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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真的来的时候，花田里的巴西鸢尾照旧一日一开，只是庄园前的桉树都黄了叶，落满了地，风吹过时，尽是枯叶擦着地面的声音。
我换了马装要出门，母亲拉住了说，外面秋雾弥漫，你又不擅骑马，容易出危险。
我不管。戴上了毡帽就出门，牧民把马驹牵到我面前，我冲马厩喊，「金在中！戴上你的帽子！」
我想叫我的马驹为帽子。或者小毡帽会更好听些？
在中牵着一匹成年的公马出来了。薄厚正好的毡帽衬着他本有些冷峻的面孔，反倒显得温和起来。我看了看马驹，又看了看他牵的马，决定不要马驹了，就骑那头成年的。
「你还不怎么会骑，先从马驹起来吧。」
「不要！我看过很多关于骑马的书了，我知道怎么骑。」
我执着马鞭，伸脚蹬马鞍扣，一下子坐到了马背上。那匹马很听话，一点都不折腾。
我神气地俯视着他，「怎么样？」
他看了我一会儿，又越过我看了看大道尽头弥漫的白雾，二话没说就上马坐到了我身后，「这样可以么，少爷。」
我顿时没了语言。
当我母亲使劲扇在中耳光的时候，我也只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没有任何语言为他开脱——
我终还是从马上掉了下来，在它尚在漫步的时候，我擅自夹了一下马肚子，它便举蹄直立起来，我和在中顺着马屁股掉到了地上，他垫在我身下，可我还是弄断了一条小腿。
医生说不准乱动，母亲收走了我的拐杖。
我想看看在中的脸，可他沉默地退出客厅关上门，脚步声渐远到听不清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三角梅，开始唱Chega De Saudade (思念满溢)。女仆惊讶地开门看我，随后又恭敬地关上房门——她大概以为我一时神经错乱了。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的空白时光。我坐在床上看书，听父亲从欧洲带来的黑胶唱片，踮着脚走到窗台边看蓝紫一片的花田。可是我望不到马厩，望不到牧民，arabesque有时会出现在花田边上，探一下头就被谁牵走了。
我也望不到在中。
我画了张画，他戴着毡帽穿着初来那天的衣服和好看的靴子，牵着马站在庄园门口。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深沉，依旧是淡定的，带着些我理解不清的骄傲，沉默地站在那里。
家里其实是有一台相机的，很少人会用。我曾想拿那个给在中拍张照，可觉得他必定不会合作的。那也算了，我在心里给他照了相了，能照样子画出来。
我想念在中。但不知道他是否想念我。
我问老师，两块磁石，若是同性，必然相斥吗？他笑说这是被证实了千百遍的规律，不会错的。
「要是给其中一块消磁呢？」
「那它们就连相斥的关系都没有了。」
那、还是算了吧。宁愿相斥着。至少还能感知对方的存在，不是吗？
我换了马装要出门，母亲拉住了说，外面秋雾弥漫，你又不擅骑马，容易出危险。
我不管。戴上了毡帽就出门，牧民把马驹牵到我面前，我冲马厩喊，「金在中！戴上你的帽子！」
我想叫我的马驹为帽子。或者小毡帽会更好听些？
在中牵着一匹成年的公马出来了。薄厚正好的毡帽衬着他本有些冷峻的面孔，反倒显得温和起来。我看了看马驹，又看了看他牵的马，决定不要马驹了，就骑那头成年的。
「你还不怎么会骑，先从马驹起来吧。」
「不要！我看过很多关于骑马的书了，我知道怎么骑。」
我执着马鞭，伸脚蹬马鞍扣，一下子坐到了马背上。那匹马很听话，一点都不折腾。
我神气地俯视着他，「怎么样？」
他看了我一会儿，又越过我看了看大道尽头弥漫的白雾，二话没说就上马坐到了我身后，「这样可以么，少爷。」
我顿时没了语言。
当我母亲使劲扇在中耳光的时候，我也只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没有任何语言为他开脱——
我终还是从马上掉了下来，在它尚在漫步的时候，我擅自夹了一下马肚子，它便举蹄直立起来，我和在中顺着马屁股掉到了地上，他垫在我身下，可我还是弄断了一条小腿。
医生说不准乱动，母亲收走了我的拐杖。
