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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文_修罗情系列1笑问生死缘(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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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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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修罗系列小说
作者:古灵
《笑问生死缘》小说简介:
唉!要不是时间紧迫、要不是她实在看不入眼现成的未婚夫,
她哪需要如此急迫的随便找个男人嫁呢?
但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太随便了一点啊?!据说当她爹親征询他的意愿时,
他只提出娶她的唯一条件──要能干粗活!
呿~~虽然她从没将自己当作是千金大小姐,虽然她向来把吃苦当吃补,
但她的ㄤ却很实际的把她当作是真正的“村婦”!
但凡大大小小的农家工作全都交给她打理;而她也因倔强、不服输的个性,
以致咬牙认真的想做到让她的夫君能夸奖她一句,或是给她一个关爱的眼神,
不过……当然没有!
所以她一直都认定她嫁给一个道地的“农夫”,还是个很辛勤的农夫──
早也揷秧、播种;晚也揷秧、播种……
只是当她怀了他的种后,他开始变了,变得体贴、变得温柔,
变得……不再像个农夫?!真的!她愈来愈不认识她的夫君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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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吞楼


2025-08-16 15:5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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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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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唉!要不是时间紧迫、要不是她实在看不入眼现成的未婚夫,
她哪需要如此急迫的随便找个男人嫁呢?
但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太随便了一点啊?!据说当她爹親征询他的意愿时,
他只提出娶她的唯一条件──要能干粗活!
呿~~虽然她从没将自己当作是千金大小姐,虽然她向来把吃苦当吃补,
但她的ㄤ却很实际的把她当作是真正的“村婦”!
但凡大大小小的农家工作全都交给她打理;而她也因倔强、不服输的个性,
以致咬牙认真的想做到让她的夫君能夸奖她一句,或是给她一个关爱的眼神,
不过……当然没有!
所以她一直都认定她嫁给一个道地的“农夫”,还是个很辛勤的农夫──
早也揷秧、播种;晚也揷秧、播种……
只是当她怀了他的种后,他开始变了,变得体贴、变得温柔,
变得……不再像个农夫?!真的!她愈来愈不认识她的夫君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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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篇
「你在干什么?」
「整地。」
「都秋收了,还整什么地?」
「准备明年的春耕。」
「你就那么爱种田?」
「此生别无他好,唯爱种田。」
「少给我跩文,你的诗文还不是你爹我教的。」
「老子就是爱干庄稼活儿,可以了吧?」
「我才是你老子!」
「是是是,我是你孙子。」
「你是我孙子他爹!」
「我是你老婆的儿子。」
「……算了,管你是谁的儿子或孙子,随你爱怎么种就怎么种,不过,你得先给我回句话!」
「什么话?」
「咱们村子里,可有你中意的姑娘家?」
「没。」
「大屋里呢?」
「她们是姊妹,不是姑娘家。」
「很好,既然都没有,那你就***出村庄,等找到老婆之后再回来种田,我可不想再听你娘跟我唠叨了!」
「为何我不能待在村子里等?」
「等什么?等天上掉下个老婆来砸lan你的脑袋?」
「对。」
「对你个头,既然村子里头没有你中意的姑娘家,不出门找,哪儿来老婆跟你成亲?」
「我还不想成亲。」
「为什么?」
「没兴趣。」
「由不得等你兴致上来,等你娘开始哭倒长城就来不及了,届时咱们一整个村子里的人谁都逃不掉,包括咱们父子俩,全都要被她哭死了,你老父我可还没有活够,所以,马上***!」
「爹随便给我挑一个好了。」
「我挑只母猪给你!」
「也可以啊,起码母猪很会生,娘就该高兴了吧?」
「你这小子怎地这般不开窍,让你自个儿挑是希望你能幸福过一生,这得靠缘分,懂吗?」
「缘分?」
「对,娶老婆也是要靠缘分的,所以你得出门去寻你的缘分。」
「既是如此,待我出门后,头一个来跟我求亲的,不管对方是老太婆或丫头片子、是天仙或无盐、是竹竿或大冬瓜、是母猪或母牛,我都娶她做老婆,这可就够缘分了吧?」
「……那也行,不过还得再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生了儿子才准回来,这么一来,哼哼哼,倘若你娶个孵不出蛋来的老女人,这辈子你就别想再回来种田了!」
「为何一定要儿子?」
「明知故问,咱们家代代单传,你娘生了六个孩子,也只有你是带把子的,因此……」
「那该怪咱们祖上的姓氏不好。」
「怎么,你想改姓不成?」
「可以吗?」
「你认为呢?」
「看爹你笑得这么开心,大概是不可以。」
「知道就好,总之,如果你不生个带把子的出来,你娘就会怪她自己生不出第二个儿子来,所以,既然你爱种田,就顺便给我『种』出个儿子来吧!」
「那还不简单,外头菜园里多得是萝卜、芋头,爹不会去摘一颗来凑合。」
「……tmd的***!」
「滚就滚,我不会到江南种田去,一年两收,更好!」
「好极,那你就去收到谷子压si你吧!」
「总比被女人压si好。」
「……」
谁说被女人「压si」不好?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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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始建于吴王夫差,与长城齐名的南北大运河,全长七千多里,无锡是唯一被穿行而过的城镇,从南长桥至清名桥,两岸粉墙黛瓦,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前店后坊的民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水码头,石拱桥、繁忙的米市、香火鼎盛的护国寺,忙碌的船只穿梭在微波蕩漾的河面上,这便是无锡独一无二的景象:水弄堂。
宫家镖局也是水弄堂的其中一户。
「我来!我来!」
午前时分,宫家镖局的厨房里正忙着准备午膳,原本负责指挥的宫雪菱看看天色已不早了,忍不住抢过锅铲来,自己动手比较快。
「小姐……」厨娘忐忑的以为要被赶回家去吃自己了。
