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陈姨的手术在第一套方案失败采取第二套方案之后，持续了将近十小时。她被安排在加护病房休息，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即可。
这十小时内滴水未进的陈楚生总算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依然坚持陪伴在自己母亲身旁不肯离去。他希望母亲恢复知觉后晓得他在身旁，那样她会安心许多。
俞灏明到外面买了粥和小笼包给陈楚生，在他的注视之下，陈楚生勉强吃掉一些。见陈楚生不愿再吃，俞灏明便耐心的劝他，“哥哥，多吃点吧，等阿姨醒过来咱们还要照顾她，到时候大概没有时间好好吃东西的。”
陈楚生对俞灏明笑了笑，轻拍他的肩头，“我知道，但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倒是你要多吃，妈妈肯定会问我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呵，什么你照顾我？分明是我在照顾你才对！”俞灏明从外套内侧的口袋内拿出一瓶温热的牛奶交给陈楚生，“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吃饭，喝牛奶吧，我一直放在怀里，还是热的。”
“灏明长大了，开始照顾起哥哥来。”陈楚生拧开牛奶的瓶盖递给俞灏明，“但是你忘了，我不喜欢喝牛奶的，替我喝了吧。”
“哥哥你总是找借口。”俞灏明无奈的摇头，“你至少喝一口，别枉费我的心意好不好？”
俞灏明看着陈楚生一点点的将牛奶喝光，他这才露出微笑。
夜里的医院极静，俞灏明难阻睡意，坐在长椅上打起瞌睡。陈楚生扶他躺在自己腿上，脱下外套为他盖好。
陈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已经疲倦不堪。待到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需要静养时，俞灏明才发现陈楚生的脸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看上去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将陈楚生拽上一辆的士，俞灏明肯定的向他保证会好好看护陈姨，并且命令他睡上一觉之后再回到医院来接他的班。
喂陈姨吃过医生开的药看她睡下，俞灏明想起应该给多日未联络的魏晨打一通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来到深圳。
看看时间，魏晨差不多应当已经下课，俞灏明到公用电话亭内拨通了魏晨给他的号码。那一边连续响过十几声之后才有人来接听，但不是魏晨。
“你好，请问魏晨在吗？”俞灏明轻声说。
“他刚刚从这里搬走，不过我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如果你愿意的话，留一个号码，我尽力转交给他。”那边客气的说道。
俞灏明不知该不该将陈楚生住处的电话留给对方，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不必麻烦了，谢谢你，再见。”
挂断电话后，俞灏明有些矛盾，他想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错过魏晨。虽然他很想去争取，去积极的同魏晨靠近，但是他认为那终究还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或许，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会淡忘彼此在心中的影子，那对他、对魏晨，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想着，俞灏明慢慢踱着脚步走回病房。他看着还在熟睡的陈姨，不禁微笑起来。他现在有一个温暖的家和两个疼爱他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他去伤感？
但是当陈楚生重新走进病房的一刹那，俞灏明心中隐藏的某样东西似乎又觉醒了。他依旧无法割舍，那喜忧参半的感觉令他意识到，自己对陈楚生的爱，大概只会有增无减。

···19···
俞灏明不敢去向陈楚生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有些害怕，特别是经历过陈姨的手术之后，他害怕失去陈楚生对他的亲近，更害怕陈姨会为他难过。
这些天俞灏明为照顾陈姨而奔波在家与医院之间，还好他足够忙碌，没有其它时间去思考别的问题。否则整日的同陈楚生相伴，实在会令他越发为自己这份求之不得的爱而饱受煎熬。
他看着陈姨一点点康复，到她出院的那天，视力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是情况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相信未来的生活会是幸福的，他还答应好陈姨，将来要和陈楚生一起为她安度晚年。
陈楚生雇了保姆来专门在家照料陈姨的饮食起居，他要将自己的事业重新步入正轨，俞灏明也应当去学校继续读书。
因为俞灏明的成绩十分优秀，所以陈楚生为他申请的学校很快便决定招收他作为高二年级的插班生。现在，他只需要到学校进行面试，很快便可以去上课。
这所学校和以前的相比，有着明显的优越性。这里的环境更加适合学生全方面的发展，不经意间营造的氛围也让人有了学习的动力。
“喜欢这里吗？”陈楚生看出俞灏明内心的感觉，“虽然这个时候转学不大适合你成绩的进步，但是我觉得这对你能考进好大学有帮助。”
“当然喜欢这里了。”俞灏明轻轻的笑着，“其实一家人能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样开心的。哥哥，谢谢你，辛苦赚钱来供我读这么好的学校。”
“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陈楚生看看时间，“走吧，带你去吃匹萨。”
