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走近后看清压着隐纹的西装,风格却是年轻化,肩上有装饰的扣搭。里面依旧是浅色衬衫。
和那些十六七岁的男生不同。不仅是衣着。
A和他们不同。
我跟在他旁边走,想要找话题的意愿压抑不住,从有些兴奋的语气中暴露出来。可我不能拿学校里的故事作为话题,告诉他“有女生自杀了”,“有男生因为斗殴已经第三次进了少管所”。而假设我问A最近关注什么,然后我告诉他我在关注什么,结果也只可能是,A关注的内容,我半点接不上话,只能拖长音说“嗯……呵……”。而他关注的东西,A甚至不会告诉我,仅仅笑一点说“你没有兴趣的”。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A接过电话。
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沉默的路途。
A和他的朋友打电话。他的声音从之前对我说话时低稳的度数略略提高了一些。
笑的声音增加了。
他说“真是的”。语气轻快,牵动脸廓线条。
他说“嗯,我已经把之前的东西递送出去了,赶在晚上七点前就来得及”。不知道那指的什么。
他说“嗯。好的。”点一点头。
二十三岁的A。
非常,非常,许多个非常重复的。
非常喜欢。
想要挽住他的手臂。因为两人的高度差,把他的肘弯又朝下压一点。
晚上我推开作业本,安安静静拿出一瓶已经放了很久的指甲油。
班上那些女生最常用的化妆品之一。银色亮片。玫瑰红的。或是绿色的。糖果绿。也有人专门去做指甲,十根手指成了凶器,长到光靠它们就能切开西瓜。
我有些笨拙地涂指甲油。是一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粉白色。掌握不好量,总是会在指甲边缘溢出来。
到结束的时候,用指甲油的小刷子在手背,写了A的名字。
就写在手背上。
比画不多,所以能够清楚辨认。
而指甲油干涸在皮肤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一点点紧绷着,好像什么爬过后留下的痕迹,它朝着光的方向爬去,追踪着光前行或转折。最后在我手上留下A的名字。
离十八岁越来越近。越来越沸腾的高温。
课间休息时有寻衅滋事的事再次发生,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被无辜殃及一脚,立刻拿起手里的水杯泼回去。
然而比泼水回击更加狗屎的后续,是在放学前被那名我泼了水的男生堵在楼梯角落听他说“我喜欢”。他说话时歪过嘴笑出牙齿的样子,和用脚后跟站着前后摇晃起来的动作,让我当即想骂人。说着“别挡路”一边要走。而对方则干脆伸出手撑住墙,以为自己是电视剧男主角那样挡在我的脸旁。
偏偏要模仿一些狗屁不通的事。
十六七岁做着那些自以为潇洒的事,黑帮片看得太多,智商也跟着下降。那些成年人才知道的可笑的举止。却自以为很成熟。
A一定知道,那根本不是成熟。
而A也一定不知道,他的成熟。
他对早上在楼下摆摊卖鸡蛋煎饭的阿姨都很礼貌很亲切。而那阿姨不止一次对我呵斥过“以后你再拿自己家的鸡蛋过来,你的生意我不会做的”。我打从心里不喜欢她。但A却一直对她很和气,说话时脸上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