「别吵!」宫宜霈快手快脚的一边调味、一边炒菜,再尝尝味道如何。「听说表哥又闯祸了,爹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咱们得做两样好吃的,再准备壶好酒,好让爹开心起来!」
厨娘哑然无言,因为表少爷的确又闯祸了,老爷的心情也确实不太好。
通常男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好酒、好菜正是让他们心情转好的方法之一,而小姐的手艺又跟过世的夫人一模一样——那是谁也学不来的,恰恰合了老爷的胃口,在这种时候,果然由小姐自己親自动手是比较好。
想到这里,厨娘心甘情愿的做起下手来。
「行了,排骨好了!」宫宜霈顺手将排骨起锅装盘。「再来道虾仁锅巴吧,我处理白虾,配料你负责!」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又忙起来了。
「小姐,表少爷又捅什么楼子了?」手起刀落切配料,厨娘随口问。
「我哪知道!」宫宜霈忙着剥虾,漫不经心的回道:「表哥连上茅房拉屎都可能捅出楼子来,何况这又是他头一回跟镖,想不出问题实在不太可能!」
「真是,表少爷都二十二岁了,却什么事都干不好,都怪姑奶奶太宠他了!」
「我举双手双脚同意!」一手虾头、一手虾尾,宫宜霈举高双手说。
「话又说回来,就算丈夫死了,姑奶奶也没道理携儿带女的回娘家来让老爷养呀,婆家又不是没人了。」
「哪有办法,姑姑说婆家那边的人对她不好嘛!」
「我看是姑奶奶自己太任性了吧!」
「何止任性,姑姑根本是嚣张、跋扈,再加狂妄霸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关紧大门不让他们进来吧?」顿一顿,再嘟囔,「虽然我是很想那么做啦!」
厨娘失笑。「原来小姐也看不过去。」
「老早就看不过去啦,所以啊……」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宫宜霈扭头看看没人偷听,这才挤眉弄眼的继续说下去。「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的,我就会,嘿嘿嘿,请姑姑他们一家四口享受一下巴豆甜汤,好让他们『休息』几天!」
「小姐!」厨娘惊呼,但只一声,她又忍俊不住的笑出来。「干得好!」
「谁教他们老是去烦爹爹!」
「说得也是,老爷可真是辛苦,姑奶奶任性,表少爷又不长进,两位表小姐也是嬌生惯养啥都不会,老爷光是应付他们的麻烦,早晚会累死!」
「所以我才会请他们喝巴豆汤呀,他们『休息』,爹也才能休息嘛!」宫宜霈理直气壮地声明自己的行为再「正当」不过了。「其实我早就建议爹爹把镖局对面的驴马行交给表哥打理,他们一家子也可以搬过去住,以后有什么问题都由他们自个儿负责,偏偏姑姑打死不愿意,死皮赖脸的非留在这里让爹伤脑筋不可!」
「因为他们什么苦也不想吃,只想轻轻松松的过日子,」厨娘咕哝。「也因为他们什么责任都不想承担,只想出问题就丢给别人去解决,更因为他们只想过好日子,不想付出半点代价。」
「我也这么认为,」宫宜霈恨恨的拧下虾头,好像在拧姑姑的脖子一样。「看来要甩掉姑姑这个大麻烦并不太容易。」
「何止不容易,我看根本不可能!」
「可恶!」再用力拧下另一只虾头,差点扔进嘴里咬个稀巴烂。
厨娘瞄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我说小姐,你光顾着担心老爷,怎不也担心一下你自己听说小姐的未婚夫那边来提过好几次说你们该成親了,却都被小姐给拖延了下来,这不太好吧,小姐都十七岁了不是?」
「我还不想嫁嘛!」
「为什么?」
宫宜霈欲言又止的瞥一下厨娘,没有回答。
就算她真的不想嫁人,然而这是姑娘家早晚要走的路,她很明白,也早有心理准备,更何况那是逝去的老太爷早在她三岁时就为她订下的親事,她更不能拒绝,免得爹爹为难。
可是,她实在放心不下爹爹和两个哥哥啊!
堂堂镖局的大小姐,又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她原可轻轻松松的让下人来伺候她就行了,但自从娘親过世之后,才十三岁的她就毅然决然的一肩扛起当家主母的职责,督促奴仆整理家务、料理三餐,处理下人们之间的纠纷,随时注意爹爹和两位哥哥的需要,过年过节親手为他们缝新衣、做新鞋,还得应付姑姑和两位表姊妹的任性要求,这些拉拉杂杂的家务琐事,她都义无反顾的代替过世的娘親承担起来。
如今她都十七岁,早该嫁人了,但她却拖着不肯嫁,婚期一延再延,延到未来的公公都开始不满了,她也不在乎,只因为她担心没人能像她这么贴心的照顾爹爹和两位哥哥,宁愿等到大哥娶了老婆之后再来考虑她自己。
在她的心目中,爹爹和哥哥可比她自个儿更重要。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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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半个女人在,他们三个大男人在处理繁重的镖局事务之余,还有办法应付这些琐琐碎碎的家务杂事吗?
传延数代的宫家镖局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算小,在江湖上谈不上什么赫赫威望,也没有惊人的靠山,不过总镖头人面广、关系好,也有那么一点不大不小的名气,走镖在外,少有人摆荆棘条子不让过,即便是有,面对面攀上几句话也就过去了,鲜有真正要亮出家伙来打个你死我活的情况。
不过就在今天,宫家镖局那一点累积时日,好不容易才叫出来的名声即将要毁于一旦了,只因为一个就爱说大话,其实只会吃喝嫖赌的败家小子。
「你你你……你这畜生!」
「舅……舅舅……」
「头一趟出镖就出这种天大的岔子,不但醉酒误事,还糊里糊涂的睡了人家的未婚妻,现在人家叫你拿妹妹赔他,请问你打算如何?」
「我……我……」
练武场内,正在大发雷霆之怒的是宫家镖局主人宫孟贤,相对的,正在被他狂喷口水的是他的外甥陆学季。
这就是最可恨的地方,闯祸的并不是他的儿子。
如果是的话,他还可以怪自己教子无方,怪儿子顽劣不受教,然后拿木板条子先扁上几十大板扁成猪头再说,但偏偏不是,这个平日正事不干,专会拉嘴皮子说大话的陆学季是他妹妹宫如媚的宝贝独子,他根本管不了。
每当他看不过去外甥的任性妄为,想多少「教导」几句,宫如媚就会抢先一步跪到爹娘的牌位前要死要活的嚎啕大哭,责怪爹娘给她找的丈夫太早逝,害她孤儿寡母的老给人家欺负。
人家孟姜女哭倒的是秦始皇的长城,她宫如媚却想哭倒自己爹娘的牌位,这么一来,宫孟贤只好再把一肚子火硬吞回肚子里去闷烧自己。
谁教爹娘的眼光不好,左不挑、右不挑,偏偏挑上那样一个痨病根子。
为人子者就该承担起父母的错,宫孟贤只好任由自己的妹妹没天没理的宠溺儿子,结果宠得陆学季更是无法无天,镇日里只会招呼他那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招摇过市,要捅出楼子来就推给宫孟贤去头痛。
到如今,陆学季终于闯出连宫孟贤也没把握摆得平的祸事来,这下子就算宫如媚在爹娘牌位前活活哭死,他也没辙。
「说啊,你到底打算如何?难不成真要把你妹妹赔出去?」
「不!我宁死也不嫁!」
「我也不要!」
这两位很有默契的一起拉喉咙尖嗓门抗议的是陆学季的妹妹,十九岁的陆佩仪和十七岁的陆佩琴,她们坚决不肯、抵死不嫁,因为陆学季惹上的是武林九大绿林黑帮之一的百晓会。
百晓会表面上是经营驴马行的大帮大派,其实暗地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姦婬掳掠、无恶不作,特别是百晓会会主父子俩,女人一个接一个带进门,再一个又一个用棺材抬出门,因为他们父子俩都是近似野兽般的虐待狂。
那种丈夫,谁敢嫁?
