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羽扶额,见他低着头垂着眼帘,又止不住心生怜惜,纠正道:“那是荀夫子得意门生韩非子著的《难一》,以你的表现,明日师尊定是问你最简单的,比如何谓兵不厌诈……”
“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啊!”天明双目一睁,瞳仁处又跳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抗议性的大声说道。
“你这小子!”少羽无奈的换种说辞,笑道,“韩非子著写的学说极为深奥,且有否认孔夫子行赏的言论,师尊断然不敢拂逆孔夫子的言论,只能挑无关紧要的话题检查你了。”
天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高兴的道:“兵不厌诈我知道,就是这样!”猛地撞向少羽,将他压制于地上,笑嘻嘻的道,“你教过我的啊,这叫做兵不厌诈!”
虽然背脊撞在地板上极为疼痛,但那小子整个人都倒在怀里,个子小小的,力气也是软软的,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也不急于反扑,笑道:“你小子长进了,懂得暗算我了。”
“这明明是兵不厌诈!”天明难得能纠正他一次错误,极是高兴。
“那明日你这般回复师尊,看看……”
“啊!”天明想到伏念那张比大叔还要刻板严厉的脸就大叫连连,别说出其不意制胜他了,光是躲都还来不及呢!于是慌忙摆摆手叫道,“不要不要!那会死得很难看的!”
“傻瓜。”少羽捉住他挥动的双手,翻身轻而易举的压制了他,唇边勾起一个笑意,道:“放心吧,跟我在一起,再大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的。”
天明狐疑的眨着双眼望着他,少羽忍不住捏捏他近来被丁胖子养肥了的脸颊,笑道:“起来,我给你温习。”
天明骂骂咧咧的推开他,又与少羽撕扯了一阵,终于静下心来听少羽的讲解,少羽言辞简略精彩,附上自己丰富的作战心得,且手脚并用,示范了一番,愈加引人入胜,全然不似伏念讲授的晦涩难懂。天明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找不到一丝倦意。
再三温习了要点,少羽问道:“都记住了吗?”
天明连连点头回答了一句“记住了,”又赞道,“你知道的真多!”
少羽开怀一笑,道:“若是知道不多,哪有资格做你大哥啊。”循循善诱的占其便宜。
天明撇撇嘴,道:“你是很厉害,那也只是在我跟前,若是在小圣贤庄里嘛……你也就排上这个。”比了比尾指,朝他一笑。
“嘿嘿,小子,这你还不懂啊?”少羽摇了摇头,开门见山的说道,“师尊为儒家第一高手,还佩戴了第三名次的太阿剑,庄内数他最厉害,你可认同?”
天明看他一脸狡黠的模样,不想落入他的全套,努力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少羽哈哈一笑,道:“师尊固然厉害,然而却对一个人言听计从,你道此人是不是比我们的师尊还要厉害呢?”
“你是说荀夫子?不可能,师尊比荀夫子还要顽固,还常常阳奉阴违!”天明与荀子走得近,自是常能听到荀夫子训戒伏念的话,便拿了荀卿的话来反驳少羽。
“我说的是另有其人。”少羽笑道,“可曾记得上次你摔破了他珍爱的书册,被罚去面壁三天,最后是谁平息了他的怒气,当天就解救了你的?”
“二叔公颜路啊!”
“这便对了,二叔公总是有法子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整个小圣贤庄能左右师尊计策的人是二叔公,”少羽一拍手,笃定的道,“再说,二叔公不显山不露水,既不教我们习文,亦不教我练武,但是小圣贤庄里无人不对他恭恭敬敬的,所以这个二叔公远比师尊厉害得多呢!”
天明一时语塞地盯着他,末了,才蔫巴巴的低着头,心里多少已服了少羽,同一天入了小圣贤庄,他总能比自己的知道得多,了解得多。
少羽只道他又生闷气,于是拍拍他的脑袋,笑道:“你且听我说完。虽说二叔公在庄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又是谁说服他让荀夫子落入棋局去救治端木姑娘的?”
“三叔公!”
“三叔公又是为谁才这般做的?”
“为……”天明愣愣地指指自己,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是说,我是最……最厉害的那一个!”
少羽轻轻敲了敲他的额边,提示道:“小子,你可别忘记了你刚才承认谁是最厉害的话哦。”
天明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这个家伙夸的是他自己呢!什么兵不厌诈,天底下竟然有他这般欺诈人的!天明见他笑得得意不已,竖起眉尖说道:“我只说师尊最厉害,压根没有承认你。”
少羽早料到他会矢口否认,冷不丁将他摁于地上,两人又嬉斗顽闹起来,不一会滚至门扉,偏偏两人玩得正兴,也不知道是谁撞开了门,双双滚在廊檐下,一双不沾尘土的靴子赫然出现在两人的跟前。
颜路负手于背,正含笑地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