
　　威逼不行，利诱也不行，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凌风加入潮汐网络？
　　难道靠……色诱？想到这里，曹云卿不禁眼前一亮。
　　对啊！可以用色诱的手段啊！男人么，喜欢的无非就是钱权色这三种罢了！钱不缺，有了钱权自然也不缺，至于色么……凌风单身了这么多年，难道真是禁欲了？鬼才信！肯定是眼界过高！只要找到一个十分出色的女人，不信他不动心！而眼下，曹云卿还偏偏真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说不定能打动凌风，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曹云茜！
　　曹云卿的妹妹曹云茜，今年刚满十八岁，北海市第三中学高三学生。也就是说，明年就要高考了。曹云茜自小便容貌美丽，一直都是学校的校花，但从来没谈过恋爱。学习成绩虽然说不上年级第一，但也能在三中这个市级重点中学里拿下前十的名次。除此之外，曹云茜还擅长钢琴，刚刚拿下了钢琴九级的证书。无论是才艺还是相貌，曹云茜都堪称完美，以致于曹云卿常常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给这么优秀的女孩当哥哥。可以说，曹云卿出国留学并努力学习的最大原因，就是让这个妹妹给刺激的。
　　像妹妹这么优秀的女孩，这天底下会有男人拒绝吗？当然不可能！
　　当然了，妹妹这么优秀，心气也是极高的，一般的男人也不会入了她的眼。不过凌风也不是一般人，不光是个天才，而且身负多项专利，每一项专利都是能赚大钱的。至于相貌，凌风虽然不够英俊潇洒，但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但男人么，相貌压根不重要，除非是靠脸吃饭。
　　曹云卿仔细一想，顿时觉得这个事成功的希望有七八分，心里不禁高兴起来，同时也对自己有些好笑。自己堂堂一家大公司的少当家，如今却琢磨起媒人的生意来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半，而凌风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在写字楼门口。
　　等了这么长时间，曹云卿感到有些奇怪，问道：“阿罗，凌风一般是准点下班吧？”
　　阿罗点头道：“是的，少爷。”
　　“那怎么直到现在还没出来？”曹云卿问道。
　　阿罗说道：“根据我们的人对凌风这个人的观察，这个人极少有出现加班的情况，基本上都是到了下班点就走。但他作为星空网络的股东和最重要的技术顾问，也会偶尔出现加班的情况，但最晚应该不会超过十点离开公司。”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需要等两个半小时？”
　　“是的，少爷。”
　　曹云卿并不怀疑凌风已经离开而阿罗却没有注意，因为他对这个保镖实在太了解了。阿罗是特种兵出身，退役之后受雇成为曹晖的保镖。大公司都喜欢找这样的退役特种兵做保镖，因为他们不仅战斗能力极强，而且适应能力也无人可比，观察能力更是强得不可思议。既然他说凌风还没走出写字楼，那么凌风肯定没有走出写字楼。
　　曹云卿和阿罗再次开始了无聊的等待。
　　现在的这个时间，写字楼里的上班族基本上都下班了，只有少量的加班党还滞留在自己所在的公司里。稀少的人流量令阿罗的观察变得更为容易。正在这时，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写字楼门口的阿罗突然“咦”了一声。
　　听到阿罗的声音，曹云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有个人走进了大楼。”阿罗回答道。
　　“有人走进大楼怎么了？或许是刚才出门吃饭回来继续加班的白领吧。”曹云卿毫不在意地说道。
　　阿罗却摇头道：“这个人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奇怪的感觉？你指的是什么？”
　　阿罗沉吟了一下，摇头道：“说不上来。”
　　“居然还有会给你这种感觉的人？”曹云卿说着，也向写字楼门口望去，但却只看见了一个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走了进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是走进大厦里。
　　看来阿罗所说的人已经走进去了。曹云卿的脑海里只是闪过了这个念头，就没再放在心上，转而专心思考自己的“媒人事业”。
　　他却没有注意到，阿罗的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大厦门口。

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三章 会撒娇的人工智能
　　这个时候的凌风，确实如同曹云卿所猜想的那样，正在加班中。
　　公司主机阿赖耶宕机0.89秒，这时间短得比眨眼长不了多少，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就不算事。然而亲手打造了阿赖耶原型机的他，却深知这短短的宕机时间的背后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
　　但现在，凌风面临的问题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
　　阿赖耶主机的工作原理与常规计算机毫不相同，所以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也只有缔造者凌风能够修复它。但介于它的工作原理太过复杂，若真凭借凌风自己一个人修复它，那时间怕得按月来计算了。
　　考虑到阿赖耶将来要承担的工作会越来越多，所以凌风在制造它的时候，就设计了一套自检系统。凭借自检系统，阿赖耶主机根本不需要凌风动手，绝大多数的问题就能够自行解决。如果真出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系统日志也会对故障进行记录，并对造成故障的原因和修复方法提出一定的建议。
　　凌风设计的这套自检系统，使得阿赖耶主机在数年的工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问题，所有的问题都能被阿赖耶主机自行检出并修复，压根不需要凌风手动修复。
　　但是现在，阿赖耶主机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宕机，但凌风却根本查不出原因！
　　系统日志中，阿赖耶主机是这么记录的：
　　“【2032.12.23】17:28:56.77 主系统关闭。”
　　“【2032.12.23】17:28:57.66 主系统重启。”
　　也就是说，阿赖耶主机只是单纯地记录了这次宕机和重启的时间，而没有记录宕机的原因，更不要说修复建议了。
　　正如叶晴所说的那样，阿赖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打了个嗝”。
　　这不瞎扯淡么！
　　“我说老大，咱们已经查了很长时间了，阿赖耶确实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啊！”一个不断对系统进行检索、忙得满头大汗的程序员不满地对凌风说道。
　　凌风瞥了他一眼，说道：“王大瞎，你进公司这么长时间了，我给你加过几次班？就加这么一次你就忍不了了？”
　　那程序员外号叫“王大瞎”，但并不是说他是个瞎子——程序员中怎么可能会有盲人？这是因为他的名字叫王侠，但他却总自称“王大侠”。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见不得他那副嘚瑟的劲，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大瞎”。
　　王侠感受到了部门老大的怒火，连忙笑嘻嘻地说道：“哪里会？老大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主要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我待会儿还得上街给我女朋友买礼物呢！我明天要是空着手见她，她还不得削死我？”
　　凌风没有回话，而是望着阿赖耶的主控制台陷入了沉思。
　　阿赖耶并不仅仅是一台主机，更是一个划时代的发明。它并非是传统的电子计算机，而是充分融合了生物技术所发明的生物大脑计算机。它的原材料取自人类大脑的脑细胞，经过多次培养和实验，最终开发出来的能够实现十亿亿倍人体大脑计算速度的超级计算机，比前些年甚嚣尘上的量子计算机还不知道先进多少代。而且也只有这种生物电脑，才能实现与人体意识的无缝对接，并以此掌控即将上线的《无限梦境》的服务器。
　　如果无法找出阿赖耶的宕机原因的话，那么《无限梦境》的上线计划就必须搁置了。本来凌风还有信心在三年内保证《无限梦境》一年内掉线的概率降到1%以内，但现在他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凌风冲小组成员们挥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先回家吧，接下来的事由我自己解决。”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主系统控制室。
　　主系统控制室里的小组成员们不禁面面相觑。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的程序员忍不住冲王侠发火：“老大不过就是偶尔让大家加个班，你废什么话？别的部门几乎天天加班，你看咱们部门加过几次？就加这么一次班你用得着那么抱怨么？”
　　王侠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哪知道老大会生气？”说到这里，王侠也不禁有些奇怪。凌风这个人脾气一向是很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发火了？
　　那年轻程序员还要说什么，却被叶晴打断了：“好了，你们就不用瞎猜了。老大没生气，他是在考虑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比查清楚阿赖耶宕机原因更重要的？”王侠好奇地问道。
　　叶晴白了王侠一眼，说道：“你不是急着给你女朋友买礼物去吗？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问东问西的？”
　　看样子凌风没生气，叶晴倒生气了。王侠苦笑道：“晴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
　　叶晴也懒得跟王侠计较，说道：“还记得我们这两年一直在忙活什么事吧？”
　　“当然知道了，是研究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那个年轻程序员说道，“可我们直到现在也没能搞定这两个模块，这两个模块的原理实在太复杂了。”
　　叶晴点点头，说道：“这两个模块是《无限梦境》的双重保险，在上线之前我们应该至少搞定其中一个。可是到目前为止，游戏已经跳票了六次，公司已经等不及了，要求明年的3月23日必须上线。但是在缺少这两个模块的前提下上线，游戏一旦断线，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会出现什么问题呢？”王侠疑惑地问道。
　　因为游戏一旦断线，后果会十分严重。理论上依靠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这两道保险，游戏会百分百安全，但广大游戏玩家不见得会相信，毕竟这是涉及到自己性命的问题，必须严肃对待。正因如此，公司里清楚这个后果的人，不超过十个，而且全部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这其中还不包括叶晴。
　　但叶晴在下午去总经理办公室找凌风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叶晴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但毫无疑问，如果无法创建了这两道保险，那么游戏就必须保持时刻在线，绝对不能出现断线的情况。”
