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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纪苦瑭x高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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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1、年下
疯狗0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03-21 08:07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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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这种狗,一旦认主,这一辈子就不会再看别人一眼。同样的,如果他认定的主人有了要抛弃他的念头,他会用最极端的方式阻止对方,哪怕是伤害他的主人。当然在所不惜。”
    “其实他早有数,他的小主人实在太善良,怕就怕在主人知道他自己所有的善良都是为了接近他的伪装。”
    “可是越怕越会发生,如果不曾担心,不曾操心,也不会有他们故事的开始。这一坛水早就死了。”
    “从那场雨后,再从那场雨后,一切被冲刷。拉响门铃,门后的哪里,是主人的身影?”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2-03-21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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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团灰色。他看到的不像是一个人,只是一团模糊的色彩。
      少年扔完昨夜的垃圾后踩着水洼顺着马路牙子踱步。光脚趿拉着拖鞋,便毫无顾忌地往水里踩。
      水花四溅,他觉得很有趣。
      然后他在将将熄灭的路灯下看到一团灰黑色。
      清晨的晨雾罩在皮肤上,寒意无孔不入。即使是长袖,纪苦瑭都要再拢一拢衣服。
      后面是居民楼,屋檐足以避雨,但这人为何又蹲在路灯下。
      他在这里蹲了一夜?纪苦瑭想了想,觉得也是不可能。这不是“有病”吗?
      那人的眼睛被厚重的刘海盖住了,纪苦瑭并无法捕捉到他的视线在哪里。
      潮湿的气息从他口中呵出,像一团柔柔的雾。手从宽大的、由于有些潮湿而粘在一块儿的袖口扎出来,瘦削得可以看到骨骼。他在暖手。
      淋得湿透的发丝盘虬着粘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皮肤似乎肉眼可见地冒着寒气。
      空气的潮,阻塞了纪苦塘的言语,一个试图拯救他的想法在脑中滚了一个来回,喉结也纠结地上下滚动了一圈。
      这人散发的气场让他并不喜欢,甚至有些想马上就走开。
      但不忍心,纪苦瑭的嗓子眼还是滚出了这样一句:“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他怂了怂脖子。
      纪苦瑭靠近了一些,他后背已紧贴在冷硬的砖墙上,似乎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少年挑眉,迈步想走,湿透的人抓住了他的手:“别……”
      纪苦瑭愣了愣,并没挣开他,继而失笑。
      他是一个漂亮的男人,而且他会是这个男人的一根救命稻草。
      骄傲的纪苦瑭有这样的自信。
      纪苦瑭在他面前蹲下,对方一双眼睛似乎在盯着他看,纪苦瑭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也不动作,只是往后挪了一些,给紧张的他一些缓和的空间。
      似乎放松了一些,对方主动地用手拨开了湿黏黏的刘海,抬眼去望他。纪苦瑭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他挽留自己的欲望,那是一种可以用拼命地一词来形容的神情。
      浓眉大眼、双眼皮、很长的睫毛打湿了,还有轻蹙的眉头。少年的心有些颤动,很浓烈的怜惜感铺满他的心。
      ——好看的一个人此刻却以这样可怜的姿态缩在角落里。
      这样一张五官干净的脸让纪苦瑭无法判断他到底有几岁,年轻不足以涵盖他外表的所有,他的骨架不算小。
      可能二十多岁,但比他要大。
      他多管闲事想做那根救命稻草,这样看来,根本不需要。
      这人竟然向纪苦瑭伸手,虽然瘦削的骨骼下透出青白的筋络,手指也在颤抖,可他对另一个男人暴露出脆弱和柔软,纪苦瑭并不排斥男生,于是不可能不动容。
      他抓住那只手,更具体地说,是扣紧了他。纪苦瑭尽可能温柔地平视他给他力量。
      羸弱的后者似乎用尽力气攥着他的卫衣外套:“纪苦瑭……”
      我终于等到你了。
      纪苦瑭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疑惑和惊讶这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男人刚拽住他就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昏了过去。
      不太美好的是,纪苦瑭发现对方直起身体还比他高半个头,体格更是比他宽一倍,失去意识后的高鹭海沉得要命,幸好他身上并没有几两肉,不然纪苦瑭根本抬不动他。
      高鹭海昏得突然,他于是累死累活地把他拖去了医院。
      果不其然,得到的结果是着了凉、精神过度紧张和过度疲劳。
      纪苦瑭于是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
      浴室门掀开一个角,高鹭海用新毛巾擦着头发边走出来,微长的发丝在指间柔软地穿梭着,整个人刚被热气熏过,显得懵懵的。纪苦瑭觉得他有点可爱,哪怕他的身份暂时不明,很可能是个坏人。
      “我终于等到你了。”高鹭海先开口,却弄得纪苦瑭懵了。
      “什么?”
