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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虹蓝dream】花空烟水流[无水/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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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虹猫次日醒来的时候,天光微微泛白。积了一夜的凉意沉在周围。蓝兔睡在他的怀里,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他轻轻抱了她一下,翻身起来。穿好衣束好发裳,他推开房门,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然而门外不只有风,还有人。
林梓觞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一大清早的,少盟有什么事么?”
林梓觞面色严肃地看着他,道∶“有人死了。就在昨夜。”
虹猫一怔∶“怎么回事?”
“马墨在湖上的小木屋里身亡,死因是被人一刀斩下头颅。”
“那里不是有侍卫么?”虹猫想起昨日走过的路,问道。
“是。”林梓觞点点头,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可是守在栈桥边的侍卫没有发现任何人进入,除了……马墨一人。”
第二章 盟主府 完


IP属地:福建21楼2011-12-25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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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歌女
    >>>1
    马墨死了。
    虹猫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前甚至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隐约记得昨晚谁在晚宴上提起了这个
    名字,,在跟着少盟进了湖上的木屋后,看着眼前景象,他的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震。
    整个木屋的四壁都溅满了血,暗红的血迹已经凝固,可以想像出当时鲜血飞溅的惨烈情景,
    脚下的血还未干透,踩上去只觉得腻滑且粘稠,死者仰面躺在地上,脖颈之上已空无一物,
    整齐的切口被鲜血染得通红,如同一个洞穴不断向外溢着血液,而他的头颅被吊了起来,恰
    在他尸体正上的方向,他的表情诡异而狰狞,满是惊恐的双眼此时正瞪大着,看着他自己的
    尸体。
    虹猫强忍住自己泛上来的恶心,看了看四周,木屋的结构很简单,向南有一扇木窗,望过去是水波粼粼的湖面,而这窗子开得很小,根本无法通过一个人,如此一来,能出入的道路只有栈道一条了。
    虹猫略微沉吟,道:“昨晚守在这的侍卫是谁?”
    两个站在一旁的男子懦懦地走上前来,蓦地跪了下去:“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我还没问呢,什么不知道?”虹猫淡淡瞥二人一眼,像是不愿再看见这满是血腥的木屋,负手走了出去。“你们出来说话。”
    两人抬头望了一眼冷峻的少盟,没敢动身。
    少盟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一眼,挥手道:“起来。”说罢,自己也走了出去。
    “是。”二人应道,站起身来。
    虹猫站在栈道的一头,面色凝重,跟来的两个侍卫垂头立在他的身后。“昨夜都有谁来过这?”
    “只……只有马公子。”其中一人低声道。
    “他什么时候来的?”
    “公子们赴宴之前,他便到了。”
    “昨晚有何异常之处?”
    “属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话的那人垂下头去。
    “说。”虹猫望着栈道尽头的木屋,神色严峻。
    “昨夜夜深的时候……栈道上有动静,像有什么人走过一般,但是……没有人,只有声音,‘嘎吱……嘎吱……’”那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带着微微的颤抖。
    “当时就觉得邪门,那一来一去的绝对……绝对是个怪物!”另一个方才一直没有答话的人也想起了昨夜那诡异无比的情景,“然后……然后……”
    “你们就给吓跑了?”少盟似是怒极,声音极其冰凉,如同千年的寒冰直冷到人的骨髓里去了。
    “是啊,只不过等来的是血妖罢了。”虹猫突然轻轻一笑,道,“可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说完这话,他便转身走下了栈道,对跪着的那两个侍卫道,“你们二人把马公子的尸首收拾了,然后葬了吧。”
    “是。”二人领命而退。
    “对了,一会还要麻烦少盟一件事。”虹猫停下脚步,对着少盟微微一笑,“一会请把与血妖有关的文案送至素兰居,还有……人也一样。”
    “人?”少盟不解。
    “与修茗居士有关的,当时发现他死了的也是你们吧,比如……燕九?”


    IP属地:福建22楼2011-12-25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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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蓝兔醒来时天光已亮,挟着丝缕兰香的清风从半开的窗棂中涌入,满室馨香。
      她身旁的床榻已空,一阵虚无感让她顿时清醒不少。支身起来发觉身旁的被褥还带着些许余温,像是应该出去不久,一颗心安了下来。
      下床后发现自己只着了件贴身的里衣,昨夜她醉成那番模样,这衣服定是虹猫帮她脱的,想到这她的双颊不禁微微有些泛红。她伸手穿上蓝色的外衫,随意绾了个长髻,她想起他们成亲的那日,他为她取下簪子,解开发髻,她一头青丝如瀑。
      他伏在她的耳边低低道了句∶“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配上一镶花琉璃簪,便算是打理好了头发。她对打扮是没有多少兴致的,往往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方方推开房门出去,便见他一身白衣,阔步走了进来。
      虹猫叫她醉意已消,清爽精神的样子,一路上紧皱的眉头轻轻舒开,嘴角噙上一抹笑∶“醒了?”
      “嗯。”她轻轻点头,转口问道∶“这么一早,出去做什么了?”
      “有人死了。”他方才舒展的眼眉又凝重起来,“死在湖上的木屋里。”
      “怎么会?”
      “应该是‘血妖’没错,那么残忍的手法也只有这种‘怪物’才能做的出来。只是这事竟然发生在戒备森严的盟主府内,委实有些奇怪。”
      “死的人是谁?”蓝兔心下想想也觉得这事邪门,他们才来不过一日,当晚就有人死在府中。
      “马墨。”虹猫边说边坐了下来,梧桐树下的青色石凳微微有些凉意,“他应该是林青元的门客。而昨晚他并没有去鸿雁楼。”
      “有线索么?”蓝兔就着在他的对面坐下,柳眉微微蹙起。
      虹猫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是在深夜时被杀的,之前在湖上的木屋待了很长时间。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空空如也的木屋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待这么久。而且守在栈道两旁的侍卫说除了马墨以外,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自杀?”
      “自己把头切了然后再自己把头挂在自己的尸体上?”虹猫挑眉看她一眼。
      “你又没和我说他怎么死的。”蓝兔撇撇嘴,“除此之外呢?”
      “剩下的,就是那两个侍卫所说的声音。”
      “声音?”