　　听叶晴这么一说，小组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虽然还不清楚游戏断线会出现什么严重问题，但很显然，如果阿赖耶的宕机原因无法查明，那么《无限梦境》就绝对不能上线。
　　但是公司会允许《无限梦境》再一次跳票吗？
　　凌风心中也有这个疑问，但现实的危机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他，这个险绝对不能冒，不然等待亿万玩家的就是永远无法从梦境中苏醒，而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场牢狱之灾。
　　所以凌风决定最后再碰一次运气，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
　　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所坐落的写字楼，名为华夏大厦，共计122层，其中最上四层已经被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买下。119层是销售部、会议室和前台，120层是技术部和总经理办公室，121层是主系统控制室。而122层，是公司禁区，唯有四个人可以进入，分别是董事长张浩、总经理张君伦、技术部经理凌风和一个常年驻守在其中的一个人。
　　但是就连凌风和张君伦，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这个人是由张浩直接任命的，挂着一个技术部副经理的职位，但并不归凌风管辖，只向张浩负责。他几乎从不参与公司的任何决策，也没有任何人在公司里见过他，因为他从来没走出过122层。而其他人却都不被允许进入122层。
　　凌风现在的目的地，就是122层。
　　电梯不通这个楼层，所以凌风是从楼梯走上去的。刚走到122层的楼梯口，一个平淡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了下来。
　　“这么晚了，到这里来做什么？”
　　凌风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道阿赖耶今天下午出现宕机的事吧？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122层的楼梯口是由两层厚达7厘米的铁门封锁的，据说就是导弹都不一定能炸开。如此厚重的铁门，上面却没有一个钥匙孔，也不存在一个电子锁，因为这扇门只能从内部打开。要想从这扇门进入里面，必须获得在里面驻守的那个人的同意。
　　想到这里，凌风就有些不爽。楼上放着的，是自己倾尽多年心血才完成的作品，自己居然要经过别人的同意才能接触，这还讲理么？更缺德的是，这个家伙理论上应该是自己的部下才对啊！
　　“你的造访记录已经提交。”

　　话音刚落，密封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凌风直接走了进去。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了，整个122层伸手不见五指。但凌风知道，就算是在白天，这里也一样透不进来半点光。而那个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常年不开灯，似乎对黑暗的环境情有独钟。凌风忍不住叫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就算你自己不喜欢光，有人上来你总得开灯吧？我可没有你那变态的夜视能力。”
　　“哦，抱歉，我忘了。”那个人这么说的，但语气中听不出有一丝“抱歉”的意思，依然如死水一般平静。
　　尽管已经与这个人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但凌风仍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跟一个机器人交流一样。
　　“我真是受够了，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来的？”凌风喃喃着。
　　走进去之后，进入目光的是一条不过两米来长的走廊，宽度也只有区区一米多一点，尽头则又是一扇大门。这还没厕所大的狭小空间，给人一种十分逼仄的感觉。凌风却早已习以为常，径自走上前打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进入了门后的世界。
　　门后面，是一个看不到一丝一毫光明的房间，漆黑得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但是很快，一道光线从天花板上投下，一个由光影组成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了凌风的面前。
　　这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高还不到一米六，一头蓝色长发一直垂到臀部，大大的眼镜透着俏皮可爱。她刚一出现，就在凌风的面前原地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道：“头儿，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怎么样？”
　　凌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少女的装束，点头道：“如果天底下的护士都能穿着你这个样子，那么医院早就人满为患了。”
　　是的，少女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护士服！
　　少女摆出了一个可爱的pose，说道：“这可是人家通过一百万份网络问卷调查后，特意挑选出来的呢！”
　　凌风不禁叹了口气。网络上的那些宅男未免也太闲了吧？这种问卷调查也答？
　　似乎感觉到了凌风的想法，少女嘟着嘴抱怨道：“头儿你总不来这里陪安妮，你知道安妮有多孤单寂寞吗？现在申请的网络聊天账号都需要身份证，可安妮哪有身份证啊？连聊天对象都没有，你知道安妮有多无聊吗？”
　　凌风无奈地说道：“等到《无限梦境》上线，你就可以跟很多人在线聊天了，现在还请先忍耐一下。”
　　安妮闻言更生气了：“可是按计划，《无限梦境》不是两年前就该上线了吗？可是头儿你总是一拖再拖，再这样下去，安妮就罢工了！”
　　看着双手叉腰说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撒娇的安妮，凌风不由得心生感慨。真不愧是自己设计出来的人工智能，居然连“罢工”这个词都学会了。一个人工智能居然嚷着要罢工你敢信？
　　但凌风来到这里可不是跟安妮聊天来的，而是为了阿赖耶宕机的问题来的。凌风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个问题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到这里来吧？”
　　安妮睁大了眼镜，诧异地问道：“你难道不是为了陪安妮聊天才上来的吗？”
　　凌风突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事实上，安妮不仅仅是一个人工智能，更是阿赖耶主机的意识表达。公司里绝大多数人都以为121层的那个主系统控制室就是阿赖耶的访问端口，但实际上那里只是外围的二级访问端口，真正的一级访问端口是在122层的这个大约五百平米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整体呈圆形，布置有上万个摄像头、3D投影仪、麦克风，并且全部布置在天花板以及地板下，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的细微声音都能被细致地接收到。除此之外，房间里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没有键盘也没有屏幕，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才是真正的主系统控制室。
　　凌风继续说道：“今天下午，阿赖耶出现了0.89秒的宕机，我上来是询问你这件事的。”
　　说到工作，安妮总算表现得像个人工智能了。她一挥手，一个半米多高的窗口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安妮的双手在窗口上敲敲打打，速度快得几乎要舞出残影来了。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安妮就找到了凌风想要的答案，说道：“安妮查看了系统日志，阿赖耶并未出现宕机事故。”
　　“没有宕机？”凌风大吃一惊，“但系统日志上明明记录了宕机时间。”
　　安妮闻言，拍了拍额头，恍然道：“哦，对了，我得查查阿赖耶的系统日志。”说着，安妮将窗口往旁边一推，随即一个新的窗口出现在她面前。她继续在窗口上敲打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她在寻找的信息。上面记录的内容，与凌风之前查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2032.12.23】17:28:56.77 主系统关闭。”
　　“【2032.12.23】17:28:57.66 主系统重启。”
　　安妮看着系统日志，皱了皱眉，另一只手在先前那个窗口上划拉了两下，说道：“头儿，阿赖耶没有出现宕机事故，而是出现了掉线事故。”
　　“掉线？”凌风疑惑地问道，“能找到掉线原因吗？”
　　“安妮正在找。”安妮又开始工作起来。
　　毕竟是人工智能，对她来说，计算机就是自己的身体，系统就是自己的思想，敲键盘再快也不可能比她查阅自己的思想快。所以凌风没有等多久，就得到了安妮的答案：
　　“原因不明，初步推断为例行调整。”
　　说了简直跟没说一样！
　　凌风想了想，说道：“那么有没有其他的系统故障出现。”
　　“没有，系统已经保持377天没有出现任何故障了。”
　　“那么有没有外部访问痕迹？”
　　“没有。”
　　“有没有删除痕迹？”
　　“没有。”
　　“网络访问记录有没有问题？”
　　“未发现异常，防火墙也没有任何病毒入侵的记录。”
　　嗯，真不愧是人工智能，都知道凌风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了。
　　听到安妮的回答，凌风陷入了沉思。
　　不正常，这件事太不正常了。
　　系统没有出现任何的故障，也没有任何调整的必要，但系统却主动掉线了0.89秒。没有理由，没有解释。
　　毫无道理地掉线！
　　凌风到上面来，是抱着至少要搞清楚阿赖耶宕机的原因而来的。可是现在，就连安妮这个管理阿赖耶的人工智能也对此毫无头绪，这就很不正常了。
　　沉思良久后，凌风终于做出了决定。
　　绝对不能让《无限梦境》上线！

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四章 剧变
　　凌风的这个决定，无疑将会挑起某些人的滔天怒火。
　　但凌风也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作为《无限梦境》的主控制系统，阿赖耶必须一直保持稳定流畅的工作状态，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假如在没有解决阿赖耶宕机问题的前提下就贸然上线《无限梦境》，等于是把千万人的生命绑在沙皇核弹上！
　　这个后果，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
　　从122层下来后，凌风便直接给董事长张浩打了电话，详细说明了情况。尽管凌风已经把延迟游戏上线的原因说得十分清楚了，但电话的另一边，仍然传来了张浩愤怒的咆哮声：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3月23日《无限梦境》必须上线！”
　　听到张浩的回答，凌风有些心灰意冷。马克思曾经说过，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曾经对《资本论》不屑一顾的凌风，此时才算是体会到了马克思老爷子的高瞻远瞩。
　　这个张浩，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凌风也不再跟他客气了，冷冷地说道：“只要有我在，这款游戏就绝对不会上线！如果你要跳过我强制让游戏上线，那你就等着检察院的起诉吧！”