我想看看在中的脸，可他沉默地退出客厅关上门，脚步声渐远到听不清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三角梅，开始唱Chega De Saudade (思念满溢)。女仆惊讶地开门看我，随后又恭敬地关上房门——她大概以为我一时神经错乱了。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的空白时光。我坐在床上看书，听父亲从欧洲带来的黑胶唱片，踮着脚走到窗台边看蓝紫一片的花田。可是我望不到马厩，望不到牧民，arabesque有时会出现在花田边上，探一下头就被谁牵走了。
我也望不到在中。
我画了张画，他戴着毡帽穿着初来那天的衣服和好看的靴子，牵着马站在庄园门口。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深沉，依旧是淡定的，带着些我理解不清的骄傲，沉默地站在那里。
家里其实是有一台相机的，很少人会用。我曾想拿那个给在中拍张照，可觉得他必定不会合作的。那也算了，我在心里给他照了相了，能照样子画出来。
我想念在中。但不知道他是否想念我。
我问老师，两块磁石，若是同性，必然相斥吗？他笑说这是被证实了千百遍的规律，不会错的。
「要是给其中一块消磁呢？」
「那它们就连相斥的关系都没有了。」
那、还是算了吧。宁愿相斥着。至少还能感知对方的存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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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跑很久就缓步起来，毕竟很久没走动，腿力吃不消。
桉树林里的傍晚早已和黑夜无异，我睁大了眼看着笔直排列的树干，和渐渐弥漫起来的水汽。
雨小了些，可还在下。
我走着走着，抱住一棵树啜泣起来。讨厌的、讨厌的金在中，我希望他现在来找到我，然后我会狠狠扇他耳光。
然而我凭什么呢，总得有个理由。
我忘记问老师，这种相斥的难受算不算爱；推搡来去的想念，谁要谁不要的，算不算爱；拥有很多的骄傲，和一无所有的骄傲，哪个战胜了哪个；我说我爱他，算不算能扇他耳光的理由。
我暴君般狂躁地，在那一刻，想要金在中找到我。
他没来。
尽管周围已经很暗了，我大致还是知道如何回去。只是我不愿意就那么回去，于是慢吞吞地淋在雨里，不知不觉走到了池塘边。
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塘边坐着个人。
那人扭头看到了我，站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少爷。」
「你别叫我！」我顿时来劲，吼了起来。
「昌珉……」
「……」
「回去吧，淋出病来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会回来的。」
「啪！」
我扇了他一耳光。然后我惊慌地瞪着他，不知在夜色里他是否看到了。他一语不发。
我绕过他走上池塘沿，冲他大声喊，「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地以为我会自己回来？你凭什么这么骄傲地对我？知道什么是骄傲么？」
我转身跳了下去，池水冰冷。刚养好的小腿因为过冷的水温而抽筋起来。
「啊，疼！」
「扑通。」
他也跳了下来，奋力地游向我。
我挣扎着，「你走开，胆小鬼！」
「啪！」
他扇了我一个耳光。
我安静了。
他把着我，从后面圈住了我的胸口，游到边上，托着我上去，自己也支撑着坐上了沿边，呼哧呼哧地哆嗦。
他的棉布外衣紧贴着身体，胸口的下凹陷得明显。我痴痴地望着他，随之自己也哆嗦起来。
他拉过我的小腿，一手捏着抽筋的肌肉，一手摩擦着周围。
「你干吗跳下来？」
「你干吗跳下去？」
「你不是怕水么？」
「我更怕你溺水。」
我忘记了要如何继续大声说话，放低了声音问他，「要是我淹死了，你又要挨打了吧？」
他竟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刚才带着冷水狠拍过的半边脸颊，现在正变得火辣辣。
这夜的雨未停，一直那么下着，看不见月亮，看不见星星。这昏昏暗暗，带着水汽的夜色里，在中伸手抚摸了我的脸颊，好像他拢着手掌抚摸那些巴西鸢尾一样，温柔至极。
桉树林里的傍晚早已和黑夜无异，我睁大了眼看着笔直排列的树干，和渐渐弥漫起来的水汽。
雨小了些，可还在下。
我走着走着，抱住一棵树啜泣起来。讨厌的、讨厌的金在中，我希望他现在来找到我，然后我会狠狠扇他耳光。
然而我凭什么呢，总得有个理由。
我忘记问老师，这种相斥的难受算不算爱；推搡来去的想念，谁要谁不要的，算不算爱；拥有很多的骄傲，和一无所有的骄傲，哪个战胜了哪个；我说我爱他，算不算能扇他耳光的理由。