      高鹭海把毛巾丢在一边,他径自坐过来,充满廉价洗发水香味的空气闯入他的鼻子。
      “可是你已经忘记我了。”他见纪苦瑭并没有抵触情绪,于是想抓他的手,可刚伸出手就被纪苦瑭扣住了手腕甩开。他们的身体早紧贴在一块儿,纪苦瑭想要离他远一些。
      “我不认识姓高的任何人。如果要讹我,你应该先做好功课。”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耐烦。
      “可是……”可是你明明认识。
      高鹭海只怕他是忘记了,不过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咯咯笑起来:“纪苦瑭,你救了我啊。”
      纪苦瑭的确没有印象。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今天算是他管的一桩大闲事。
      “你曾经救我一命,所以我来报答你。可惜我没什么本事,找到你的住址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本事了。”高鹭海明白他的态度,于是往旁边挪了挪,说出来的话闷闷的。
      “不管之前如何,我想不起来了。你既然又找我,说明你又遇到什么困难了?”纪苦瑭随手划开手机,打开微博刷着,“要钱吗?”
      高鹭海被纪苦瑭的话语刺痛,手臂猛地抖了一下,好看的眼睛真诚地望向他,可那人并没有抬头。
      “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我能解决,我能自己解决。解决完我就来找你。”
      纪苦瑭略带疑惑的眼神投向他:“你找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我能做什么?我不会治病救人,也不能花钱消灾……”
      高鹭海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我会解决好的。”
      “纪苦瑭,我想用余生来报答你。”
      “你好奇怪。”纪苦瑭丢下一句话,逃也似地离开了酒店。可惜他没看到高鹭海望着他的背影在笑,笑得大声,眼泪都挤了出来。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2-03-21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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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他是一汪枯萎的水塘。还有水,但已经枯了。
        有病。他妈也这么说他。他以前的同学也这么说。
        他后爸带他去医院检查过——那天他像是一个暴走的机器,目之所及的东西都被他毁得一干二净,他妈扇了他一巴掌,才终于给他拔掉电源。一摊药片药瓶甩在他脸上,随即传来一声落锁,他整整被锁进他自己的房间七天。
        “造了什么孽了,这么多年就养了你这么个脑子有问题的。算我欠你的,行了吧。指望谁!我能指望谁!”那是他的妈妈,他妈在哭,在尖叫。
        可是他也难过啊。
        第三天的夜晚,时钟和他的肚子一起在响,他的大脑也在共振。他的右手死死抓上他的左手手腕,一种撕裂的疼痛传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被确诊了一种精神病。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自己割了腕的病。
        那件事发生在他高二那一年。
        那是个唯唯诺诺的男生,平时胆也很小,似乎一吓他就会把他吓死。可是他长得太漂亮了。
        纪苦瑭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对后来高鹭海来找回他,他也是出于喜欢对方的脸,才将他带走。
        他的妈妈长得太漂亮,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保养得太好,亲朋好友说漂亮话,总把他和他妈说成姐弟俩。他那个爸的存在就是打圆场的作用。
        回到家他又被他妈尖叫着揍一顿。似乎她觉得纪苦瑭不该呆在他们家,而是早该得先天病死了算了,这样她就不必承受一个有病的儿子给她带来的不快,也不必每天忧心她的事业最后落到一个精神病的手上。
        可是她本来不必这般。
        所以他觉得他妈妈再怎么打他都是对的。
        那个漂亮的男生和他同班,叫高哲雨。他被按在地上的时候,纪苦瑭刚好推门进入那间空教室。
        高哲雨细胳膊细腿的,平时体育课跑个步也能喘半天气,实在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体育部的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在地上扒了衣服。
        纪苦瑭看到高哲雨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画了一只……海鸥?又好像不像。
        衣服被撕扯,甚至觉得它正振翅欲飞。
        只是因为他喜欢那只鸟栩栩如生的羽毛,所以他救了高哲雨。
        其实也没有天神降临的光环,只是人间的一个普通人伸出手。所以普通的人和求救的人都伤痕累累。而施暴者在暗处笑到最后。
        纪苦瑭不知道,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开始。
        纪苦瑭长得很好看,和高哲雨的羸弱不同,他看人的眼神里总有种不屑的阴郁感,所以更让人眼红。
        但纪苦瑭没想到的是他意料之外的伸出援手,也会让他处在风口浪尖。不过他还有一些身手,他的脑子里有种毁灭性的力量。