「叫宜霈嫁过去吧!」宫如媚冲口而出。
「慢着!」不待宫孟贤回应,他的大儿[zhong]仲卿便愤怒的咆哮过去。「姑姑,那可是你儿子闯的祸,理该由你们陆家的人自己想办法,为何反倒要叫我无辜的妹妹承担?」
「而且,姑姑有两个女儿,」老二宫仲书更愤慨。「我们可只有一个妹妹,凭什么要我们牺牲唯一的宝贝妹妹?」
宫如媚哑口无言,眼珠子一转,正待重施故枝再来个重量级的哭天喊地、你死我活,无论如何,她親生的宝贝儿女就是受不得任何委屈,「别人」的孩子就由别人去伤脑筋,不关她的事。
很可惜,她的喉头才刚开始颤动,还没来得及表现一下炉火纯青的演技,儿子就先她一步呐呐的开了口……
「我……我骗他们说两个妹妹都已订親,这个月……呃,就要成親了。」
宫孟贤怔了怔,随又皱眉,不相信的眼神在外甥身上狐疑的绕过来、绕过去。
「所以他们就算了?」百晓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陆学季咽了口唾沫,「我还……还说她们的未婚夫家是海家和夏侯家……」
聪明,松江府海家和宁国府夏侯家都是武林世家,的确不好意,百晓会也不敢轻易得罪,更别提强抢他们的未婚妻,只不过……
「太荒唐了!」宫仲书愤慨激怒的大吼。「宁国府的夏侯家明明是爷爷在小妹三岁时为她订下的親事,可没有你们陆家的份,凭什么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被你们霸占去?」
「还有,说松江府的海家也很离谱,」宫仲卿冷冷的道:「海家确实来提过好几次親,但姑姑嫌他们家的公子娘娘腔,不都没答应吗?」
「应付一下也不成吗?」宫如媚脱口道。
「不……不是应付……」陆学季眼睛钉在地下,瑟瑟缩缩的嗫嚅道:「他们说会……会派人来察看,如果……如果佩仪和佩琴没有如我所说的在这个月嫁出去,他们就要……要挑一个带走。」
好一晌的静默,然后,陆家两位大嗓门小姐和宫如媚在同一瞬间扯喉尖叫,现场若是有花瓶,肯定会当场英年早逝、粉身碎骨。
「不!」姊妹俩异口同声,真有默契。
「快!快答应海家的親事!」顾不得斥责儿子,宫如媚慌慌张张的嘶声大叫,高昂的嗓门硬是压过两个女儿一个杀雞、一个宰羊的合音。「看海公子是中意哪一个,月底前就让他们来迎娶成親!」娘娘腔总比虐待狂好,再说,娘娘腔也比较好控制。「至于另一个……另一个……」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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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去帮她们再找一位对象!」语毕,宫孟贤转身便要出去。
「爹!」宫仲卿即时拉住父親。「两位表妹若真及时嫁出去了,到时候百晓会的人九成九会捉小妹去顶数……」
「你立刻上夏侯家说明一切,请他们务必在月底前来迎親!」
这个月只剩十天不到,时间仓促得跌破炒菜锅,几乎只来得及把新娘穿戴好丢上花轿,其他什么拉拉杂杂的习俗礼节,以后有空再拿出来仔细研究吧!
于是父子俩一道匆匆忙忙要往外走,不料又被另一个声音拉住脚步。
「咦?爹,大哥,都快用午膳了,你们要上哪里去?」
宫孟贤父子俩同时回头,果然是宫宜霈,但见她容颜清秀、五官俏皮,虽不及两位表姊妹那般美艳夺目,再看却比她们更迷人,也许是因为宫宜霈总是挂着一脸甜甜的笑靥,那笑容温暖又明朗,怎么看怎么舒服。
不过对宫孟贤父子三人而言,就算宫宜霈是丑毙了的钟无艳,她依然是最能干的女儿,也是最讨人喜爱的妹妹。
「霈儿,别管家务事了,快准备成親吧!」话落他们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耶?」宫宜霈一脸错愕、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成親?」
「对,你要成親了。」宫仲书叹道,他实在舍不得让妹妹嫁出去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采」内幕?
「还不是学季表哥又闯祸了……」
「那又如何?表哥又不是头一回闯祸。」
「不过这回他可是捅了大楼子……」
「多大?」
「大到你在月底前非嫁出去不可!」
「……二哥。」
「嗯?」
「这不叫闯祸。」
「不然该叫什么?」
「灾难!」
前一刻她还在想说婚事要拖到不能再拖,最好拖到对方自动解除婚事更好,没想到下一刻她就非嫁不可了,这不叫灾难叫什么?
可恶,表哥捅的楼子干嘛牵拖到她身上来嘛!
「好了,小妹,女方家要准备什么,那种事我可不懂,还不快开单子交给大掌柜的去打点,没多少时间了,还有两位表妹也赶着要嫁出去呢,唉,大家八成会忙到翻!」
表姊和表抹也要嫁了?
太好了!
「那就先帮表姊和表妹打点……」继续拖,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
「不,先打点你的,姑姑他们自个儿会想办法,你甭操心。」
「但姑姑他们……」
「先打点你的!」
「可是我……我……」
终于听出妹妹的犹豫,宫仲书顿时恍悟她又在为他们担心了,于是决定下帖重葯给她吞,不然届时她肯不肯上花轿还是个问题呢!
总不能绑住她的手脚硬把她丢进花轿里吧?
「小妹,我老实跟你说吧……」
他开始一五一十的把陆学季闯的祸告诉妹妹,听得宫宜霈直翻白眼。
「表哥是白痴吗?」
「不,他是不知死活!」宫仲书恨恨道:「所以啦,届时百晓会的人定然会硬捉你去充数,而爹、大哥和我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入他们手中的,结果可想而知,双方必定会卯起来干上一场大的,最后呢……」他故意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你不肯嫁,只好帮我们收尸啦!」
收尸?!
宫宜霈骇然一个哆嗦,满面惊恐。「不!」
就知道这招有效,保证葯到病除,比灵丹更灵!
宫仲书心中暗笑。「那就乖乖嫁了,嗯?」
「好,我嫁!我嫁!」宫宜霈叫着,反过来拉着哥哥的手跑。「走,要准备的东西可多着呢,二哥得帮帮我!」
至于表姊和表妹,自求多福吧她们!


  • 麦星宝
  • 暗生情愫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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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让宫孟贤到远处找人,只好就近在常州府周围四处询问,可有人愿意娶他那两位外甥女?
但结果就如他所料,没有半个人愿意娶他那两个外甥女。
远地不说,常州府左近谁人不知他那两个外甥女有多任性、多刁蛮,谁人不晓她们有多霸道、多难伺候,简直是臭名远飙、生人勿近,光是听到名字,大家就却步三百尺。
要娶她们,不如养只**还听话一点。
因此陆家姊妹都十九、十七了,除了海家那个娘娘腔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上宫家镖局去提过亲了,就算嫁妆是金山银矿、奇珍异宝一箩筐,娶的是河东狮和母老虎,大概也没多少命享受。
跟财富比起来,还是老命要紧。
迫不得已,宫孟贤只好降低标准,不一定要名门世家,只要为人正派,懂得武功就行了……
算了,不会武功的一般人家也凑合了……
好吧、好吧,只要是正正经经过日子的男人就可以了……
可是……
「不敢相信,连种田、种菜的庄稼人都不敢娶她们!」宫孟贤喃喃道。
「他们想娶老婆,可不想虐待自己。」宫仲卿嘲讽的说。
「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就剩下两天了!」
「惠山下还有几户庄稼人,我们再去问问,再不行的话……」
父子俩相对一眼,苦笑。
「要饭的?」
「最多把驴马行交给他打理,就不用要饭了。」
「但如果连要饭的也不愿意……」
「……」
父子俩又匆匆对视一眼,旋又拉开视线,各自理头往前走,不敢再去想最糟糕的结果。
走一步算一步吧!