“我们带阿姨一起去好不好？”俞灏明想了想，“以前我和阿姨去过，但她总是看我吃。”
陈楚生点点头，揽着俞灏明的肩，一起回家去接陈姨。
回到家中，陈姨硬是不肯和他们一起出门，她觉得自己眼睛看不清东西，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安心。她宽慰两个人，说自己更喜欢吃中式菜肴。因此，陈楚生特地叮嘱保姆为陈姨做些可口的饭菜，他们很快便会返回。
餐厅内，俞灏明见陈楚生不怎么吃，拿起一块匹萨塞到陈楚生口中，笑眯眯的看他慢慢吃完才算罢了，“哥哥，你吃东西像个小姑娘，斯斯文文的。”
“是吗？”陈楚生的笑意更浓，“你倒是像个吃不饱的孩子，其他人看了，还以为是我虐待你，好几天不给你吃饭。”
“不会啊，这世上只有你最不可能虐待我了。”俞灏明自信满满的说，“哥哥，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暂时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陈楚生喝一口咖啡，“你呢？只要不影响学习的话，我允许你和女孩子交往。”
“我？我怎么可能……”俞灏明忽然想起了什么，脸颊瞬间变得发烫。
“就没有人对你有好感，或者你对别人有好感？”陈楚生凑近了去观察俞灏明发红的面孔，“我弟弟怎么看都不会是没人喜欢的。”
俞灏明想到魏晨，还有自己对陈楚生的那份感觉，口中的美食竟变得如同嚼蜡。他垂下头发起呆，不知要怎样去回答陈楚生的问题。
“我倒希望你能有谈得来的朋友，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可以……别的都不重要。”陈楚生若有所思的说，“到新的学校之后，你的眼界会更开阔，不会只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而着迷……你明白吗？”
俞灏明没有立即点头，原来陈楚生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他根本什么都已经明白，只是，不愿去伤害自己那份脆弱敏感的爱。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沉溺于自己构想的感情世界中，然而别人对他的了解和关心，远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陈楚生，俞灏明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拍脸。看着镜中满脸水痕的自己，俞灏明皱了皱眉头，琢磨着是否应该解释什么。
卫生间的门突然敞开，陈楚生走过来拉住俞灏明的手朝餐厅外走去。他一边急促的朝前走，一边对俞灏明说道，“妈妈受伤了，在医院。”

其中一个，嘿嘿

这页好难打开啊

···21···
清晨时，俞灏明睁开眼睛，还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隐约的，俞灏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陈姨每天在他醒来之前为他准备早餐的味道。
俞灏明自床上跳起，直奔入厨房。他看到的，只有正在忙碌的陈楚生，身着白色的T恤衫，把两片面包放进烤箱设定时间。
“灏明，先去刷牙，然后来吃早餐。”陈楚生边说着，边把牛奶倒入杯中放进微波炉加热。
心中带着疑惑的俞灏明按照陈楚生说的，走进卫生间。他觉得应该按照自己对陈姨承诺的那样，好好照顾陈楚生，于是他又回到厨房。
“哥哥……”俞灏明拉住陈楚生的手。
“今天是你第一天到新学校，我不想让你迟到给别人留下坏印象，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陈楚生拉俞灏明坐到餐桌前，“吃完把盘子放进水槽就可以了，我在车里等你。”
俞灏明很快下了楼，在陈楚生问过他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后，他们便一起向学校出发。
街上车辆拥堵，走走停停花费了很多时间。陈楚生没有说话，没有打开广播或准备听一听音乐。他的沉默，使得俞灏明更加无措。
“哥哥，你昨晚睡得好吗？”俞灏明试探着问陈楚生，他看不出陈楚生的状况。
“酒吧都是夜里做生意，所以我晚上基本不会有睡觉的机会。”陈楚生看着前方，耐心的一点点挪动车子。
“如果你有什么……可以对我说。”俞灏明盯着陈楚生的脸，他感到心痛，却又无法舒缓这种感觉。
“你专心学习就好了，我说过其它的事情交给我。”陈楚生的语气平淡得令俞灏明感到陌生，这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俞灏明心里。
一直到学校，俞灏明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表达感情的方式和我不一样，但是那不证明你不需要我的关心。”俞灏明打开车门走下去，“明天你不用送我，我自己骑单车会更快。”
沉重的关门声响起时，俞灏明才发觉自己有些过分任性了。他眼睁睁看着陈楚生扬尘而去，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知道陈楚生越是难过，就会越沉默。陈楚生像深海中的牡蛎，封闭自己之后，才会一点点的将刺痛自己的沙粒转变为美丽的珍珠。但是他明白，自己是想责备陈楚生从不将痛苦与他分担。
这一天过得平淡无奇，除了很多女孩子对他的兴趣多过课本上的知识，其他的事情足以令俞灏明忘记今天发生过什么。
下课的铃声敲过，俞灏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迅速的收拾书包，他慢吞吞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害怕这样早就回到那个已经让他感到陌生的家。
想不到没有了陈姨，他和陈楚生的关系竟然变成这样。他觉得陈楚生大概没有责任像以前那样对待他，毕竟他很快就要成年，也应该有能力让自己独立了。
可就是这种想法，让俞灏明莫名的想要落泪。他从未想过要远离陈楚生，他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都在他身边，即使只做那个被他当做小孩子的弟弟。
