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持枪的双手遏制不住地轻微晃动,准星几乎偏离了目标,眼前一阵阵地发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刘新杰面对的不是个人的生死,他的选择关乎摩西行动的得失,关乎木马计划的成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最难的选择,结果无非两个:生存或者死亡。
一个人最大的悲剧是命运往往不由自己决定,却要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选错,那后果万劫不复。
面对枪口,张平反而放松。
刘新杰不知道是否应当相信直觉?
四小时前,亚新饭店304室。
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谭忠恕接电话,传来的是李伯涵的声音:“局座,我的人抓到一个共T党,名叫张平,经过初审,他已经供出他的上线是水手组织的成员,周汉亭。”
“先把人带回来吧,就这样。”
“是。”
半小时后,李伯涵带着人将张平押到亚新饭店,找了间空房间让手下看着张平,他走进304室,递上刚整理出来的口供。
谭忠恕看完口供后一直沉默着,象在思索着什么。李伯涵轻轻咳嗽一声,“局座,张平虽然是个小角色,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借张平来钓出八局的共T党卧底。”
“说下去。”谭忠恕脸色平静如常。
“我想让张平代表水手去试探那个最值得怀疑的人……”说到这里,李伯涵有点担心地看了眼谭忠恕。
“最值得怀疑的人?”谭忠恕的语气还是平淡无奇,可是目光中的凌厉让李伯涵如履薄冰,“你说的是刘新杰吧?”
李伯涵默然,谭忠恕对刘新杰一向是公私分明,否则他不会让自己去查刘新杰的底细。
“怎么试探?”谭忠恕示意他坐下,“这个想法倒是不错。”
李伯涵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金属盒子,里面装着粒褐色的胶囊,“还剩最后一粒止痛药。让张平把这个交给刘新杰,就说是一粒速效毒药,能够杀人于无形,刘新杰如果接了,就证实了他的卧底身份。局座以为如何?”
沉默了一会儿,谭忠恕忽地开口,“你让张平接近刘新杰,和他接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张平怎样通过你和佩林的层层防线?这一点若没有合理的解释,试探就会无功而返,非旦刘新杰不会相信,还会落人笑柄。”
这倒是个难题,李伯涵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谭忠恕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一树秋色,缓缓说道,“你知道无间计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辩真伪,混淆视听,此为无间。要让张平顺理成章地见到新杰,只能有一个办法,让他对新杰说他是在执行水手的命令,诈降。”
“局座英明。”李伯涵纵然再恃才傲物,有时也不得不服。
“后面的事你别管了。”谭忠恕示意他退下,抬手按铃,让秘书叫齐佩林。这么多年,谭忠恕对每一个人都没有绝对的信任。
谭忠恕让齐佩林看了口供,然后简要地说出方才的想法。齐佩林听了也大感意外,可是想想,这也是找出卧底最有利的办法。
“这个无间计太高明了,就是对新杰太残忍点了。”齐佩林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谭忠恕合上眼睛,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半晌,方才挥手。
齐佩林让两个手下把张平押进来,谭忠恕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瘦削的身材,其貌不扬的五官,没有生意人的圆滑与精明,反而透着读书人的斯文和气。
“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该说的……已经说了。”张平沮丧地垂下头。
齐佩林温和地笑着,“听说你有个女朋友,苗倩柔是吧?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应当是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的事与她无关!”张平突然激动起来,胸口急剧起伏着。
“你们是邻居,住在一条巷子里,对了,你们还有二十天就要结婚了是吗?新房已经准备好了。”齐佩林从卷宗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有一双含笑带梦的大眼睛。
“她是名音乐教师,她的手很修长,弹起钢琴来一定很好听。”齐佩林继续说着,象在讲一个动人的故事。
“你们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张平的脸突然扭曲,他在瞬间变成了一只困兽,咆哮着,发出痛苦的嘶吼,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两名手下死死地按住他。
“很简单,只要你对他说出我让你说的话就行了。”齐佩林把一张照片放到张平面前,照片上,刘新杰静静地微笑着。
“看清楚了吗?”
“嗯。”
齐佩林又拿起苗倩柔的照片,仔细打量着,“我在想,这么修长的手指,如果一根根被敲断会有多么惨,你能想象出那种血肉模糊的样子吗?”
“我、我答应你,只要,你们放过倩柔,我的事她真的不知道,我用我的命担保。”张平无力地瘫软下来。
展览会监听室。
寂静。
还是寂静。
只有录音机转动的沙沙声。
谭忠恕、齐佩林和孙大浦戴着耳机,通过监听器,将触角延伸到光线昏暗的走廊尽头。
按照约定,张平会在混乱中跑向那里。
可是,耳机里一片寂静,静得让人窒息。
过了很久,还是寂静。
齐佩林望望谭忠恕,谭忠恕脸上平静得象什么也不曾发生,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突然,一声枪响象一把锐利的刀骤然划破了沉重的寂静,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直响。
“快,C区!”谭忠恕话音一落,齐佩林已匆匆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