惠山,又名九龙山,座落于无锡城西,林木葱郁、泉涌瀑布,灵秀婉约、幽雅娴静,山上古刹草堂、别有洞天,山下园林飞涧、诗意盎然,几片绿田不但没有破坏明媚的景致,更添几分淳朴的野趣。
「好大一片田,就他一个人在整治吗?」宫仲卿眯眼注视绿油油的稻田中那忙碌的庄稼汉背影,暗赞好一副挺拔有劲的身子骨。
「去问问吧!」宫孟贤迫不及待的带头前行,看样子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稻田垣边,父子俩站定,宫孟贤吸口气,喊出去。
「那位小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半晌,没动静,官孟贤以为对方没听见,正待提高嗓门再喊一次,但就在他张嘴将喊未喊之际,那个庄稼人却慢吞吞的回过身来,宫孟贤连忙向他招招手。
「小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庄稼人又是好一会儿没反应,似乎正在考虑,片刻后,他终于慢吞吞的将铁耙搁到肩上,慢吞吞的沿着田埂走向他们。
「两位,有事?」
「呃,可否请教,小哥贵庚?」
「二十又五。」
「可已娶亲?」
「尚未。」
「订亲?」
「不曾。」
「中意的姑娘家?」
「亦无。」
对话到这里,宫孟贤父子俩不由得相觑一眼,觉得有点怪异。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他们却不觉得是在跟庄稼人说话,反倒像是面对一个文雅的读书人,再看对方,一身寻常庄稼汉子的粗布衣裤,袖子掳着,裤腿卷起,脚下踩着一双草鞋,泥巴浆淹到膝盖头,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庄稼人。
然而再往上瞧,宽大的斗笠下,他们见不着庄稼人的五官,因为他的头低低的往下压,脸孔被笠檐遮去一大半,使他们只能瞅见一张笑吟吟的嘴。
不知为何,那笑,今他们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呃,是这么着,我是城里宫家镖局的局主,有两位待字闺中的外甥女,不知小哥可有意娶她们其中之一为妻?」
以他们过去几日来的经验,一般人乍听这种问题,多半会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前一位被他们问到的庄稼汉甚至吓得一跤跌进稻田里头去,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的坐在烂泥巴里,他们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不必再问了,看模样就知道答案是什么。
然而眼前这位庄稼人却一动也不动,笑容分毫不变。「可会做庄稼活儿?」
「呃,这个嘛……」宫孟贤尴尬的咳了好几下。「她们打小娇生惯养,又裹着三寸金莲,恐怕半点活儿都做不来。」
「有病?」
「没!没!」宫孟贤慌忙摇手。「她们健康得很,丁点毛病也没有!」
「很丑?」
「不不不,她们极好看,一点也不丑!」
「任性?」
何止任性,根本是不可理喻!
「呃……呃……」宫孟贤硬着头皮点下脑袋,「是。」然后就等着对方拒绝,没想到……
「会生儿子吗?」
宫孟贤呆了一呆。「这……这……这种事谁也不敢打包票呀!」
「的确,不过……」
「不过什么?」宫孟贤战战兢兢的问。
「清明将近,又得孵秧子了,眼下我没空办婚事。」
闻言,宫孟贤先是一怔,继而大喜过望,差点忘形的跳起来大呼三声万岁。
「小哥是愿意娶我家的外甥女?」
「眼下我没空,待早禾收割过后再说吧!」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小哥点头,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宫孟贤忙不迭的说,就怕对方反悔。「该忙活的都由我来,聘礼就免了,小哥也毋需亲迎,明天我会派人来安床封镜,后天就让媒婆将新娘送过门来拜天地,这样可好?」
「后天?」语气是十分惊讶的,但唇畔的吟吟笑容却未减半分。


2025-08-16 15:5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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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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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盂贤吃力地吞了口唾沫,「是……是后天。」话落,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对方一定会再追问下去,追问到最后八成又给他打回票了,结果堂堂镖局局主的外甥女只有嫁给要饭叫花子的份,甭说别人,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后天就后天。」
耶耶耶,真这么好说话?!
如果不是宫仲卿及时扶了他一把,宫孟贤惊喜得险些一头栽进稻田里的烂泥浆里去滚一圈。
「太好了,敢问小哥要娶我家外甥女的姊姊或妹妹?」
「随便。」
「有何要求吗?」
「会生就行了。」
好说话得离谱,他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那么,请教小哥尊姓大名?」
「独孤濠全。」
*****************
行了,总算在最后一刻找到人,但一回头,麻烦又来了。
「种田的?」陆佩仪又在尖叫了。「我才不要嫁给种田的!」
陆佩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因为海家看上的是她,她只要等着嫁过去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就行了。
「不然怎么办?」宫仲卿两手一摊。「没有其他人肯娶你了呀!」
「胡说!」宫如媚嗤之以鼻的愤然斥责。「堂堂宫家镖局的表小姐,怎么可能没人要!」
宫仲卿与宫仲书兄弟俩对视一眼,耸耸肩。
「是啊,常州府左近谁人不知道『堂堂宫家镖局的表小姐』有多么任性、多么野蛮,谁敢娶?」
宫如媚窒了一下。「你们不会跑远点去找!」
宫仲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可以啊,不过,姑姑,你要给我多少时间呢?」
对,这才是重点,他们没有时间了!
宫如媚哑然愣住,陆佩仪又开始尖叫了,好像已经忘了正常说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依、不依,我不依,我要做少奶奶,打死我也不做农家婦!」
她也舍不得让女儿去种田呀,这可怎么办?
啊,对了!
「宜霈习惯干活儿了,让她嫁过去吧!」又在己所不慾,必施于人了。
宫仲卿冷笑。「然后呢?」早料到姑姑会这么说了。「让大表妹代替小妹嫁到夏侯家做少奶奶,对吧?但姑姑是否忘了几个小细节呢?」
「什么小细节?」
「第一,爹爹是否同意?第二,我是否同意?第三,仲书是否同意?最后,夏侯家是否同意?」宫仲卿慢条斯理的说。「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夏侯家我们是不知道啦,但爹和小弟还有我,我们三个绝不同意!」
谁管他们兄弟俩同不同意!
可是……
宫如媚斜眼偷戏着宫孟贤——她的親大哥,她可不能不理会。
但见宫孟贤板着一脸坚决,好像不太容易说服的样子,她蹙眉思索片刻后,咬咬牙,决定再拿出绝活来惊天动地一下,就不信她没办法力挽狂澜,于是,摆好姿势,她又扑到父母牌位前去嚎啕大哭了。
清明快到了,这一场五子哭墓恰好应景。
「呜呜呜,爹呀、娘呀,都怪你们,给女儿找个短命的丈夫,害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带着孤儿寡女的到处受人欺负,呜呜呜,我不要活了,爹呀、娘呀,还是让女儿去找你们吧……」
为了宝贝女儿的未来,这回宫如媚可是使尽浑身解数,连压箱底的盐水都挤出来了,声嘶力竭的哭天抢地,又捶胸、又拍地,就差没有把心肝呕出来给他们看,满心以为十拿十稳,宫孟贤不低头也得低头。
万万没想到宫孟贤早已料到她会来这招,先偷偷吃下好几斤秤铉,铁了心半步都不让,结果宫如媚这招百战百胜的绝活儿终于踢到了铁板,她连喉咙都喊哑了,宫孟贤却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着她,好像早已看透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真要她哭死在爹、娘的牌位前?
「我愿意嫁给庄稼人。」出众人意料之外的,让步的竟然是始终不发一语旁观的宫宜霈。
「宜霈?!」宫孟贤父子三人异口同声惊叫。
宫宜霈摆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意谓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过我有条件。」
喜出望外,宫如媚连忙爬起来追问:「什么条件,快说!」
宫宜霈举起一根手指头,目闪诡诈的光芒。「首先,一定要先经过夏侯家的同意。」
宫如媚眼珠子转了两转。「当然。」
宫宜霈再竖起第二根手指头,嘴角勾笑,狡黠意味更明显。「还有,请姑姑和表哥在一个月之内移驾到驴马行去住,往后你们自个儿的问题麻烦你们自个儿解决,不能再来找爹帮忙了。」这才是重点。
那怎么成,儿子老闯祸,她哪应付得了!