        他差点戳瞎那个拉开他平角内裤的男人的眼睛,哪怕这个人是万人簇拥的校篮球队长。纪苦瑭只觉得他是个下流的**,球把脑子塞满了,除了恶心什么也没剩。
        他发作的时候,用随身带着的笔刀划开了那**的颈动脉,对方当时和他扭在一起,根本躲避不及。
        事情的发展往他不想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扒出了他的病。还闹到***公司去。
        然后他又一次被铐在他自己的床上,他妈说他没了双手就不会再做什么给她丢脸的事。
        可是她美丽的脸上有太多复杂的表情是纪苦瑭看不懂的。
        她该打扮得明艳动人,坐在她的老板位上指点苍生,而不是为了一个有病的儿子接受公司上下投来的怪异眼光。
        纪苦瑭又何尝不懂。因为他学得最好的一门课,是语文。
        可是语文课没有教会他什么是欲望,什么是人性。
        后来他就没有再敢做一些事情。
        可是一年前的高鹭海是他唯一的敢。
        他后来才知道高哲雨是高鹭海的弟弟,但不是亲生的。
        都不是亲兄弟,这么痛苦……值得吗?
        他是他妈妈亲生的,为什么还会这么痛苦。因为他名字带苦?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03-21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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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鹭海很早就辍学了,如果他还上学,应该在读大二,学一些没用的东西。
          他早就看清了他的未来,于是在高哲雨被检查出心脏病的时候立刻就放弃了继续上学的机会。那时候高哲雨还小,才几岁。
          他的母亲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并不容易,因为学历不高,工资也相应的不高。用他的话来说,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很难活命。
          弟弟虽然并不是他的亲弟弟,可是他们一家十几年来过得拮据又亲密。
          他的前途本就注定了,高哲雨还在为了考个好高中而每晚奋笔疾书到深夜。
          他四处打工,找兼职,可是刚成年的学生连什么是社会还不知道,就已经想扛起一些什么了。他无门无路,起初找工作的时候到处碰壁,可是本没人走的路,走得多了,也能踩出一条道来。
          所以呢。他以为这样一路走下去就可以赚到更多钱。可惜他并没能。
          不过他没有后悔过。
          他母亲的重病很快地来了,恐怖的意外打散了一个本就破碎的家庭湿漉又脆弱的心。
          高哲雨读的是寄宿制的重点高中,离家很远,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回家一次。他就一直瞒着,瞒着他的妈妈,也瞒着他的弟弟。
          母亲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身上插着无数根扭曲的管子。高鹭海抚摸上母亲青筋凸起的手,试图抚平那岁月烙上的皱印。
          弟弟十分钟前给他发来的消息是问他们过得如何。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终于抹着眼泪回了消息。
          高鹭海说,一切都好。
          只是这一切都好的假象由他一个人撑起,他觉得实在太苦了。
          病危通知单捏在他手里的时候,他给高哲雨去了个电话,彼时弟弟刚下课,那头很吵闹,他听到一个下课铃声的尾巴。
          这一切太美好了,高鹭海在那片白色幻境里设想,少年们调笑着勾肩搭背,他的弟弟被簇拥在人群里,他们的汗水熠熠闪光,笑容明亮得刺痛他的眼睛。
          如果高哲雨不知道这样的噩耗,他还会有很长的快乐的日子。
          可是他早就没有了那样快乐的机会,于是他也不该剥夺高哲雨的。
          他一个人承受。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哭。
          母亲已经无法清醒地讲出一句完整的话,高哲雨马上要模考。
          “哥,我今天和朋友们玩得可好了。还交到一个好朋友,他叫……叫纪……”
          高鹭海坐在病床前,母亲突然咳得厉害,于是他匆匆地摁掉了电话,猛地去拍铃。幸好都来得及,高哲雨没发现端倪,母亲也稳住了情况。
          高哲雨鼻头一酸,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想让哥哥觉得自己过得很开心,可他的演技太差了,不开心是装不出愉快的。不过哥哥没发现,而且他久违地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其实他早就满足了。
          他把手机收起来,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校服外套,里面的T恤上那只鹭鸶沾了灰,此时灰头土脸的。
          而他也是这般灰头土脸。
          他一忍再忍。可所有人都不想放过他。
          这次有纪苦瑭救他,可被救下是少数。
          他是为了母亲和自己的哥哥还坚持着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发誓要考个好成绩回家。模考就在下个月,届时将会有一个长假等着他。他就不用再忍受他所讨厌的一切了,什么都会结束。