然而现在，俞灏明想，自己要开始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了，他发觉自己连一个谈得来的朋友都没有。这一切，就像一个个的拳头，捣在了俞灏明的胃上。俞灏明全身冒着冷汗，蹲在刚刚点起路灯的街边，没有人注意他，他想自己大概要在这里蹲上一整夜。
可是他看到了同样满头大汗的陈楚生，手里抓着外套，在大声的呼唤着他。他看看手表才发现，距离放学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难怪陈楚生会焦急的寻找自己。
“哥哥。”俞灏明勉强站了起来，带着微笑慢慢走向陈楚生。
然而当他走近陈楚生时，对方却扬起了手，准备扇在他脸上。他没有闪躲，直直的盯着陈楚生的脸。
陈楚生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他们僵持许久后，他才淡淡的说，“回家吧。”
俞灏明望着陈楚生转身的背影，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将他眼中的夜景化作一片模糊的混沌世界。

···22···
一连数日，俞灏明都未同陈楚生说话。他甚至不吃陈楚生为他准备的饭菜，早餐和晚餐只不过用有限的零用钱买一些简单便宜的食物，午餐则是选择放弃。
早晨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便到学校的人，而放学之后，他会尽量挨到最后一个离去。回到家中，俞灏明也是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不肯出来。
陈楚生因为在酒吧上班，所以作息时间和俞灏明不大相同，他有早上下班和晚上上班时可以见俞灏明那加起来仅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现在，俞灏明的早出晚归也使得他们相见的时间更加的短暂。
他曾想过要到学校去住宿，但是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方面他无法向陈楚生开口解释这增加的费用。另一方面他担心将陈楚生一个人留在家中，他答应过陈姨要好好照顾陈楚生，虽然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交谈。
俞灏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负气，在他的印象中，陈楚生从来不会向他发脾气，他同样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任性。
大概是在他的心中，任何人都可以对他怒颜相向，只是除了陈楚生。这样的陈楚生伤透了他的心，令他更加的怀念离去多时的陈姨。每每如此，俞灏明都会不经意间的想要落泪。
这样憋着一股怒火长期饮食不规律的俞灏明终于生病了，他在夜里感到全身酸痛，摸一摸自己的额头才知道，他是发烧了。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找药，他冷得要命，披着毯子摸黑来到客厅。
借着微弱的光，俞灏明找到了药箱，一转身，他又看到了在天台上的陈楚生。后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头发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他一口一口的吸着手中的香烟。
陈楚生的背影在俞灏明眼中是那样的落寞，他多想站在陈楚生身旁，陪他一起享受这份孤寂。这一刹那，俞灏明原本的怨气早已经消失殆尽，留下的唯有对陈楚生早已经根深蒂固的爱。
“哥哥。”俞灏明小声的唤着陈楚生，他发现自己的喉咙疼得要命，被灼伤一般。
“灏明？怎么还不睡？”陈楚生掐灭手中的烟，走进客厅关上门，他看到俞灏明手中的药箱，明白他没有在床上的原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冒而已。”俞灏明放下药箱，很快的拿起自己要吃的药，“我吃了药就睡……”
“你不是感冒，而是发烧了。”陈楚生抚上俞灏明发烫的额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带你去医院。”
俞灏明被陈楚生强行套上厚重的外套，驱车赶往医院。还好病情不是十分严重，俞灏明打过一针之后便可以回家休息。
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陈楚生将半路上宵夜店买来的粥为俞灏明重新热了一下。他看着俞灏明坐在床上围着被子一口口吃完，又让他把药吃下。
“睡吧，明天我去向老师请假。”陈楚生扶他躺好，又为他掖一掖被角。
“等一下！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吗？”俞灏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像是没有把握一般的试探着说出口。
“这么大了还怕黑？”陈楚生轻轻的捏他的鼻子，“放心，我不走。”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俞灏明问。
陈楚生笑而不答，看到他额头的汗，小心的为他擦拭。
“是不是有什么事？”俞灏明央求着，“告诉我，不要都憋在心里……就像我这样……会生病的。”
“没什么，就是想在你上学之前能看到你。”陈楚生的声音那样温柔，像要把一切都融化，“怕你生气，从此以后再也不和我说话。”
“对不起。”俞灏明眼角噙着泪水，“我知道你担心我……妈妈没有了……你还要来管我……哥哥……我错了。”
“灏明，没事的。”陈楚生为他擦干泪水，“会好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俞灏明就这样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陈楚生，安心的慢慢合上眼睛进入梦中。

···23···