这回宫如媚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连连转了好几十转,她才点头。「可以。」管他的,先答应下来再说,等宫宜霈嫁出去之后,哼哼哼,她爱怎么反悔就怎么反悔,谁也拿她没皮条。
不过,她会打如意算盘,宫宜霈也会掐指心算,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宫宜霈压根没给她听进去,因为她知道姑姑根本不认得「诚信」那两个宇。
「爹,您听见姑姑的回答了,那么您呢?」她爹的回答才是有挂信用保证的。
「霈儿,你……」宫孟贤满心焦急的想要搞清楚女儿到底在想什么,更想劝她改变主意。
「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对我而言,其实嫁给谁都一样……」
「怎会一样!」一侧,宫仲卿忿忿地[chā]进嘴来。「打从你十三岁开始,夏侯岚每隔两个月就会来探视你一回,可见他对你多有心;而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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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我只是不讨厌他而已。」宫宜霈不假思索的否认。
「只是不讨厌?」宫仲书十分讶异。「夏侯公子人品好、武功高,你哪里不中意了?」
宫宜霈耸耸肩。「很简单,他连泡茶都不会,也不会洗碗、不会洗衣服,这些虽然是女人家的工作,但像他那样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出门非得带上仆人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不可,听说他连穿衣服都要人服侍呢,太可笑了!」
「他是世家子弟,那也难怪呀!」宫仲卿反驳。
宫宜霈又耸了一下肩,不予置评。「总之,我不介意嫁给庄稼人,干粗活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应付得来的,爹。」
不是应不应付得来的问题,而是……
「霈儿……」他舍不得呀!
「爹,如果您想让女儿安安心心的嫁出去,」宫宜霈满眼央求的瞅住宫孟贤,眨呀眨的。「就请您答应了吧!」
家务琐事可以交代管家奴仆们,但表哥老是闯祸,这种问题就没办法交代给任何人了,而这又正是最令爹爹感到头痛的麻烦,如果说只要她嫁给庄稼人就能够使爹爹从此摆脱姑姑和表哥所带来的烦扰,她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嫁过去。
宫孟贤凝视她良久,长叹。「好吧!」虽然宫宜霈没有明说,他也猜想得到宫宜霈为何要做这种牺牲。
想到要让如此体贴的女儿嫁到种田人家去干粗活儿,他实在禁不住心疼!
不过幸好,她就嫁到城外不远处,他随时可以照拂得到,一天照三餐去探视也
行,就这方面来说,反倒更方便,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答应。
亮晶晶的眼儿继续眨巴着。「您保证会让姑姑在一个月之内搬到驴马行去?」
「我保证。」
「但如果姑姑『忘了』今天的约定,又跑来找爹帮忙呢?」
宫孟贤想了一下。「我会通知她的婆家派人来带他们母子回去。」
宫如媚面色骤变,差点又破口尖叫,保证会让在场的人当场耳聋,不过,她硬是又憋回肚子里去了。
等女儿嫁出去再说!
相对的,一得到宫孟贤的回答,宫宜霈当即眉开眼笑的咧开了小嘴儿,「好极了!」她就是想听这个。「那么爹可以派人去询问夏侯家是否同意了。」
「我马上派人去问。」宫如媚忙道,拉腿便往外跑,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
她会派人去问。
顺便再塞几封银子,交代几句话,这么一来,就可以保证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答案必定是……
夏侯家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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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明前,宫家镖局在同一天里一口气嫁出三个大闺女,在无锡城,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宫家镖局局主的外甥女是嫁给名门世家,他自己的親生女儿却下嫁给庄稼人,更是摔碎众人的大门牙。
难不成宫宜霈不是宫孟贤的親生闺女?
不过,早上两顶花轿分别被海家、夏侯家迎走之后,黄昏时,第三顶花轿离开宫家镖局,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第一辆满载嫁妆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最后一辆都还没启程呢!
若是光计较嫁妆马车数,陆家两姊妹加起来都没有宫宜霈一个人的嫁妆多,但宫如媚却很反常的一个字也没吭,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是她硬偷了宫宜霈的未婚夫给自己的女儿,心虚的人哪敢抱怨。
不过这些都不关宫宜霈的事,一坐上花轿,她就开始回想是否忘了交代什么?或者回门时她该补充交代些什么——还没过门就先想到回门了,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被抬到新郎家、心不在焉的拜天地、心不在焉的被送入洞房……
「咦?我什么时候被送入洞房里来了?」
撩起一角儿盖头巾偷看,宫宜霈有点茫然,虽然屋子相当古旧,灰暗的土坯墙上一块块显目的陈年老污渍,但橱柜家具都是崭新的,还有大红喜字和大红喜烛,她又坐在铺着鸳鸯被的新床上,不是新房才怪。可是……
她何时拜过天地了?
困惑的放下盖头巾,她耸耸肩。好吧,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她多少也该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了,譬如……
农家婦到底要干些什么活儿呢?
不知道!
算了,那个不急,有空再来慢慢研究好了,至于眼下最紧急、最迫切的问题应该是……
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又该如何伺候他呢?
他叫独孤濠全,今年二十五岁,种田为生,老家在西陲,之所以会大老远跑到江南来,是因为这里稻禾一年可两收,这些是爹爹告诉她的。
一般庄稼人都比较粗俗,想来要求也不高,应该不难伺候吧?
嗯,对,只要每天让他吃饱饱、穿暖暖,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床褥保证没有跳蚤,他应该就会满足了。
这个容易,她只要……
才刚想到这里,突然,喀啦一声,她听到门扇开启的声响,然后是另一声喀啦,门又关上了,有人走到她面前,不动,大概是在打量她吧。
片刻后,那人不知从桌上拿了什么东西,旋即,她的盖头巾被掀开了。
下意识的,她马上抬起眸子想看看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粗俗人,但只一眼,她便傻住了。
如果眼前之人是粗俗人,普天之下就没有半个文雅之士了!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倌一样,她的新婚夫婿——独孤濠全也穿了一身大红,乌溜淄的发髻上束着红发带,手上还拎着掀盖头巾的秤杆,不过,他那端正俊挺的五官,颀长刚劲的身材,爽朗的英气中又透着文雅的风采,这可就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倌都会有的。
尤其是他那双眼,灿亮如星辰、清澈如流水,看人一眼似乎能看进人的心里头去;还有挂在他嘴上那一抹笑,几许兴味、几许戏谑,还有几许揶揄,笑得宫宜霈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
「你没有裹小脚。」
宫宜霈怔了征,顺着对方视线往下瞄了一下,旋即缩脚嘟起小嘴儿,「真是对不起喔,我是大脚丫子!」脸不红了,双颊还气唬唬的鼓起来。
「很好,我还真不想娶个连路都走不远的老婆。」独孤濠全慢条斯理地说。
一听他说,宫宜霈方才想到她嫁的是庄稼人,庄稼人娶老婆是娶人工帮忙农事,可不是娶回家去纯欣赏小脚的。
「没问题,我一天可以跑上百里路!」施展轻功的话。
「那就不必了,我可不缺信差。」独孤濠全莞尔道,「饿了吗?」他体贴的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可要用些点心?」
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得喝,不饿才怪!
