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又别雨
山雨掩青灰
林中人倚门
门外蓑衣人

　　又是一年的雨季，淅淅沥沥，山路被泡得松软，难以出行。若是以往，端木蓉会在檐廊之下，支起小桌，温一壶清酒，一边看书，一边小酌，待到酒劲上来，虚虚妄妄地伸出手去接一掌雨季的湿凉，弹到脸颊上，享受不多得的悠闲。
　　不用在意姿态，不用在意妄言，不用在意疯癫。
　　因为这里时常都是她一个人，山林别苑藏在深山中，路难行，不比镜湖医庄大，顶多住个两三人，所以即便需要看诊，也是她自己出门去。
　　但都说了，那是以往。
　　现在端木蓉很是想出门去，找些事情来做，不然心生意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杂念。
　　可是雨啊，就这么一直下，不遂人愿。
　　“端木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嗯，山雨一新，就有不多得的药草出芽，今日雨小，便去采一些回来。”
　　“路上小心。”
　　“嗯。”
　　盖聂是下雨的前一天来的，他的内息受了重创，一个人，走了很远的山路，才得以撑到别苑，既是旧识，也就自然住下，以便端木蓉每日为他看诊。
　　后来，天就一直下雨。
　　别苑时常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孤男寡女，自然很是不自在。端木蓉和盖聂是旧识，但，却不是什么老朋友，两人平日相交的话不多，互相，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当初的两人，许是互有情愫，但是年隔许久，世事变迁，谁还清楚呢。
　　毕竟那个时候都不清不楚，一直未剪断，现在就更是理还乱。
　　也许，可以当作朋友的吧。
　　端木蓉内心是这么想的，但是初见时，心绪的激动，根本骗不了自己。只是，盖聂是受了伤来看诊的，谁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可能就是想起医仙端木蓉住在这里，便就来了。
　　每每想到此，端木蓉心里就酸涩得不得了，这下好了，对方住下来，每天地四目相对，自己接下来可要如何自处才好。
　　喜欢，并不因时间而减淡，也不因分离而变少，每一次的相见都提醒着自己。
　　你与他，是情爱。

　　盖聂受了很重的伤，但内伤的调理，并不是看了某个很有名气的大夫便会好得更快。军中的大夫劝他静养，不宜走动。他呢，告假离去，不许人跟，跑了很远很远，翻山越岭。
　　端木大夫开的方子一样，给的疗养方法，也是同样。
　　他就欣然认同，觉得很是有道理，住下来。
　　人与人就是这么的不同。
　　他很喜欢端木蓉住的这个地方，安安静静，仿佛不掺杂世间的烟火，山很青林很密，雨水很润，山路蜿蜒有趣。就是破了一些，有点漏风漏雨的。
　　他就是想起医仙端木蓉住在这里，便就来了。
　　端木蓉还是端木蓉，什么都没变，清丽的身姿，冷漠的面容，清瘦小巧，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初见时，盖聂很高兴，自己沉积的内伤，一见到她，似乎就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这份高兴总是在心里，不动声色的日子过得太久，他忘记了表现在脸上。
　　如此，再见的场面，便就变得很是平淡。
　　“你受伤了？”
　　“嗯，受了些内伤。”
　　“我看看……给你开一些药，静养几日，好好调理吧。”
　　“多谢。”
　　连互相的称呼都没加上，那一日，真若一位常年复诊的病人，与自家专属的大夫一般。
　　别过盖聂，端木蓉提着药篓，撑着伞出门了，虽然今日只是小雨，但几日的雨水，让路面泥泞不堪，林子里更是又湿又滑。她反正也不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不急着采药，毕竟只是想要出来透气，不那么心烦。
　　盖聂莫名其妙地住了下来，平日里稍稍交谈说起过他自己的事情，端木蓉大致了解了一些他的近况。他啊，终归只是过客的，不知何日会离去。只是，这心里了解并没有什么作用，心里了解便能不去想他吗？便能对他心如止水吗？
　　不能。
　　所以，端木蓉就更加心烦了。
　　雨中的湿润笼罩在脸上，她赤着脚，裙摆挽起，脚掌踩过那些软软的泥，踢着青草地上的积水，心中要舒服许多，泥土滑滑的，滑过脚掌心有些痒，也就让她面上的冷漠也就缓和了些，许久没在雨天出来，这山林的乐趣倒是让人心怡。
　　忽然有感，端木蓉一回头，便看到高大的蓑衣客卷着裤腿，赤着腿，向她走来。
　　靠近。
　　“端木姑娘，雨天山路湿滑，我与你一起吧。”
　　别苑只有一把雨伞，盖聂穿着柴房放置许久的蓑衣，从她身后跟上来。
