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回浦东匆忙收拾了几件衣服,没有一点停顿地,我直接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到了齐齐哈尔。
按照金贤重给我的地址,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得到医生的允许后,我穿上了隔离服,见到了在监护室的姑姑。
当时,她还有一点模糊的意识。
这是我懂事后第一次见到姑姑。
永生和她长得真的很像,尽管因为生病,她的双眼瘦得深陷了下去,但清秀的脸上还是依稀可以想象年轻时候漂亮的模样。
我走到她身边,心里五味杂成。
医生告诉我,姑姑原本得的只是急性肾炎,没有认真治疗,一直拖着,加上劳累,转变成慢性肾衰竭后,病情已经相当地严重。四年多来,她只能靠着血透生活,就是把全身的血液抽离出来,经过机器的过滤,析出毒素,再注回体内。这样的治疗,每隔三天要进行一次,一个月十次,每次的费用是四百元。
想到永生这些年来所承受的,我的心里一阵抽痛。
床边,姑姑的手微微撑起,伸向了我。
我不知道她认没认出我,不知道她眼里浑沌的目光是什么意义,我只能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也许她以为我是永生,也许她还有很多话想对永生说。感觉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但却仍然想要用力握紧。
我手上微微用了些力,回应着她。
她的眼角流下了眼泪,嘴张着却无法开口,只是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像有什么在翻涌。
“姑姑,不要走……姑姑,为了永生,请你不要走……我会离开,我会离开永生,你不要走……”这话说出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不管她能不能听见这话,我跪在了床边,开始一遍遍地说着,仿佛罪人希望得到救孰般,除了虔诚祷告,别无他法。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被医生拖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意识都有点模糊。那种从心里感到的累,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越是这种时候,家属越是要坚强。”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双手握在一起,放到了嘴边。如果是永生的话,会不会比我更坚强。
“大夫,我姑姑她……还能坚持多久?”几乎声音都发着抖,我向医生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