宫宜霈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自个儿坐到桌旁去吃点心。「饿死了!」现在没空害羞,她可没兴趣做第一个在新婚夜就饿死的新娘。
「其实我娘本来也想替我裹小脚的,可是……」她俏皮的吐吐舌头。「才裹两天,我就又哭又叫,我爹和哥哥舍不得让我受那种苦,于是联声向我娘抗议,我娘只好算了。」
「你不是宫局主的外甥女?」这是问句,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不是,我叫宫宜霈,十七岁,宫家镖局局主是我爹。」
「我猜……」独孤濠全慢吞吞的执起酒壶斟酒。「你表姊不愿意嫁到种田人家来?」
「嗯嗯。」塞了满嘴莲子桂圆糕饼,宫宜霈说不出话来,只好用点头代替。
「你又为什么肯嫁过来?」
宫宜霈继续大吃特吃,只把手伸出去,柔柔嫩嫩的一点儿也不粗糙,但那指间却有些干活儿的茧。
「你不在意干粗活儿?」见宫宜霈直点头,又比了几个手势,独孤濠全继续猜测,「女人家该会的活儿你没一样不会的?」宫宜霈更用力点头,独孤濠全唇畔笑意更浓。「那么你应该不介意我把你那两个陪嫁丫鬟送回去吧?」
宫宜霈耸耸肩,一手往嘴里塞饺子,一手胡乱挥两下,表示无所谓!
于是,独孤濠全唇畔的笑意延伸到了眼里,「我想你并不了解农家生活究竟有多辛苦,或者……」一杯饮尽,眸底掠过一丝促狭。「我还是把那两个陪嫁丫鬓叫回来帮你干活儿吧,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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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宜霈的眼睛马上瞪大了,清清楚楚写着愤怒两个字,三两下硬把嘴里的食物吞进肚子里去,冲口就骂。
「别叫我大小姐,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还用那种口气,可恶!「还有,少瞧不起人了好不好?不管有多少活儿,姑娘我都干给你看!」
「是吗?」独孤濠全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姑娘,那就等你受不了了再叫她们来好了!」
等她受不了?
太……太看不起人了!
宫宜霈顿时气红了脸。「要是受不了叫她们回来,我就是你孙子!」
独孤濠全眉梢子挑了一下,眼底笑意更甚,「这不太好吧?」他慢吞吞的又斟满了酒杯,他自己的,还有她的。「孙子可不能替我生儿子。」
刷一下,宫宜霈的脸儿更红了,像绚烂的晚霞,不过不是气的。
「谁……谁要给你生儿子!」
独孤濠全把她的酒杯放入她手中,再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她和他一起喝下,再慢条斯理的咧嘴笑开来。
「你是我老婆,你不帮我生,要谁帮我生?」
连脖子都染红了,宫宜霈唬一下跳起来。「我吃饱了!」
默默注视着宫宜霈慌慌张张的褪下大红新娘服,独孤濠全始终笑吟吟的,慢吞吞的斟酒、慢吞吞的饮酒,直到宫宜霈窝到床上去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他才仰首干下最后一杯酒,起身。
「那么我也要睡了。」
他也要睡了?!
在哪儿睡?
跟她睡?
「不!」宫宜霈惊叫,掀被猛然坐起来,「我……我还没吃……啊!」话还没说完,人又被推回原位。
「你吃了,还塞得满嘴像青蛙!」
「你才像青蛙!」
「好好好,我像青蛙,睡吧!」
「等等,我还没吃饱!」
「是吗?那现在换吃这个吧!」
「呃……唔!」
吃什么?
吃不能咬,更不能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嘴唇)
**********
农家婦到底要干些什么活儿,宫宜霈一点概念也没有,不过她知道庄稼人都是早早睡、早早起,于是她决定要让那个看不起她的夫婿瞧瞧她有多么「能干」。
天刚亮,她就起床了。
左瞧右看,眼珠子到处飞……咦?她的夫婿呢?
两眼继续找,她急急忙忙摸下床,双脚一落地,嘴里不觉逸出一声[shēnyín],下意识低头看……「天!」血糊糊一片,如果不是娘親去世前就跟她提过这种事,她可能会当场吓出三魂七魄!
她继续[shēnyín],见小屏风旁有水盆,摸过去想拧毛巾来擦拭……咦咦咦,水竟然是热的!
不是吧,他不但已经起床了,还特地烧热水给她净身?!
呿,真没面子,还说要让那个看不起她的夫婿瞧瞧她有多么「能干」呢,结果头一早就让他看扁了!
不过,这不能怪她,昨夜她好辛苦,情有可原……
但是,他好像比她更辛苦……
不对,她不但很辛苦,还会痛呢……
可是,可是……最后他好像比她更痛苦……
奇怪,既然那么辛苦、那么痛苦,干嘛要做那种事?
她困惑的想半天想不通,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想那种无聊事,先解决目前的状况更紧要。
不能比他早起,至少要做一餐美味的清粥小菜给他称赞一下。
于是,她急急忙忙净好身、急急忙忙穿衣服、急急忙忙换掉[chū]夜沾血的床单,再急急忙忙跑出卧室,定睛一看,她又呆了好半晌,然后泄气的抽抽鼻子。
「可恶,居然连早膳都做好了!」而且是面饼和元麦糊粥,不是清粥小菜。
好,她懂了,种田人干的是粗活儿、使的是劳力,喝清粥不经饿,非得先填饱大饼才使得出力气来。
没问题,她明天一定会比他更早起床做大饼给他啃!
接下来,她以最快的速度用过早膳,然后洗碗、洗衣,整理家务、打扫屋子,把卧室、堂屋和客房都清洁得纤尘不染,顺带也把屋前的晒谷场清扫干净,再下厨准备午膳。
起码在这方面,她可以立刻让她的夫婿另眼相看,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不是那种啥事都不干,只会绣花捻琴的千金大小姐。
午时,当独孤濠全回来用膳时,她不禁有点发怔,因为独孤濠全变了个样子。
斗笠、粗布衣褲、草鞋,袖管、褲脚全卷高了,连浓密的头发也懒得挽髻,只随便用条布带束在脑后而己,彻头彻尾庄稼人的模样。
他要不是庄稼人,她的脑袋就拎下来任人踢!
「午后有空去整理一下客房和仓库吧!」
看到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他没吭半声,用过她精心调理的午膳,他也舍不得吐两句称赞,直到临出门前,他才笑吟吟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小气,就会使唤人,也不懂得要称赞人家一下!
待他一出门,她便气唬唬的冲到客房,门一打开,她抽了口气,整个人跪到地上去,差点哭出来。
满满的一屋子,一箱箱、一柜柜,全都是她的嫁妆,她不整理,谁整理?
好半晌后,她才噙着泪水踏入客房内,开始翻箱倒柜的检查那一箱箱、一柜柜到底是什么东西,听独孤濠全的口气,似乎仓库里也有。
真是该死,要把它们整理到哪里去呢?
黄昏时,当她在烧柴准备洗澡水、切菜料理晚膳时,脑子里还在绞尽脑汁苦苦思索,那么多东西到底要塞到哪里去?