我暴君般狂躁地，在那一刻，想要金在中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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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周围已经很暗了，我大致还是知道如何回去。只是我不愿意就那么回去，于是慢吞吞地淋在雨里，不知不觉走到了池塘边。
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塘边坐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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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叫我！」我顿时来劲，吼了起来。
「昌珉……」
「……」
「回去吧，淋出病来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会回来的。」
「啪！」
我扇了他一耳光。然后我惊慌地瞪着他，不知在夜色里他是否看到了。他一语不发。
我绕过他走上池塘沿，冲他大声喊，「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地以为我会自己回来？你凭什么这么骄傲地对我？知道什么是骄傲么？」
我转身跳了下去，池水冰冷。刚养好的小腿因为过冷的水温而抽筋起来。
「啊，疼！」
「扑通。」
他也跳了下来，奋力地游向我。
我挣扎着，「你走开，胆小鬼！」
「啪！」
他扇了我一个耳光。
我安静了。
他把着我，从后面圈住了我的胸口，游到边上，托着我上去，自己也支撑着坐上了沿边，呼哧呼哧地哆嗦。
他的棉布外衣紧贴着身体，胸口的下凹陷得明显。我痴痴地望着他，随之自己也哆嗦起来。
他拉过我的小腿，一手捏着抽筋的肌肉，一手摩擦着周围。
「你干吗跳下来？」
「你干吗跳下去？」
「你不是怕水么？」
「我更怕你溺水。」
我忘记了要如何继续大声说话，放低了声音问他，「要是我淹死了，你又要挨打了吧？」
他竟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刚才带着冷水狠拍过的半边脸颊，现在正变得火辣辣。
这夜的雨未停，一直那么下着，看不见月亮，看不见星星。这昏昏暗暗，带着水汽的夜色里，在中伸手抚摸了我的脸颊，好像他拢着手掌抚摸那些巴西鸢尾一样，温柔至极。
早晨醒来的时候，在中已经不在了。我照旧听到马群和羊群被赶放出去的声音，眼前的天花板上却不是卧室里的繁花——它一片米黄。我支起半个身体，看到紧挨着我的那张床丝毫未乱，我的衣服被烘干叠放在一旁，远一些的小木桌上放着一枚青果，和一杯马黛茶。
我重新缩回我的被子。摸摸额头，仿佛还有些热，我却不想去找医生医治它。我想要重返昨夜他搂紧了我，同挤在一张床上的片段时光，尽管它终以些微酸涩告终。抱紧了在中盖过的被子，我贪婪地闻着他的气味，然后趴在上面难过起来。
其实我并不拥有什么。我无法替自己做主。其实我是一无所有的。而他却不是。他知道我爱他，这足以使他骄傲起来。
母亲对我彻夜未归很生气，看我浮肿的眼和因咳嗽而弯起来的背，又觉得心疼。
她说你之后不准再和金在中在一起。我无力而愤愤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
之后的月份里，春来了春走了，夏天艳阳高照的时候，我坐在走廊的木椅上，顶头的四叶电扇慢悠悠地搅和着热气和风，arabesque被剪了一圈毛，身子近乎光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模样甚是可爱。
我想再剪四次毛，它是不是就那么扑通一声倒在我面前咽气死去了呢？我会为它哭么？我会哽噎着不出声吧。父亲说死了就死了，你值得再拥有一只。
然而再来一只就能和没失去过一样吗？羊驼一胎产一头，世界上的十八岁少年千千万万，在中走了会再来一个赶马收麦子的少年，那能一样吗？
我值得再拥有一只羊驼，我值得让在中为我留下来吗？
这庭院四面都是房间，看不到外面。古董钟已经不会在正点放出一只木头布谷鸟来报时了，走还是走得准的。现在大概午后两点。
我在这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在中在哪里呢。他该在麦田里埋头劳作吧。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他能明白吗？
