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陛下只是病中体弱,何大人说安心静养半年定能康复。臣妾对何大人的医术绝不怀疑,只是再好的太医也怕遇上您这样不听话的主儿啊,何大人说您忧不得、急不得、怒不得、憋不得,偏偏您啊全占了个遍。您数数,一日里臣妾要说几句‘陛下莫急’‘陛下息怒’”
“好啊,你敢这样编排朕。”燕帝佯装生气。
“陛下息怒,你瞧,这才来多久功夫便又说了句“陛下息怒”,由此看来臣妾所言极是,待臣妾不再絮叨,陛下也就大安了。”
“瞧瞧,又来一个宽朕心的人。传遇安进来伺候吧。”
遇安手法娴熟,燕帝也极为配合,几乎毫不费力就排干净了。于是遇安行礼道:“恭喜陛下,龙体大有好转!”
燕帝虽知是哄他开心的话,却也欣喜:“今天怎么一个个都来宽朕的心呐。”
图南失笑:“心宽体胖方可延年益寿,如此陛下长生不老也指日可待。”怕燕帝为着昨日的事悒悒不乐,图南今日话多了不少。
燕帝这次病倒也半月有余了,太医说可以下床溜达几圈了,不然时间久了腿脚无力,恐怕将不良于行。因此用过早膳和汤药后,燕帝就张罗着要下地伸伸腰。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刚一架起来燕帝,燕帝眉头一蹙,图南就柔声说:“都慢着的,仔细陛下头晕:也都轻着点,别惊着陛下。”
只站起来了一瞬,燕帝便没了体力,众人哪还敢让他行走,何况燕帝腿脚乏力得很,加上体虚,先是呆愣了一会儿,后来又说憋得紧。于是忙唤遇安进来服侍,发现已经滴漏了几滴, 还好此时燕帝恍惚,众人闭紧嘴巴也免去了一场风波。
眼见着燕帝精神头不佳,图南侍奉着躺下,待他安眠之后也就去厨房盯着煎药了。图南对燕帝依旧冷淡,其中八分是因为气恼而过不去那道坎,其余两分则是装出来的。
燕帝比之图南长了十六岁,比靖国公也小不了几岁,燕帝一生没有女儿,二人如胶似漆时,他宠爱图南如同疼爱女儿一般。图南动辄使小性子,他莫不迁就,偶尔还要伏低做小以博图南一笑。十几年的恩爱不是作假,可痛彻心扉的伤害也是真的,每每思及此,图南都不知该如何自处。前仇旧怨用上心头,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愣神的功夫药就潽了锅,她一见状顾不得其他,伸手要去端药,立马被烫的红肿。周围的宫人吓坏了,有的赶紧处理汤药,有的赶紧给图南包扎伤口,平卉心疼地说:“明明都有下人,何苦亲力亲为!”
图南却心想:真是冤家啊!
图南领着宫人还未进内殿,就听见燕帝的声音与女子的娇笑,对本就气不顺的图南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图南径直走进内殿,看见的就是燕帝眉眼俱笑和女子相谈甚欢的场面。女子一见图南赶紧起身行礼:“问贵妃娘娘安。”
图南也不叫起,只说:“原来是良贵人。”
半晌,良贵人额头上都出了细汗,图南仍不叫起。燕帝提醒说:“贵妃?”
图南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起来吧。”
良贵人起身后,主动解释说:“臣妾日前见御花园里菊花开了,念及陛下尚在病中定是不能赏菊,然陛下与臣妾一样是爱菊之人,逢秋都会共赏菊花。于是臣妾作《秋菊图》供陛下病中解闷。”
良贵人一向有“后宫状元”的名号,也自诩才女,仰慕燕帝才情,却对使枪弄棒的图南有些鄙夷。平日里不屑邀宠,但最好与燕帝吟诗作对,不像燕帝的姬妾,倒像是燕帝的门生,也是后宫中的一朵奇葩。
图南点点头,原是不喜欢良贵人矜情作态的性子,嘴上也就不饶人,轻启丹唇:“良贵人笔精墨妙,今儿回去再作一幅画,就画今日你与陛下,本宫赐你一名,就叫《岁月静好图》,赶明儿送来,陛下定早日痊愈。”一番话说的良贵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贵妃如今越发会胡说了?良贵人跪安吧。”良贵人哭着退了出去。
“陛下就当着一个小小贵人的面给臣妾没脸吗?”
“贵妃从哪里学的倒打一耙?良贵人分明是好心。”
“是了,良贵人是一片好心,臣妾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费力不讨好,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说完拂袖而去。
“朕才说了一句,她就要顶撞朕十句。你瞅瞅,打年轻时就这样爱拈酸吃醋,都快不惑之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说话也没个分寸。”燕帝指着图南同陈江抱怨。
陈江怎敢附和,贵妃娘娘谁能说得?便是陛下也说不得的。于是只好另寻话题:“奴才听说方才娘娘为您煎药时烫伤了手,许是疼的厉害也未可知,不是有意忤逆陛下的。”
“烫伤了?伤的可严重?怎么不传太医?怎么不早来禀报?宫人怎么伺候的?敢让贵妃亲自煎药?”陈江一一回答后,燕帝又说:“怎么能给贵妃扣忤逆这么大的罪名呢?朕与贵妃不过拌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