　　说罢，也不管张浩是什么反应，凌风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老大你刚刚怼了董事长？”就在凌风靠着墙，缓解心中烦闷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凌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叶晴正微笑地看着她。
　　凌风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我在怼董事长，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就不怕我被炒鱿鱼了么？”
　　叶晴笑道：“在这个公司，谁能炒你的鱿鱼？你可是拥有这家公司12%的股权，而且给这家公司赚到最大利润的专利都掌握在你的手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舍得把你赶出公司？”说着，叶晴把一瓶汽水递给了凌风。
　　凌风接过汽水，说道：“那可不好说。如果我挡了某些人赚钱的渠道，那些人可未必还能容忍我。”然后，他便泄愤一般地狠狠地灌了一口。
　　叶晴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阻止《无限梦境》的上线？”
　　凌风了白了一眼叶晴，说道：“今天下午我跟张君伦说的那番话，你也听到了吧？”
　　叶晴点点头，说道：“从一开始，整个部门所有的人就都很奇怪，为什么不研发出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你就坚决拒绝让《无限梦境》上线。无论大家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直到今天下午，我才在办公室门外，听到了真正的原因，也终于明白了这两大模块有多重要。”
　　凌风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地说道：“本来我是有把握把阿赖耶掉线的概率降到两年内不超过3%，这样一来我们就多了两年的时间研发出这两个模块。根据工作进度，在这两年时间里我们至少能把意识冻结模块研发成功，我们甚至能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一年以内。但是现在，却多了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掌握的变数。”
　　“阿赖耶的无故宕机？”
　　“是的。”凌风点头，“今天出现的宕机事故，我们根本找不到原因，解决故障更是无从谈起。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上线《无限梦境》，后果根本无法预计。阿赖耶有可能会平稳地运行至少两年的时间，但也有可能在某个时刻，就像今天这样，突然宕机。”说到这里，凌风转而问道：“你没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吧？”
　　叶晴摇摇头，说道：“当然不可能跟他们说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越少人知道越好，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凌风却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或许，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越多越好……”
　　“你说什么？”叶晴没听清楚凌风说的话。
　　凌风摇头，说道：“没什么。其他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就差我跟你了。”叶晴回答道。说到“我跟你”这三个字的时候，叶晴的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感觉到这股子冲动，叶晴连忙拍拍胸口，心想：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谁知凌风却说道：“那你也先回家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还得过会儿再走。”
　　到底什么事情非得今天晚上做？没看时间都快到晚上十点了吗？叶晴心中抱怨，表现在脸上就是有些失望了。她叹口气，说道：“好吧，忙你的去吧，工作狂。”说罢，也不管凌风是什么反应，直接离开了。
　　那一刻，凌风感觉叶晴似乎……有些生气？
　　奇怪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了吗？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让她先回家吧？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喜欢加班？
　　“女人啊，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凌风发着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曾经发过的感慨，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凌风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他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做。而且他要做的事情，是站在公司的对立面上。
　　他在起草一份举报信。
　　凌风从来不是一个会虚言恫吓的人。他说会举报张浩，就绝对不会是只说不做。接到了自己刚才的那个电话，张浩明天肯定是要召开股东大会的，而且多半是要以董事会的名义强行要求《无限梦境》上线。而张浩和张君伦两人的股份加起来，就足有52%了（张浩占股37%，张君伦占股15%），所以其他股东意见，基本上也用不着考虑。
　　如果张浩真的准备这么做，那么凌风也不介意给检察院送一笔“生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凌风虽然从没写过举报信，但也清楚地知道举报信也是要有理有据的。所以除了写了一份书面材料之外，他还准备了一份公司的会议记录。这份会议记录上，提到了《无限梦境》上线后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以及董事会不顾这个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强令《无限梦境》上线的过程。当然了，光是这些肯定是不够的，但没关系，凌风这里还有一份录音，足够把这个证据链补充完整。
　　表盘上的时针，逐渐指向了数字“12”。

　　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凌风总算把这份举报信写了个大概。虽然整体上仍然有一些瑕疵，但并不妨碍把事实讲清楚。如果张浩要钱不要命，那么这封检举信将成为他前往监狱的介绍信。
　　看着刚刚整理完成的举报材料，凌风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是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允许他做出选择了。
　　正在伸懒腰的凌风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影正在悄悄地接近他。
　　与此同时，在位于南方的某个城市的宾馆里，张浩正在气急败坏地骂着街。
　　“这个**！吃里扒外的**！是我给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居然敢威胁我！”那些曾经在电视上看到张浩的普通民众绝对想不到，表现上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张浩，私底下竟然会如此的粗俗。
　　在张浩的身后，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不睡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张浩的身后是一张足有两米多宽的大床，床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玉体横陈，身材曼妙，娇嫩的皮肤几乎能捏出水来。从她凌乱的头发和殷红的脸色可以看出，就在不久前，两个人刚刚在这张床上进行过一番关于生命的探索，目前正处于中场休息当中。
　　张浩却完全没心思搭理身后的美女，即便美女那轻吟的一声足以勾起任何男人发自内心的冲动。他只是烦乱地摆了摆手，便走出的房间，来到了客厅。
　　听到张浩关门的声音，美女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浩脸色阴沉，心里则在思索刚刚凌风给他打的这通电话。
　　两年来，凌风以“在未完成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的情况下贸然上线《无限梦境》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安全隐患”的理由，多次推迟了游戏的上线时间，导致公司股价一跌再跌。如果单单是影响到股价，那也就算了，毕竟股价这个东西，与公司的产品没多大关系，无论什么时候上线，公司股价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回到原本的水平。但问题是，在星空网络发展近乎停滞的这几年里，它的竞争对手却一直在寻求破局的方案。据说，潮汐网络也在研发梦境潜入引擎，而且获得了很大的进展，可能两年内就会有相关产品问世，到时候星空网络的一大批客户就会被潮汐网络夺走。
　　所以抢先上线《无限梦境》，就成了星空网络再次压制竞争对手的关键杀手锏。
　　而现在，凌风这个**，竟然又要推迟游戏的上线时间？而且他居然敢威胁我？！
　　张浩并不觉得凌风的威胁只是虚言恫吓，那么根据凌风手上所掌握的情报，张浩很快就猜到了凌风打算做什么。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想到这里，张浩立刻给张君伦打了个电话。
　　电话并没有被立刻接起，而是过了大约半分钟，里面才传出了张君伦有些不满的声音：“爸，这么晚了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张浩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咆哮道：“你这个兔崽子！要大祸临头了知不知道？！”
　　张君伦疑惑地问道：“什么大祸临头？公司的运营状况挺好的呀！”
　　也难怪张君伦感觉不到事态的严重性，毕竟他在公司的职务近乎挂职，几乎所有的工作都交给副手和秘书做了，对于公司的机密他都没什么了解。就算是有了解的，他也没觉得有多重要。
　　张浩怒道：“凌风那个**要把公司的机密捅出去，很有可能是要举报我们！你赶紧去一趟公司，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他！”
　　张君伦这才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不会吧？凌风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这不是把自己往监狱里送吗？”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给我过去阻止他！”
　　张浩有些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在挂断电话之前，他隐约听到了电话的那一边传来了女人的呢喃声，于是立刻就知道了在这个时间点儿子在做什么。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吧！两个人竟然在相同的时间做着相同的事情。