　　“……嗯。”
　　不用了。
　　你回去。
　　你身上有伤。
　　我只是采药，很快回来。
　　这些话端木蓉都没有说出口，她因为他已经很是心烦了，偏偏还跟了过来，这算是关心吗？算吧。是吗？盖聂总是这样，让她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既欢喜能与他再见，又忧愁他要离去，既欢喜他担心自己，又忧愁不知如何面对。
　　情只一字，真真让人，爱恨不自处，忧喜难自如。

　　烟雨·沐浴
　　山间的雨时大时小，一直下啊一直下，山风吹起，更是四乱飞散。
　　两人在山间深深浅浅走了许久，泥巴裹得脚已不成样子，相互间依旧不言不语，盖聂提着端木蓉的药篓，想与她说些什么，但又觉得端木姑娘好像有些不开心，直到两人走了许久也没有去采药，他才明白过来。端木姑娘不是出来采药的，而是出来散心。
　　盖聂也是个心思很细的人，怎会看不出呢。这几日，端木姑娘有事情烦心，这里无他人，便只可能是自己让她烦心了。
　　今日，他更加确定。
　　她想避开他。
　　一边走，一边反省，自己在别苑可否有好吃懒做？洗衣做饭打扫屋子，都做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因为下雨，两人在屋里也不怎么活动，下午聊聊天煮煮茶，也没起过争执。自己近日是不是有不修边幅了？也没有，洗漱如常，连胡子都有好好刮干净。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盖聂时不时地注意一下端木蓉的神色，但走了许久也不见她神色有变，看起来，她也在想事情，她不是曾经有一点在意自己的吗？还差点为了他……难不成，是许久许久未见，姑娘已经……心有他属。
　　心里一想到此处，盖聂突觉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
　　不可能？
　　可能的。
　　光是墨家，爱慕端木蓉的就数不胜数，追得紧的对她好的，多了去。再反观自己，好像，是有一点点不够的。他捉摸不透端木蓉的心思，就像许久以前一样，他以为她是讨厌自己的，结果在别人面前却是那么维护自己。
　　罢了，若是心有他属，也好。
　　“盖聂，你累吗？”
　　“无妨。”
　　“我们就采一些附近的药草，回转吧。雨露颇凉，对你的伤不太好。”
　　“好。”
　　终于，端木蓉不走了，想起今日要采药，转过头来，与盖聂商量。
　　胡思乱想了那么多，盖聂这一刻把所有想法都推翻，端木蓉还是端木蓉，她没说过喜欢，也没说过厌恶，她对自己很关心，一直都很关心。
　　他突然醒悟，为什么会想这么多，还不是因为。
　　自己已钟情于她。
　　寥寥云烟中，雨不知云何为，云不知雨何为，心思两猜，飘摇几番，相望幡然。
　　哈，是自己愚笨了。

　　回到别苑，两人湿漉漉的，没进屋，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就着雨水，洗刷腿上的泥。端木蓉弯着身子，抱着脚丫，仔细地洗着，泥水浑浊，荆裙遮在四周，反而显得手脚更是白皙，头发散开来，湿成一束一束，搭在肩上，水从发尖滴落下去，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罩在她身上，细碎如幻，眉眼间清澈认真，透湿的衣物贴着身躯，无意勾勒，却无比曼妙……
　　“盖聂，你腿上还有泥。”
　　闻言，盖聂回过神来，眼神赶紧撤离，不做多看，手上忙搓了搓毛乎乎的腿，还好端木蓉并未发现。
　　“我先去把热水烧上，你湿透了，洗个热水澡暖一下。”盖聂找了个很合时宜的借口，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嗯。”端木蓉还在认真洗着，点头回应。
　　盖聂这一身蓑衣虽然不太好看但遮得还算严实，也是到家了才湿透到里面，端木蓉撑着一把雨伞却并未有多少用，风雨飘得斜，早已湿透，已经冷得有些打颤。
　　此前。
　　“雨大，不然，你把蓑衣也穿上吧。”
　　“不用，多谢。一会儿就回去了。”
　　就是这么犟，盖聂无可奈何，任由了端木蓉，等到了别苑，看她神色，又觉得有些心疼，或许，自己应该更加强硬一些。

　　烟雨·下棋
　　午饭之后，下午的时光总是漫长闲散的，雨顺着茅草尖儿落成了线，别苑不大，但是有个很棒的书房，书房外面接着很大的屋廊，上置矮榻，若是晴天，阳光从这里便能进入书房内，若是雨天，闲坐于此，又能听雨休眠。
　　端木蓉在屋内看书，上午外面转悠了一圈，一身又湿又冷地回来，好在中午暖过身子后，舒服许多，下午再也不想做什么，胡思乱想就胡思乱想吧，不出去折腾。然而，捧着的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以前叫相思，现在是怯情，端木蓉啊端木蓉你坦坦荡荡一生，怎的也会这般姿态。