这天气让人焦躁着，却无力做什么去挣扎，越动弹越热。
他生日前那天晚上，我问母亲是否能去马厩看在中。她同意了。
我急匆匆地跑去舍房，他正低着头在整理箱子。那只刮破了一个角的旧牛皮箱，最上面放着我送他的毡帽。
我靠在门边说了句，「在中。」
他转身看我，「昌珉。」
之后各自沉寂起来，床上没了矮牵牛图案的毯子，炉子在这么热的天里也不用再生火。我望着那两张并排的单人床发呆，他走到了我面前。
「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换成你？」
他垂下眼睑，翘起嘴角。
「昌珉，没了我，你也能继续骄傲。」
我摇头又点头。有些倔强地，我睁大眼睛直盯着他，重新扬起头来。
有些无能为力，是自己给的。
我十六岁的骄傲无法将自己从arabesque式的躁恋中解脱出来。
对此，我们心照不宣。
涡形花纹的尽头是什么。
一场茫然，和未完待续吧。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他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那天。
这怯懦的日子，和骄傲。
TBC
-----------------------------
真是曲折的过程...完整的去FC2或者腐朽看。SEE YA~~
我重新缩回我的被子。摸摸额头，仿佛还有些热，我却不想去找医生医治它。我想要重返昨夜他搂紧了我，同挤在一张床上的片段时光，尽管它终以些微酸涩告终。抱紧了在中盖过的被子，我贪婪地闻着他的气味，然后趴在上面难过起来。
其实我并不拥有什么。我无法替自己做主。其实我是一无所有的。而他却不是。他知道我爱他，这足以使他骄傲起来。
母亲对我彻夜未归很生气，看我浮肿的眼和因咳嗽而弯起来的背，又觉得心疼。
她说你之后不准再和金在中在一起。我无力而愤愤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
之后的月份里，春来了春走了，夏天艳阳高照的时候，我坐在走廊的木椅上，顶头的四叶电扇慢悠悠地搅和着热气和风，arabesque被剪了一圈毛，身子近乎光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模样甚是可爱。
我想再剪四次毛，它是不是就那么扑通一声倒在我面前咽气死去了呢？我会为它哭么？我会哽噎着不出声吧。父亲说死了就死了，你值得再拥有一只。
然而再来一只就能和没失去过一样吗？羊驼一胎产一头，世界上的十八岁少年千千万万，在中走了会再来一个赶马收麦子的少年，那能一样吗？
我值得再拥有一只羊驼，我值得让在中为我留下来吗？
这庭院四面都是房间，看不到外面。古董钟已经不会在正点放出一只木头布谷鸟来报时了，走还是走得准的。现在大概午后两点。
我在这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在中在哪里呢。他该在麦田里埋头劳作吧。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他能明白吗？
这天气让人焦躁着，却无力做什么去挣扎，越动弹越热。
他生日前那天晚上，我问母亲是否能去马厩看在中。她同意了。
我急匆匆地跑去舍房，他正低着头在整理箱子。那只刮破了一个角的旧牛皮箱，最上面放着我送他的毡帽。
我靠在门边说了句，「在中。」
他转身看我，「昌珉。」
之后各自沉寂起来，床上没了矮牵牛图案的毯子，炉子在这么热的天里也不用再生火。我望着那两张并排的单人床发呆，他走到了我面前。
「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可不可以换成你？」
他垂下眼睑，翘起嘴角。
「昌珉，没了我，你也能继续骄傲。」
我摇头又点头。有些倔强地，我睁大眼睛直盯着他，重新扬起头来。
有些无能为力，是自己给的。
我十六岁的骄傲无法将自己从arabesque式的躁恋中解脱出来。
对此，我们心照不宣。
涡形花纹的尽头是什么。
一场茫然，和未完待续吧。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他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那天。