      “对。明明栈道上没有人,却有‘嘎吱……嘎吱… ’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通过一样。”
      蓝兔想到那样的场景,不禁微微一颤头皮有些发麻。
      “其实要杀马墨也不是全无可能。”浅淡的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下来,洒在青桌上,“那两个侍卫被吓跑之后,‘血妖’在进去木屋,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虽如此,但那声音怎么解释?”
      “这也是我犯愁的原因。”虹猫无奈地笑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人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所有人都按照血妖的预言死去,现在还有四个人。我们要做到的不只是查出血妖何人,更重要的是如何终止这场可笑的预言。一会林梓觞会来这,这事我们得重头查起,马墨既然是在府中被杀,那么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虹猫顿了顿,“对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得出趟门。”
      蓝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题的突转,愣愣问了句∶“去哪?”
      “临安,刘府。”墙头的一枝黄杏生得极好,几日前就此生了花苞,如今已是盛开,细枝蜿蜒着出了墙。春日的阳光暖暖打在她身上,鹅黄色的裙摆在空中扬起又落下。
      少年生着好看的眉眼,也是那个忽而整个世界在她的瞳中颠倒了过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在她的面前,他的声音冷冽又带了几分温润∶“疼么?”
      顾莺猛然醒了过来,头还有些昏沉。她的父亲素来是不许她喝酒的,昨夜趁着她不在偷喝了几杯,之后醉得不省人事。
      这酒真真切切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有些吃力地直起身来,打量了下四周。房里并无繁复的饰品,陈设却皆是小巧别致,一旁的窗上挂了个鸟笼,笼中的黄莺正转着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
      房门被推开,一身着碧裙的丫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白瓷碗,有清冷的槐香四溢而出。“呀,小姐你醒了!”
      “碧儿?”顾莺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唔……你们何时到的?”
      “昨晚,那时小姐应在鸿雁楼……喝酒。”那丫鬟顿了一顿,眼里亮晶晶的,打趣地补了一句,“当然那时喝醉了也不一定。哎呀小姐说这事我要不要告诉老爷呢?”
      顾莺沉默地抓起枕头,向她扔了过去。碧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因为年纪相仿,两人不像是主仆反而更像姐妹。
      碧儿笑着接过枕头,“我不会说啦,小姐来尝尝这槐叶冷陶,你最爱吃的。”
      顾莺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桌边,伸手舀了一大勺就往嘴里送,一股清冷淡香霎时溢了满口。“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少盟送的呀。”碧儿边说边从柜里扯出来一条紫色罗裙,伺候顾莺更衣,“他抱着小姐你进来的,把小姐放床上后看了你好久,然后不知怎么的,长长地就叹了口气。”
      顾莺手下动作一滞,想起他昨日冷峻的神色,觉得送她回来也不过是做戏而已,她勉强笑了一笑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昨日怎么来的这般晚?”
      “小姐你还说呢,连声招呼都不打自己就跑了,把我们吓个半死!”
      “我不是留字条了么?”
      “是啊,贴在小伍背后,当时人一下乱了谁注意得到啊!”
      “真是的。”顾莺坐得心安理得,不见一丝愧疚之意,“我还等着你们把扇子拿来,在晚上送给……”她的声音愈发小了下去。
      碧儿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语气,以为她只是害羞,转身从包袱里取出一扇子打开了给她。
      那是一副春江花月夜,山水沉浮于连片渲染的墨色之中,暗夜里又点了几抹浅红,匿于其间,一幅画便顿生灵气。这画画的虽是朦胧之景,却洋洋洒洒,自有风骨。
      这扇面上的画是顾莺亲手画的,身为顾家大小姐,琴棋书画,她只有这最后一样拿的出手来。她十五岁时为盟主府做过一幅画,为竹,名惊天下。
      “对了小姐,昨晚夜深我出去闲逛的时候……”
      “什么闲逛,是和小伍幽会去了吧。”顾莺抚着当中的扇骨,白了她一眼。
      “哎呀!这不是重点!”碧儿面色一绯,凑到顾莺耳边,低低道∶“昨晚我在湖边看见少盟……”
      顾莺的脸色霎时苍白下去,手中的折扇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IP属地:福建23楼2011-12-25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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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沈文缩了缩脖子。分明是盛夏的日光,他觉得有丝缕寒意爬上他的背后。
        昨天夜里府里死了人,是马墨,就住在他的隔壁。他没有想到马墨就这么死了,前几日他还与他拿来图纸,谨慎地推断着,而今日这人说没就没了。而他为什么死了,沈文觉得他是应该知道的,他们昧着良心做事,自然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
        也许……那个所谓的“血妖”会找上他也不一定。想到这,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跨进门槛进了盟主的大院,中庭已立着十来个人影。
        因沈文的资历最老年纪最大,众人看见他进来皆是俯首作揖,沈文尚未来得及一一回礼,就听得一威严而肃穆的声音在中庭压着漫开∶“沈文,你倒是来了。”
        “属下不敢。”听得盟主唤他的十二门客之时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赶了过来,没有想到还是最后一个,沈文叹了口气,幽幽道∶“小人年老体迈,行动迟缓,望盟主赎罪。”
        林青元坐得高,冷冷地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两旁的侍卫婢女全部退下。他不紧不慢地酌了两口茶,“今天把你们叫来的原因很简单。马墨,修茗居士已死,很难说‘血妖’与此事是否有关,不论是不是巧合,你们给我加快速度!”
        众人听得此言,面上一白,露出难色,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啪!”一声脆响猛然炸开,林青元冷眼看着自己砸下去的茶杯,怒道∶“我养你们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吗!你们挖也得给我挖出来!”
        众人怖惧,不再说话。沈文无声地笑了笑,他清楚这条船上了就下不来了,想脱离你只有跳下去,可下面不是水是万丈深渊,跳下去只有死。
        “冯晋。”盟主道。一身着浅灰色长袍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低眉道∶“在。”
        “我要你去玉蟾宫一趟。”林青元眼中尽是锐利凶狠的光芒,“临安的刘贵死于雷劈,能做到的除了那天雷之外,就是七剑中的那把奔雷了。”
        冯晋皱了皱眉,他不知盟主是要他去做些什么。
        “江湖上虽流传奔雷剑主已亡,但至今尚未被证实,现在他死没死对我们不重要,你去把供在祠堂里的奔雷偷出来换上一把假的。”
        冯晋想了想,这天下能用奔雷剑的不过一人而已,如若有人发现奔雷剑并不在祠堂里而是不知所踪,再联系临安刘贵的死因,那么……他猛然反应过来∶“盟主是要我栽赃七侠?!”
