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是一个普通的套间，不足四十平方，包括——
       一间房，空空如也，一间厨房，将将够站一个半人，里面有个煤气灶，不知道能不能使，一间浴室，里面只有一个坐厕，一个洗脸池，没有门。
       吴俊余拧开水龙头，笑了，还好，有水。
       看了眼布满灰尘，结满蜘蛛网的房子，有水也没法打扫，没有抹布，没有墩布，没有盆，没有床，没有……一无所有。
       真是服了奶奶，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能找出一所这样的房子。
       据他所知，吴家旗下没有经营危旧房改造的产业。
       现金、卡全被没收了，吴俊余摸摸西装的内兜，好，有它在就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表已经被没收了，只能估算一下时间，他们被送来这里，应该还没有超过十五分钟，现在应该还不到
八点半。
       刚才来的时候是坐车，虽然速度很快还是看见了那个标志，从那里开到这座居民楼大概4、5分钟的样子，跑步的话十多分钟足够了，吴俊余拉起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武艺：“走，宝宝，
买东西去。”
       比起吴俊余，武艺幸运多了，因为吴老太太有话‘凡是武先生的私人衣物都让他拿走’——
       这话是吴老太太两个小时前在苏家别墅说的。
       当时，吴老太太亲眼目睹了孙子和武艺的‘亲密接触’，本来，看着孙子能对一个人浓情蜜意的，正是她心之所盼，不知该多高兴，多欣慰，可这个人竟然是个男的，竟然是武艺！！！
       真是绝大的讽刺啊，老太太极度震怒失望之余差点失去理智，简直气疯了，风度也不顾了，冲上去劈头盖脸对两个人就是一顿打，但，一点儿也没碰到武艺，被苏子龙一个人全接了下来
，虽说老人力气不大，但架不住下下都是狠手，直打的吴俊余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老太太才住了手，瘫坐在沙发上，呆了近半个小时才开口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吴俊余设想过无数个摊牌的场景，最坏的就是这一种——
       毫无预警，被撞个正着！但他早有打算，已做好最坏的准备，并不慌乱，对着奶奶，把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先爱的武艺，追的武艺，逼武艺结的婚，也是自己叫武艺隐瞒的大家
，用词很委婉，尽量不刺激奶奶，只有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坚决：“我们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吴老太太听完以后冷笑：“你们就算在荷兰结了婚，那也不受中国法律保护，在我们这儿算不得数的。”
       一听这句话，吴俊余知道，奶奶恢复理智了。
       面对一个叱咤商界几十年的老人，这场仗不好打。
       吴老太太知道和他们两人再多说也没用，命管家去请武艺的父母，吴俊余拦着：
       “奶奶，您和小艺的父母谈，什么意义都没有，他已经成年了，父母无权干涉他的生活，您还是和我谈吧。”
       “怎么？你们都敢做！还怕被他父母知道吗？！”
       吴俊余不再说话，把武艺的父母请来也好，早晚都是一刀，不如一次“砍”清，武艺也没说话，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苏老太太，他心里只有罪恶感，无论他们中的谁要骂他什么，或对他


接着：
    想再去给他到杯热水，被吴俊余一把抱住：
       “小暖炉，哪里跑？”
       天凉了，小“暖炉”随时随地被主人抱在怀里取暖，又香又暖，主人喜欢的不行，一辈子用定了这个，不退不换，谁要也不给。
       “暖炉”坐在主人怀里，被主人抱的紧紧的。
       主人工作的很认真，目不斜视。
       “暖炉”才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吗？真的，“暖炉”很忙，忙着研究主人的耳朵——
       他每次都喜欢咬自己的耳垂，其实他的耳垂才好玩……“暖炉”咬了一口，舔舔，主人抖了一下。
       他每次都喜欢咬自己的鼻头，其实他的鼻子又高又挺……“暖炉”咬了一口，含含，主人粗喘一下。
       他每次都喜欢亲自己的喉结，其实他的喉结才诱人……“暖炉”亲了一下，用舌尖亲的，主人抓狂了。
       一把把“暖炉”扔到厚厚的毡子上，扑了上去，粗声指控：
       “宝宝，你勾引我？”
       “我没晤晤晤……”热吻到差点脑缺氧，宝宝还死不悔改：“…没勾引你…嗯…啊…啊…”
       真的没勾引吗？
       鬼才信！
       “啊…讨…厌…啊……”讨厌，他竟然舔人家脚心，虽说刚洗完澡，可是添那里，又痒又麻，血液直往一个地方集中、把裤子撑高。
       “宝宝，你…承认不承认？！”吴俊余含住宝宝的小脚趾，宝宝手、脚都算小的，苏子龙爱到不行。
       “…哦…大…色狼…大变态…嗯…啊…”对，遇到宝宝，他就变了，变的既是大色狼，又是大变态，变态的恋着，迷着宝宝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真的很幸福！
       如果不是再次碰到刘心这小子的话。
       当时。
       武艺大三刚刚开学一个星期，正在为找个什么样的工作赚钱而发愁。
       他想过去做家教。
       可他只有死记硬背的科目好，其他的则羞与人言，做家教没人请。
       他想过利用一些没课的日子去做搬运、清扫、侍应生……等等等等。
       可他家户主三番五次、明令禁止他从事体力劳动。否则，哼哼，结果就不详细说明了，总之很“惨”！！大概要休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上学，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想来想去，自己只剩做饭这项特长了。
       晚餐多做些，然后放到迷你冰箱里，再带到学校……
       迷你冰箱是吴俊余用第二个月的薪水添置的，因为武艺要开学了，所以，吴俊余买了个小冰箱，为的是不让武艺天天做饭，怕他辛苦。
       可，冰箱添置快半个多月了，武艺还是天天都让吴俊余吃新的。
       武艺在班里贴了个小广告，可以帮住校的同学准备午餐。
       原以为只有三、四个人报名，毕竟学校里有5个餐厅，其中一个还包给了小吃一条街…没想到，竟然有三十多个同学来报名。
       武艺同学不知道的是，他每天都花心思给吴俊余做好吃的，所以自带的便当一直是色香味俱全，引得同学们垂涎已久。
       可他向来又乖又安静，大家也不好意思抢他饭吃，如今一见小广告，马上前来报名。
       家里没有那么多锅，武艺答应了前7个报名的同学，刨除成本，每天可以挣到50多块钱，这样，用不了一、两个月，他就可以把钢笔赎回来了，看着订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一声：
“加我一个。”