这怯懦的日子，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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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允浩拉我去城里新开的小酒馆，很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工厂工人。
我喝了很多酒，那些深红色的带着覆盆子和浆果香气的液体让我的脸颊烧了似的热，但还不至于醉。允浩也喝了很多，脸红得不行，他的酒力不胜于我，于是走路开始晃晃荡荡。
这拼接紧密的石板街，到了夏天，两边就都是粉色和橘色的鲜花，还有深色皮肤，牙齿洁白的人们悠闲地来去。可在早早没人的夜里，经过我们的几个人也无非都是酒鬼，或者流浪汉。
他走在我身边自言自语，「你说、她、她为什么、就没答应我呢？」
「她喜欢别人了吧。」
「她、喜欢你吧？」这家伙走不稳，手都扒在了我肩膀上。
「我没答应她。」
「为什么不答应？你、你不是、没有人、么？喜欢……没人喜欢…唔…」
「有的。」
「哈？…呕…」他没说完就转身跪地上吐了起来。
我蹲下来抚他的背，不重不轻地拍着，戴在头上的呢帽被摘下来握在手里，几个人走过看看我们，又很快离去。然后一辆车子从不远处的街角拐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按了几下喇叭。
我被蛋白色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司机在车子里喊，前面的人快让开！我应声拉了拉允浩，他竟眯着眼冲那个方向看看，没有动一动身体。
车上下来一个人，皮鞋跟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清晰无比，他走到我面前停住，用我回想了千百遍的熟悉的声音说，「需要什么帮助么？」
我很想看看他，看看两年后的昌珉是不是长得更加轮廓分明，英俊迷人。可我也记起了那种天翻地覆的感受，不知道抬头后，我们中的谁会失态。
犹豫着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把这位先生先扶起来吧。」
允浩依旧喃喃着，「你不是、说、没有喜欢、人么……没有么…」
我低着头把允浩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压沉了声音说，「行了，没事了，谢谢。」
「诶……」他好像想说什么，我只管架着允浩，匆忙地拐入前方的街角。
最初离开时，没说声后会有期，为此我有些耿耿于怀。
之后这一年里，我认真工作，工厂码头，码头工厂。允浩和我还是很好的朋友，Eva也是，可他没再跟我去码头，我也没有陪他去城里的酒馆。Eva做了一盘又一盘的焦糖泡芙，放在我们房间的桌子上，我抠出焦糖馅，把泡芙皮都吃了。
允浩告诉我，Gut家的小女儿订婚了，是和一个年轻的庄园主。可是那庄园现在不是他的，归Gut家所有。
我不想相信听到的每句话。比如订婚，比如庄园主，比如庄园归Gut家所有。这和我的回忆并不相同。
「如果你没有喜欢的女孩，为什么要拒绝Eva呢？」
允浩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终于有一天，给毛巾筐封口上盖的时候，他再度开口问我。
那些毛巾上竟然印着紫蓝色的涡形图案，我顿时眼热起来，回答他说，「我有一个心爱的男孩子。」
「哈？」
「我有一个心爱的男孩子，他养一头叫arabesque的羊驼，那名字是我给取的，那词语是他教我的。」
「那是什么意思？」
「阿拉伯式的涡形图案。」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什么用都没有，可就是喜欢。」
真的，什么用都没有，那羊驼可以叫渣渣，也可以叫卷毛，或者大眼。叫什么都可以，可我就是想起了昌珉教过的词，命名了它，还满心欢喜。
爱昌珉也是的，明知道看到他心里就天翻地覆了，可就是喜欢这样的悸动，什么摆脱的力量都没有。
「那你现在？」
「现在还惦记着那男孩，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惦记着。」
说完这些我把那筐毛巾甩上了车厢，径自走前面拉马去了。
我的昌珉订婚了。是的，我的昌珉。这念头一旦在我的脑子里冒尖，就立刻生根发芽，疯了似地滋长。然后我发现，很早的时候，我就想把他占为己有。于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那里，获得自由，获得去爱他的骄傲。