　　思思悠悠间，盖聂端了清茶进来书房，放到案桌上，也不去打扰端木蓉，就这么对坐在那儿，随手捡了一本端木蓉的病患病历来看。
　　到底谁能把书看进去呢？
　　中午沐浴后，端木蓉身上香香的，没有了上午的冰冷神色，现在看起来很暖，大概是因为中午的脸红，她的面上看起来有了红润。真的很香，盖聂总忍不住往她脸上瞧，想要靠近闻一闻，那种感觉，就像端木蓉刚从蒸锅里出来一般，十分可口。
　　盖聂赶紧按按太阳穴，免得自己往奇怪的地方想。
　　“头疼吗？”
　　端木蓉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盖聂在揉脑袋。
　　“嗯？有一点。”
　　有一点头疼，简直是信口胡诌，但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世上还有谁会真正关心自己呢？也只有她了，盖聂意识里主动忽略掉天明，如此想着。
　　“我帮你看看吧，上午害你陪我淋雨。”
　　可别因此生病呀，不然自己要相当自责难受了。端木蓉倒是想得很是单纯。
　　闻言，盖聂微微低下头，端木蓉伸手过去，贴了贴他额前，感觉没有异常，把脉，也还好。
　　“张嘴，我看看舌头。”
　　盖聂很听话，这些流程他倒清楚，很是配合。
　　“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头疼吗？”
　　“嗯，只有一点，不用太担心。”
　　“那我帮你按按头上的穴位吧，会舒服些。”
　　说完，端木蓉坐起身来，双手整理了下袖子，伸过去，放在盖聂两侧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盖聂不说话，看着她，力度刚好，距离刚好，姿势刚好，长发从肩膀上滑落垂下，衣襟稍稍散开了一些来，透过里衣的遮掩，不该看的地方，此刻浑然不觉地出现在眼前。
　　这可如何是好，盖聂努力地把目光往上拉，不去看，但是往上，却又瞧见端木蓉白皙的脖颈，浅起的锁骨因为手上的用力在轻微动着……
　　喉间……
　　下巴……
　　软唇……
　　鼻梁……
　　一路看到那双认真的眉眼，盖聂直觉得自己的喉咙间干涸起来，身下起热不太舒服。
　　“好些了吗？”
　　恰巧，端木蓉低下头与他四目相接，盖聂不语，注视着她。一时间，端木蓉心砰砰地跳起来，羞红了脸，赶紧松开手去。
　　太近了！
　　她不经意间凑上去，双手捧着别人脑袋，就像……就像自己要亲上去了一般。
　　啊……矜持呢？姑娘家的矜持呢？你平日里帮人按太阳穴不都是绕到背后的吗？端木蓉啊端木蓉，活该羞死自己。
　　端木蓉心里一时羞怯不已，一只手无措地挠了挠耳廓，一只手掩面作势绾发，察觉到脸上滚烫，直想捂脸找个地缝钻下去。
　　两人尴尬了一会儿，各自伸出一只手，拿了茶杯，赶紧喝一口，平复心跳降降温。
　　“你……你自己按吧，很简单。”
　　“嗯，好……已经不疼了。”
　　语毕，各自又喝了一杯茶。
　　屋子外的雨下得大了起来，打在不远处小竹林上，哗啦哗啦很是欢快，雨水飘到屋檐下的木板上，积起明晃晃的水，映照一双羞于表达的璧人。

　　好不容易按捺下内心的悸动，端木蓉一笔一笔在竹简上写起病理杂论，终于是慢慢投入，盖聂坐开了去，不再打扰，偶尔出去添个茶，回来后便坐在一侧，帮端木蓉磨墨。但是啊，下午好长，直到端木蓉写完一长卷，天色也依旧，也不知天空是不是把雨扔下就忘记收回，还是今日天色忘记了拉下夜幕，真的太长了。
　　“无聊吗？”
　　端木蓉收起书卷问到。让盖聂这么伺候她写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还好，除此也无他事可做。”
　　“嗯……书房有棋，你要是有意，可以拿出来。你帮我磨了这么许久的墨，作为回报，一会儿写完，我陪你对弈可好？”
　　“自然是好。”
　　难得端木蓉有这样的兴致，盖聂起身去取了棋盘，搬到屋廊下，正好接了雨水洗棋。
　　屋内一人，屋外一人，安静祥和。端木蓉再提笔，写到一半，视线忍不住飘到屋外，看盖聂端坐在矮桌前，取了清澈的雨水在棋钵里，一颗一颗挑起棋子洗净，擦干，放于棋盘上，仔细认真，光影的明暗在他的脸上细细勾勒出她倾心的样子。
　　盖聂在男子里早已不算俊秀，但是轮廓分明，眉眼狭长，一身健硕都裹在浴袍之下，一副沉稳的男子样，平日里，神色间总是不怒自威，尽是端木蓉中意的款。尽管他收放自如，但是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剑客的杀气，只有他很是放松的时候，那些杀气才会散开去，因为喜怒不形于色，倒是不太能从表情看出剑圣盖聂的心情。
　　今日他很是放松。
　　他不防备的时候，即便神色无太大变化，但亲切许多，是吸引人靠近的那种亲切。也只有端木蓉才会这么觉得，事实上盖聂没太大变化，不管他身上是不是杀气缭绕，都吸引她。
　　天生一物降一物而已。