       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全世界第一混蛋刘心，武艺握着的拳头之所以没挥出去，因为刘心的右胳膊正打着厚厚的石膏。
       刘心那天被狂怒中的吴俊余打的着实不轻，回家的路上发现胳膊不会动了，直奔医院，一照片子，内外伤一堆，外加右胳膊严重骨折，生生在家躺了一个暑假。
       即使对方有恋人，刘心只要看上就一定能追到手，从未尝过败绩的他一向自命不凡，不信追不到武艺，刚能上学就跑过来了，恰好看见武艺贴的小广告。
       武艺根本不理刘心，收好同学们交上来的饭盒，低头走出教室，下午没课，他还要去银行、买菜……有很多事等着做。
       刘心追着武艺出了教学楼，挡在林言面前，用很诚恳的声音说：“对不起。我那天太冲动了。但，”刘心举起右胳膊一笑：“我已经接受惩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道歉了，虽然还是很讨厌他，武艺仍解释了一下：
       “已经订满了，所以不能加你。”
       “多一个人多不了多少的，我也不是很能吃，而且我愿意付双倍价钱。”百分之百没怀好意，他怎么知道武艺做饭好不好吃，开口就说愿意付双倍价钱。
       “不——”武艺也看的出刘心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开口拒绝，刘心却抢着说：
       “3倍。”

    等宝宝满怀心事地离开后，吴俊余站在橱窗前研究了一下……知道原因了。
       20号，吴俊余早早地就来排队，快餐厅7点开门，万一，他前面正好有21个人来吃饭，那不糟了吗？！
       果然，他没估算错。
       那天在他身后站了数十个领着孩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公公婆婆……
       平日里赖床不起的小祖宗们这会一个个精神抖擞，像只多话的小麻雀，真是苦了那些睡不够的家长们！
       想着一个大男人，大早上不睡觉，排在一群带着孩子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公公婆婆的最前面。
       武艺的嗓子就发紧……大傻瓜！
       傻瓜说宝宝礼物这么可爱有奖赏没有？宝宝踮起脚亲了一下。
       野餐都准备好了，公园正在向他们招手，所以，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只打算亲一下的。
       只是。结果。
       能出门的时候，公园已经关门了。
       只好，俩人找了个街心花园，趁着月黑无人夜，闻了闻花香，吹了吹微风，
       吃了吃野餐，玩了玩亲亲……度过了难忘的23岁生日。
       又看了眼闹钟，九点半了，九点四十五，十点，十点十分，十点二十，十点半，十点四十了。
       武艺坐不住了，吴俊余每天再晚再晚十点也到家了。
       早上走的时候，他还说今天可能回来的早，武艺越想越坐不住、越坐不住越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越胆战心惊！！！
       打开门冲了出去，关门的一刹那，武艺想起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快急死了，什么都顾不了了，也忘了怕生，敲了邻居的防盗门。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打开了里门。
       奶奶您好我住606我有急事找您借50快钱行吗？明天我就还您。
       人家要是把他当成神经病或者骗子怎么办啊？武艺都快急疯了！
       没想到老太太什么都没多说，拿了50元钱，打开防盗门递给了武艺。
       谢谢奶奶！武艺拽了钱就跑，老太太在后面喊了什么一点没听进去，奶奶对不起您就是后悔了我现在也不能把钱还给您！

