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守】第八十七章:为倪疏狂准备
“抱歉。”他很难得的打断了月小楼的话,脑袋微垂,“抱歉阿夜。你可以杀我、可以折磨我来泄愤,但是我娘……请阿夜放过她。”
如果月小楼仔细听的话,她一定会发现,倪疏狂话里对母亲的称呼不是“母后”,而是普通人家的“娘”,紧接着她也会发现,倪疏狂忽变的情绪仅仅只是在听到“母后”而已,他在乎的是天玄皇后,而不是天玄皇帝。可月小楼现在,恐怕也没什么额外的精力。
“呵……”月小楼扯着嘴角冷冷笑着,忽然拽起倪疏狂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要你的亲人,那么,我的亲人呢!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你可以为了你的母后跟我说这番话,为什么就不能停下你卑劣恶心的手段!所有的人都知道推己及人,哪怕不知道也断不会做出你这般**不如的举措来!呵,是我傻了,你本来就不算个人,亏我还在这里跟你说什么做人。倪疏狂,你自己都做不到,我又凭什么能做到!”
“抱歉。”除了道歉,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月小楼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他的衣襟,猛力将他扔在了三步开外的地上:“倪疏狂,你该死。”一双干涩通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只是哭得多了,她早已流尽泪水,如今连一滴都流不出来了。
倪疏狂任她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垂着眸子,抿唇轻声应和:“是,我是该死。”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挪回到月小楼榻前。
“你的确该死。”熟悉的声音响起,营帐门帘被人缓缓挑开,十几个身披甲胄的兵卒鱼贯而入,两柄钢刀架上倪疏狂的脖颈,“舒哥哥就这么急不可耐地前来送死啊,默铎还以为要等到两日后才会再见到舒哥哥呢。”
倪疏狂轻轻叹了声,唇角微勾:“退兵吧。”
默铎往前走了两步,绕着倪疏狂转过一圈,半仰着脑袋仔细打量起他:“舒哥哥放心,默铎答应了舒哥哥的,一定说到做到。”他抬手指了指围在倪疏狂身边的一大群兵卒道,“就在方才,默铎带他们来这里之前,大军就已经准备拔营了。哦……说得准确点,是在舒哥哥进到大帐的时候,他们就准备起来了。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大亮之前,大军便会全部退出江淮城地界。”
“那么,默铎……打算何时退还我天玄国土?”倪疏狂双眸微敛,淡淡问道。
默铎“嗯”了一声,挑眉看他,眉目间泛着如昨浅笑:“舒哥哥莫急。如今天玄的局势可以说是危在旦夕,据默铎所知,在三国出兵之后,南面的临昭也出兵了。以天玄的国力,根本支持不住南北两地同时开战。默铎现在可是在帮你们天玄,北边战事一停,临昭那边可就要吃亏了。不过……默铎听说,天玄能有现在,都是舒哥哥你的功劳,只是不知舒哥哥这一走,临昭那边可还能守得住啊。”
算是答非所问吧,反正他也确实没有考虑好要不要把打过来的土地还给天玄。他是默铎,更是回沽王上,亦是回沽、藏权、胡蒙三国之首,自是要多为三国考虑的。土地都打下来了,不要白不要,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再说,三国国小,这一战打下的国土至少也有半个藏权那么大。
知道默铎话里话外的挖苦,倪疏狂也只是浅笑作答:“我来时便已传令向阳关,临昭大军并无破关入境之可能。”
“哦?千里之外传令?舒哥哥不愧是默铎认识的舒哥哥,果然厉害啊。”他踱了几步,在帐中取了马札,就坐在倪疏狂面前不远,“国土的事暂且不谈,此役倾三国之兵马,我自要与藏权王上、胡蒙王上商榷后再定结果。现在,默铎要与舒哥哥谈论的,是小月姐姐的事以及启越国之事。”提及这个,他侧头去看跪坐在软榻上,神色正迷离的月小楼,放轻缓了声,柔柔道,“小月姐姐要是不想听的话,默铎出去问,小月姐姐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趁大军还未开拔,先歇一会儿吧。”
月小楼慢慢摇了摇头,蜡黄着一张脸,无色的薄唇微微轻启:“我没事。痛到深处,其实就不觉得有多疼了……”她叹了声,身子往床头微倾,将手里的小瓷瓶放回床头木格。
默铎答应一声,如冰锥似的目光直盯倪疏狂,冰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启越帝一族,是你杀的?听小月姐姐说,你先废了启越太子的脚筋,再动手杀人。果然是传言里的天玄太子,想来我们在启越见面时的舒哥哥只是太子殿下一张人皮面具罢了。”