　　另一边，张君伦可不像他老爹那么好运气。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所以他心里对老爹的怨念还在凌风之上。但现在显然不可能给他时间进行下半场的战斗了，所以他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他感觉自己很无辜。明明是凌风惹了老爹生气，为什么倒霉的会是自己？还有，多大的事不能明天再去解决？凌风还能跑了不成？更重要的是，张君伦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凌风举报公司的理由。出于良知？笑话！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凌风可拥有这个公司12%的股权，价值数百亿人民币。如果公司完了，那么凌风的这几百亿财产也就灰飞烟灭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凌风有这么蠢吗？
　　直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这件事真的有那么严重。
　　在草草安抚过有些不满的女人后，张君伦离开了温暖的家，下楼准备前往公司。在被十二月的寒风吹拂后，张君伦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里对老爹和凌风的怨念又多了几分。
　　“真是的，大晚上的都不让人安生。”张君伦烦躁不已，驱车前往公司。
　　作为身价上百亿的富二代，张君伦名下不只有一套房子，当然也不只有一个情妇。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那方面的需要的话，他本应该住在市中心，驱车前往公司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在夜色中开上将近两个小时的汽车，这也就意味着就算他能立刻解决完问题，也不可能回来继续他未完成的“战斗”了，这令他感到格外的恼火。
　　所以说难怪凌风和曹云卿都看不起这个富二代。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张君伦的关注点还是没在正事上。
　　两个小时后，张君伦终于驱车来到了公司楼下。
　　现在的时间，是2032年12月24日，00:24分。
　　在这个时间，写字楼里仍然有一些打工族在加着班，进行着他们近乎无休止的工作。无论什么时候，生活的压力都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身上，使他们难以对抗资本主义的剥削。很多资本家并不在乎员工的身体，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账户每天增加了多少钱，却全然没有想过假如没有这些兢兢业业的员工，自己上哪去赚这些充斥着血汗味的金钱。
　　在这个时间，写字楼的前台和保安也早就下班了。张君伦用他专属的门禁卡刷开了写字楼的大门，急匆匆地走向电梯。在等待电梯开门的时候，他心里兀自在计划着解决完今天晚上的事后，去哪个酒吧里逍遥一会儿，最好再勾搭上一个深夜买醉的美女，那么今天晚上就算不虚度了。
　　走进电梯，张君伦漫不经心地按了楼层按键。但是当他的目光从按键上转移开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走向了写字楼大门。
　　那好像是一个背着书包的高中少女？
　　还没等张君伦反应过来，电梯门便关上了。
　　张君伦摇摇头，只当自己是眼花了。
　　他的心思，又重新回到了他丰富的夜生活当中。
　　很快，电梯便来到了120层，凌风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在来到这个楼层的时候，张君伦觉得自己可能是白来一趟了。
　　整个楼层黑漆漆的，除了应急通道的标识散发着绿油油的微光，给张君伦带来仅有的光亮之外，整个楼层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光源了。
　　看来凌风应该已经回家了。
　　在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张君伦便打算回到电梯里，直接离开写字楼。不过想到老爹有可能会对他发火的时候，张君伦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凌风的办公室，看看能有什么收获，至少也算是对老爹有了个交待。
　　寂静的楼道里，回响着张君伦的脚步声。在漆黑的环境里摸索了一会儿后，张君伦终于找到了楼层的电灯开关。很快，楼层就再次迎来了光明。
　　整个楼层仍然静悄悄的，除了张君伦自己发出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了。或许直到这个时候，张君伦才能体会一下那些在这个时间点仍然在公司里加班的员工的感受。
　　当然，张君伦来到这里可不是来感慨生活的。他急匆匆地走到凌风的办公室门口，伸手一拧门把手，随即便惊讶地发现凌风的办公室竟然没锁！
　　凌风的办公室里可藏着很多这个公司最重要的机密文件，这个时候如果有某个竞争对手派人过来，那么他们立刻就能得到他们最希望得到的技术，获得数以百亿计的高额利润！
　　所以一直以来，凌风的办公室总是有着最严密的安保系统，绝对不是用钥匙就能打开的。
　　但是现在，凌风的办公室竟然没锁？！
　　张君伦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么的不对劲。他反而心里窃喜了一下，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找到老爹所说的举报材料了，然后大功告成，危机解除！
　　然后，张君伦打开了凌风的办公室。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景象。

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五章 命运的玩笑
　　当凌风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凌风的大脑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随后，第二个念头便出现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床上，但任凭凌风如何努力地回忆大脑最近记录的事情，都只有一些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无法连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凌风陷入思绪中的时候，却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随即，一个年轻的女声传了过来：“78号病人苏醒了！快去找宋医生！”
　　凌风仍然感觉到大脑昏昏沉沉的，而在他的周围，却接连响起了嘈杂的说话声，基本上都是女声。常言道，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那么现在在他周围，怕不是得有好几千只鸭子了？
　　对于此时的凌风而言，集中注意力实在是这世界上最难以做到的事情。身边嘈杂的女声这么多，反而导致了他一句话都听不清楚，即便听清楚了也转瞬间便忘得一干二净，就如同常人半睡半醒间的状态一样。不过好在，很快一个声音就将他从这片嘈杂中拯救了出来。
　　“好了大家都别说话了，让我来看看病人的情况。”
　　病人？是说我吗？
　　凌风昏昏沉沉地想着，同时感觉到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貌似在哪听过。
　　但还没等他听到下一句，他就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嘈杂的声音了，但周围的环境，似乎也产生了变化。虽然说不出来变化到底在哪，但凌风也能感觉到，他已经换了个地方。
　　凌风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只能发出空洞的“嗬嗬”声。他感觉到喉咙很干，就像已经很多年没喝过水一般。不过这一次，凌风的精神却好了很多，至少他还能分出注意力去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而不是只能在眼缝中观察天花板。
　　“你醒了？”耳边响起的仍然是个女声，也不知道与上一次苏醒的时候听到的女声是不是同一个人。凌风费力地将头转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神情中带着温柔。
　　似乎是……护士？
　　但凌风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所以发出了嘶哑的低喃声：“水……”
　　虽然声音很小，但护士小姐仍然分辨出了凌风说出的那个字。她拿起一个专门用来喂水的大针筒，小心翼翼地往凌风的嘴里送水，温柔地说道：“慢点喝。”
　　已经干涸了不知多久的喉咙得到了水的滋润，原本如刀割一般的痛楚立刻得到了缓解。凌风奋力吞咽这甘甜的生命之源，就好像初生的婴儿第一次吮吸奶水，贪婪而又不知满足。
　　然而在凌风喝了五十毫升水后，护士小姐便不再喂水了，并低声说道：“你现在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喝了。我去给你叫医生过来。”
　　护士小姐离开了，凌风依依不舍地看着护士小姐离开的身影。他并不是对护士小姐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只是还想喝水。
　　很快，护士小姐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让凌风看上去很眼熟的人。
　　这个人……就是他们说的宋医生？
　　宋医生坐在凌风身边的椅子上，一边仔细观察这凌风的状态，一边问道：“这次醒来感觉怎么样？还想继续睡吗？”
　　凌风张着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摇摇头，心里只是想着：怎么会是他？那这里岂不就是……
　　宋医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凌风奇怪的神色，将目光投向了凌风身边的仪器，然后在手上的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他一边写着，一边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宋医生却没有等到凌风的回答。他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凌风，问道：“怎么？我的问题让你很难回答吗？”
　　在看到这个宋医生的时候，凌风就猜到了自己大概在什么地方。既然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么有一件事就不得不问了。
　　凌风迟疑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宋医生诧异地看了一眼凌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今天应该是2032年12月24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2032年12月24日？记忆里最后的时间似乎就是2032年12月24日凌晨零点左右。难道他昏迷的时间其实连一天都不到吗？
　　就在凌风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宋医生却安慰他道：“我知道突然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让你感到难以接受，但只要你好好调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什么？一年半？！
　　凌风愕然地看着他。