　　看看看，看到端木蓉再也写不下去，便只好作罢，随了心往屋廊去，坐到盖聂对面，在棋盘上落下第一子。
　　盖聂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武夫，纵横捭阖，在鬼谷学的可不止是剑术。
　　不到三刻钟，端木蓉输了，端木蓉输了……端木蓉又输了，连败五盘。
　　她很少下棋，第一次和盖聂对弈，可以说……体验极差。
　　实力差距太大，根本……就没得下。
　　端木蓉神色凝重，举着棋在指尖摩挲，有些郁闷，自尊心严重受挫，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下棋呢，早就知道他们鬼谷杂学甚多，为何还来自取其辱。
　　“盖聂，你棋下的很好啊。”
　　“谬赞了。”
　　盖聂抬起头，端木蓉的神色，从愉快到不愉快，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句话是有多酸，只是他没想到端木蓉会下棋，真的只是会下而已。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以后再也不会乐意和自己下棋了。
　　“这样对你不太公平，我比你年长，下棋的时间也多许多。这样好了，”盖聂把自己的棋钵推到端木蓉那边，“你来决定我要让子多少，我们再下。”
　　“嗯。”
　　端木蓉点点头，从里面抓起了五粒黑棋，递给盖聂。
　　“这样就够了吗？”
　　盖聂很是意外，五粒可不够她扭转战局。然而，端木蓉递给他之后，拿走了棋钵。
　　“差不多吧。”
　　端木蓉神色泰然，一点不觉亏心。盖聂捏着五粒棋子，不知如何下手，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单凭五粒就能赢。
　　好吧，谁叫你刚才欺负她那么狠来着，风水轮流转。
　　毫无疑问，端木蓉赢了。姑娘脸上飘起浅浅的笑，倒不是因为赢了盖聂的棋，只是觉得出了口气。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大度姿态，她才不像盖聂那么过分呢。
　　“好像有点不公平，这样吧，你每输一局，我便允你从棋钵里取回一粒棋子。”
　　“那，还多谢了。”
　　规则看起来公平了许多，也不知自己是要输给她多少，才能拿回足够取胜的棋子数。盖聂心中嘀咕了下，面上却不觉笑起来，越发觉得有趣，端木蓉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不苟言笑，性格倔倔的，不轻易示弱，原来有时也会玩心小起。
　　气氛轻松许多，端木蓉也不必下个棋下得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开心了，盖聂当然乐意，能博佳人一笑，输这几局棋那是相当值得了。
　　天色渐渐要暗下，盖聂取回的棋子并不多，反正是刚刚够输给端木蓉的。
　　“盖先生，棋不能白下。最后一局，我们谁输了，谁就要满足对方一个要求，如何？”
　　“甚好。姑娘觉得我还会输？”
　　“谁知道呢。”
　　嗯，满足对方一个要求，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盖聂看着端木蓉那可人儿的脸蛋，想起午后她脸红慌慌忙忙撤回手的样子，这一局，纵然棋子不多，但势在必得。
　　端木蓉只是一时兴起，觉得盖聂是不大可能赢的，毕竟棋子悬殊很大，她没有想过要盖聂做什么，只是想要他欠她，盖聂是个重承诺的人，欠着，他就不会忘记自己。
　　这一局很是精彩，盖聂那一手棋着实下的好，布局完成，每一次出手，白子便开始被他一粒一粒提出来，攻势十分猛，到最后，端木蓉只觉得落在哪儿，都是盖聂给挖的陷阱。
　　“……你还真赢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下输了就输了，端木蓉倒是很坦荡，反正欺负了别人一下午，赠一个承诺，也并无不可。
　　“承让。”
　　“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嗯……是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不算太过分，在我能力范围内。”
　　端木蓉低头捡着棋子，很自然地允诺着，眉目倩兮，并不觉为难。盖聂思虑了一会儿，面色凝重，许久。
　　“那……可许得佳人香泽一吻？”
　　“啊？”
　　盖聂端坐着，本来毫无起伏的神色，在端木蓉回应之后，嘴角忍不住勾起，有些笑意。平日里正正经经的人，倒是说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惊得端木蓉抬起头一愣，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确认过眼神，盖聂温柔地看回来。