        “没错。”林青元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目光凛然如冰,“奔雷杀了刘贵,而七侠互相隐瞒,杀我武林志士,实为夺武林天下,一揽大权,你说天下人会怎么对他们?七侠是名门正派,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是最怕流言蜚语,一旦有染,便会名声扫地,不被世人所信!百姓对他们给予了太多的信任而信任越多,越容易破碎,哪怕是个微小的细节亦能惹来不满,何况这次是和血妖搭上了关系。”林青元冷冷一笑,“站得越高,便会摔得越惨!冯晋!你聪明机警,此事万不可失手!”
        “是。”
        他们此时可能尚未知道自己都已经变成了一枚棋子,在一场不可预测的风暴中沉浮。


        IP属地:福建24楼2011-12-25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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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面前的两本卷宗,一新一旧。虹猫随意翻了翻那本新的,其上是自修茗居士被杀以来对血妖的详细记载,尽管如此而虹猫却显得不大在意,反而是翻起了那本稍旧些的卷宗,书里折了一页,他的目光停在那短短一段话上,深邃而又锐利。
          素兰居右耳室,书房。
          林梓觞一身浅灰色锦衣,立在中央,身后站着燕九。林梓觞看着虹猫的举动,道了句∶“一百年前,血妖也曾在江湖上出现,谢公子现在看的便是有关于百年之前的记载。”
          虹猫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他曾经从爹爹的口中听过这件事,可毕竟年代久远,他的把爹爹也是只知道个大概。这应是江湖上的大事,而这书上的记载虽是寥寥数语,却也算是记清了前因后果。
          ——六月初五,玄门门主死于其室之内,死因不详,遗有血妖之预言,皆不信。而后,天云、梦序、晋宝之长人者互丧,死状怖惧。寻,血妖一闻广传。于是百姓夜不敢出,有知者思,亦不知其道。实则非人亡,其各派秘籍失矣,有知者曰∶“必为秘籍而来,欲霸武林,得万世千秋。”而其道终不知矣。后又有六人丧,谣愈重,武林之人皆惶惶不得以安。怪哉!十人亡,十门派之籍见盗,而其忽无声响,再无现世。世人忧,而终无果。
          虹猫合上卷宗,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想不透彻,只得先放下手中的卷宗,对站着的二人道∶“请坐。”
          林梓觞略一颔首,落座于左侧,燕九则为右。两人方方落座,蓝兔便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淡淡的茶香霎时溢了满室。“清颖见过二位。”
          虹猫对她微微一笑,又对林梓觞燕九二人道∶“清颖的茶艺向来精湛,我平日都喝不上几次,二位这次有口福了啊。”
          蓝兔暗暗白他一眼,不知他是从哪学的油嘴滑舌,说了这么句不在计划无关紧要的话来。给二人倒了茶,而后走到虹猫身侧,给他斟了半杯,便收起茶壶。虹猫瞥了眼茶水,无奈地心里小叹一声,也坐了下来。蓝兔便将茶壶放在左角的木桌上,然后站在虹猫的偏后侧。
          燕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稍苦的味带着清香四散溢开,他不由赞叹道∶“好茶!”
          虹猫淡淡一笑,回道∶“如此甚好。谢某倒是有一段日子不见燕大侠,近来可好?”
          一段日子?燕九微怔,蹙着眉想着是什么意思。
          虹猫补充道∶“自八日前玄清一别。”
          燕九一惊,那日在玄清紫鸢店内他走得很急,还带着斗篷,竟这么简单地被他识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虹猫的目光,虽温润如玉但却深沉无底,他定了定心神,道∶“虹少侠当真好眼力。”
          “哪里?”虹猫谦笑道,“燕大侠当年跟着盟主平定西域天门叛乱,早已名震江湖,我又怎会不知?”
          燕九哈哈一笑,手指摸上自己脸上的那条疤∶“这也是当初留下的,那人可真狠啊,我要是再慢那么几步,整个脑袋都得给他砍成两半!”
          林梓觞坐在一侧,茶杯端在手里,却只是轻抿了几口,时而抬眸用冷冽的目光盯着燕九。
          虹猫笑笑,将话题扯了回来,悠悠开口道∶“修茗居士被杀是你们二人发现的?”
          “是,谢公子可以查看那本卷宗,上面有详细的记录。”林梓觞淡淡道。
          虹猫笑着摇了摇头∶“记录也是人写的东西,难免会有纰漏,何况当事人在此,口头的阐述比之冷冰冰的书面,委实好的多。你们言语中的小细节或许才是关键。”
          林梓觞沉默,重新端起茶,倒也不喝,只是拿着白瓷盖来来回回地拂着液面上的茶叶,再无言语。燕九想想,觉得也并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道∶“那时候夜深,风雨交加,雷还闪得紧,因为一些事在路上耽搁了两三天,少盟执意赶路,我们几个兄弟没辙,只好冒着雨上山,到的时候大门锁着,怎么敲都没动静,我们估摸着是睡了。然后……少盟让我带上兄弟们到后门看看,那后门也是锁的死死的。当时我就想真他娘的背,回去的时候,前门开了,里面涌出来一股腥味,进去一看,少盟也在,再就是那人的尸体……不……准确来说是尸块。”燕九似已沉在了回忆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虹猫打断道∶“可以了。那么我想问几个问题,第一,在你后来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其二,你确定前后门都锁得很紧?其三……”虹猫忽然转头面向林梓觞,“我想问问少盟,当时为何你要破门而入?”