　　他竟然昏迷了一年半的时间？开什么玩笑！就在上个月，他还跟眼前的这个白大褂一起喝过酒！现在他却说，自己昏迷了一年半的时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就在凌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却瞥到了窗户玻璃上反射出的一个影子。
　　长发，苍白、单薄，纤细，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自己。
　　等等，这个角度，这个方向，难道是说……
　　不！这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搞错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刚才说话的时候，自己不就应该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呃……等等，自己的声音似乎还很嘶哑，就好像很久没喝过水了一样……或许，不是好像，是自己真的很久没喝水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不科学啊！
　　看着眼神怔忡，似乎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的病人，宋医生皱了皱眉，再次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宋医生的话打断了凌风的思绪。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白大褂，问道：“我……应该是谁？”
　　那语气，就好像是在等待某种不愿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的判决一般。
　　宋医生暗自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又是一位失忆的病人。他显然对此已经相当有经验了，只是用尽量清晰而又温柔的语调说道：“你的名字叫安之梦。”
　　啪嚓！
　　这一刻，凌风感觉到似乎有一道惊雷在脑后突然响起，吓得他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安之梦？自己的名字难道不应该是凌风吗？难道自己……穿越了？还***魂穿？
　　不！不对！这么扯淡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就算是在网络上，这种题材的小说都已经被写烂了啊魂淡！这一定是某个整蛊节目！国内什么时候开始学起岛国的不良风气了？居然连这种倒霉节目都学！导演呢？摄像机在哪？还有宋廷钰你这个魂淡，别以为你穿上白大褂老子就不认识你了！不对！老子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穿着这身白大褂！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不对，是贼眉鼠眼的家伙居然也背叛我了！

　　凌风的内心此时如同八千万个宙斯骑着羊驼挥舞着闪电呼啸而过，任凭宋廷钰医生说什么都没听清。他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呆滞中了，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宋廷钰看着眼前的少女……嗯，没错，就是少女。这是一个长发及腰、脸色苍白、身材纤细、娇弱无力的少女，因为长期躺在病床上而显得形容枯槁。不过根据病人住院之前的照片来看，这本应该是一个相貌精致的美少女。相信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身体调养，少女的容颜就能再次焕发青春的光辉。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尽管是美少女，宋廷钰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而愕然——真正令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少女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她不像其他病人那样，表现出茫然、呆滞、迟钝，而是似乎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当中，以致于自己接连问了她几次话，她都毫无反应
　　他再次低下头，试图从病历本上找到能够解释安之梦这种反应的原因。
　　编号78，安之梦，女，出生于2014年4月26日，血型A，市立第七中学学生，于2031年8月31日晚遭遇车祸，经抢救脱离危险，但就此陷入持续性植物状态。9月14日，经家人同意将其转入市立中心医院，接受植物人唤醒技术的临床实验。
　　再下面的，就是安之梦在昏迷之前的一些个人资料了，包括家庭有几口人，父母情况如何，于哪一年生过哪种病，哪一年在哪所学校上学，哪一年又获得了哪些荣誉……总之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基本上算是把安之梦过去的人生经历给扒了个干净。
　　但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普通少女而已，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甚至还调出了植物人唤醒仪里所记录的数据，上面记录的内容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在今天凌晨00:04的时候，安之梦的脑电波出现了异常波动，持续时间大约为2分半，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安之梦就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第一次苏醒。唤醒仪在察觉到安之梦第一次苏醒的时候立刻通知了值班护士，值班护士则立刻通知了宋廷钰。在大约三分钟之后，安之梦再次陷入沉睡，再次醒来的时间就是早晨10:24。
　　如果说真有什么奇怪的，也就是凌晨零点的时候出现的那次脑电波异常了，可是这也很难解释安之梦现在的异常表现。
　　在宋廷钰陷入沉思的时候，凌风也终于从世界观的崩塌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宋廷钰，目光中充满了杀气：“你说我叫安之梦？”
　　宋廷钰听到了少女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作为一个知名医生，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少女的不对劲。他并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刚刚苏醒，思维可能还有些混乱。你不如先看会儿电视吧，放松放松。”说着，宋廷钰随手从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脑科医生，宋廷钰虽然对少女的异常反应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他知道，一个经过长时间昏迷的植物人在苏醒之后，会出现短时间的认知障碍，主要体现在记忆、思维等方面，所以植物人在苏醒之后，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而且还不能保证恢复到昏迷之前的状态。但至少在恢复正常之前，病人应尽量避免受到刺激，特别是一些令病人感到难以接受的信息。
　　令宋廷钰感到欣慰的是，少女苏醒后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已经能够承受一些重要信息，所以宋廷钰才会在一开始就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将近一年半的事实。
　　不过宋廷钰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因为少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表情就跟被雷劈过了一样。
　　果然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收回来的。所以宋廷钰立刻选择转移少女的注意力，先让她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
　　电视屏幕亮起来了，上面播放着新闻。
　　凌风没有心情看电视，因为他要先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还没等他张口，电视里新闻主持人标准的播报声就打断了他。
　　“……今天凌晨，我市华夏大厦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星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项目经理凌风。死者同事接受本台记者采访时称，当晚由于公司设备出现故障，死者独自一人在公司加班，现场没有该公司其他工作人员。据警方透露，死者的尸体是在早晨七点的时候由该公司工作人员发现，现场无搏斗痕迹。警方猜测，凶手是趁死者忙于工作的时候，在身后将匕首插入死者颈部，导致死者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现场没有其他目击证人，现场监控因不明原因无法调取，警方初步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经过严密计划的恶性杀人案件。据知情人士透露，死者生前性格开朗，待人温和，很少与人发生过争执，从未与他人结仇。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进这起案件的调查进展，如有市民能提供本案件线索，请拨打本台电话……”
　　凌风已经呆住了，彻底呆住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听到自己死讯更扯淡的事情吗？
　　有！那就是不仅听到了自己的死讯，还发觉自己竟然穿越到别人的身体里了！
　　这可是魂穿啊！小说里都写烂的情节啊！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现实世界里，***还有天理吗？！
　　还有，到底是谁杀了老子啊？老子为什么不记得了啊？！最应该知道凶手是谁的难道不应该是作为死者的我吗？可是为什么我居然直到看电视的时候才知道我死了啊？！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破事就算是个三流网络扑街作家都写不出来吧？！
　　这简直就是荒唐他妈给荒唐烧纸——荒唐死了！
　　这边凌风正在因听到自己的死讯而感到震惊，另一边的宋廷钰也同样是目瞪口呆。
　　凌风居然死了？
　　就在上个月，自己还曾经与凌风一起喝过酒，这才刚过了一个月，凌风怎么突然就死了？还是死于谋杀！
　　一时间，巨大的震惊令宋廷钰方寸大乱，不顾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宋廷钰连忙掏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等待时间里，宋廷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他希望刚刚看到的新闻是个天大的玩笑，是某个无良游戏公司为了宣传网游上线而进行的荒唐炒作，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经常跟自己对着骂街的损友，竟然已经被人杀害。
　　在半分多钟的焦急等待后，电话终于被接听了，里面传出了一个哽咽的女声：“喂？”
　　“叶晴，电视上说的，是真的吗？”宋廷钰急急忙忙地问道。
　　“是，是真的……凌风学长，他，他被人谋杀了……”叶晴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声音沙哑且断断续续的，显然已经哭了很长时间。
