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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静悄悄的没有人。
刘新杰看表,22:11分,这个时候,值班人员应当在餐厅吃宵夜。
监听室的门锁着,刘新杰从口袋里掏出根铁丝插进锁孔,几秒钟的工夫门应声而开。
齐佩林早上听出什么来了?刘新杰心里一直笼罩着疑云,戴上耳机,打开录音机,里面传来的是林秘书和自己的对话:“你们不知道,他怕光。”
“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请先休息,一会到餐厅用饭。”
“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他累了,十二点半进餐,把午饭送到房间来吧。”
对话很自然,没有感觉出任何问题,为什么齐佩林会反复听?刘新杰额上沁出汗来,按了停止键,打开了另一台录音机,传来的是谭忠恕和林秘书的对话:
“我为昨天的事向鲁专员道歉,误会,完全是误会,不要往心里去。我们一定会加强安全措施,类似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谭局长,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则南京方面怪罪下来,怕是军情八局负担不起。”
“是是是,不会了,不会了,还请林秘书多多美言。”
“行了,谭局长请回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自己在房间里听得很清楚,同样没有感觉出任何不对的地方。不对,不是这段对话,刘新杰按了停止键,齐佩林和孙大浦还在楼下等着,他不可能久待,如果在几分钟内找不到答案他就得离开。
衬衫已被汗水湿透,刘新杰如坐针毡,又听了几段录音还是毫无头绪,随手按下了咖啡座的监听键,传来齐佩林和大浦的对话。
大浦:“怎么,接个电话就这么乐,又赚了一大笔啊?”
齐佩林:“去你的,就知道钱,要知道很多东西不是钱能够解决的。”
大浦:“那是什么?象捡到宝一样,这么乐。”
齐佩林:“告诉你也无妨,荒寺萧山图,我靠关系给弄来了。”
大浦:“这个名儿好象在哪听说过……,好象是幅古画吧?”
齐佩林:“那是北宋范宽的名画,离现在1300多年了。”
大浦:“哎哟,那可不容易弄到手,你真是手眼通天,怕是花了大血本吧?”
齐佩林:“那可不?十根小黄鱼,这也是我了,换别人拿着整箱的条子也没处弄去。唉,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只要物有所用,就算是值了。”
大浦:“我想起来了,下午在展览会的时候,林秘书说起过,他好象很喜欢,哎,你不会是弄来专程孝敬他的吧?”
齐佩林笑而不语。
大浦:“鲁专员喜欢李后主的手卷,你不去弄,弄幅画送林秘书,是不是疯了?”
齐佩林:“这你就不懂了吧?鲁少杰他以前是干嘛的?他是共T党,虽然现在投诚了,能重用他吗?忠孝礼义,首先他就不忠,虽说现在南京方面委以专员要职,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闲差,这以后嘛……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大浦:“那你为什么会对林秘书这么感兴趣?”
齐佩林:“林秘书就不同了。你没仔细听他说话,他提起鲁少杰的时候从来不用‘鲁专员’这个尊称,而是用‘他’这个第三人称。在鲁少杰面前,用第二人称时他也从来不说‘您’,而是用‘你’,甚至说‘他和我都一样’,将自己与专员相提并论,显示出他是个非常骄傲、非常自负的人。我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嘛的,至少可以断定他当秘书的时间不会很长。最关键的是他这么傲慢,鲁少杰也没反感,好象见怪不怪了,所以我觉得他大有来头,绝非池中之物啊。”
刘新杰听专注地听着。
大浦笑道,“所以,你看出这一点就立马顺竿爬了?”
齐佩林啐他一口,“什么叫顺竿爬?说得这么难听,你没明白鲁少杰为什么喜欢李后主的手卷,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鲁少杰他读这首词最有体会,亡国之音,切肤之痛啊。现在这个时局怎样发展谁也说不清,反正江河日下,大厦将倾,也许真有仓皇辞庙的那一天,谁也回天乏术。我看呀,真得为自己找条后路,林秘书是南京方面过来的人,能搭上线比什么都强。”
大浦:“老齐,真有你的!听听对话就能分析出一个人的性格,太专业了。我就不行了,除了电讯线路、化学方程什么都弄不明白,唉。”
齐佩林:“你啊,慢慢学吧。新杰哪去了?老半天了,不会掉卫生间里了吧?要不去看看?”
“说我什么呢?”刘新杰出现在他们眼前微笑着,“就知道你们一准没好话。”
又扯了会儿闲篇,刘新杰的属下小张匆匆过来,“刘处,刚才万副官出来说鲁专员好象不舒服。”
在座的三个人都是一怔,刘新杰连忙起身往楼梯那边走,“通知马处长了吗?”
“通知了,”小张答道,“他带着医卫官小王拎着急救箱已经上去了。”
“行,”刘新杰沉吟着,“我到谭局长那儿说一声,马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