          最后一个问题明显是针对林梓觞而来,对方却只是淡淡地抿了口茶,也不答话,目光一片平静无波。
          燕九看自己的主子不答话,只得先行道∶“我进去的时候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当时风大雨大的,又是漆黑一片,就算有估计我也没看着。另外门……我可以确定锁得很死。”
          虹猫点点头,刚准备再问林梓觞一句时,清冷的声音就已经淡淡响起∶“我听见了声音,从宅子里传出来的。”
          “什么声音?”没有想到林梓觞回答地如此之快且毫不慌张,虹猫不由浅浅皱起了眉。
          “笑声。”林梓觞答道,“很尖利。”
          “怎个尖利法?”
          “形容不出。”
          “所以你便破了门进去?”
          “是。”他神情依旧淡然,连眉毛都不见得动一下,眸色深深。
          “但这笑声只有你一人提起,那我可不可以认为方才少盟你是在撒谎,而进去宅子是另有它因呢?”
          林梓觞刚想答话,燕九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对着虹猫有些咄咄逼人,他方才几个问题虽是平常,却个个针对林梓觞,最后一句其中的意味更是连傻子都听得出来,他燕九向来忠心耿耿,当时跟着盟主如此,现在跟着少盟亦是如此,他如此怀疑少盟甚至是针对,他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坐着呢?燕九怒道∶“虹少侠你怎么怀疑我燕九可以,但不能怀疑少盟!”
          “坐下。”林梓觞冷冷喝道。
          “少盟!”
          “坐下。”他眼里冷然入冰。
          “是。”燕九愤愤地回坐。
          [Don't forget,
          Alawys,somewhere,someone is fighting for you.]
          


          IP属地:福建25楼2011-12-25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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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梓觞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着虹猫∶“一切就是如此,信与不信,那就是公子你的事了。”
            虹猫沉默片刻∶“我只相信真相。既然少盟咬定如此,在下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顿了一顿,“今日谢谢二位的配合,稍后还要麻烦少盟备两匹马,我与清颖要去临安一趟。”
            “刘府?”林梓觞淡淡问道,波澜不惊,像是丝毫没有把刚才虹猫对他的质问放在心上。
            “是。”
            “好,我知道了。”少盟点点头,“若再无事我与燕九便先行离开了。”
            待林梓觞与燕九走出书房,身形消失在素兰居的拐角处,虹猫浅浅喝了一口茶,问身后的人∶“怎么样?”
            蓝兔摇摇头,按照他们的计划是他在前面问,装作随意的样子,放松他们的警惕心,而她则在后面细细观察两人的神态眼色,看看是否有什么端倪。茶也是如此,她特地把茶泡得很浓便是要让他们的神经处于松弛状态,然而林梓觞恍若看透了一切,只是浅浅地抿了几口茶水。
            蓝兔浅浅地皱起眉∶“燕九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倒不是与血妖有关,一种直觉告诉我……他对林梓觞其实……并无忠心。而林梓觞根本看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他很难对付。”
            虹猫的眸色沉了沉,却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拉过蓝兔的手让她坐在他腿上,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在了他的怀中∶“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她听出了他语气里裹挟着的淡淡的情绪,听话地靠在他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搂着蓝兔腰的手紧了一紧,伏在她肩上∶“我突然有些怕。这里像一个夹杂了一切的漩涡,欲望、人心、杀戮是这里的所有,而我就是个两手空空的人,却要来挑战这一切。”
            “你有我。”
            他笑了一笑,有些苦涩∶“这也是我最怕的地方。”
            虹猫说的极轻,她并没有听清,想问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搂着她站了起来∶“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们去临安。”
            或许也正是这时,命运开始将两人推向遥不可知的茫茫彼端。


            IP属地:福建26楼2011-12-25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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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 *
              太阳热辣辣地挂在头顶,空中湿热一片,没有半丝风。
              扬州,盟主府。
              灰色道袍少年正研究前些日子淘来的医书,看得津津有味。正读到兴头上,门突然被推开,逗逗被吓了一跳,看来人是跳跳,也不理,撇撇嘴,又钻回医书,嘴里念叨着∶“麻黄麻黄……”
              “我说神医啊,你每天看这医书有用吗?”跳跳嘴角带了丝戏谑。
              “凡夫俗子,你懂什么?”逗逗瞥他一眼,顿了顿,“你来我这干嘛,有话快说,没事走人。”
              “自然是有要事的。”青衫男子说着,转身关了门,面色略显凝重,“逗逗你不觉得我们虽是被请来共商血妖一事,但到现在我们都有些太闲了么?”
              逗逗想了想,半个心思还在医书上,答了句∶“乐得清闲还不好?”
              “我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达达到现在也没来,我担心玉蟾宫那边……可能出事了。”
              “你不就担心你家落儿吗。我懂我懂。”逗逗摆摆手,又突然叹了一口气,“不过这落儿当真是忠心耿耿,蓝……”逗逗一顿,“她都死了,落儿还死守一个玉蟾宫,相信着什么她能回来。也不想想,当时山头的爆炸那么大,像要把老天爷都震下来似的。”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了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行了,别缅怀过去了。”跳跳打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担心落儿,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我最担心的是放在玉蟾宫祠堂的奔雷剑。”
              “跟奔雷剑又有啥关系?”逗逗抬眼看他,有些疑惑。
              “想想临安的刘贵是怎么死的。”
              逗逗想也不想,答道∶“不是被天雷劈死的吗?”
              “你信吗?天雷?”跳跳挑眉。
              “自是不信。我神医也没糊涂到那份上。”
              “那就是了。除了天雷,我们忘了还有一样东西……奔雷。”
              逗逗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片苍白∶“你是说大奔没死?”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跳跳沉吟道,“但若是有人想要嫁祸七侠,利用奔雷也是十分容易。”
              逗逗低低暗骂一声∶“动土动到七侠头上来了!”
              “我们必须赶回玉蟾宫,立马启程。”
              然而在他们方方做下决定的这一刻,已有一个人带着假的奔雷剑,正在前往玉蟾宫的道路上。* * * * *
              玄衣男子从房里退出来,转身看见靠在栏杆上的少女,眉头浅浅一皱。
              少女靠着栏杆,双眼微阖,眉宇间有淡淡的疲倦。他拿着虹猫给他的纸条在临安调查了半天,她便在后面跟了半天。就连他把调查结果告诉虹猫,她依旧是跟着,即使不发一言。
              少盟走进两步,对方似乎尚未察觉,眸子轻轻的阖着。这番模样倒真不像她平时,此时的她安安静静,如同初见时她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望着他伸出去的手静静地怔了很久。
              那日,杏花正开。
              他莫名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拨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顾莺被惊了下,下意识地直了身子,睁着有些惺忪的眸子,略显茫然。
              少盟堪堪收回手,并没有被她看见方才的举动。他背过身负手而立,低低问道∶“你打算跟我到何时?”