　　宋廷钰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噩耗已经被证实，他的好朋友，已经死了。
　　叶晴后面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宋廷钰没有听到。他茫然地看着电视，一时间仿佛神游天外。
　　死亡，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在某个你无法预料的时刻，你曾经最熟悉的那个人，甚至是天天见到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给你任何适应的机会，就好像一把利刃把你的生活劈成了一半，一边充满了与那个人相处的日常，另一边却完全没有了那个人的痕迹。
　　作为医生，宋廷钰对死亡的感触比其他人更深，这反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身边的某个人突然死去，特别还是一个身体健康看上去似乎还能蹦蹦跳跳地活个百八十年的人。
　　突然之间，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再也不可能看到他了。
　　此时的病房里，只有两个因为同一个新闻而震惊到失魂忘我的人。而此时的他们还根本不知道，命运对他们开了一个怎样夸张荒唐的玩笑。
　　他们更不会知道，命运的玩笑，只是刚刚揭开了序幕。

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六章 往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个宋廷钰这个人了。
　　宋廷钰，男，生于1999年8月7日，就职于市立中心医院，主管科室是大脑内科。
　　与凌风一样，宋廷钰自小便展现出了非凡的学习能力，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他的父母都是医生，而他们宋家，更是当地的中医世家。宋家世代从医，几乎每一代都有名医悬壶济世。而到了宋廷钰父母这一代，中医衰微，西医盛行，但宋廷钰的祖父却并没有死抱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医学理念痛心疾首，反而积极拥抱现代医学。所以到了宋廷钰的父亲这一代，宋家专注的就不仅仅是祖传中医，还包括了现代医学的先进理念。
　　在这样的医学世家的家学熏陶下，宋廷钰也以救死扶伤为毕生追求。而他专攻的方向，就是华夏医学界目前还略显薄弱的大脑内科。
　　大脑，是人身体上结构最复杂、最精微同时也是最严谨的器官，所以，大脑也是医学中最难以被攻克的难关。而宋廷钰选择这个领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廷钰于2016年考上了全华夏最知名和权威的中州医科大学，短短两年间便在人才辈出的大学里崭露头角，三年后更是因为他的一篇论文被著名的医学杂志《柳叶刀》刊登而名声大噪。
　　也是在那一年，宋廷钰认识了凌风。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宋廷钰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凌风的场景。
　　那时的宋廷钰，虽然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未毕业的医科大学学生，但在大脑内科领域已经颇有声望，因此被市立中心医院破格录取，率先开始了他的实习生涯。而在进入医院后不久，他就参与到了一个重大医学课题的研究。
　　这个医学课题就是凌风带来的，梦境解析。
　　整个2019年，对于凌风来说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在元旦的前一天，他的导师，同时也作为他父亲挚友的大学教授陈数，因为违规以自己作为实验对象而惨死在了实验室里。不仅如此，大量的实验数据也在这次实验事故中灰飞烟灭。凌风作为陈数的学生，同时也是陈数的助手，在这个时候，面临着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要么放弃已经进行两年半的科研课题，要么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坚持下去。
　　凌风选择的是第二条路。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路。凌风作为陈数的助手，虽然对陈数所有的实验记录都进行了备份，但很多重要的实验数据都在陈数那次孤注一掷的实验中损失殆尽。凌风不仅要找回这些数据，还得把接下来困难重重的实验继续做下去。而且，学校对这一项目的投资。
　　于是，凌风找上了市立中心医院。
　　当时的凌风，带着一个他所研究出来的造型奇葩的仪器，并宣称这个仪器可以深度解析人类大脑的脑电波，借此实现对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的唤醒。
　　在听到凌风对这款仪器进行介绍的时候，宋廷钰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特别是当时的凌风，看上去就像是好几个月没吃过饭没洗过脸，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破落户气息。
　　如果说凌风身上还有那么一丝一毫能让人相信他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沉稳冷静的发言。
　　看上去他似乎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
　　宋廷钰当然不是负责与凌风进行接洽的院方人员，院方仅仅是出于对一个大脑内科的未来之星进行培养的考虑才会将宋廷钰列为出席人员。而负责进行接洽的，是大脑内科主任，当时全国赫赫有名的张兆医师。
　　张兆医师与宋廷钰一样，都感觉凌风这人并不可信，所以仅仅是在听过凌风对产品进行介绍之后，张兆只是淡淡地说要与院长商量一下，就客气地请凌风离开了。
　　出于礼貌，宋廷钰将凌风送到了门口。
　　就在宋廷钰把凌风送出门口，准备回去的时候，凌风的突然说道：“你对人的大脑，了解多少？”
　　宋廷钰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凌风。凌风的神情很平静，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跟他探讨医学领域的问题，而似乎是要告诉宋廷钰，他以前学的都是错的。
　　宋廷钰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是华夏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是二十岁就在著名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的医学天才，而现在，面前的这个风尘仆仆一脸沧桑的青年，竟然想要在这个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击败自己？那么这个青年在这一领域又有什么发现呢？
　　最终宋廷钰并没有对凌风不屑一顾，而是抱着好奇的心情，和他来到了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向听听这个在宋廷钰眼中完全就是个外行的青年对这个领域有什么见解。
　　在之后的交谈中，宋廷钰被凌风的想法震惊了。
　　大脑内科是这些年新兴的一个医学领域，是从神经内科中分化而来。大脑内科的主研方向是大脑里的意识传导，与精神领域的研究有相当多的重叠。这一学科主要是探索大脑的奥秘，研究记忆、情感、思维等大脑活动，所以与传统医学的研究方法有很大的不同，这也导致了这一领域的研究几乎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能作为参考的教材也只有诸如佛洛依德《梦的解析》这种描述有些抽象的著作。
　　宋廷钰虽然也算是在这个领域小有建树了，但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学识，尚且谈不上对大脑有多深的了解。但令他吃惊的是，几乎完全就是医学外行的凌风，却对大脑有着独到的理解。
　　他认为，人对外界的感知，源于大脑对外来信息的分析。比如大家都知道血液是红色的，但很少有人想过，这是因为大脑判定这个颜色是红色的，所以你才会知道血液是红色的。可如果大脑认为那个颜色是绿色呢？那么在你的认知里，血液是不是完全就是另一个样子了？那么抛开大脑的感知不谈，血液原本应该是什么颜色的？相信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不仅仅是颜色，包括温度、硬度、重力、味道、气味、声音等诸多人们对世界的感知，无一不是通过大脑来获得的。也就是说，是大脑给我们设计了这个世界的全貌。而并非我们感知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一直处于大脑给我们塑造的屏障中，我们只有在这个屏障中的时候，才能去了解这个世界。
　　凌风的这个说法很大胆，但并不算新奇，因为在凌风之前，已经有相当多的人有过类似的理论。但凌风的目光与那些却不一样，他并不打算走出这层屏障，因为走出屏障人类什么都感知不到；他也并不准备研究这层屏障，因为研究这层屏障的人已经有很多了。他想做的，是复制这层屏障。

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七章 关于魂穿这件事
　　凌风死了，至少在全世界人的面前，凌风是死了，彻底地死了。知道凌风还活着的，只有凌风自己，而且绝对不可能有人会想到，34岁的青年男子凌风，现在居然变成了18岁的高中少女安之梦。
　　但如果不小心让凶手知道这个诡异的转折的话，恐怕自己就会再次陷入危险之中了。
　　所以凌风觉得自己需要帮助。
　　这就像柯南刚刚变成小孩时，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最终找了阿笠博士作为身份的掩护，同时让那些黑衣人坚定地认为自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凌风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阿笠博士这样能够帮助自己掩盖身份的人，而且自己绝对不会像柯南一样，明明想让黑衣人觉得自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偏偏还总是以工藤新一的身份时不时地出来表现一下，生怕黑衣人不知道似的。
　　思来想去，凌风觉得能够承担这个重任的人，恐怕只有自己的损友宋廷钰了。
　　首先，宋廷钰身为自己在“植物人唤醒技术”研发项目中的合作者，是最有可能找出自己魂穿成为安之梦的原因的人。如果放着不管，会不会有一天，宋廷钰会发现这一切的事实，然后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暴露了凌风的身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凌风也不能放着不管。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凌风认为有必要先给宋廷钰打个预防针。
　　其次，宋廷钰和自己的关系也算比较铁的了，凌风很难再找到关系更铁的好友。更何况宋廷钰这个人做事沉稳，应该也能保守得住秘密。
　　最后，却是要考虑到凌风现下的情况了。他刚刚从安之梦的身体上苏醒，但一个沉睡了很久的植物人突然苏醒，其精神和生理上都有一些与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就算凌风知道刚苏醒的植物人是什么样子的，但这种假装只能骗骗外行，像宋廷钰这种毕生都在研究植物人的医生，就不是那么容易哄骗了。可是如果把真实情况告诉宋廷钰，那么宋廷钰不仅不会戳穿他，还能帮他掩饰过去。
　　综合以上几点考虑，凌风觉得将真相透露给宋廷钰很有必要。但是等到再次见到宋廷钰的时候，凌风却又有点犹豫了。这种天方夜谭如同科幻小说一样的情节，宋廷钰真的会相信吗？就算他相信，恐怕也会很颠覆三观吧？
　　不过想到颠覆三观的问题……凌风突然又很想看到宋廷钰在得知真相时候的表现了。