          他永远会感谢纪苦瑭,但是他不会遇到第二个纪苦瑭。
          高哲雨怎么样无所谓,高哲雨只要他的家。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03-21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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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妈妈没了。
            这居然是纪苦瑭告诉他的,他觉得讽刺极了,荒谬至极。
            高鹭海怎么能瞒他,怎么能?
            “那你又怎么瞒高鹭海的。”纪苦瑭侧身,径自回了他的座位。
            他才意识到刚刚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高哲雨被一种痛苦的情绪淹没,一直在哭。
            一切都结束了,往分崩离析的方向结束了。
            纪苦瑭抄起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听摇滚,高哲雨吵得他头疼。他甚至很羡慕他这样能毫无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不顾他人感受。
            窗外的蝉声疯狂地嘶鸣,如同在控诉昨夜的狂风吹得怎样狰狞,太阳意外地毒辣,原来春天已要过去。
            他不知道,高哲雨整个人是只纸片做的骆驼,怎么样被侮辱他都没委屈,这时候却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那稻草应该是高鹭海……
            纪苦瑭好像想起高鹭海了。
            那个手无寸铁却死命保护别人的人。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2-03-21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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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想要一个弟弟。”
              我不知道怎么的,眼泪糊了眼睛,恍惚间似乎还看到爸爸靠在门口的躺椅上。小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一坐就坐一天,摇着蒲扇,眯着眼睛,似乎有说不完的舒心。
              可我后来才知道,不是太舒服了不想走路,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法站起来。
              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了,人生有太多不如意。有的时候只能沉默,沉默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现在到了最痛苦却只能沉默的时候。
              我一个人料理母亲的后事,忙活成脚不沾地的模样。终于能坐下来了,我坐在火葬场外面等骨灰。
              天晴得可怕,我冷得厉害。
              母亲走得快,不痛苦,临走前让我好好地生活,以前她不想让我太孤独,于是领养了高哲雨,却于事无补。没想到她就要走,我不得不承受这种痛苦的孤独。她说她一直懂我……连我都不懂我。
              她还说,要好好照顾高哲雨,他永远是我的弟弟,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老家的房子被我卖了,为了给母亲和父亲葬在一块儿,又把那片地好好修缮了一番。据说那是福地。
              他们在那片能看见远处的天空的、太阳射在树梢能很温暖的地方,停留下一个永恒的拥抱。
              我想用剩下的钱和生命去爱高哲雨,爱这个世界。
              我坐在去往城市的火车上,轨道轰鸣声让我一通耳鸣,我把双手堵在眼前,可为什么偏偏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消失又蒸发。
              耳鸣却不想让我忘记那些迅速倒退着离开我视线的风景。
              头疼欲裂,摇摇晃晃去车厢洗手间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我死死抓住洗手池才让我有支点不至于昏倒。我不知道能瞒高哲雨多久,应该让他知道。
              他还爱这个世界,我知道。
              那我呢。我合该爱他。
              可我的肩膀压得好疼。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2-03-21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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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交织在一起的青苔和植物味道钻进他的鼻腔,他很不喜欢这种雨后味道直逼他脑子的感觉。这提醒他脚下潮湿的路,一不小心就要滑倒,他浑身疼。
                他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冷漠到极点了,可是这个男生的出现让高鹭海似乎明白,为什么还有那种幻想中无私的、赤诚的真心被掏出来。