在陈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尽量的回避与她有关的话题，极少去做能够想起她的事情。两个人仿佛又回到儿时，每日自黄昏至夜晚都在一起，吃饭聊天。
当陈楚生到了上班的时候，俞灏明会送他下楼，一直目送他的车子离去。之后，他再独自一人满满的踱着步子走回那冷清的家中，继续自己还没有完成的功课。
他在充实没有和陈楚生相处的时间，借此打发对陈楚生的想念。他没有再练字，或许是害怕陈楚生看到他写下满满一页一页自己的名字，他希望陈楚生对他放心。
俞灏明的闲暇时间在逐渐减少，他要应付各式各样的考试。学校里那无形中的压力使得一开始还关注他的女孩子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没有人再过分的注意他，反倒落得自在。
每天的早出晚归成了俞灏明的家常便饭，只是有时他回家之后，陈楚生已经驾车离去。这时，他便会万般的失落。还好有陈楚生为他准备的晚餐，总算是一种弥补。
只要陈楚生有空，总会到学校来接俞灏明回家，他们趁此一起去外面吃饭，而后送俞灏明回家，陈楚生再去上班。虽然很紧迫，但是两个人心中的满足感是不言而喻的。
转眼间，已将近十一月中，俞灏明放弃考虑自己的生日要如何如何，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陈楚生大概变得比他更加忙碌，他显得那样疲惫，俞灏明却知道他帮不上任何忙。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陈姨在张罗为他过生日，他不想触景生情，更不想令陈楚生难过。所以他避而不谈，希望平静的度过自己十八岁生日。
然而出乎俞灏明的意料，陈楚生还是偷偷的操办了一切。他在一家西餐厅包了场，请来许多认识的同不认识的人为俞灏明庆祝。
人们带了礼物和祝福前来，俞灏明不知道哪些人是出于真心，而哪些人是客套的阿谀奉承。这些人好像把这里当做了社交场地，不停的和身边的人交流。
真正的主角，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陈楚生应付每一个走近他的人，而无暇顾及自己。他宁愿陈楚生什么都不为他做，只要两个人一起待在家里，煮两碗面也是好的。
作为承办人的弟弟，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出席这像舞台剧一样的聚会，他甚至听到了嘲笑声，这让他很不舒服。
一直到结束，陈楚生都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他被不停的敬酒，最后是由两个人搀扶着坐进的士里。到这个时候，陈楚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陈楚生枕在俞灏明的腿上，扯开那碍事的领带丢在一旁，他紧闭双眼眉头微皱，看得出，他十分难过。
俞灏明付过车钱，吃力的扶陈楚生回到家中。一进门，陈楚生便吐得一塌糊涂，整个跌倒在门厅内，最后不醒人事。
一整个晚上，俞灏明除去要照顾陈楚生，还要不时的清理他呕吐的污物。在临近凌晨时，陈楚生总算好了许多，俞灏明也得以松一口气。
“水……”陈楚生伸手胡乱的摸向床头的小桌。
“水在这里。”俞灏明小心的喂陈楚生喝下温水，又帮他擦掉脸上的冷汗。
“灏明……”陈楚生看到俞灏明，突然坐了起来，紧紧抱住他，喃喃的说，“你怎么又到我梦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每次醒来看不到你，我有多失望……我总是盼着你来……可是你终归是要走的……你长大了……会飞走……我跟不上……”
陈楚生捧着俞灏明的脸，笑着覆上他的唇，轻柔得像是怕吵醒世界上的一切人或事。
“哥哥……”俞灏明轻声说。
“你？”陈楚生像是被惊醒一般，推开怀中的人，片刻，他用力捶着自己的额头，极懊悔的说，“对不起，我喝醉了……灏明……原谅我。”
“为什么你始终不肯面对？”俞灏明冷冷的说，“你什么都敢去做，却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你不光在折磨自己，你更是在折磨我！如果你还要这样继续下去……我想我们连兄弟都没有办法……”
俞灏明哽咽了，他不停的深呼吸，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擦着，越是用力的擦拭，眼泪来得便越汹涌。最后他放弃了，起身离开陈楚生的房间。
“灏明！”陈楚生踉跄着起来，从后面抱住俞灏明，他感到俞灏明在颤抖，想要轻声安慰他，而一出口，却只是说了自己心中所想，“不要走。”
俞灏明转身，怔怔的注视着陈楚生，他凑过去，吻落在陈楚生的唇，他被抱得那么紧，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他随着陈楚生一起倒在柔软的床上，陷入那无边的梦境。
成年的第一天，俞灏明淌过一条河，到达了彼岸。

···24···
俞灏明一直在装睡不肯睁开眼睛，虽然他知道陈楚生早已经起床，还在他的额头留下深深的一吻，但是他依然做不到以这般模样去同陈楚生说什么。
刚刚的经历，像一辆行驶的列车，时快时慢，却总让俞灏明抓不准方向。他只是个搭车人，真正掌握一切的，是陈楚生。
陈楚生非常清楚他需要什么，他轻易的找到他的敏感区域，一次又一次的撩拨着他的欲望。时而将他带入海底，时而又拉他浮出水面。如此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令俞灏明不得不痛哭求饶才得以停止。
他累极了，什么都不想做，希望可以这样蜷缩在被窝里，直到陈楚生晚上出门后再起床。反正今天是周末。他喜欢阳光洒满整间屋子之后，闻到陈楚生淡淡的味道，很熟悉的感觉。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陈楚生蹑手蹑脚的溜回房间，他掀起被角，把刚刚沾过冷水的手探进去。看到被子里的人大叫着坐起来，他为自己达到目的而欢欣。
“日上三竿还要赖床？”陈楚生看到俞灏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正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体，不由得伸手去为他整理一番，“起床吃早饭吧。”