　　此时宋廷钰正坐在少女身边的椅子上，对少女进行复查——其实就是一些简单的问话。宋廷钰问一句，少女就回答一句。
　　少女很配合，没有丝毫抵触的样子，这让宋廷钰感到有些轻松。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少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少女又从心不在焉变成了跃跃欲试。
　　这个小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疑惑着，但宋廷钰并没有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仍然在一丝不苟地问着问题。等到问题都问完了，宋廷钰便轻声安慰了少女几乎，基本上就是一些诸如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悦、听从医嘱之类的话。
　　但就在宋廷钰准备起身走出病房的时候，少女突然说道：“宋医生，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宋廷钰闻言坐了下来，心里感到有些诧异。明明这个女孩昨天刚刚苏醒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怎么今天就有事情要跟自己说了？这恢复速度和适应能力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不过宋廷钰并没有把诧异表现在脸上，再次露出了专属于医疗工作者的微笑，说道：“有什么话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跟护士姐姐说吗？”
　　宋廷钰只当少女想找个人谈谈心，却不料这句话立刻让少女变了脸色。而且少女的脸色很奇怪，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羞涩，反倒更像是……尴尬？
　　凌风确实感到有些尴尬，因为在昨天彻底苏醒之后，凌风就被一群护士围着嘘寒问暖了一天。大部分男人应付一个女人就已经很费劲了，更不要说一群女人。但凌风苦恼的还不是这个，他真正苦恼的，是护士们的有些话实在让自己羞愤欲绝。
　　比如关于内衣内裤的问题。
　　凌风也知道护士们也是一番好意，知道少女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身上的一些贴身衣物也实在该换了，但凌风实在是张不开口回答这种问题。
　　要知道在凌风34年的人生阅历中，与女孩子的牵手次数还是个位数，上一次牵手发生在29年前，对象是大自己8岁的堂姐。
　　所以在面对女孩子的隐私问题的时候，凌风的抵御能力是负数的，脸皮厚度是纳米级的，戳一下就破防。
　　宋廷钰还不知道自己这随口一句话给凌风造成了怎样的心灵伤害，只是少女奇怪的表现又让他在心里记下了一笔，准备过一会儿再仔细研究一下。
　　少女的尴尬也没持续太长时间。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尽管这个冷静中带着些许的心虚。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你认识凌风这个人吧？”
　　这句话对凌风和宋廷钰来说都算是废话，但是，谁让凌风从来就不知道怎样在对话中开个正常的头呢？
　　宋廷钰不由得一惊，随即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少女点点头，说道：“确切地说，我不只是认识他。我——”她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他。”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管凌风事先在脑海中排演过多少次如何跟宋廷钰开诚布公，但真到了要说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单刀直入。
　　然后的结果就是，凌风的单刀直入似乎直插心脏了。
　　宋廷钰的表情很精彩，先是诧异，然后是惊愕，再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露出一副“***在逗我”的表情。
　　是啊！天底下有谁能相信这么扯淡的事情呢？
　　不过凌风还是有办法的。
　　凌风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叫宋廷钰，1999年8月7日出生，2016年考上华夏医科大学，2019年你的论文首次登上《柳叶刀》杂志，随后便被市立中心医院录取为实习医生，成为市立中心医院历史上第一个还没大学毕业就开始实习的医生……”
　　凌风对宋廷钰的人生经历如数家珍，但宋廷钰仍然没有表示出相信凌风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很多人都知道，并不能作为……”
　　凌风却没有理会宋廷钰，继续说道：“你从小就喜欢解剖小动物，曾经解剖过一只老鼠然后送给你喜欢的女生，说这是你最得意的作品，结果被人家女生用书包从三楼一路砸到一楼。上高中的时候曾经给一个女生科普关于女性怀孕的注意事项，被人家当作性骚扰，被老师请家长，差点因此被勒令退学。你上大学后曾经拒绝过一个女生的追求，因为那个女生体重接近两百。你老婆是你在老家的青梅竹马，你曾经私底下告诉我，你一直以为她是男生，而且小时候她打架比你还厉害……”
　　宋廷钰这下可完全黑了。他连忙打断凌风的话：“我相信你了还不行么？快别说了！”
　　凌风诧异地问道：“这些可都是你以前告诉我的，怎么我现在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你就不愿意听了？我还有你的好多事迹没说呢！”
　　本来宋廷钰听完凌风刚才爆的那些料，心里已经信了五分。等听到凌风刚才的最后一句话，立刻就信了八分。对宋廷钰说话说得这么损的，在他记忆力就只有凌风这个损友了。宋廷钰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你说的怎么都跟女生有关？难道就没别的料可爆了吗？”
　　凌风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你是跟我说了其他的，不过我都没记住。”
　　嗯，很好，你很棒！

　　宋廷钰先是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坐回到椅子上，说道：“好吧，暂且先当你是凌风吧！那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变成……”宋廷钰冲着凌风比划了一下，“……这样的？”
　　天底下任何事情，存在即合理。所以要想让宋廷钰完全相信凌风的话，首先他得先搞明白，凌风的“魂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凌风闻言，不由得沮丧起来。他没好气地说道：“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可我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分析这事，但却没能分析个结果出来。不过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说到这里，凌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过电影《第六日》吗？”
　　“看过啊！不就是一部关于克隆的电影吗？哦对了，还有意识灌输。”宋廷钰很快就明白了凌风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的意识被灌输进了这个女孩的身体？”
　　“除了这个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凌风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找找原因，我的意识是怎么灌输到这个女孩的身体里来的？”
　　凌风的分析也开启了宋廷钰的思路。他想了想，说道：“每一个接受‘植物人唤醒技术’临床试验的病人，大脑都连接着唤醒仪，而唤醒仪则连接着网络。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信号传输接口了。”
　　凌风接口道：“而我的办公室有一台梦境穿越仪，梦境穿越仪连接着中央电脑，中央电脑又连接着网络。你的意思是，我的意识就是通过网络传输过来的？”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不过我还要看看你的脑电波数据记录才能确定。”说到脑电波记录，宋廷钰回想起了少女苏醒前的那几分钟脑电脑异常，立刻反应到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几分钟时间里了。
　　其实关于意识灌输，早在多年前凌风和宋廷钰就讨论过了实现的可能性。作为对大脑领域研究最深入的两个人，他们毫无疑问是距离这个科幻电影中才存在的技术最近的人。但他们的谈论仅仅停留在理论上，因为这个研究课题实在太违反伦理道德了。一旦证明了意识灌输是可以实现的，那么凌风和宋廷钰毫不怀疑，一定会有一些渴望永生的人利用这一技术做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现在，原本只是理论上可行的事情，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宋廷钰的面前。在这一刻，宋廷钰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关于凌风如何变身的问题现在两个人已经分析得差不多了，但还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两个人的面前，那就是，到底是谁杀死了凌风？
　　“你是说，作为死者的你，压根不知道凶手是谁？”宋廷钰看着凌风，一脸的难以置信，“按理来说，最应该知道凶手是谁的，难道不应该是死者本人吗？”
　　嗯，真不愧是我的好基友，你的吐槽和我刚听到自己死讯时所吐的槽居然如出一辙。
　　凌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别说凶手了，我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是从新闻上听来的。”
　　宋廷钰无语。
　　在刚刚听说凌风被谋杀的时候，宋廷钰就思考过，究竟是谁杀死了凌风？凌风这人的脾气，说好听点是宽容平和，说不好听点，简直近似于缺心眼，总觉得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就算有谁得罪他了，他都觉得对方一定是有苦衷的。这种缺心眼到圣母级别的家伙，居然会有人谋杀？
　　所以宋廷钰首先就排除了私人恩怨的可能性，认为凌风一定是死于利益纠纷。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宋廷钰认为有可能下手的人或组织与凌风所想的基本相同。但令宋廷钰诧异的是，凌风居然连星空网络都有所怀疑，甚至认为星空网络才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一方。
　　面对宋廷钰的疑问，凌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将《无限梦境》多次跳票延期上限的原因告诉了他。
　　宋廷钰闻言，惊愕得差点跳了起来：“你设计的游戏竟然这么危险么？！”
　　凌风耸了耸肩，说道：“危险是有的，但只要搞定了意识存储模块和意识冻结模块，它就可以百分之百安全。”说到这里，凌风再次叹气：“可是忙活了好几年，这两个模块还是没能搞定。”
　　“张浩否决了你再次推迟游戏上线的时间，所以你就决定举报他？”宋廷钰问道。
　　凌风点头，继续说道：“原本我还有把握在游戏上线一年内至少搞定意识冻结模块，但阿赖耶主机的无故宕机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凌风又把关于阿赖耶主机的宕机有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告诉了宋廷钰。宋廷钰越听越是吃惊。如果说刚才宋廷钰还怀疑眼前的少女，那么现在的他是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了，因为少女现在所说的话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但又显然是只有凌风才知道的隐秘。