              “……”顾莺有些委屈,“跟着都不行吗?”
              “我不是你的犯人。”
              “我没说你是……”
              “放心。”他转回身来看着她,面如冰霜,一双黑色的眸子如同沉在了夜色里,看不清楚,“我会同你成亲。父亲安排下来的,我不会违抗。”
              顾莺的身躯轻轻一震,垂了眸,问∶“梓觞,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少盟冷冷一笑,说∶“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IP属地:福建29楼2011-12-25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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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虽说刘贵死后的恐惧已被压下去不少,然而大夫人还是没想到会有四分之一的下人要离开刘府。
                刘家大夫人站在后门边上,看着府里的林妈也站在要走的下人里面,心里有些难受。林妈是她嫁入刘家时便在了的,当时刘老爷子把林妈了她,她亦是在她身边勤勤恳恳地干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是要离开了。
                多少年了,刘府掌了家,十年前与盟主交好,傍了大山,生意也做越好。可现在,几个儿女尚未成熟,这偌大的刘府只能靠她一人撑着。而今天竟是连林妈都要走了。她却不好说什么她知道林妈是要回她的故乡去。大夫人吩咐丫鬟将东西摆在红木桌上,道∶“这算是刘府给你们最后的工钱了,日后在外头,生死由你们自己了。”
                下人们排成一列长队,在大夫人那领上工钱,从后门出去。虹蓝二人便在旁一看着,片刻过后,虹猫对蓝兔耳语两句,随后蓝兔走到大夫人身侧,道∶“我帮您吧。”虹猫笑笑,转身走了。
                大夫人笑笑,表示默许。蓝兔接过,一份一份发给下人们,队伍缓慢前进。
                “你抖什么?”蓝兔突然抓住一个人的手腕,看着他,盈盈笑道,“莫非是终于要走了,心里激动?”
                “姑娘……姑娘在说什么?小人听不大懂。”那男子低着头,声音嗫嚅。
                “刘岩,我问你,刘贵死了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答应刘里,顶了刘里的班,守在后门。”
                “没……没有啊。”那人开始发颤起来,强装着镇定。
                “那么就是刘里对我们说谎啰?”她挑眉看他。大夫人在一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插不上嘴,只能听着。
                “小的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东杏巷那端有座青楼,那个青楼里有位歌女,唤作‘尹素’?”
                他的脸一下苍白起来,疯了般挣开蓝兔扣在她腕上的手,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然而下一刻是涌上心头的满满绝望。
                后门不知何时已立了十几个府里的下人,手中拿着棍子,堵住了唯一的道路。一袭白衣立在最首,温润如玉,如同浸了整个天地间的光芒。


                IP属地:福建30楼2011-12-25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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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大夫人看着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一片茫然。她压下心中的疑惑,装作镇定地跟着盟主为调查而请来谢氏夫妇。
                  刘岩被责令绑起来,押到柴房。
                  柴房门开的刹那,原本靠在黑暗角落中的刘里瞬间冲了过来,不顾强光的刺激拽住了大夫人的裙角,他声音因一天未进水而变得嘶哑∶“夫人,小人当真是被冤枉的啊!夫人夫人!”
                  大夫人抬头看了眼白衣男子,表示询问。
                  虹猫笑了一笑,道∶“此事与刘里无关,他虽有失职之处,但这毕竟是刘府的内事,我不过一介外人,还是请大夫人定夺吧。”
                  大夫人点点头,却不禁在心中打量起来,这谢公子果真是高人,这事基本是他来负责,可太过总有些不给刘府面子的味道,如今他这一退虽小,不仅表明他知晓谁是刘家的主人,自己不会有所逾越,又给尽了她面子。心下权衡再三,她淡淡开口,对刘里道∶“刘里,此事虽与你无干,但你擅离值守已是犯了大过,如今刘府形势如此,我已留不得你。从今日起你便去了刘姓,从此不得踏入刘府一步。”
                  刘里的面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可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幸运。刘府所有下人在入府前,皆会去了原姓而冠上刘,在刘府几十年,他早已将自己的原姓忘了。刘里跪下,磕了个响头∶“谢过大夫人!”
                  转而被押进去的是刘岩,他的眼睛黯淡而无光,只是沉默地盯着脚下,不发一言。他被搡进去,脚下踉跄摔在了地上。他也并无多大反应,只是瞟了眼翩翩而立的白衣男子而后阖上了眸子。
                  虹猫负手,方方准备开口,就被蓝兔打断:“我来。”
                  她在玉蟾宫处理过这样的事,像刘岩这般的人对他严行拷打是没有用的,若是横了心,吧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一个字。这样的人只能从精神上一点点击破。
                  蓝兔顿了顿,道∶“我给你时间考虑,有必要的话我会请引姑娘过来同你一起考虑。”
                  刘岩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却咬着唇不肯说一句话。
                  蓝兔一笑,一点不急,对虹猫与大夫人道∶“我们先出去吧。”
                  二人点头,齐身走出柴房,蓝兔最后一个走出,背对着他道∶“东杏巷是吧?我记住了。”
                  从柴房出来后,大夫人便急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虹猫弯了嘴角,轻轻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怀疑的便是刘岩。”
                  “此话怎讲?”大夫人不解。
                  “大夫人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审问的情形?”
                  她点点头,可还是不明白∶“那日刘岩的回答……很正常啊,其他人都有些紧张,只有刘岩……”她恍然大悟。
                  “这就是了。”虹猫笑笑,“他的回答从容不迫,毫无漏洞,他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哪来得这番心境?除非他知道什么,却又不能说,只得压在心里。”
                  “那为何一开始要抓刘里呢?”