我的昌珉订婚了。这让我很苦恼，甚至，我生气地认为，这是arabesque不听话地跑去吃了人家的草，想揪它的耳朵回来狠狠地抽几下。
我的昌珉并不认为我爱他，于是才和Gut家的小姐订婚的么？我很后悔当时离开之际没有说一句后会有期。我应该说的。
我的昌珉订婚了！我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在马屁股上，它便撒蹄子跑得更快了，车子像是被人用手扯着拐过了街角，里面的毛巾筐撞着车厢。
我喝了很多酒，那些深红色的带着覆盆子和浆果香气的液体让我的脸颊烧了似的热，但还不至于醉。允浩也喝了很多，脸红得不行，他的酒力不胜于我，于是走路开始晃晃荡荡。
这拼接紧密的石板街，到了夏天，两边就都是粉色和橘色的鲜花，还有深色皮肤，牙齿洁白的人们悠闲地来去。可在早早没人的夜里，经过我们的几个人也无非都是酒鬼，或者流浪汉。
他走在我身边自言自语，「你说、她、她为什么、就没答应我呢？」
「她喜欢别人了吧。」
「她、喜欢你吧？」这家伙走不稳，手都扒在了我肩膀上。
「我没答应她。」
「为什么不答应？你、你不是、没有人、么？喜欢……没人喜欢…唔…」
「有的。」
「哈？…呕…」他没说完就转身跪地上吐了起来。
我蹲下来抚他的背，不重不轻地拍着，戴在头上的呢帽被摘下来握在手里，几个人走过看看我们，又很快离去。然后一辆车子从不远处的街角拐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按了几下喇叭。
我被蛋白色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司机在车子里喊，前面的人快让开！我应声拉了拉允浩，他竟眯着眼冲那个方向看看，没有动一动身体。
车上下来一个人，皮鞋跟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清晰无比，他走到我面前停住，用我回想了千百遍的熟悉的声音说，「需要什么帮助么？」
我很想看看他，看看两年后的昌珉是不是长得更加轮廓分明，英俊迷人。可我也记起了那种天翻地覆的感受，不知道抬头后，我们中的谁会失态。
犹豫着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把这位先生先扶起来吧。」
允浩依旧喃喃着，「你不是、说、没有喜欢、人么……没有么…」
我低着头把允浩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压沉了声音说，「行了，没事了，谢谢。」
「诶……」他好像想说什么，我只管架着允浩，匆忙地拐入前方的街角。
最初离开时，没说声后会有期，为此我有些耿耿于怀。
之后这一年里，我认真工作，工厂码头，码头工厂。允浩和我还是很好的朋友，Eva也是，可他没再跟我去码头，我也没有陪他去城里的酒馆。Eva做了一盘又一盘的焦糖泡芙，放在我们房间的桌子上，我抠出焦糖馅，把泡芙皮都吃了。
允浩告诉我，Gut家的小女儿订婚了，是和一个年轻的庄园主。可是那庄园现在不是他的，归Gut家所有。
我不想相信听到的每句话。比如订婚，比如庄园主，比如庄园归Gut家所有。这和我的回忆并不相同。
「如果你没有喜欢的女孩，为什么要拒绝Eva呢？」
允浩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终于有一天，给毛巾筐封口上盖的时候，他再度开口问我。
那些毛巾上竟然印着紫蓝色的涡形图案，我顿时眼热起来，回答他说，「我有一个心爱的男孩子。」
「哈？」
「我有一个心爱的男孩子，他养一头叫arabesque的羊驼，那名字是我给取的，那词语是他教我的。」
「那是什么意思？」
「阿拉伯式的涡形图案。」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什么用都没有，可就是喜欢。」
真的，什么用都没有，那羊驼可以叫渣渣，也可以叫卷毛，或者大眼。叫什么都可以，可我就是想起了昌珉教过的词，命名了它，还满心欢喜。
爱昌珉也是的，明知道看到他心里就天翻地覆了，可就是喜欢这样的悸动，什么摆脱的力量都没有。
「那你现在？」
「现在还惦记着那男孩，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惦记着。」
说完这些我把那筐毛巾甩上了车厢，径自走前面拉马去了。
我的昌珉订婚了。是的，我的昌珉。这念头一旦在我的脑子里冒尖，就立刻生根发芽，疯了似地滋长。然后我发现，很早的时候，我就想把他占为己有。于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那里，获得自由，获得去爱他的骄傲。