“我不饿。”俞灏明小声说，他很难将现在这样温柔的陈楚生同夜里那雄姿勃发如猛兽一般的陈楚生结合到一起，这一个，才是他了解的人。
“你衣服上全是酒味，一定是我昨天弄的，给你洗了。”陈楚生把一叠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头，“不饿也要吃一点，我出去，不看你穿。”
俞灏明自知脸颊烫得要命，慢吞吞拿起衣服。他发觉自己除去有些疲倦，身上全没了之前那种粘腻感，大概是陈楚生趁他睡着之后为他清理干净。这又使他不由得会心一笑，立即套上衣服走出房间。
厨房内，陈楚生正系着围裙盛粥，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形成金灿灿的光晕，配上侵入鼻腔的香气，俞灏明竟有些醉了。
他默默走到陈楚生背后，张开双臂圈住他的腰，额头抵在陈楚生的背上，低声喃喃道，“我有什么理由对你发脾气？没有……”
“要是再像昨晚那样发脾气呢？”陈楚生继续忙碌着。
“那你就罚我好了，什么都可以。”俞灏明的口气那样自信，陈楚生怎么可能想得出招数惩罚他？
“这样，就罚你……”陈楚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啊？不行不行！”俞灏明松开陈楚生跳到一边同他保持距离，“我说不行绝对不行！”
陈楚生一脸的失望，那表情竟有些像孩子一般的纯真。他就那样望着俞灏明，似乎是在等待自己满意的答案，否则，决不善罢甘休。
“好吧。”俞灏明谨慎的回答，“但是你别想抓住我的把柄。”
听过俞灏明发誓，陈楚生笑了笑，唇贴在俞灏明脸颊，呵着温热的气，“我总会有我的办法，不是吗？”
俞灏明自觉中了圈套，却也不得不被陈楚生紧紧拥在怀中，享受他的温柔。不过想想陈楚生所说的惩罚，俞灏明忽然之间有了细微的变化，呼吸有些不大平稳。
“你很期待吗？不如我们试一下，就像昨晚那样。”陈楚生吻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双手越发的收紧，“灏明，想不想？”
“嗯。”俞灏明一开口，声音令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柔软，他扯掉陈楚生的围裙丢在一旁，跑回房间只探出一只手，朝着陈楚生的方向勾了勾。
陈楚生笑着走进房间，躺在俞灏明身旁，保持微笑的注视着他，“我们就这样待着，什么都不做，听我的，这对你有好处。”
“就这样？”俞灏明搂住陈楚生的腰，爬到他身上，“你说的是这样？”
“你想做什么？”陈楚生双手枕在头下，欣赏着俞灏明生动的笑容，他喜欢看到俞灏明的笑，那是治愈他伤痛的一剂良药。
“我成年了，所以许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对吗？”俞灏明眨眨眼睛，露出憧憬的表情，“等我大学毕业，就能大展拳脚，到时候你就没理由拿我当个小孩子。”
“我看可以，到时候，你养我。”陈楚生捏了一下俞灏明的鼻子，“不过现在，你得吃饭了。”
他们坐到厨房的餐桌前，慢慢吃完这顿早餐。俞灏明抢着要去刷碗，陈楚生则走到客厅打扫卫生。
家中电话响起，陈楚生喊了俞灏明去接。
“你好。”俞灏明说。
“灏明，是你吗？我是魏晨……我终于找到你了。”电话那头传来魏晨发颤的声音，大概他十分高兴，抑或是紧张造成的。
毕竟，他和俞灏明已经有许多时日未曾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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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梦游的时候写出来的。。。


···25···
俞灏明得知魏晨是回国来过寒假的，他有一周的时间待在深圳，所以想利用这段日子好好的和俞灏明相处。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想念俞灏明，只是觉得离开之后，仿佛度日如年。
魏晨约了俞灏明在他居住的酒店房间内见面，他比从前消瘦。大概因为独自一人在外求学，他给俞灏明的感觉成熟许多。
“我给你住的地方打过电话，但是人家说你搬走了……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来这里的电话号码，所以一直没……”俞灏明抱歉的说道。
“没什么，反正我已经找到你了，那些都不再重要。灏明,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很想你。”魏晨打断俞灏明的话，紧紧拥住他朝思暮想的人。
看着俞灏明的眼睛，魏晨禁不住那诱惑，低头去寻找他熟悉的唇。他的脑海中只留下俞灏明柔软的唇，然而此时此刻带给他的，却是那样的陌生。
魏晨放开俞灏明，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在俞灏明的眼中，他好像看不到自己的半点影子。他笑着拉俞灏明坐下，细细的打量着他。
“你在那边还习惯吗？”俞灏明轻声问。
“刚开始的时候只觉得冷，但是慢慢觉得冷一些也不错，至少空气很清新。”魏晨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个袋子放在俞灏明怀里，“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俞灏明打开袋子，一条条纹图案的羊毛围巾出现在眼前。
“买了之后才想起来，咱们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冷的天气，不过我想买点什么让你可以睹物思人。”魏晨把围巾绕在俞灏明脖子上，对他露出微笑，“真想看你站在雪里的样子。”
“那还不简单，我们去人造滑雪场就可以看到了。”俞灏明站起来开心的说。
“我想要真实的……没有一丝一毫虚假的……”魏晨拉着俞灏明重新坐下，“滑雪场以后再去，咱们现在去吃饭怎么样？我肚子饿了。”
“我知道有家店的肠粉很不错，走吧。”俞灏明把围巾摘下叠好放回袋子里，“今天我请客，为你远道而来接风洗尘。”
小店里排队的客人很多，有些等不及便索性端着碗站在店外品尝，吃得那样畅快随性。一碗简单的小食便可以带来如此大的满足感，大概“幸福要靠自己去寻找”这句话用在这里最为恰当不过。