啊,对了,明天一定要比他更早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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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天未亮,宫宜霈就醒来了,侧身一看……
「不会吧?!」
她连滚带爬的跌下床,不相信的再左看右瞧……
「可恶!可恶!他又比我早起床了!」
随便套上衣裳,连被褥也懒得折叠,她埋头便往外冲,一出房门便愕然止步。
「醒啦?」手里端着一锅稀饭,独孤濠全恰好从厨房出来,一见到她便笑吟吟的招呼她用膳。「刚好,来用早膳吧!」
如果不是家教良好,她一定会脱口说几句人之初。
「请问丈夫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她咬牙切齿的问。
「我向来习惯寅时不到就起床。」独孤濠全笑咪咪的回答她。
「寅时……」她有点窒息的咽了口唾沫。「不到?」好吧,她知道了,庄稼人总是比早起更早起。
行,明天她一定会比早起更早起更早起!
她下定决心的端起饭碗,眼角不经意往旁一瞥,怔了怔,饭碗又放下了。「你要出门吗?」现在才注意到刚刚没注意到的事。
他又不一样了。
玉色宽袖衬衫,宽腰带,头发虽未挽髻,但整整齐齐的用一条玉色发带束于脑后,风度翩翩、潇洒自若,怎么看都不像是庄稼人。
他要是庄稼人,她的脑袋就拎下来任人踩!
独孤濠全笑嘻嘻的端碗执筷。「不只我,你也要。」
「我?」宫宜霈用筷子指住自己的鼻子,再猛摇头。「我才不出门呢,客房和仓库里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整理,我哪有空出门!」
「客房里的东西可以不动,但仓库一定要空下来。」
「还是要整理呀!」
「那么……」独孤濠全笑嘻嘻的。「大小姐,要不要把陪嫁丫鬟叫回……」
「谢谢,不必,」宫宜霈恨恨的横他一眼,用力夹起一筷子肉丝炒木耳塞进嘴里。「我自己就可以了!」
膳后,说要出门的独孤濠全却没有出门,闲闲的喂起雞鸭来了。
对了,喂雞喂鸭应该也是她的工作,宫宜霈暗暗记下来,然后又跑到客房里去整理她那跟山一样多的嫁妆,但没一会儿,她又跑出来了。
「夫君、夫君,好多……」
「别,别那样叫我,」独孤濠全滑稽的挖挖耳朵。「叫我的名字吧!」
宫雪菱怔了一下。「濠全?」
「嗯,濠沟的濠,全部的全。」
「……你在嘲笑我很愚蠢吗?」
独孤濠全嘴角扬起,笑得可恶。「也许。」
竟敢嘲笑她,她哪里蠢了?
「可恶,才不叫你濠全呢,我要叫……叫……全哥!」
「随便,别叫夫君、相公之类的就行了。」
「好嘛,不叫夫君,也不叫相公,叫……」顿住,拉嘴诡笑,先吸一口气,再嬌滴滴的唤一声,「全哥~~」尾音拉到天边去,嗲得让人从头顶麻到脚底,再多来几声,保证当场翻白眼、吐白沫。
独孤濠全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猛搓手臂,搓下一地雞皮疙瘩,每一颗都比绿豆还大。
「干嘛?」
宫宜霈窃笑不已。「有好多好多布料呢,干脆我帮你家人做衣裳吧,你家有多少人呢?」
「我家?」独孤濠全又笑了,还笑得两眼都眯了。「除了我爹和娘之外,我有五个姊妹,两位姊姊和一个妹妹都嫁人了,只剩下两个妹妹在家里。另外,我爹是老大,他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二叔有三个孩子,四叔和六叔都各有六个孩子,七叔有四个孩子,嗯,暂时就这样。」
暂时……就这样?
难不成还会再往上堆积?
「千军万马!」宫宜霈有点吃惊地喃喃道。「但,为何没有三叔和五叔?」
眼帘半阖,「是姑姑。」独孤濠全轻轻道。
宫宜霈恍然大悟。「原来是姑姑!」应该都嫁出去了吧?「好吧,那我先帮你做几件衣裳,还有被褥、枕头;再替你家人做衣裳……」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唉,我看那些布料一辈子都用不完了!」
「老婆。」
「嗯?」
「回来!」
宫宜霈停步回眸。「干嘛……啊,二哥!」
远远的,从竹林子那头弯过来的正是宫仲书,他的步伐相当迅速,很快就来到他们面前,一双关切的目光忙着在宫宜霈身上溜转。
「小霈,你好吗?」
「我很好啊,」宫宜霈有点困惑。「二哥,你怎会来了?」
宫仲书瞄一下笑吟吟的独孤濠全,无奈的叹气。「忘了吗?今天是第三天,我来接你回娘家吃饭呀!」
「啊,对喔!」宫宜霈猛拍额头。「三朝回门,我真的都忘了!」
宫仲书摇摇头。「你忘了,妹夫反倒没忘。」
「我准备好了,」独孤濠全笑咪咪地说:「你也去准备一下吧!」
「可恶,你故意不提醒我!」宫宜霈先用力捶他一下,再转身跑回屋子里去。
见他们成親不过两天就会「打情骂俏」了,宫仲书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妹夫,我爹要我问你一下,真不能留下那两个陪嫁丫鬟吗?」
「庄稼人不作兴让丫鬟伺候。」独孤濠全淡淡道。
「可是……」顿了顿。「呃,好吧。」爹说不能勉强,他只好打住。「嗯,对了,你觉得我妹妹如何?」
独孤濠全的笑容又抹深了。「很有趣。」更正确的说法是:很好玩!
「有趣?」宫仲书错愕的怔了一下。「哪里有趣?」
独孤濠全想了一下。「她不像一般千金大小姐。」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宫仲书有点恼怒的重重道:「老实告诉你吧,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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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要让爹爹放心,宫宜霈特地花了点时间打扮,待她出现时,独孤濠全早已从宫仲书口里得知宫宜霈不知多少婴儿秘辛、童年秘辛、少女秘辛,以及管家婆秘辛,当然,他也知道了宫宜霈为何愿意下嫁到农家来的真正原因。
「好了,我们快走吧,太晚不好。」
「嗯,走吧!」
「啊,对了,要带过去的礼物呢?」
「早备妥啦,大小姐,等你想起来就来不及啦!」
「……」
「哎!」
某人又被狠狠揍了一拳,自找的。
**********
原以为会在娘家碰上同样要回门的两位表姊妹,没想到只有她回到镖局里。
「你姑姑说要在驴马行那儿设宴。」宫孟贤解释。
「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不过既然她那么说,就随她喜欢吧,横竖是她的女儿,我也管不着!」
「谁说管不着,她们的嫁妆都是爹帮她们准备的耶!」宫宜霈喃喃嘟囔,忽地双眸一亮,喜滋滋的咧开嘴儿。「不过正好耶,还有二道客、三道客得请,爹就趁这机会帮姑姑他们搬过去吧!」
「我正是这么打算。」宫孟贤颔首道。
「那……」宫宜霈迟疑一下。「百晓会那边呢?」
「赔了一笔银子,」宫孟贤神情自若地说:「少会主仍会娶他的未婚妻作妾,但若他的未婚妻有了你表哥的孩子,你表哥就得娶人家。」
宫宜霈怀疑的斜睨着宫孟贤。「只赔银子而已吗?」
宫孟买摸摸她的脑袋。「还有苏州的布庄。」
「苏州的布庄?」宫宜霈惊呼。「但那是我们收益最好的店铺呀!」
「财去人安乐,」宫孟贤不在意地微笑。「难道你宁愿大家卯起来干一场?」
宫宜霈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忿忿跺脚。「可恶!可恶!表哥最可恶了!」
「没什么好气的,事情既已解决就算了吧!」宫孟贤又怜爱的揉揉她的脑袋,而后转向独孤濠全。「来,女婿,该开席了,请上座吧!」
「岳父且请稍待。」独孤濠全一面说着,一面转身从带来的礼物中挑出一大一小两只木盒子,双手呈递给岳父。「小婿不曾纳采,也未行聘,这两样礼物是家母交给小婿下聘用的,不敢说是后补,尚请岳父笑纳。」
不贪礼物,只为他的有心,宫孟贤很高兴的接过来,「那么我就收下了。」顺手打开,不经心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换上吃惊万分的瞪眼。「这……这……女婿你怎会有这种东西?」
那两只木盒子里,一只里头放着一支羊脂白玉的圆形器皿,玉质细腻、光泽滋润,工细壁薄,因而十分透明,即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是价值菲薄的玉器。
而另一只小一些的木盒子里头的东西就更惊人了,那是一对滑嫩沁凉的翡翠镯子,浓郁均匀的艳绿中透着鲜丽明亮的阳绿,宛如纯洁少女般柔腻细致,晶莹剔透、毫无瑕疵,而且清澈如水、透明如冰,放在手心之上,掌纹清晰可见,恐怕宫宜霈所有的嫁妆加起来都不够买半支这种珍品等级的镯子。
「家叔是玉石商,在西陲的老家里,这种玩意儿多得是。」
宫孟贤更是惊讶,没想到一个普通庄稼人竟是这般富有,居然说家里多得是这种罕见的珍品。
「那么,呃,这镯子,我想应该给霈儿……」
「这就不必了,家母尚有许多要送给媳婦儿的珍宝首饰,那些,咳咳,比这翡翠镯子更要好。」
比这镯子更要好?