我的昌珉订婚了。这让我很苦恼，甚至，我生气地认为，这是arabesque不听话地跑去吃了人家的草，想揪它的耳朵回来狠狠地抽几下。
我的昌珉并不认为我爱他，于是才和Gut家的小姐订婚的么？我很后悔当时离开之际没有说一句后会有期。我应该说的。
我的昌珉订婚了！我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在马屁股上，它便撒蹄子跑得更快了，车子像是被人用手扯着拐过了街角，里面的毛巾筐撞着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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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码头去那片芦苇滩不用很长时间。卸货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地方，随之念念不忘。
冬天的朝日和夕阳色彩一样，看似温暖的橘色，照在人身上一样寒光流淌。那片芦苇长得有半人高，我费力地穿过它们，水汽沾湿了我的衣裳。
光秃秃的浅滩上，几块大一些的石头棱角分明地立在泥涂上，海水慢慢涨上来，漫过泥滩，露出石尖，如同乌云覆盖了麦田的上空，瞬时周遭的什么似乎发生了变化。
我脱了鞋子站在泥涂的高处，望着那些石头发呆。随后身后的芦苇发出急促的响声，沙沙地，有谁飞快地奔跑。
我想转身看看，下一秒，那人就抱住了我的腰，头枕上我的背，开心地喃喃，「真的是你！在中，真的是你！」
我抓着他圈着我的两只手，紧紧地，说不出话来。拉开他的手转身看他，澄澈的眼兴奋地望着我，还是我熟悉的昌珉。
只是他成熟了许多，眼神里看不到浮躁的神情，骄傲却依旧是骄傲的。他也在细细打量我，笑着从头到脚地看，突然眉头一皱，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我措手不及就倒在了泥涂上，愣愣地看了他有半分钟，马上站起来回扇了他一个。他不理解似地看着我，随即把我扑倒在地上，接着我们就那么扭打了起来，什么湿泥，石头，海水，我的布绒外套，他的绸布衬衫，全数被弄成了灰黑色，被沾染得湿嗒嗒，脏兮兮。
我没舍得打他，只是把试图压倒我的他推开再压着抓住他的手而已。他呼哧呼哧地喘气，海水开始退潮，从他后脑勺的一侧推却到另一侧，他的眼镀上了夕阳的光芒，那么望着我，骄傲地，渴望地。
我想吻他。
我吻了他。
我狠狠地咬着他的嘴唇，丝毫没有初次接吻的犹豫，像是在汲取何种安慰似地，反复又用力地探着他的唇齿舌尖。昌珉没推我，没再伸手捶我，只是慢慢挣开我抓着的手，圈上我的脖子，一点一点迎合着我。
我想这时候说我爱你是不是很不恰当。可是我确是很爱他的，在他和我撕缠扭打的每一个翻身里。吻着的时候我觉得无比踏实，可当嘴唇离开了他之后，海那头下沉了一半的夕阳投来一束光，穿过他的嘴唇我的鼻尖，我又感觉到一些凉意。
他意识到什么，就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怎么了？疼？」
抓起他的左手看，一枚闪亮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冲手心的一面还刻着那女孩的名字：Isabel Gut。
「我……」
「庄园怎么了？」
「父亲的船遇到了海难，他死了。庄园抵押给了Gut家。」
「你母亲呢？」
「生病了，经不起折腾，没能坐船一起来。」
「她要你娶那小姐的？」
「不，是我。」
「……」
「Isabel对她父亲说喜欢我。」
「你呢？」
「我得要回我的庄园。」
他说我在那天晚上就觉得应该是你，在中，你的声音没有变。他说我在这一年里快找遍了城里的大小房子，却总找不到你。他说要不是今天在街角看到了你戴的帽子，我是不是又要错过你了。
「在中，我只是想起你当时这么离开我，才想打你耳光的。」
我「唔」了一声，之后他说什么，我都没应上去。潮水全部退去了，浅滩上还是那些石头，那些沙。我就着吻他的姿势，把头贴在他额头上，紧紧抱着他，想说不要结婚之类的话，却没有张口。
他怨我离开了他而打我，我却是想起了他订婚而还手。是谁错了么？
他问，「在中……」
「唔？」
「我快二十岁了。」
「我知道。」
「嗯。」
「我爱你。」
他侧头惊讶地看我。
「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个？」