　　“所以，你怀疑是张浩猜到了你要举报他，于是派杀手来解决你？”宋廷钰再次问道。
　　凌风再次点头，但又补充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那封举报信上。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帮我留意一下，警方到底有没有拿到那封举报信。如果警方没有拿到那封举报信，那么杀我的人十之八九跟张浩脱不开关系。”
　　宋廷钰答应道：“好吧，这件事交给我了。”
　　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大概一分钟，宋廷钰打破了沉默，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凌风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就算我想再次举报，可证据都放在我的办公室里，现在估计也都找不到了。没有证据的举报只会被当作诽谤。”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宋廷钰面色古怪地说道，“我是说，你以后怎么以安之梦的身份生活？”
　　“呃……”凌风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感觉有些尴尬。
　　宋廷钰继续说道：“你要知道，现在全世界都认为你已经死了，除了我和你本人。但是你的苏醒时间与你的死亡时间吻合度太高了，而且植物人唤醒的研发与你也有关，所以难免会有些脑洞大的能猜到你就是凌风。”
　　“那脑洞得有多大啊？写小说的都不可能这么写吧？”
　　“或许吧，如果你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的话，我想应该没人能猜到，但就怕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凌风看着宋廷钰，狐疑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廷钰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变身成为女孩子了，那么你最好不要表现得太男性化了，特别是一些专属于男性的生活习惯，你必须要尽量避免”
　　凌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比如呢？”
　　“比如你应该学会穿裙子和文胸……”
　　没等宋廷钰说完，凌风就一枕头扔了过去：“你这个魂淡！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宋廷钰哈哈一笑，躲开了凌风的袭击。看着凌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格外的可爱，尽管脸色还有些枯槁苍白。
　　不管怎么说，能活下来就是好事，兄弟。

第一卷 死亡与新生·第八章 谁是凶手
　　2032年12月25日，圣诞节。
　　尽管多年来依然有很多人以“维护中华文化”的名义反对国人过西方节日，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圣诞节仍然有过的必要，特别是对沉浸在爱情中的年轻男女以及抓住一切机会推销商品的商家。那些反对过洋节的人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凡是存在的就必然有其合理性。华夏的传统节日大多强调与家人团聚，少有为年轻情侣准备的，这个时候西方节日就会显得格外重要了。
　　当然会有人问了：“不是还有个七夕吗？”
　　问出这话的要么是单身狗，要么就是已经结婚多年的老男人。如果你尚处于热恋之中，你会觉得一年中只有一个七夕够你用吗？
　　如果你也是处于热恋中的人，同时也反对过洋节的话……
　　抱歉，尽管可能有点扎心，但我真心觉得你应该考虑换个赚钱多的行业。
　　对西方人来说，过圣诞节的正确方式是很讲究的，其复杂程度不亚于华夏的春节。别的不说，光弄个圣诞树就比贴窗花麻烦多了，同时你还要提防有没有环保人士敲你的窗户。而华夏人过圣诞节就简单多了，买束花，吃顿饭，再送个礼物，或许还要在某家趁机涨价的酒店预订一晚，再经过一个翻云覆雨探讨生命起源的运动后，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所以说，无论是西方的哪个节日，对于认同感不强的华夏人来说，都可以当情人节过。不仅如此，对于商家来说，任何一个可以搞促销的日子都不能放过。如果你忘记了洋节，无论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些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商家都会千方百计地提醒你，就差在大马路上挂横幅，写上一句“花钱的时候到了”之类的话。忽悠不了你，就忽悠你的女朋友，总之一定要从你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不然你不仅会得罪商家，更会得罪你的女朋友。如果这一次你没有花钱，那么大概率你以后都不必花钱了。
　　这就是洋节能在华夏“经久不衰”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耶稣知道了会咋想。
　　好了，以上的废话其实就是作者在网上怼人的时候经常说的话，嫌烦的同学可以直接略过。
　　在这个单身狗组团回家，情侣狗结伴被商家痛宰的节日里，总有某些人在做着与普通人不一样的事。比如某些富二代啦，再比如某些富二代啦，再比如某些富二代啦……
　　相信作者，这绝对不是在水字数，因为直到现在，你看到的都是免费的章节。
　　北海市某个知名的富二代，今年就过了一个与往年不一样的圣诞节。
　　在凶杀案发生当天，警方对案发现场进行了严密的侦查，并且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都被警方单独叫过去进行讯问。生活在华夏的绝大多数普通人，无论生平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在面对警察的时候都会有些发憷，即便华夏的警察相比国外的警察要友善得多。再加上这样一件血腥的凶杀案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公司上下每一个人这一天都过得惶惶不安。
　　有一些员工已经发现，张君伦这一天并没有来到公司。张君伦作为总经理，当然不需要向任何人请假。更何况这位大少爷还保留着从资本主义国家学来的享乐主义，这也就导致了大少爷不上班是经常的事，大家早已习以为常。然而今天是一个不一般的日子，因为公司最重要的人物被谋杀了。而作为总经理的张君伦却没有来到公司，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所以也有很多人猜测这起凶杀案怕是跟张大少爷有关。但任凭秘书如何拨打张君伦的手机号码，手机里传出来的永远是关机的提示音。
　　没有人知道，张君伦之所以没有来公司，是因为他被吓坏了。
　　他亲眼目睹了凌风死亡的惨状。办公室里鲜血四溅，凌风双眼大睁。即便瞳孔已经扩散，张君伦也能从凌风的眼中看到惊愕和不甘心。
　　死不瞑目的眼神，成为了张君伦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看到凶杀案现场的时候，张君伦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报警，而是逃跑。
　　他已经想不起来那个时候自己的大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担心凶手仍然没有离开，也可能是害怕凌风的亡灵仍然在尸体周围徘徊，但最有可能的，是他本能地想要摆脱这个恐怖的场景。
　　但就在他转身想要逃跑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无意中接触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信封。
　　他那不太够用的脑细胞终于帮助他回忆起了，他在这么晚的时间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即便张君伦是个傻子，长期坐在总经理位子上的他有些事情也能很轻易地想到，所以他立刻就知道了那个信封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能给张氏父子带来末日的东西。
　　信封就在凌风的左手下，与张君伦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但这短短的两米距离，却让张君伦迟迟挪不动脚步。他很想找个地方放声大喊，想向老天控诉为什么这件要命的事会摆在自己的面前。他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转身就逃，再也不理会这里发生的一切。更何况无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与他张君伦无关，他有权利就这么逃掉。没人能苛责一个被吓坏了的人，所以自己的一切逃避行为都应该可以被理解。
　　逃避的念头充斥着脑海，但理智却死死地拴住了他的脚步。他明白，如果他就这么逃了，那么星空网络公司就完了，他和他的父亲就完了，他所拥有的豪宅、豪车、名表和嫩模，就都不再属于他了！他会被警察抓住，被投进监狱，被所有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嘲笑，被一切冷漠的目光鄙视。他会活得连乞丐都不如，连楼下每天对他毕恭毕敬的保安都可以像对待野狗一样对待自己。他将不再被命运眷顾，他将失去一切光环和名誉，他将生不如死！
　　那绝不是我将来的命运！
　　张君伦蓦地大喝一声，如果这一声大喝里也能解读出含义，那么它一定是对命运的不公发出的不屈的呐喊！
　　而事实上，他仅仅是轻手轻脚地抽走了凌风左手下的那个信封，然后一切勇气就被这微不足道的动作抽干。他转身便逃，逃得无影无踪，连楼层的灯都忘了关。如果不是知道人不会飞，他甚至想直接找个窗口跳下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君伦都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凌风死不瞑目的惨状始终徘徊在他脑海，甚至有时候会让他产生凌风索命的幻觉。他试图向空气和梦境中的凌风解释，自己绝不是杀害他的凶手，他也愿意帮助凌风找到那个杀死他的人。但无论他怎么解释，那个幻想中的亡魂始终不愿离开他，让他几乎发疯。
　　由此可见，拥有一个强大的心理素质有多重要。
　　当时间来到了圣诞节这一天的时候，刑警队对张君伦进行了传唤。而首先得知这个消息的，却是叶晴。
　　在得知凌风被杀的消息后，情绪爆发最激烈的人非叶晴莫属。在接受警方讯问的时候，叶晴更是几次情绪失控，甚至哭到晕厥，令在场的很多警察都为之泪目，可想而知凌风对她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人。
　　在凌风死亡前的最后一天，凌风曾经与张君伦爆发过激烈的语言冲突，这一幕正好被叶晴看到。所以叶晴认为，张君伦绝对与凌风之死脱不开干系。当然了，这个线索叶晴也提供给了警方，但她仍然没有放弃自己抓住凶手或寻找线索的想法。
　　所以从当天晚上起，叶晴就开始了对张君伦的暗中监视。
　　张君伦是在圣诞节上午8点半左右被警方传唤的，而当时的叶晴正在张君伦的家门口蹲点。张君伦有很多个居所，养着众多见不得光的情人。不过张君伦有一个居所没有养情人，而这个居所才是真正属于张君伦的家。在凌风死后，张君伦就回到了这里。叶晴恰巧知道张君伦的这个居所，所以直接驱车来到了这里，伺机寻找张君伦的犯罪证据。所以在看到张君伦被警方带走的那一刻，叶晴便认为，一定是警方锁定了张君伦就是杀害凌风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