“她说的没错。”倪疏狂薄唇微抿,嘴角咬得有些泛白。
默铎嗤笑道:“你认得到快。”他站起身,昂首挺胸的立在倪疏狂面前,“我以回沽王上之名,出兵为启越复仇;我以默铎之名,为小月姐姐雪恨。你既安排好了一切,自投罗网而来,自然应该知道,我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你回去。”
他淡然道:“我知道。”
“好。”默铎勾唇一笑,抬手招呼道,“来人!……”
然而,他话未说完,眼前被钢刀架住的倪疏狂忽然呕出一大口血,身子一震,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口的鲜血像是没有止境般,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往外流,一双手死死撑在地上,指尖却早已经深口入泥土。额上、面颊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喉咙里滚着难以抑制的,有如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胸前的白色衣襟在顷刻间,被嘴里鲜血染红。
默铎大惊,下意识往后退开两步,翕着唇愣愣呢喃:“舒,舒哥哥?这是……怎,怎么……突然……”言不成句,他亦久久不曾回神,所说所言不过是本意使然。
倪疏狂死咬住下唇,勉强抬起头与默铎劝道:“与,与默铎无关,默铎,不必担心。我只是,服了红妆,没事。”他怕吓到默铎,怎么算默铎都还是个孩子。
“红妆?”他喃喃道,忽然回神,难以置信的目光递向月小楼,“小月姐姐?”他当然知道红妆是什么,只要是知道鬼医圣手月魂的,都知道红妆的存在,那种东西,简直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他未曾想到,第一个服下红妆的人竟然是倪疏狂。
与月小楼投来的目光相接,默铎头一次感受到了让他足够震惊的战栗。真的是红妆啊。是他进来时,月小楼握在手里的那个红色小瓷瓶?如此说来,倪疏狂刚来见到她的时候,就服下了红妆。是他自己服的,还是……默铎下意识的觉得,这次不是倪疏狂第一次服用红妆。
倪疏狂硬熬了一会儿,望向月小楼,再望向默铎的眼角仍含笑意:“默铎方才,想说什么?默铎想做什么,都可以。”还是纵容,纵容着所有与月小楼有关的人报复他。
这一会儿默铎已然回神,看着面前痛得几乎蜷缩的倪疏狂,听着他清晰的劝言在耳畔响起,默铎觉得自己有些动摇,却又在下一刻觉得倪疏狂是在对他使苦肉计。大抵心底的恨意占据得有些多吧,默铎和月魂她们不自觉的将倪疏狂如是的做法归作“施苦肉计”。
默铎毕竟年幼,且在王位的熏陶下,无所情欲。
当初是月小楼救了他,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感受到来自于陌生人的亲情。他唤她“小月姐姐”,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
皇家哪有什么真情啊?天玄如是,回沽,其实亦如是。默铎与回沽王上、王后都不太亲,只是维持着那么一份父子、母子的情义罢了,却也好过天玄。他与月小楼相处不过短短十数日,对她的感情足以比过回沽双亲,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让自己的姐姐受一丁点儿委屈吧。说他睚眦必报也好,说他以公谋私也好,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替月小楼抱不平。
“来人!”他定了定神,朝营帐门口招手道,“把我为舒哥哥准备的镣锁取来。”
碍于倪疏狂的身份实在复杂,眼下是不大可能就这么把人杀了的。杀不了人,那怎么着也要做点什么泄愤消气吧,他现在看见倪疏狂就火大,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了给月小楼报仇。
不过,他大抵也明白,月小楼估计一直都没有狠下心要杀了他。
他这个年纪不大懂什么情爱,或许说也很不了解情爱。他只是晓得,因为倪疏狂,月小楼现在很伤情,但若是倪疏狂死了,她可能会更加伤情。
“王上。”小卒拎着镣锁恭敬地跪在默铎面前。
那镣锁分手镣和脚镣,看小卒拎进营帐的动作就知道,这东西重得很。有初生儿手臂那么粗,为精铁所制。一般人若没有钥匙的话,基本没可能把这东西打开,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没法子将它砍断。但其实放倪疏狂身上,他要想弄开的话,凭他的内功,还真的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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