「是……」
「可你要结婚了。」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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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给我家粉桑。咳咳。粉桑五月九日生日咩><天生59饭咩。
马上奔去论文了撒~~于是提前丢上来。
粉大根chu~
冬天的朝日和夕阳色彩一样，看似温暖的橘色，照在人身上一样寒光流淌。那片芦苇长得有半人高，我费力地穿过它们，水汽沾湿了我的衣裳。
光秃秃的浅滩上，几块大一些的石头棱角分明地立在泥涂上，海水慢慢涨上来，漫过泥滩，露出石尖，如同乌云覆盖了麦田的上空，瞬时周遭的什么似乎发生了变化。
我脱了鞋子站在泥涂的高处，望着那些石头发呆。随后身后的芦苇发出急促的响声，沙沙地，有谁飞快地奔跑。
我想转身看看，下一秒，那人就抱住了我的腰，头枕上我的背，开心地喃喃，「真的是你！在中，真的是你！」
我抓着他圈着我的两只手，紧紧地，说不出话来。拉开他的手转身看他，澄澈的眼兴奋地望着我，还是我熟悉的昌珉。
只是他成熟了许多，眼神里看不到浮躁的神情，骄傲却依旧是骄傲的。他也在细细打量我，笑着从头到脚地看，突然眉头一皱，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我措手不及就倒在了泥涂上，愣愣地看了他有半分钟，马上站起来回扇了他一个。他不理解似地看着我，随即把我扑倒在地上，接着我们就那么扭打了起来，什么湿泥，石头，海水，我的布绒外套，他的绸布衬衫，全数被弄成了灰黑色，被沾染得湿嗒嗒，脏兮兮。
我没舍得打他，只是把试图压倒我的他推开再压着抓住他的手而已。他呼哧呼哧地喘气，海水开始退潮，从他后脑勺的一侧推却到另一侧，他的眼镀上了夕阳的光芒，那么望着我，骄傲地，渴望地。
我想吻他。
我吻了他。
我狠狠地咬着他的嘴唇，丝毫没有初次接吻的犹豫，像是在汲取何种安慰似地，反复又用力地探着他的唇齿舌尖。昌珉没推我，没再伸手捶我，只是慢慢挣开我抓着的手，圈上我的脖子，一点一点迎合着我。
我想这时候说我爱你是不是很不恰当。可是我确是很爱他的，在他和我撕缠扭打的每一个翻身里。吻着的时候我觉得无比踏实，可当嘴唇离开了他之后，海那头下沉了一半的夕阳投来一束光，穿过他的嘴唇我的鼻尖，我又感觉到一些凉意。
他意识到什么，就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怎么了？疼？」
抓起他的左手看，一枚闪亮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冲手心的一面还刻着那女孩的名字：Isabel Gut。
「我……」
「庄园怎么了？」
「父亲的船遇到了海难，他死了。庄园抵押给了Gut家。」
「你母亲呢？」
「生病了，经不起折腾，没能坐船一起来。」
「她要你娶那小姐的？」
「不，是我。」
「……」
「Isabel对她父亲说喜欢我。」
「你呢？」
「我得要回我的庄园。」
他说我在那天晚上就觉得应该是你，在中，你的声音没有变。他说我在这一年里快找遍了城里的大小房子，却总找不到你。他说要不是今天在街角看到了你戴的帽子，我是不是又要错过你了。
「在中，我只是想起你当时这么离开我，才想打你耳光的。」
我「唔」了一声，之后他说什么，我都没应上去。潮水全部退去了，浅滩上还是那些石头，那些沙。我就着吻他的姿势，把头贴在他额头上，紧紧抱着他，想说不要结婚之类的话，却没有张口。
他怨我离开了他而打我，我却是想起了他订婚而还手。是谁错了么？
他问，「在中……」
「唔？」
「我快二十岁了。」
「我知道。」
「嗯。」
「我爱你。」
他侧头惊讶地看我。
「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个？」
「是……」
「可你要结婚了。」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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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给我家粉桑。咳咳。粉桑五月九日生日咩><天生59饭咩。
马上奔去论文了撒~~于是提前丢上来。
粉大根ch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