俞灏明每一样有特点的小吃都买了一份，他带着魏晨到附近公园去享用。天气很好，阳光很温和的普照大地，公园内的人尽情的悠游。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更多的是围绕俞灏明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姨去世了。”魏晨看到俞灏明的悲伤，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却又看到俞灏明露出了淡然的微笑，只得放弃自己的想法。
“已经都过去了，不是吗？其实最难过的人是他……”俞灏明顿了顿，“他在我面前总是以前那个样子，他觉得自己是我的兄长，所以一直拿我当小孩子。但是我知道，他的痛，被自己深埋在心底……那可能是谁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永远那么好。”魏晨不无羡慕的口气。
“我们两个现在应该算作是相依为命了，我和他，都是孤儿。”俞灏明无奈的笑了笑。
魏晨多希望能对俞灏明说别怕，你还有我啊，我是那个可以帮你走出悲伤的人。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发觉到了俞灏明的变化，虽然是很细微的。
第二天的时候，魏晨本来还想约俞灏明一起吃晚饭，可他想去俞灏明的学校去找他，给他一个惊喜。他带了一丝希望来到学校大门外，看到的却是令他明了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的画面。
俞灏明走出校门直接坐进了陈楚生的车，他们两个有说有笑，俞灏明显然十分开心。陈楚生的眼神那样的温柔，浓得足以令人窒息。
终于，魏晨对着自己发出了嘲笑。原来俞灏明真的像他所察觉的那样，原来他心里的位置留给了陈楚生，原来他可以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
只不过，那不是对魏晨，而是陈楚生。


···26···
距离魏晨离开的时间还有几天，俞灏明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酒店找他。只是每一次，都由陈楚生负责接送。而魏晨，则是次次站在窗前，看到俞灏明那满面的幸福。
他们依然天南海北的聊着许多事情，但是极少有肢体接触，魏晨没有再像他们初重逢时那样，他努力克制自己，因为知道俞灏明现在必定不喜欢甚至是反感他这样做。
俞灏明很想对魏晨说明自己的状况，当他看到魏晨和他在一起时流露出的喜悦，到了嘴边的话，却怎样都无法说出口。他明白自己这样拖泥带水实在不应该，可他要怎样说才能使魏晨了解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还是没有把握。
这一天的午后，恰巧俞灏明下午没有课，就到酒店去找魏晨。他踌躇着，应该尽快的和魏晨解释清楚一切。
“灏明，你后来还练琴吗？”魏晨眯着眼睛抬头看天，“我觉得弹琴可以舒缓压力，放松头脑，总之是对学习有好处的。”
“我记得你以前也和我说过这个。”俞灏明试图转移话题，“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比如事业和……爱情。”
“当然想过，我很早以前就觉得自己能做钢琴家，为了这个，我一直在努力。爱情嘛，我希望我爱的人也会爱我。”魏晨看了看俞灏明，继续说，“可能这不大现实，世上有很多事情不受人为控制，最典型的就是爱情。”
“我小时候想得很少，大概都是梦想着有个完整的家，但总也不如愿。”俞灏明笑着说，“现在想得更少，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脑袋里只有那一个想法，考上大学。其实也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用，大概都是为了我哥哥，他为了我没上大学，我承载的是两个人的梦。”
“灏明，我有个问题想弄清楚，”魏晨注视着俞灏明的眼睛，“只有你才能告诉我。你爱他吗？”
俞灏明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但是我知道，没有他的日子，一切都会毫无意义，生活不会再有半点乐趣。”
“我知道了。灏明，爱很简单也很复杂，那要看你怎么去理解它。你说的这些别人都无法带给你，其实这就是爱情，你爱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咱们两个人的约定。”俞灏明紧咬着唇，声音有些哽咽。
“我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魏晨犹豫的抱住俞灏明，他喃喃低语着，“我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蓝图离开，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再见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是不是早该发现，你不爱我了……又或者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他一直都在你心里，占据了所有的位置？”
“对不起……”俞灏明淌下泪水，他无法回答魏晨，因为魏晨说得十分正确，他爱着陈楚生，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可能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早。
“幸亏他对你还算好，”魏晨含着眼泪对俞灏明微笑，轻轻捧起他的脸庞，“他给你的我大概永远都给不了，我输给了时间。灏明，我想知道，如果你先遇到我的话，你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或许会。”俞灏明的眼泪落到魏晨的手上，“可是生活永远没有假设的可能。我应该早一点对你说的，但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没想到你都看出来了，我太自私了，害你这么伤心。”