宫孟贤愕然怔住,已经想像不出独孤笑愚的家境究竟有多富有,就算不是豪富,至少也是大富。
那他干嘛要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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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16 15:4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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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赌一口气,宫宜霈一天比一天早起,好不容易在三朝回门过后几天的某日清晨,她终于比独孤濠全早一刻醒来,蹑手摄脚下了床,她回头看仍在沉睡中的夫婿,得意洋洋。
嘿嘿嘿,她终于比他早起了,这下子看他怎么哭!
独孤濠全没有哭,他甚至没吭半声,笑吟吟的用过早膳后就下田去了,不过临出门之前,他又「撂」下了一句话。
「仓库整理好了?」
「不用整理,我请爹来载回去,暂放在镖局里。」
「好,那么你有空就清理一下猪舍吧!」
猪舍?!
宫宜霈顿时傻眼。怎么着,原来猪舍也是她负责的吗?
呃,也是啦,他负责下田,家里的工作当然是「全部」交由她负责,这么说起来,不只猪舍,还有牛舍、雞寮、鸭寮,屋右的菜园子,屋左的瓜田……
老天,她又不像观世音菩萨有八只手,哪里做得完!
宫宜霈怔愣的呆了好半晌,终于咬咬牙,毅然卷起袖子,拉起褲管,再拖上一把竹扫帚,好像拉着大关刀似的大步走向「战场」。
既然他干得来,她也干得来!
结果,当中午独孤濠全回来用午膳时,不见半粒米,只见宫宜霈仍在猪舍里奋战不懈,还气势汹汹的举着竹扫帚和大猪公对峙,好像两军对阵一样,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请」那几头又肥又蠢的笨猪让开一下,好让她清理它们的粪便,她总不能一掌劈死它们吧?
眼看她从头到脚一身猪粪好不狼狈,独孤濠全再也忍俊不住,豁然大笑。
老爹说得没错,娶老婆的确是要靠缘分,大老远从西陲到江南来,他果然碰上了他的缘分。
这个小妻子,他喜欢!
*********
所谓熟能生巧,牢成久惯,三个月后,所有该她负责的工作,宫宜霈终于能够应付自如,从容不迫的一一完成,从家务到杂务,从菜园子到畜生,每一样她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就连她自己都不能不佩服自己。
简直就是神!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向夫婿炫耀一下,独孤濠全竟然抢先一步又「撂」下另一句更残忍无情的话……
「得开始收割了,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下田。」
下田?!
她要下田?
她?
下田?
「等等、等等,我不是只负责家里的活儿吗?」宫宜霈大声抗议。
「农忙时,农婦也得下田帮忙。」无论何时,独孤濠全都是笑吟吟的,不过这时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在幸灾乐祸。
「那家里的活儿怎么办?」
「我会帮你,什么都能等,就是割稻等不得,割完早稻之后还得接着马上种晚稻呢!」
夫婿说的话就是天理。
没法子,宫宜霈只好赶鸭子上架,戴上斗笠,拎着镰刀陪独孤濠全一起下田,开始她凄风凄雨凄惨惨的一个月。
割稻、打谷又晒谷,铲秧苗、挑秧苗再揷秧苗,先不说宫宜霈根本是一窍不通的生手,第一脚踩进宛如烂泥巴滩的田地里,刚刚才了解何谓举步维艰的含义,还没跨出半步就整个人噗一下趴进泥浆里。
也不提她头一镰刀割下去没割着半根草,却差点先割断自己的脚脖子,或者盛夏的艳阳有多么炽热猛烈,随便晒一会儿就可以晒得你晕头转向、脑袋焦黑,还要被嘲笑说她揷秧就像是在「钓黄鳝」。
以上那些都不算什么,最辛苦的是几乎整日里都必须弯着腰,透早赶到透夜,久久才偶尔挺那么一下腰杆子,随即又弯下去继续工作,这样几天下来,宫宜霈都快变成老枯树了。
「我几岁了?」
「……十七。」
「不,七十。」
驼着千年挺不直的背脊,宫宜霈吃力的拖着两条腿爬进卧室里,扑通一下跌上床,再也起不来了。
她的[shēnyín]声与独孤濠全的大笑声,再搭上屋外的虫鸣蛙叫,可热闹了。
可恶,竟敢嘲笑她,好,让他嘻尝巴豆汤的滋味!
不过,得等这阵子农忙过后再说,不然就得靠她一个人撑场,等她撑完全场,小命大概也被收走一半了。
呜呜呜,她的腰!
孰料农忙才刚过去,宫宜霈还没有机会让独孤濠全尝尝把肠子拉出来的滋味,独孤濠全的另一道「命令」又下来了。
「此刻正是芋头发育产子的时候,我们得给芋头培土施肥。」
「我们?」
「对,我们。」
「你,还有我?」
「对,我,还有你,不然还有谁?」
夫婿说的话都是歪理!
不过……
「好吧,我们就我们!」呜呜呜,不听不行。
于是,挑秧苗改为挑肥,她又下田去了,不过这回是芋头田。
芋头田就在水稻田边,给芋头施肥培土说简单是很简单,只要在芋根两侧挖两道小沟,把掘出的泥土培在芋头根部就行了。
说不简单可也不简单,得先在芋头的根部培上一层厚厚的农家畜肥,才能把两边挖出的泥土盖上,这样一整天蹲下来,别说臭得她只想找个好时机昏倒给他看,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还能搞什么鬼?
这样又忙活了好一阵子之后,好不容易,田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她终于可以回家养精蓄锐,好好估算一下到底该给夫婿尝尝多浓的巴豆汤?
不料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独孤濠全竟然主动说要放她假。
「以后你粗重的活儿都不要做了。」
「为什么?」他终于找到良心藏在哪里了吗?
「因为……」独孤濠全笑嘻嘻的自她身后环住她,先偷親她一下,再抚上她的小腹。「你有身孕了。」
啧,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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