　　这一下，端木蓉满脸飘红，一股热气升腾到头顶，不知所措。
　　“盖聂！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盖聂会提出这种要求，说完便慌忙从桌子前起身，不再理会他，径直回房，一路上，带翻了案桌上的书卷，赶紧又捡回去。盖聂看她落荒而逃，觉得有趣，坏笑从嘴角展开来，笑着笑着，突然发觉不太对。
　　糟糕……
　　似乎……
　　生气了……
　　他们之间……
　　好像并没有好到可以说这种话……
　　盖聂回过神来，心下默默叹气，盖聂啊盖聂，你今日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分寸，这一段养伤的日子，怎么倒把自己养成了个登徒子。

　　烟雨·小酌
　　夜里静静的，雨声隔开了这里与外界，没有了嘈杂，人，就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但，若是思考就能解决男女之间的情爱纠缠，也就不会有人相思成疾了。
　　端木蓉扑在被窝里，抱着被子，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稀里糊涂许给别人一个承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要自己亲他……这种事不应该是他主动些吗？她……她怎么好意思去……那样做。不，不对，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当然……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就…这么亲密。
　　他……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越想越乱，端木蓉捂着通红的脸，一颗平静了许久的心，今日被扰得乱糟糟，反反复复想着，慢慢回忆着这几天的相处，两人互相总是客客气气的，好像再追溯从前，也是一直如此，根本……没有进展的趋势，盖聂又总是不表现出来有多在意她的样子，每天都一个样，可若说他不在意，又总是会表达一下关心，但，她实在分不出来，这份关心到底是属于哪一种。
　　朋友？恩人？爱人？
　　思虑间，又想起，他不过是来别苑养伤，无奈下雨，多住几天而已，终归要离开的……想到此处，一颗激动的心慢慢落下去。
　　别人大概……只是开了个玩笑。
　　端木蓉抚了抚慢慢冷却下来的脸蛋，抱着被子，不再多想，有些伤心地睡过去。
　　夜里，盖聂在端木蓉的房门外徘徊许久。
　　“端木姑娘，出来吃晚饭了。”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那你开门好吗？我给你送进来。”
　　“不好。”
　　他很后悔，说了轻薄的话语，现在端木蓉应是在气头上，面都不愿出来相见，本来是气氛很好的一天，却在日暮之时，乱了一整日的美好。他想要解释，自己没有奇怪的意思，但是好像又解释不清楚，而且说回来，他……就是有奇怪的意思。
　　头疼啊，白日是假头疼，现在成真了。
　　罢了，夜已深，继续打扰也不太合适，待到明日，再行设法赔罪吧。
　　林间的风带起小雨丝，卷到盖聂的脸上，夜里，有些凉。

　　“盖聂，把花萼摘干净些，免得酒煮苦了。”
　　“好。今日这酒三种口味，不知你更喜欢哪一种？”
　　“等槐花酒喝了再告诉你。”
　　“哈，好吧。”
　　到这第三壶，两人已经一起愉快地摘着槐花的萼瓣，往酒中添入，前嫌冰释。盖聂摘下一粒花芯，递到端木蓉嘴边给她尝，端木蓉楞了下，心里的那些小羞怯被酒意压住，张口抿了下来。
　　“好甜。”
　　“端木姑娘，你把萼瓣放进去了。”
　　“额？快捞起来。”
　　酒意上头，端木蓉比平日活泼了一些，说话的声音细细的，有些甜，笑意明朗，迷迷糊糊，像个小孩子，不过酒品却是很好的，静静地喝，有点撑不住的时候，就倒在一侧，蜷缩起来，一会儿再起身品一口。盖聂怕她倒下磕到头，便过去与她坐在一侧，让她能够枕在腿上。
　　恐怕也只有酒醉的时候，才有这般荣幸，与她靠这么近。
　　端木蓉双手捧着温好的酒，闭着眼，细细闻着酒香，小口小口地抿起，槐花佐酒入味很是香甜，但是她已饮很多，脑子有些昏沉沉，只好又躺下，蹭到盖聂腿上去，听他在一旁说着话。
　　“这场雨，下了好多天了。”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等雨停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嗯？”
　　闻言，端木蓉坐起身来。
　　“你要走吗？”
　　“嗯，有一些事情还要处理，总不能一直赖在你这儿。”
　　“哦……”