“不要哭了，等一下眼睛肿了的话，他看到会觉得我做了什么坏事呢。”魏晨用拇指为俞灏明抹掉泪水，“每次看到你从他的车里出来，脸上那种开心幸福的表情，我既欣慰又难过……我多希望你一直能这样，可是永远不属于我。”
“我希望你也能快乐，别为我难过，能答应我吗？”俞灏明轻声问。
“我会尽力做到。”魏晨想了想，“要是他离开你，我会马上来找你，不让他再有半点机会。”
“他不会的，我知道。”俞灏明坚定的回答。


···27···
没过多久，就到了魏晨回去的日子。尽管依依不舍，却始终无法改变终将分别的现实。
魏晨拖着行李和俞灏明并排走进机场，一样样的办好手续，再一起坐到候机大厅的座椅上，等待那个时间一点一点的迈近。
“我今后或许还是会来找你……只是来找你一起玩儿，也或许不会来，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伤心地，我怕故地重游勾起伤心往事。”魏晨笑了笑，“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俞灏明问。
“我走之后不要哭。”魏晨认真的注视着俞灏明，“好吗？灏明……”
“好。”俞灏明点头，“我会幸福的生活，以后你再看到我的时候，我是开心的。”
“能最后抱你一下吗？”魏晨欣慰的笑着说。
俞灏明张开手臂同魏晨拥抱在一起，他紧咬着牙，不让魏晨看见他即将落下的眼泪。他们直到提示登机的广播响起时，才慢慢松开拥紧对方的手。
“保重！”魏晨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远。
魏晨不知道，在他身后的俞灏明默默落下眼泪。他捂住自己的最，尽量的不出声，他答应了魏晨不会哭泣，他也答应了他，要过得幸福快乐。他的眼泪，是为那一段逝去的纯真美好的感情而流淌。
俞灏明回家的时候陈楚生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煲汤，他站在门外安静的看着陈楚生的一举一动，直到被发现，他才走到陈楚生身旁。
“好香。”俞灏明闻了闻，笑着看陈楚生，“我真有口福。”
陈楚生从俞灏明脸上看出异样，他没有急着过问，揉揉俞灏明的头发之后，为他盛了一碗汤，“趁热喝吧。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啊，只想喝你煮的汤，吃你做的饭菜。”俞灏明笑着喝完汤。
“现在开始要专心学习了是不是？”陈楚生把清理干净的苦瓜放在案板上，很快就切出一盘苦瓜丝。
“是啊。”俞灏明猜想陈楚生大概察觉到什么，其实陈楚生早就已经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但是他不说，陈楚生也不会追根究底。他明白陈楚生是为他着想，不愿意让他为这些事情紧张。
俞灏明卷起袖子，开始帮陈楚生一起准备晚饭。仿佛又回到儿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那么安静祥和，又那么令人值得回味。
吃过晚饭，陈楚生就要赶着去上班。他换好衣服之后看到俞灏明已经拿好外套等在玄关处，准备送他出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水到渠成。
“你的时间永远和我不一致，夜里本该休息的，你却要出门奋斗。”俞灏明轻声叹气，“我们两个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所以要你好好读书，将来就靠你养家了，到时候我肯定留在家里每天做‘煮夫’。”陈楚生吻上他的唇，“今天就别下楼了，天气冷了，复习完了早点睡。明天给你买早餐，想吃什么？瘦肉粥？”
“好啊。”俞灏明点头，“路上小心。”
“知道了。”陈楚生带着笑容走出家门，投入夜的怀抱。
俞灏明欣慰的笑了笑，他想要的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平淡又温暖。没有花哨的点缀，剩下的全部是朴实无华的真挚情感。这样，他复习的时候感到很踏实，前面总有个希望在指引他前进。
如此这般，当然事半功倍。俞灏明比制定的计划又超前了许多，他对自己的成绩十分有信心，只不过对于将来填写志愿还没有什么头绪。
他想读医科，但又不想离家太远，可供选择的学校就屈指可数了。不过他还用不着为此担忧，毕竟到时要用分数来帮他做出决定。
洗过澡，俞灏明经过陈楚生的房间时停下脚步，他打开灯，看到这里的布局还是像原来那样。他没有因为和陈楚生的变化而直接与他同床共枕，反正他们的作息时间也是相反的。
俞灏明轻轻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里比自己房间的床要舒服，他索性就留在这里，反正陈楚生回来时，他也差不过已经起床。他喜欢这里，到处是陈楚生的气息。
这一晚睡得十分的香甜，俞灏明直到陈楚生端着热气腾腾的瘦肉粥进来才醒过来，他发觉自己连闹钟都忘记带过来了，难怪会睡过头。
“对不起，我昨天太困了，这里又离浴室比较近……”俞灏明挠挠凌乱的头发。
“以后你就在这里睡吧，你的房间回头改成书房怎么样？”陈楚生没有把粥碗交给俞灏明，“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想我？答案不满意的话，没有早餐吃。”
“想啊，想到我的灵魂都飞到你那里去了，有没有给我带回来？”俞灏明笑着说，“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不要吃早餐，”陈楚生凑到俞灏明耳边，小声的问他，“来做点儿别的事情好不好？”
“我赞成。”俞灏明轻声回答。
俞灏明掀起被子，将两个人罩在里面，一起探索着那令他疯狂不已的新奇世界。


···30···
很多时间里，俞灏明都在选择沉默，他不再问陈楚生有关露莎或其他人的事情。俞灏明想过，要不了多久，陈楚生总会找到一个固定的人留在身边，那个人决不可能是他。
他进入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再没有向陈楚生提出过任何要求。他的生活极为规律，每天的时间安排都满满的很充实，唯独少了陈楚生。