                  “夫人可放过风筝?”接话的是蓝兔,“有风风筝也可翔于天,可有线牵着,终归是不自由的。之前的刘岩便是如此,被压得小心翼翼,毫无破绽。但倘若安了他的心,让他以为他自己已经安全,那么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它将会飘向何方,一目了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捉了刘里的原因。”
                  大夫人点头,心中不禁佩服,能将人心与弱点利用至此,她当真是不如。“刘岩是害死我夫君的人么?”
                  虹猫摇了摇头∶“不是。但这事与他脱不了关系。他是刘老爷院中的侍卫,又替刘里替班,那么从后门到院中这段路上,基本处于无人防卫的状态,他若是想放什么人进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就是说是他放那个杀害夫君的人进来的!?”
                  “是。”
                  “那死因呢?”
                  “从外表上看他的确死于雷劈,但天雷本是滑稽之谈,这么一来唯一的可能性……”虹猫顿了顿,目光幽深,却最终没有说下去。聪明如他,他又怎能猜不到?
                  “谢公子?”
                  虹猫站了一笑,瞳里的幽深已然不见∶“不过谢某拙见,说出来恐怕要让夫人笑话。”
                  大夫人毕竟是识趣之人,便没有再问,她相信谢公子最后会给她一个答案,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来到。
                  大夫人走后,二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这番折腾下来已是薄暮时分,光影斜斜。
                  “虹,你也想到了,是不是?”蓝兔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虹猫没有否认∶“奔雷,现在应是在玉蟾的祠堂中吧。”
                  “可是我们人在临安,根本没有办法去确认奔雷剑。若是在,倒可以打消疑问,只是此事我们又得重新想过,但若是不在……”蓝兔突然停了声,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上了颤抖,“虹,你说,大奔他们会不会……还活着?”
                  他身躯一震,沉了声∶“但愿如此。”良久又补上一句,“但我相信我的兄弟。”
                  “希望跳跳他们能想到才好。”
                  “这点无需担心,他们大抵已经启程,我担心的是他们能否抢到林青元之前。”
                  “林青元?”
                  “老狐狸一只,他又怎会想不到?若他的目标当真是七侠,那么为了陷害于我们,他八成会派人去做些事吧。”虹猫无奈地笑了笑,目光却是一片凛然,“若是迟了,奔雷剑必会出问题。”
                  “……”
                  “我们现在只能等。”


                  IP属地:福建31楼2011-12-25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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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小鱼从房里退出来的时候已几近深夜,她是今日方被调到大夫人这来做事的,难免有些紧张,犯了不少错误,大夫人大概也是心情不好,把她来回训了几遍。
                    她端着铜盆,轻轻叹了口气。小径上早已空无一人,幽深而又寂静,走到一个岔路口,小鱼停住脚步,眉毛一皱,有些犹豫。
                    ——左右两边的路都可以通到下人院,左边的路绕了个大圈,平常是不走的;而右边的路是近,可是要经过老爷的院子,自从上次闹了天雷的事后,便没有再敢走了。
                    小鱼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色,今日已经这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若是迟了伺候不好大夫人恐怕还是要挨骂的,再说谢氏那对夫妇不是已经抓住了人吗?
                    权衡再三,小鱼咬了咬下唇,迈步走向右边。路过刘老爷的院子时,低了头,不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心里直跳。
                    大概是越紧张越敏感,她好像听见了细细的谈话声从院子里传来,想起之前血妖的事,她心里一紧,僵直了身子,没有力气再往前走,而是鬼使神差一般朝院子里走过去。
                    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在中庭里分明立着两抹诡异的身影!莫非是鬼?!她怔了征,再无勇气终于张大了嘴,想要叫出声来。
                    一双微微冰凉的手突然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一边的砖墙后,在耳畔的声音冷冷∶“你若是叫出来,我就杀了你。”
                    小鱼一惊,眼泪都落下来了,紧紧闭着嘴,不敢出声。
                    身后的人没有声响了,只是一直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响。
                    小鱼这才看清中庭里的情况,不是鬼也不是血妖,而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站在月光下说着什么。那男的从身形上来看,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小鱼想了半天,猛然记了起来。这不是少盟吗!可他看起来与平日面无表情跟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死人脸毫不相同,他其实也笑看起来彬彬有礼,可他的眼睛是从未笑过的。
                    然而今晚,少盟如同浸了月光般,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眉眼里满满全是温柔。
                    那个少女,小鱼从未见过,她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一个人,她穿着青色的衣裳,有些瘦,却很好看,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甜甜的。
                    少盟伸出手去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柔声∶“箐儿,你要等,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少女笑起来,眼里像落了光∶“梓觞你每次都这么说。”
                    “那我也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
                    少女笑着躲开他准备弹她额头的手指∶“唉呀,知道了知道了,梓觞你烦死了!”
                    “还不知悔改?”
                    少女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你那没过门小未婚妻呢?怎么,不怕她看见?”
                    小鱼觉得背后的人身子僵了一僵,捂住她嘴的手不自觉地使了几分力。
                    “看见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注定和她走不到一起,马上,她会恨死我。”少盟敛了眉,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自嘲,“她恨我,又能把我怎样呢?”他突然低头看着少女,坚定道∶“箐儿,我会还你天下,这是我欠你的。”
                    少女收了笑,道∶“但愿如此,梓觞。”下一刻她又笑起来,“我得走了,再不走就坏大事了。”
                    “你小心。”他叮嘱道。
                    “放心,放心,我也一个人在外面混了十六年,什么苦没吃过。”她冲他摆摆手,足尖一点,身子如同蝴蝶一般轻跃而起,落在屋檐上,看着他,用嘴形无声地告诉他,三个字。
                    “我爱你。”她说。
                    少盟笑了笑,张了口同样无声,凝视着她∶“我也是。”
                    等到少盟出了院子后,身后的那人终于放开了小鱼,小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头看了看。果然是她,小鱼觉得有些讽刺,看着还未成亲的夫君与别人偷情,真悲情。
                    顾莺看着小鱼,突然苍白地笑了一笑,问她“你听到了多少?”
                    顾家毕竟是有钱的主,就算大小姐被人扣的头顶绿油油,却还是得罪不起的,小鱼只得照实答了∶“奴婢方进来,就被顾小姐抓住了。”
                    顾莺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小鱼搞不明白了,那便好?好什么?