       吴俊余本以为今天能早点回家，结果临时增加的工作一个接一个，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做完最后一个工作，拒绝了同事夜宵的邀请，急火火地打车回家，怕心肝宝贝着急。
       到了小区口，付好钱下车，感觉鞋带有点松，吴俊余蹲下系了系，正这个时候，一个人带着风，像火箭一样从自己身侧冲了过去，追着开走的车：
       “出租车——”
       吴俊余蓦地站起来：“宝宝——！！”
       武艺站住、转头、看见吴俊余，顿了一秒钟，冲了过来，跳到吴俊余身上骑住，像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紧紧紧紧地，不撒手！
       幸好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吴俊余的底盘早炼的稳稳的，没有摔倒，接住之后往上托了托，让宝宝待的更舒服。
       知道宝宝急坏了，吴俊余边解释回来晚的原因边安慰他，心里还想着，这几天怎么也得给家里安个电话了。
       其实刚才，武艺只要冷静冷静，到邻居家借个电话打一下就没事了，可一遇到吴俊余的事，武艺就慌了乱了，什么理智也没了！
       被爱人抱着，武艺所有的伤痛都涌了上来，想起等他时的煎熬，想起钱包丢了，想起今天回来做饭时发现、菜贩子趁着没注意在菜里搀了些坏菜，想起……登时觉得委屈犹如滚滚江水扑
面而来，抱着爱人的脖子，变成了爱哭男。
       以前，没遇到他，就是天大的痛苦，莫大的委屈，自己都能忍受。
       后来，只要在他面前，顶点儿的委屈疼痛都迅速的翻了倍，一刻也受不了、忍不住，都要他抱，要他哄，要他来心疼……
       吴俊余真是心疼坏了，他发现宝宝根本没穿鞋就冲了出来，赶忙找了个石椅，放下宝宝，查查他的脚受伤没有，还好，入秋了，袜子穿得够厚，没受伤，提着的心才放下。
       一查完，宝宝重新又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老公再也不放了。
       吴俊余抱紧宝宝——
       任他絮絮地说着委屈，哭了说，说了哭，任他把鼻涕眼泪糊了自己一脖子。
       幸好，现在是深夜11点多，小区里没人，否则如果有人看见一个大男人像抱孩子似的抱着个男孩，男孩还哭的淅沥哗啦的，不知道这人会怎么想，估计报警的可能都有。
       吴俊余摸索着翻出纸巾，给宝宝擦了擦脸，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宝宝身上，又抱起他继续在小区里走来走去，直走到，宝宝哭累了，说够了，闻着安心的味道，沉沉地睡去，吴俊余才上了
楼，上到三楼的时候，吴俊余想起今天新进的同事问他是身材是怎么炼出来的？选的什么健身中心？找的哪个教练？……吴俊余侧头亲亲宝宝的额边，笑了下，继续上楼。


       小艺，你要是女孩儿该多好啊！
       右手边是孙子写来的一些信，和最初的那封一样，都是些关于龙腾事业上的处理意见等等……
       细细地读着这些已经读了几千几百遍的信，看着熟悉的字迹，老太太想起了昨晚，又接到的，二儿子的电话：
       “……妈，三十年前，您说我一定会后悔娶小梅，可今天我是后怕，万一我没娶小梅怎么办……妈，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也自有儿孙的冤债，该是福或是罪，都是儿孙们自寻的，您就别为难自己了吧！……”
       那天，孙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小时候，我很恨我妈，现在我能理解她了，其实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如果我娶了深爱的女人，有了孩子，一个总被父亲忽略的小孩会幸福吗？……如果我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所爱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奶奶，上面这两种人生，您希望我过哪一种？……我怎会后悔遇到小艺？！想起若万一我从没遇到他、或错过了，我只会后怕！！！……”
       吴老太太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儿子，孙子都不能守在身边，她只是不想看着他们走上不归路，吃苦受罪啊！
       但，他们却一个个宁愿吃苦受罪，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老太太泪落如雨，突然很想好好地痛哭一场，这一刻，她不再固执坚硬，只是一个怕孤独寂寞，思念儿子，想念孙子的老人罢了。
       老太太哭够了，擦干眼泪，取出一个锦盒装进信封里，锦盒里装着那天从孙子和小艺身上摘下的项链、戒指，按铃叫来管家——
       “把这个给俊余他们送过去，我老了记性不好，还是由他们自己保管吧。”
       老管家拿起信封，走到门边。
       “等等……”
       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老管家回转身。
       “…如果…如果…他们有时间…不勉强的话…请他俩回来…过中秋…”
       老管家眼睛湿了，匆匆领命而去。
       吴老太太走到窗边，窗外风停雨驻，旭日东升，推开窗，空气很清新，彩虹挂在天边，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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