每天，俞灏明都在陈楚生离家之后便上床睡觉，目的，是为赶在陈楚生回来前起床。他不想和陈楚生同床共枕，他面对陈楚生时，总是能想到那天的情景，想到陈楚生和露莎在一起的样子。
对自己的任性与固执，俞灏明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奈，他想起有人说过，这是感情洁癖，也是占有欲强的一种表现。大概，这和他多年来一直认为陈楚生理应属于他的错误感觉有关。
陈楚生看得出俞灏明的情绪有了很大变化，他从不强迫俞灏明去做什么，所以任由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不去对他解释任何事情。他们之间仿佛隔了许多东西，没有人肯将那些障碍移除，任凭它们阻碍这两个人。
俞灏明一心只等待离家的那一刻。
一个午后，俞灏明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到快餐店相聚，结束以后，他看到露莎带着一个很小的女孩，出现在靠窗的位置。
俞灏明正要离开，视线却和露莎撞到。他看到她微笑着向自己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他有些犹豫的来到这对母女身边，坐了下来。
“茜茜，这是灏明哥哥。”露莎柔声对小女孩说。
“灏明哥哥好。”茜茜拿起桌上的冰淇淋，来到俞灏明面前，“你喜不喜欢吃冰淇淋？我的给你吧。”
“谢谢茜茜，哥哥刚吃过冰淇淋，再吃就要闹肚子了。”俞灏明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脸蛋。
“妈妈，我能到那里去玩吗？”茜茜抱着露莎的手臂不停的摇晃。
“当然可以啊。”露莎带茜茜到儿童区，帮她脱掉鞋子。
俞灏明有那么一瞬间，在露莎身上看到了陈姨的影子，她也是那么的温柔，无微不至的疼爱着俞灏明，给他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带来家庭的温暖，使他得到足够的母爱。
露莎今天的打扮很素雅，在她身上看不出半点那天的痕迹，大概她曾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生活所迫，才会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灏明，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露莎回到座位上，“那天的事情……希望没有让你反感，你不了解那些人，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那没什么。”俞灏明淡淡的说，“你一个人带着茜茜生活，很辛苦吧？”
“还好，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手忙脚乱，但是后来习惯也就没有问题了。”露莎的目光不时的望向茜茜，“其实，她不是我亲生女儿，她爸爸临终时把她托付给我，要我把她抚养成人。我本想当做一种责任，但是慢慢的，她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能为她做一切事情，只是希望她健康快乐。”
茜茜玩得累了，跑回来扑到露莎怀里。露莎轻轻为她擦去汗水，扶好饮料杯子喂她喝水，“刚见到楚生的时候，茜茜生了重病，而我没有工作。我只是对他说，‘我需要钱给孩子治病，我会唱歌，可以在这里驻唱。’他就预支了我三个月的薪水，开车送我和茜茜去医院。”
露莎的话让俞灏明十分诧异，他想得没错，露莎的经历真的和陈姨很相像，或许这成了陈楚生肯帮助她的原因。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楚生后来的做法却那么的落入俗套。
“他帮助了你，但是有附加的条件，你不觉得这样做，对茜茜会有好的影响吗？”俞灏明看到茜茜，不禁想起了儿时的自己。
“你想错了，楚生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人，他没有对我提任何要求，是我主动……到他身边的。”露莎轻轻的笑着，“我大概是爱上他了。”
“对不起，那些与我无关。”俞灏明站了起来，向茜茜挥挥手，“再见。”
俞灏明已经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样的感觉，露莎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逢场作戏，她在极为认真的对待一份爱。这一点，正是让俞灏明找不到对她产生厌恶的理由，因为在爱情面前，他们是一样的。
终于过完这个暑假，俞灏明如他期待的那样，即将踏上求学之路。他对陈楚生的态度依然没有变化，他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他这样一走就是几个月无法回家，他要怎样才能和陈楚生回到原来的样子，前途一片渺茫。
他本来想一个人搭机场巴士，陈楚生却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帮他把行李装上自己的车，送他去了机场。
等候登机的这段时间，俞灏明一直在低头出神，他搜遍脑海中的一切词语，只想找到一个来和陈楚生道别，可他说不出口。他感到十分沮丧，绞着自己的手指，无措的看着停不下脚步的时间。
“灏明，”陈楚生的手轻轻搭在俞灏明肩头，“我可能没时间经常去看你，记得打电话，生活费和学费都存在你钱包里的那张卡上了。还有一件事，”他取出一条项链为俞灏明戴好，“以前的护身符没有了，就用这个代替吧。放假的时候记得回家，我等你。”
提示登机的广播伴着音乐响起，陈楚生紧紧抱住俞灏明，没有再说什么。
而俞灏明，在犹豫中同样抬起手臂抱紧陈楚生，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滴下来，“你会记得吗？记得……我爱你。”
陈楚生笑着为俞灏明擦去眼泪，“会，一直都会。”


···35···
返回酒店时，陈楚生还在睡梦中。

俞灏明悄悄走到床边坐下，注视着躺在床上的陈楚生，这个将他的心填得没有一丝缝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