                    她正疑惑,顾莺却换上了一脸冷冷的表情,小鱼怔住,她的眼神让她意识到她的确是顾家的大小姐,纵然是被宠大的,但眼里的那股傲气与凛然,绝不是每个大小姐都有的。
                    她说∶“你若是敢将今晚的事说出去,我保证,你这辈子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长过耳朵和眼睛。”


                    IP属地:福建32楼2011-12-25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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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清晨的时候起了雾,漫了灰蒙蒙一片。天压得很低,几日艳阳,而今日看似是要落雨。
                      那声尖叫便也是在此时响起来的。如同闪电划破黑暗一般,清晰地回荡在刘府上空。
                      传来那声尖叫的地方是柴房。
                      虹猫和蓝兔赶到的时候,大夫人已站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单衣,她看着急急赶来的两人,有些木然∶“刘岩……他死了。”
                      两人一怔,进去一看,血腥味不浓重,刘岩依旧被绑着,身前的灰色布衣上落了满满的血,此刻早已凝固发黑。
                      ——咬舌自尽。
                      “怎么回事?”黑小虎和少盟结伴而来,看到二人惊怔的表情,心下有不详的预感。
                      黑小虎侧身走进狭小的屋内,看见刘岩的尸体并无多大的惊讶,良久他淡淡道了一句∶“到此为止了么?”
                      虹猫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大概是吧。真没想到他的性子这般烈。”
                      “若是我被逼至这般田地,也难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黑小虎微微一顿,“那东杏巷的歌女倒是很有福气,可惜现在人已去,这情便也只能了了。”
                      “你方才说什么?”蓝兔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地望着他。
                      黑小虎看着她嘲讽一笑,道∶“怎么?就只有你们能调查,我就不能了么?”
                      “我不是问你这个!”蓝兔的脸有些苍白。
                      “不是问我怎么知道那歌女的那是问什么?”话音未落,那抹蓝影突然跑了出去,搡开现在门口的人,神色冷峻。
                      “谢夫人怎么了?”大夫人有些纳闷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无妨。大夫人毋须操心。”虹猫颔首道,“夫人把刘岩葬了吧,一直这样总不是个事。”而后他转过身,不知对谁道了句∶“这里就先交给你了。”说罢,他便拔腿追了出去。
                      


                      IP属地:福建33楼2011-12-25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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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推开门进去的那一刹,映入眼帘的是晃在空中的双脚,无力地垂着。
                        素白的绫段挂在横梁上,尹素穿着一身白衣,面色青紫却一片宁静,像是在完成一场祭奠。
                        女人有些吃惊,涂了蔻丹的指甲捂在嘴上,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她死了?”
                        虹猫没有说话,走上前去,双臂微微用力,将那女子抱下来,放在地上,试了试她的鼻息,片刻收回手来,声音低沉∶“她死了。”
                        “尹素倒也真是傻,昨日还一脸欣喜地求我说能否把她的赎金降低些,她的郎君不久就要来接她了,她说啊不是不怕他没钱,她是不想让自己太亏欠他。这就一晚上,怎么就这样了呢?”女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老娘我开这青楼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他们从来都觉得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是用来玩的,开心了扔几个钱,不开心了甩袖子走人。尹素她哪知道呵!这里从来都没有她的郎君,只有恩客。”
                        蓝兔抿了唇,看着她的尸体,双手轻轻拂过她阖起的眸子,她知道这双眼睛已经不会再睁开了。她站起身,径直走到那女人的面前,递给她十两银子,道∶“麻烦你,将她葬了吧。”
                        出来时,小雨仍在淅沥,路面愈发湿滑起来。
                        两人并肩走在雨雾之中,双肩上的衣服被雨水微微打湿,虹猫看着身边人低着的眸子,柔声道∶“蓝,你莫要自责,此事与你并无关系。”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还好,可我如今,虽有愧疚,却并无多深。虹,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她咬了咬下唇,“变得冷血,变得麻木,我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虹猫突然走到她的前面,双手压住她瘦弱的肩膀∶“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改变,我们被这江湖上的刀光剑影磨去了太多,你我都不再是之前的青涩的模样,但谁也不能说,你不再是你。”他想起他之前问她“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在你面前的虹猫并不是虹猫?”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对如今的自己困惑而又迷茫,对她的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又像是告诉自己。
                        蓝兔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子亮了几分。
                        虹猫放开她的肩膀,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微微一笑,如浸了绵绵雨声,眉眼温柔∶“人都说雨中的西湖方是最美之时,不知姑娘是否有雅兴,同我共赏佳景?”
                        蓝兔一笑,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求之不得。”
                        


                        IP属地:福建35楼2011-12-25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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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耳侧的雨声淅沥缠绵,西湖起了雾,被笼在一片朦胧之中,只隐约能看见远处山峦的模糊轮廓,和不知在哪只船上点起的黯黯青灯。
                          两人的衣服已是沾了湿气一片,像是能拧出水来。
                          蓝兔立在桥边,手抚上微凉的白色雕栏,看着湖上氤氲的雾气,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身侧的人,目光似水波般盈盈,似笑非笑道∶“我记得当时在这断桥上,我遇见过你。”
                          虹猫一笑,却摇了摇头,认真道∶“不,那只是从未相识的两个人,至少不是此刻的我们。”
                          那些过去恍若这雾气,被时间隔开,他们站在彼岸,怎么也看不真切,唯能听见身边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就在这里。
                          蓝兔含笑,指了指远处的山,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在路过桥边的时候遇见一卖伞的人家,油纸的清香味混着泥土的气息,虹猫笑笑,挑了把伞买下来送给她。
                          素底青花,她撑开伞打在头上,蓝衣翩翩,似将这漫山的雾气晕了开来,甚是美丽。
                          兜兜转转下来,待回过神来已是夜晚。
                          雨还在下,街上行人稀少,水染上的青色石板映着街边静静的灯光,而雨声寂寂。
                          虹猫眼睛向后看了看,放低了声,却不转头∶“当心,有人跟踪我们。”
                          蓝兔点了点头,轻道∶“我知道。”
                          方才进这巷子时就隐约觉得不对,总有一抹影子在后面跟着,从未断过。
                          两人屏了声,不远处有一个岔路口,虹猫眯眼看了看,正前方的路也有一抹黑影向这里走来,带着明晃晃而刺目的寒光。
                          长久的默契让两人瞬间做出了决定,他们如今身上已无内力,且不知对方来历,亦不知他们武功如何,若是硬拼只怕是死路一条。
                          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跑!”虹猫低低喊了一声。两人齐齐拐向右边的巷子,两人的脚步声在巷道里回响,不断回响放大,身后的脚步声不再隐藏,越压越近。看似幽深的巷子一路到底,两人顿住了脚步,目光刹那严峻起来,死路!