　　怎么突然就说要离开了，端木蓉感觉心里好像被挖走了一块，喝到嘴里的酒变得好苦涩，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
　　小火炉熄灭，釜中见底的部分，浸泡在酒中的槐花蔫下去不再散发香味，只有酒气还存在空气中，这酒今日好醉人。

　　烟雨·情动
　　酒已饮尽，端木蓉看着盖聂看了许久，她想借着酒劲胡闹的，但酒流遍全身，抽走了她所有气力，明明才几日而已，却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了。
　　怎么办啊？
　　她呆坐着，握着已空的酒杯，兀自走神。
　　她那么悲伤，盖聂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我……”
　　“我……”
　　两人突然都想说些什么，盖聂顿下来，让端木蓉先说。
　　“我…我……”端木蓉好想对他说留下的话语，可是即便借着酒劲，给自己鼓足了气，也说不出来，话在嘴边打转，就是不出去。“我制了一些外伤药，你走的时候，拿上一些吧。”最后，那些话还是憋了回去。
　　怎么留他啊，别人有事要处理，自己凭什么留下他。
　　“嗯，好，多谢。”
　　“不必客气。”
　　端木蓉轻轻叹了一下，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两只手放在身前，指尖相互摩挲，罢了罢了，大概就是一辈子有缘无分吧。
　　盖聂突然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端木蓉不明所以，看着他，有些恍惚，心忽的狂跳起来。他们相处许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拉她的手。
　　“你的手好凉，到屋内坐吧。”
　　只一句话，彻底浇灭了端木蓉的希望，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只是这些而已。她抽回自己的手，侧过身，想痛骂盖聂一顿，然后与他决裂，以后再不相见。可是雨还没有停，他还会住几日，何必呢，既是最后的时光了，还是让彼此好过一点，至少在心底留下美好的印象吧。
　　苦闷地想着，酒醉的感觉慢慢涌上。
　　连伤都不愿他受，又怎么舍得与他吵架。
　　“盖聂，不许你以后再靠近我。”
　　说完，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回书房，灯火摇映，无所倚靠。酒过穿肠，乱人五感，脚下踩到哪儿都变得软绵绵的，撑不起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不自主地往地板上倒。
　　盖聂怎会那么听话，看她伤心失落并不是他本意，刚刚只是甫碰到端木蓉的手，心疼她，想说的话被关心的话语抢了先，没想到，端木蓉已经这么排斥与他接触。
　　“小心！”
　　盖聂反应是极快的，瞬身到屋内，稳稳扶住了端木蓉，然而地板有些滑，同她一起滚到了地板上。两人挣扎了一下，坐起身，她看着他，有些痴。
　　“不是不许你靠近我吗？”
　　“这……我以后会记住的。你喝醉了，屋子里光暗，小心点儿。”
　　今日便就如此吧，盖聂看着一脸醉态的端木蓉，姑且答应着，今日她说的便都当作酒醉的胡话，明日再与她把话说清楚一些，不然下次再来，估计她门口又得挂上三不救了。
　　两人又是这般在地板上坐了许久，端木蓉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就这么一直把盖聂看着，盖聂一头雾水，但好像又有点明白过来。
　　她心里，许是不愿自己走的吧。
　　“盖聂，”
　　端木蓉终于又开口了，双手拉住盖聂的衣襟，撑起身来，有些没抓住差点又摔了，便只好勾到他的肩上，很努力地抓稳，凑近到盖聂面前，突如其来地，淡淡薄唇点上他的唇瓣。
　　一点清凉到唇边，惹得人全身燥热。
　　“这是昨日许给你的诺，天南地北，你以后，不可记我无信小心眼。答应给你的，我都做到了。”
　　这本是端木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与他说出的话别语言，但，轻轻绵绵的话语传到盖聂的耳朵里，已经满满都是缠绵不舍，那一下虽只是蜻蜓点水，却勾得他天灵俱损，无法自控，双手揽了她的腰，拉近到怀里，便不再松手。
　　等到端木蓉说完，想要离去，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搂入怀中。
　　醉了，这么多酒可并不是只被端木蓉喝去的，大家都醉了。
　　盖聂喉间来回滚动，一时间，只觉得比昨日还要干涸十倍，长长地呼吸一口气，双眼迷蒙，抵上端木蓉的额头，再靠近，还有最后一点点理智。
　　“盖聂？”
