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想抓住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才学会抽烟。而在什么也抓不住的软弱里飞叶子。
那帮人说飞叶子能找回灵感,唤醒艺术,扯鸡毛淡。
飞叶子只会让人飘起来,飘到空中,看见地上的自己,行尸走肉,一滩烂泥,于是放声大哭,嚎啕大笑,在一切无可挽回的清醒认知里绝望、挣扎、绝望、死亡。
最开始,是阿桦领我飞叶子的。他常年在国外,每次给我拨国际长途过来,说话哼哼唧唧的,不是喝酒就是在飞叶子。一般两样混着来。他回北京,让我去接机。我说飞叶子的人身上都很臭,你下了飞机洗个澡再去酒吧等我。那些年北京还没那么多朝阳大妈,知道叶子的人很多也很少,大家都待在自个儿的圈子里,谁也不干涉谁。拍电影的、写歌的、搞装置艺术的,没有几个不玩这口的。但每个圈子玩的又都不一样,有溜冰的,飞叶子的,厉害点的直接打纯的。没多久人就会换一茬,没人关心之前的那拨人去哪儿了,是不是还活着。
阿桦回国的时候没带上他那条狗。白色的,毛很长,狐狸脸,我有点忘了是萨摩耶还是什么别的品种。那狗特别大,发情的时候爱往人身上蹭。阿桦硬是不给它做绝育。我觉得阿桦很爱那条狗。但他抛下他的狗回来了,失魂落魄。他说那女人就是个婊 子,我恰好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天生的艺术家。乐感一流,像是学院派出身。但没人知道她真实身世。我们只听说她身边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男人、女人,每个在跟她分手后都会痛骂她无情、戏弄。但是新的还会继续扑上去,任由她玩弄、掌控。我痴迷过一阵,帮她在酒吧打过一回鼓。其实我打鼓很烂,但是她望向我的时候就好像我是中国摇滚届鼓手第一人。她的目光浓烈深沉,我相信没有人不愿意死在她的注目下。
她挺美的,我说,玩摇滚的谁能不喜欢她。阿桦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发了狂,指着我说,我跟她,你只能选一个。我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下被他抓住,拎着行李箱转身就走。咱俩从此不是兄弟,他说,恩断义绝。
后来我每次飞叶子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个画面,来回想同一个问题:我跟阿桦哪儿来的恩、哪来的义。不,不是这个。昏昏噩噩,我心想,问题是,他 妈 的凭什么管我跟哪个女人交往。
“以后别随便抽别人的烟。”
牡丹,她怎么能叫牡丹。她可以叫茉莉,叫丁香,叫百合都行。她可以爱上男人也可以爱上女人,但她不该叫牡丹。一看就知道是虚张声势,这在爱情里讨不到半点好处。她会受伤被欺负,然后一切都怪罪给这该死的名字,因为她叫牡丹。
“不信。身份证呢,我看看。”
我瞅着她,磕了磕烟灰,觉着她掏不出来。北漂太多了,她不是那种每天挥着身份证去片场去录音室等活儿的北漂,她只是个爱做梦的女孩。女孩怎么会记得要随身藏好身份证,不要轻易交给陌生人。
就拎着她的肩带——我的肩带,沿着腿把人薅上来,嘴唇剥开她的嘴唇,舌头舔开她的舌头,含住门牙,用力吮了一声。
啧,拧上她乳头,隔着肋骨揉了揉她的心。
“张扬那个操 蛋,以后见着了你就给我打电话。老 子见一次打一次。”
盯着她的眼睛,
“你不知道我们乐队写什么的?嗯?”
脚趾顶进她腿缝里。
“我们不信爱,只信暴力、欲望、毁灭、死亡。”
“在求生的年纪,不动声色地求亡。”
竟吮出了很像飞叶子的那种甜味。甜到发腥、然后腐烂。
“《白坪川》”
“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