                          一面冰冷的墙立在面前,转过身去,两个黑衣人蒙着面提着手里的刀,步步逼近。
                          “蓝,听着。等会我拖住他们两个,你快跑,去找……”他顿了顿,犹豫了下,随即微微笑起来,“去找他。”
                          “他?”蓝兔笑了笑,“他是谁?我不知道。”
                          “别闹,你知道他是谁。”虹猫负手而立,冷冷看着逼近的两个黑衣人。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话音刚落,一人便提着刀砍到,虹猫将蓝兔推了一把,堪堪避开锋利的刀锋。
                          那两个黑衣人倒也不急,应是早就分了工,一人对付一个。
                          刀影来回在眼前闪动着,而他们手中连武器都没有,一下子便处于了明显的下风。若不是武术根基尚在,他们定早被砍死。虹猫那边还好,面对对方凌厉的刀法,总能凭着巧劲和之前的经验化解,但渐渐地,身形也缓了下去。蓝兔那边则要凶险了很多,好几次刀锋都擦着身体而过,甚至划出了几道血痕。虹猫一边躲着不断砍来的刀,一面看着蓝兔那边,脸色难看了起来。
                          那黑衣人突然晃了个虚招,蓝兔下意识地向右侧身避开,还未站定,那寒刀猛然抽回,转而向她的右肩砍去!
                          “蓝!”虹猫大喊一声,一下发了狠,抓住那人砍来的刀,刀刃切进掌心,瞬间鲜血淋漓。他却恍若未觉,左手扼住那人手腕,向后一折。那人尚未反应过来,便传来骨节错位的声音,而刀也应声而落。虹猫狠狠将他一脚踢开,向蓝兔那边跑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蓝兔捂住方才被砍伤的右肩,看着那把劈头而来的刀,避无可避!
                          就在此时,一个白影突然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打着旋,刹那间将那黑衣人的手削了下来!
                          随后那白影深深刺进身后的墙壁,停了下来。
                          ——那是一把扇子,白色的,滴血未沾。
                          一身玄衣出现在巷道口,目光冷冷∶“动土动到我这来,果真是不要命了。”
                          蓝兔看着突然出现的少盟,有些吃惊,随即松了口气,身形委顿下去,右肩的蓝衣已被鲜血染透。
                          那被削下手腕的黑衣人转身要跑,虹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如同结了冰∶“谁派你来的?”
                          那人似乎因被掐得太紧,只做出了口型,发不出声来。
                          虹猫认出他的口型,不禁一愣,手松了一松。
                          “咳……咳咳……,求……求大侠饶命。”
                          “饶命?”虹猫冷冷看他,笑了一笑∶“大概我没你说过。若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必让你神形俱灭,挫骨扬灰!”
                          * * * *
                          刘府。
                          窗外雨声延绵不绝,屋内燃着麝香,烟气缭绕。黑小虎立在窗前,伸出手去接住疏落的雨丝,目光淡淡,不知对着谁开口:“你知道么,我做事向来如此。既然她不属于我,那留她在这世间何用?不如将之抹杀,如此我便自可罢休。”
                          


                          IP属地:福建36楼2011-12-25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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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好少的样子= =
                            一经4w+了啊泪目
                            你是谁朝思暮想的笔尖少年,
                                 在绝城的荒途里辗转成歌。
                            


                            IP属地:福建37楼2011-12-25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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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
                              我看着她递给我的刺绣,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做工很细,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用心绣出来的,如果这图案不是个四不像的话,这一定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刺绣。好吧,我知道一定又是隔壁的大妈在蓝刺绣的时候把她拉去唠家常了,所以才导致她回来以后忘了自己绣哪了,然后把鸳鸯的头绣到脚的地方上了。
                              “还好。”我这么答着。
                              “骗人。”她的眼睛上蒙着一二指宽的白绫,散发出一股浓厚的药味,比中午我出去的时候浓多了,苏姑娘下午来了一趟吧。我想着,她又重复一句“骗人。”
                              “啊?为什么?”
                              “我就是知道。苏姑娘来的时候问我‘这是被人虐待死的鸭子么?’。”
                              “……”
                              到这里的日子过得清贫,每日粗茶淡饭,但没那些世事的纷绕过得也算自在。蓝卖掉了她身上所有贵重的首饰,除了那半块玉,从一个要迁往外地的人的手中买下这座小宅子。东西各有两间房,我和她一人一间正好合适。苏姑娘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们,并开始着手治疗蓝在那场爆炸中瞎了的双眼。
                              每每静下来的时候,我都会感激----在经过这样多的磨难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时间就如同一场巨大的洪流,多少人离散,多少事转瞬成空。
                              我把从野外采来的沫li放在庭中央的青色石桌上,白色的花朵映着暗青的色调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我一直记得在那片白色花海之中,烟雨朦胧。她穿着一袭纯白的衣裙,抱着一大束的沫li,安静地微笑,说:“虹,你知道么?江南有句话叫‘送君沫li,望君莫li。”
                              等会她抱起这束花的样子会很美吧。
                              我笑着却听见隔壁大叔喊我的声音:“来来,谢小子,陪我喝酒。”
                              “又喝?”我在这里是叫做“谢影卿”的,“虹猫”这名字终归是带了太多的枷锁。
                              “怎么谢小子,看不起我?”
                              我叹了一口气,答:“好,我这就来。”
                              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色的沫li,不禁微微一笑,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便是我悲剧的开端。
                              


                              IP属地:福建38楼2011-12-25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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