                他以为那把刀就要扎破他的皮肉,鲜血淋漓后他的肉体将慢慢僵硬着死去,意识还痛苦地受着折磨,可灵魂或许会被解放。
                但是他没有死。
                高鹭海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同样被救赎了。
                和高鹭海分开后,纪苦瑭终于卸下了强撑着装不疼的表情。他伤得不轻,腰腹处皮开肉绽,他脱力只能贴着墙走,还不小心踩在青苔上滑了半米,重心不稳就要跌倒,可意志没有倒下,强行使他用手撑了一下水泥地,手心也破了。他甩了甩脱力的手,骂骂咧咧地抠着街边的砖墙往回走。
                他本不该多管闲事,可他见过那群人,个个都是下死手的主。
                他只是路过,可他觉得或许是谁刻意要他看到似的。
                那个小巷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而那个男人被按在地上的时候,他恍惚间把那人的身影和那间教室里差点要被侵犯的高哲雨重叠了。
                怎么又会被他撞见,难道他生来要做拯救别人的英雄吗。
                纪苦瑭嘲笑着自己,明明无人救他。他却要救无人。
                纪苦瑭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救世主,因为他听高鹭海诉苦就已经听得耳朵要起茧。
                但高鹭海生得好看,纪苦瑭只看向他的眼睛。
                他提取了一些信息,大致就是“无人二号”的母亲去世了,然后他隐瞒事实觉得痛苦,可是不得不隐瞒事实去找自己的并不是亲生弟弟的弟弟。
                可是也不关他什么事,难道他这个“无人”救世主还要贴寻人启事吗?
                那天放学,他把两个被他各自花半条命救下的人凑在了一起。因为他们都姓……“高”吗?
                这是普通救世主都不会拿到的剧本,所幸,他没有搞砸,还免费看了场好戏。
                他被铐起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去做一件好事的念头。
                难道是神注定要爱世人吗?
                可是他这么恶劣,怎么能胜任呢?
                他告诉“无人一号”,他的妈妈去世了。
                如果纪苦瑭的妈妈去世了,纪苦瑭会这样大哭吗?
                耳机里狂躁地唱到——神不要客气,夺走我生的声音/不归你管,也别给我死的希望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2-03-21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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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爸爸很早就死了,小时候常常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总能看见他在眼前晃。长大了就没再望见他。永远没再见过他,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实现了环游世界的心愿,不再被框在这个城市里。于是已见不到他了。
                  高鹭海被揍了个半死不活,最后苟延残喘着爬到他的出租屋里,只觉得头晕得慌,手胡乱地只能抓到一个尖锐又冷冰冰的木头床脚,他还有一口气,是托那个好心的年轻小孩儿的福。
                  然后他昏过去了,见到了他妈妈正抚摸着小时候的弟弟的头,弟弟写作业累得睡着了,台灯的暖光下是两个温馨的影子。他转头蹑手蹑脚地出去带上了门。
                  他半夜出去,总能听到母亲隐忍的咳嗽声,再怎么忍,也忍不过扎根在灵魂里的痛楚。
                  母亲没有瞒他,很重的病,慢慢地会蚕食她的肉体,等她把心头的血都咳出来,生命也走到尽头。就如油尽灯枯那样。
                  高鹭海是在哪一刻突然就明白了呢,在他向神出卖自己的肉体与灵魂的时候吗?
                  他多想不去老板那儿打工,不去跳见不得人的艳舞,不再去夜总会,不再去迎合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虚与委蛇的脸。
                  他还想永远在黑暗里窥看他还温馨的家。
                  他看着遥远的地方,熟悉的酒店的床上,他和不同的男女交媾,他看到付之一炬的钞票,他看到卖力卖弄风骚的他。
                  恍如隔世。
                  后来梦醒了,地砖的寒冷入侵他的身体,某些绞出血肉的伤口似乎还在渗血,可是有些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
                  高鹭海死过了,但高鹭海还要活下去。
                  他要尽全力保护他的弟弟,在高哲雨还需要他的肩膀的时候。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2-03-21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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