　　突如其来的亲密，端木蓉不明所以，但她那两片薄唇说出的的每一个字，都一点一点击溃盖聂的残留的理智，他想起来，昨日那若隐若现在衣衫下的柔美，那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喉间，下巴，软唇……
　　现在再一次近在咫尺……
　　两人鼻息中的热气相互扑面，端木蓉长呼一口气，轻声出口，眼睑慢慢垂下。
　　“你……”
　　薪火被细语点燃，瞬间燎原。
　　哪儿还顾什么礼仪纲常，哪儿还有什么宾客之别，盖聂再无法自持，心中沸乱，把头埋过去，忘情地在端木蓉的脖颈间留下第一个痕迹。
　　“啊——” 端木蓉轻呼一声，心惊得颤抖起来，只手去推开，盖聂顺着她抬起头来，没多做停留。两人暂且分开了些许，可是彼此却又那么依恋不舍，谁都没有真的放开手。
　　“盖……”
　　聂字未出口，心上人又靠近过来，红唇相贴，紧紧相拥，深长而缠绵的吻，一直持续到她被他压倒在地板上。
　　一时间天地失声，异样的快感冲击着两人的天灵，是心跳声是喘息声，雨水在外结束成帘，冰凉的风穿过室内，吹抚着滚烫的肌肤，却不带走那瑰丽的豔彩，留两个动情的人儿攻防纠缠。
　　一吻尽是情深，唇畔间是来回摩擦，相接，轻碰，再不舍分离，吻得心动，吻得情颤。
　　盖聂丝毫无停下的意思，唇齿一路往下，拉开端木蓉胡乱无措的手臂，深深浅浅地在颈窝蹭过，一路咬到锁骨，吻住喉间轻轻的颤动，便又是一声销魂的惊诧入耳。
　　“嗯——”
　　端木蓉浑然不思发生了什么，酒与情带来的迷乱，把一切都变得虚虚蒙蒙，盖聂的动作又太温柔，太合适，使得她本就无力的身子，现在更是软成山间的新泥，毫无抵抗之意。
　　一切发生太快，饥渴的狼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那一阵轻飘飘后，她整个人失去重心，不知是在天还是在地，某人的嘴唇贴上来，所有的言语被关在喉间，待到分开，却只能发出嗯啊的声响，片刻后胸前满是温热的湿意，她只知盖聂的鼻息唇齿在她怀中作乱。
　　盖聂放开她的手，粗糙的指尖从肩颈而过，慢慢拉下她已被香汗浸透的衣衫，唇齿大胆地往昨日那若隐若现处而去，一点一点，欺于上头。
　　“啊——嗯——嗯！——”
　　她勉力地控制着全身的颤动，却被使坏的舌捣得无所适从，得以解放的双手只得搂着盖聂的脖子，想要推开，却找不到空隙，他附于她身前，每一次的轻触，都让她身心荡漾到无边无际的云端，一次又一次的激颤，绽放全身，直到手脚也酥麻。
　　抑或是在梦里？
　　不然两人之间怎么会如此放肆，忘却自持。
　　盖聂想要撑起身子，但柔软的触感触在脸上，那峰顶的奇豔，突兀挺拔，叫人欲罢不能。燥热，燥热，全是燥热，热得他直想撕碎衣袍，越是控制，欲望就越是冲击穹顶。

嗯……应该是被系统盯上了，掉了一楼，安全起见明日再继续吧

　　烟雨·清晨
　　一夜欢愉，饮酒纵情，身心俱疲，相拥在爱侣的怀里，恋人们这一夜睡得相当满足。雨还是没有停下，在屋外稀稀拉拉地下着，昨夜屋廊上的笼灯已经熄灭，书房里静静放着被情乱之人打翻的书简。
　　天色微微启明，但还尚早。
　　盖聂侧着身，双手搂在昨夜便揽上的腰上，端木蓉背对着他，还未醒来。
　　也不知道她一会儿醒来，会是什么表情，冲动一切都是冲动，不应该给她说要走，不应该惹她心碎，也便就不会在醉酒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回想昨夜种种，却又是那么地销魂，端木蓉原来也会缠他，不让他走，他是一点都受不住，顷刻便投降，谁叫他早已将心存到她那儿。别的女人怎样他都可以无视无睹，唯独端木蓉不行，这是实践过后，盖聂充分明了的事实。
　　想到此处，盖聂笑了一下，一只手伸出被窝，抚摸着端木蓉的发丝，抱得更近了。
　　昨夜是不是太累了，她怎的还未醒来？
　　端木蓉已经醒了，头又疼又昏，本想起身，却发觉腰上抱着两只手，一时间不敢动弹，昨夜发生了什么？这还用说吗，自己一丝不挂，身下微微有点疼，身后一个裸露的胸膛贴着……
　　怎么会这样？盖聂不是答应不靠近她的吗？后来……后来好像是自己亲上去的……
　　端木蓉皱眉闭眼，慢慢回忆，却想不起什么经过，头轻轻埋到被子里，真的是……无地自容。可是，可是后来她记得盖聂好像说送她回房，这……这也不是自己房间呀……
　　盖聂这个大骗子，前日调戏自己，昨日又摆了酒说是赔罪，居然……居然趁她酒醉……怎么……怎么可以这样……总是欺负她……
　　端木蓉又羞又愤，一切都发生得稀里糊涂的，这算什么呀，她与他突然……突然就……发生了，她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虽然她期待着有一天他们能相识相知亲密无间，可……也不是先这样的亲密法呀……
　　怎么办？端木蓉触到腰间的手，不知所措，思来想去，又想起昨日他还说，雨停了，便要走。
　　他要走……
　　千头万绪，一想起他要走，心里突然苦闷起来，什么都想不起。
