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冷饮局第二弹

手持凉扇躺在竹榻上歇息，快近日暮，日头要比前几个时辰好很多。这会儿慢慢的也起了风，身上的襦裙也不再有黏湿的感觉。今日一早便吩咐宫娥去湖中收采露水，满满两大桶的晨露保藏了冰块四周，主要是近日新得了些好茶叶，也好久没见韦姐姐，便打算泡上几杯乌龙茶邀她过来小叙。记得在长安我就见过她一二面，未曾想再见便是大明宫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于她，故而常邀她来一系兰舟，总是能说上一两句话。
上次为庄姐姐做的冰酪饮尝起来不错，不过仍然有些甜腻，今日便不再用果汁了。打算用茉莉冲一杯乌龙，后宫人都喜爱甜食，便打算再加一些牛奶，还没有试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韦姐姐来了吗？”
我在殿内正冲泡好茉莉乌龙茶，拿去叫人冰好，这天气可不兴让人喝滚烫的热茶。一大早便与宫娥收整了大殿，将悬挂下的宫帛收起，室内也明亮了不少。

韦文心
［金乌很尽职地依着数亿万年如一日的速度，由东向西，慢吞吞地振着它的翅膀，煽动而引起的风，从天上吹到太液池。我尽兴地沿池畔往一系兰舟去，粼粼的湖面让我的心有所寄托，于是在将歇嘶哑的蝉声尾调里穿行，边走边赏玩，直至日暮的余晖照在绿丛里，我从这金光灿灿的一角里折下一支低垂的栀子花。］
［步子稍急了一些，已经很近了。我穿堂而进，便听了她的念叨，于是施施然地将手上的花枝递过去，放在桌案上。］
“咦，好香的茉莉。”
［周娘沏得一手好茶，又非是寻常普遍的茶，总藏有许多的巧思，茉莉佐茶，或是果汁、牛乳、总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从太液池来，一路穿林赏花，慢慢悠悠地耗了些时间。正是赶得巧，瞧，没忘记给你捎一点儿夏礼。”

夏日蝉鸣声阵阵，湖中偶有锦鲤嬉闹泛起的波涛，相比于万籁无寂，此时此刻，到更让我觉得心安。那日庄娘子提醒我，在宫室内搁置荷花，易招惹蚊虫，夜晚是常有蚊虫侵扰，便不再采摘湖中荷叶荷花，也将宫室内的兰花搬了殿外。世间万物，有得便有失，福兮祸兮。宣徽殿挨着承香，我便常去叨扰，这日得了空闲，便约了韦姐姐过来小坐。
热水冲开了茶叶与茉莉，轻云渐生，顿时清香四溢。抬眸见便瞧见她受持栀子入内，不由地笑了起来，顺势从案上拿起，放到鼻尖下嗅着。
“真好呀，你来还不忘给我带一枝花。噢——原是夏礼，不过一枝怎么够？”
歪头看向她，似乎是在讨要礼物的孩子。见她还是满意这茶，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也握着茶盏小饮，味道是清淡许多，但也要香很多。
“这几日在做什么？许久未见你了，那日我路过宣徽，瞧你不在殿里，我便走了。”

韦文心
［茉莉同茶香旖旎地缠绕在一起，她这儿是很显清雅的。在洞开的窗外框住太液池的一景，于是屋内与屋外都相映成趣，一点儿风勾起薄纱的边角，窗帷躁动不安，飘飘荡荡地画着圈。我倚着小窗，见她素手利落地泡茶，又由着伶俐的女史捧着茶递到了跟前，轻轻地摇晃着杯盏，杯中的香气就着轻云袅娜地散开，热气落在鼻上，香气也钻进了肺腑之中。]
“呀，好香。“
［她云鬓笼在蒸腾的水雾里，眉眼都分外柔和，垂头嗅花的模样已叫人着迷，她又偏着脑袋说着讨赏的玩笑话，这样和谐而灵动的美景，很难不让人向着她去，陷入她那极强烈的诱惑力之中。]
“今儿一枝，明儿一枝。人不可贪，一日只一点儿幸福就足够了。”
［我回身望向窗外的荷塘，盛夏里花自然是开得好的，在风里头一点一顿的。]
“自领了司籍司的事后，便一直往那儿去。原是想着这差事也算是躲闲，同书在一起才叫我快乐呢。哪知道到了司里，桩桩件件一点儿也不得闲。近日天气好，要仔细将书拿出来晒晒，春季多雨怕蛀虫吃书呢。“

“一日一枝，那是要耐得住日子。”
我垂眸瞧着柔荑上握着的栀子，手心溢出的汗黏在花茎上，只是这几眼却显得这一株栀子格外的珍贵，不仅是我与韦姐姐在后宫内的情谊。
耐心——
我心中喃喃，我是最愿意等的了，如果它值得的话。
时夏蝉鸣阵阵，倒是显得屋内安静极了。此刻快日暮时分，送入殿内的微风夹杂着氤氲而上的沉香搅和在一起，让这沉闷而呆板得午后茶话有几分流动。自有了从徽与太澄这一双儿女，沉闷的日子如此刻一般有些许搅动，偶尔殿内抄抄佛经，日子倒是也快活。听到韦姐姐提到如今领了司籍司的职位，想起好似霍姐姐如今在佐尚食局，那倒的确不是个清闲的差事。
“原是这样。听起来应是很忙，你可要注意着身子。虽然是夏里的天气，也要小心劳累后暑气上身。若是累了，你就朝我这儿来，下午一杯凉茶，候着你。”
“韦姐姐，你给我讲讲司籍司都做什么？我瞧许多娘子都去掖庭佐职。不过瞧你的神色，那大概不是什么好差事。”说罢，忍不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