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顾小姐?”谭忠恕想起来,“是我让新杰打电话的。”
“那就好,”齐佩林松了口气,小心忖度着,“不必盯着了吧?”话只说了半句,可意思很明显,谁都知道新杰那脾气,加上他和谭忠恕的关系,他又何苦夹在当间两边为难?
“邦可咖啡店,干嘛非得在那儿呢?亚新一楼不是有咖啡座吗?”谭忠恕眼睛微微一眯,任何人只有放在视线之内才会放心,尤其在这非常时刻。
“明白。”齐佩林心里掠过一阵寒气,以刘新杰和谭忠恕的关系,谭忠恕防他还象防贼一般,何况其他人?
17:20。
刘新杰从楼上下来,到大门口,卫兵拦住了,“刘处长,谭局长说了,不让出去。”
刘新杰认出那是情报组的人,正要发作,齐佩林从外边进来,一脸的笑,“新杰啊?怎么,要出去?”
“我约了人。”刘新杰板着脸,“我今天偏要出去,我倒要看看谁TM能拦得住我!”
“是约了顾小姐吧?”齐佩林还是满面春风,“刚刚出去买烟碰到她了,还跟她聊了几句,她知道你忙,特别关心你,这不,来了——”
穿过细雨,顾晔佳踏上台阶,出现在刘新杰面前,一只手里提个布包,另一只手里拿着伞,雨水打湿了旗袍下摆,鼻尖被风吹得红红的,刘新杰连忙接过伞收了,怒气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到这边坐吧。”
两人到咖啡座坐下,点了咖啡,刘新杰问,“刚刚碰到谁了?他怎么跟你说的?”
“那是你的同事吧?齐处长,”顾晔佳从包里拿出块薄荷糖来,“他说你感冒了,嗓子疼,含一块薄荷糖应当很管用,我就去买了。哦,对了,他还说你在执行任务,出去不方便,我就过来了。”
齐佩林做事果然不着痕迹,利用这一两分钟的时间,让顾晔佳准时出现在亚新饭店,用一个很好的借口阻止自己出去……刘新杰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顾晔佳有点紧张,“没事,”刘新杰一笑,“看到你就好了。”这话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
淡淡的红晕掠过双颊,顾晔佳低了头,“真的吗?”想起什么,连忙打开布包,拿出用毛巾包得好好的饭盒,一层层打开来,清香的白米粥散发着热气,里边点缀着百合莲子,一看就勾人食欲。
“吃吧。”她把勺递给他,他尝了一口,“真甜。”粥里放了冰糖,甜蜜与温暖萦绕在舌尖久久不去,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真不巧下雨了,”他看着她,目光少有的专注而热烈,“下了电车还要走好远呢。”
“没事,我出门带伞了,”她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影,很温柔很乖巧,“下了电车等了半天,拦不到黄包车,就走过来了。”
她象一阵春风,就这么不经意地吹进他的世界,吹溶了他心上积累多年的严寒,可是,他没办法留住她。走遍万水千山也给不了她一个承诺,轻飘飘的三个字也许一辈子也说不出口,地久天长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因为,他不是刘新杰,他是031。
再次抬起眼,他已变得冷静,热情退却之后理智的手重新主宰一切。
她不解,直觉告诉她现在的他与方才的他有点不一样,她为什么永远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了?不好吃吗?”
她眼里不经意的忧郁令他毫无抵抗力。“好吃,”他突然感觉心酸,埋头大口地吃着,仿佛要吞下横在喉口的酸楚。
“慢点,当心烫。”她笑,在她眼里他就象个孩子,看着他把满满一盒粥吃完,她觉得没有比这更令她开心的事了。
字条攥在手心里,已被汗水浸透,辗转在重重矛盾之中,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字条交给她。她是那么单纯,根本不知道他的使命,如果字条给她带来麻烦,那后果他想都不敢去想的。
“真好吃,谢谢你。”他放下勺,擦擦嘴。她收拾好饭盒,静静地看着他微笑。
坐了一会,她说,“我该走了,别耽误你工作。”
“不留你了,怕雨下大了更不好走。”他站起来,陪着她走到门口。
齐佩林还站在那儿抽烟,见他们过来笑着招呼,“新杰,怎么不留顾小姐多坐儿?这么快就走了?”
刘新杰笑笑,“晚了怕雨下大了,更不好走。”
“哦,也对,”齐佩林连忙招呼,“那好好送送,新杰——”
刘新杰已走出门外,转过身来,“干嘛?”
“就没有一个——告别仪式?”齐佩林笑着挤挤眼睛。
“滚蛋!”刘新杰咬牙切齿地骂道,齐佩林又是一阵笑。
在台阶下落地廊柱的阴影里,避开那些人的视线,他的手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这是第一个拥抱吗?她红了脸,他俯下身来,他身上的味儿很好闻,她害羞地闭上眼睛,可是……他的唇没有落下来,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她耳边,留下一句话,“如果段校长问我为什么失约,就说我在亚新饭店执行任务。”
她不解地抬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段校长。他已经把伞撑开交给她,笑着挥手告别了。她心里有点失落,还是微笑着接过伞,告别之后转身离去。
站在亚新饭店的门廊下,任冷雨打湿面庞,他目送她渐行渐远。为什么要伤感?离别也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始,也许,她会遇到一个爱她的人,陪着她度过一生。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退后也是一种执着的坚守。
他深吸一口气,用微笑送她远去。
只是思念,总是起伏绵延在泪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