　　算了，他都要走了，还能怎么办呀，一夜风流就一夜风流了，这里就他们两人，就当是一场梦吧。
　　“盖聂……”
　　“你醒了？”
　　“嗯？”
　　端木蓉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没想到身后便传来盖聂的声音，她这才察觉到盖聂已经松开一只手，在顺她的头发。
　　都醒着呢。
　　“怎么了？”
　　盖聂靠得更近，贴到她耳后来，温柔的话语，低沉的声音。
　　“没……没什么……昨……昨夜，我……我们……” 端木蓉吞吞吐吐地说，背对着他，不敢转过去。
　　“昨夜啊……昨夜……我们已行夫妻之实，”
　　盖聂慢慢地清清楚楚地叙述着现况，他想起来，怀里这个人儿，脸皮很薄，她除却生气，此刻定然还很害羞，“怎么办呢？“
　　“我……我不知道。”
　　盖聂若无其事地问着，端木蓉早就脑中一团乱，摇摇头，不知所措，抓着被子，往床边缩，慢慢要离开盖聂的怀抱。盖聂双手撑过她，跳出被窝，翻身便到她的眼前，与她调换位置。
　　“你不转过来，说话我听不清楚，只好我到你面前来。”
　　“你！……你光着身子…会……会着凉的。”
　　盖聂翻到她身那一侧，自然把被子翻开了，光着身落到端木蓉面前，端木蓉惊诧地别过眼睛，不敢去看，盖聂笑了笑，掀开她身前的被子，又溜进被窝，抱住她。
　　“啊！”
　　“这样就不会了。”
　　还未起床，端木蓉又被弄得面红耳赤起来，一颗心开始砰砰跳，双手捂住脸，任由盖聂抱住她，不敢动。
　　“为何要躲？”
　　盖聂作势又要凑近，端木蓉这次却一点不手软，一个巴掌甩上去。
　　“盖……盖聂！”
　　啪，这一声，打得清脆，这一巴掌，挨得莫名，却也挨得该，盖聂不生气，反倒是心里好受了一些，端木蓉的性子，本来就不是温顺的小家猫，昨夜欺负了她，给她消消气，也好。
　　“你……你都要走了！就不要再来戏弄我了！”
　　端木蓉眼眶红起来，冲着盖聂吼起。她心中对他牵挂钟情于他，可以一夕迷乱失身给他，但是不能再任由他欺负自己。
　　这一语，盖聂有点懵，这不就又回到了昨夜的问题上？难不成昨夜约定已经忘记了？她都不记得了吗？
　　“昨夜，你不是说不让我走吗？”
　　“啊？”
　　“你忘记了？”
　　好吧，这回轮到端木蓉懵了，昨夜说什么了吗？她哪儿还记得，那些嗯嗯啊啊的事情，她都只回想得起个大概，说话这些细节记得更少，就记得盖聂说要走，后来发生了些亲密的接触，说要送她回房，然后就……。
　　唔……
　　盖聂大骗子，说送她回房的……
　　“忘……忘记什么？”
　　她果真喝断片了，盖聂的面上浮起笑意，与端木蓉在一起的开心愉悦，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总会挑起他的兴趣，忍不住想要调戏她。
　　心有所想，盖聂便立马又收起神色，一脸正经地说到。“你说，今日要与我成婚，马上就拜堂成亲，绝对不许我走。”
　　端木蓉刚刚因为生气褪下的脸红，此刻又飘上来。
　　“你……你胡说，我没说过。就算有说什么！也……也一定不是这么说的！”
　　这种话自己怎么说得出口，就算喝醉也不会的！她很确定。
　　“看来你并非一点不记得。”
　　“我……我知道自己大概会说些什么，你不许诓我。”
　　盖聂紧了紧搂住的手，稍稍靠近一些，慢慢说起。
　　“可是昨夜，你就是挽留了我。”
　　“嗯……所以……你……答应了？”端木蓉点点头，自己酒醉后，神智不清醒，这倒是一定会说出口的，她比较想知道，后续。
　　“都这样了，难道你会放我走？”
　　“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啊……”
　　不是这句，端木蓉有些别扭，别过脸，不去看盖聂，她在等他说她想要听到的话。
　　“我答应了。如果你昨晚说的不是胡话，我答应你，不分离。”
　　距离拉到最近，盖聂凑到端木蓉面前，说着深情的话语。这些，她还从未在他的口中听到过，不是往日的面无表情，不是那些无所谓的神色，是真心诚意的承诺。
　　“再说一次。”
　　“我不走了。若要出门，天涯海角都带上你。”
　　原来那些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盖聂是真实的，承诺是真实的，她真的等到他了。端木蓉鼻子酸起来，眼角慢慢有了泪，靠到盖聂的怀里去，拥住他。
　　“当真？”
　　“当真。等雨停了，我们一起出去把外面的事情都了结，再回来这里，好吗？”
　　“嗯。”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窗户上，有光线透入屋内，晨光无限美好，端木蓉主动扑到怀里，盖聂的手有些不老实起来，端木蓉察觉到他又开始不怀好意，把他推开了一些，盖聂见她情绪还算好，便絮絮在她耳边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