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哥哥说：打屁股是非常文明的教育方式。 
“教”：鞭策你的下半身，强化你的上半身——大脑。 
所以我到现在还翘臀就是欠揍。] 
甜蜜的有点粘腻的夏天，伴着一系列公司的动荡，快步追赶着春季而去。 
这期间发生了两件事。 
一、 几个一入事务所就带我们的老师先后莫名离开了公司。 
二、 一直很照顾我们的神话哥哥们不声不响的结束了合约，转会了。 
这两件事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公司，无疑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者，还只是动了我们，而后者就是动了大局。 
允浩说，要变天了。 
我问，变什么天？ 
他沉默了一会，用手指了指窗外的树。 
我顺着他的手望过去，果然，是变天了，树叶都开始掉落了呢。 
就在这样有点萧素的秋天，朴有天来了。 
朴有天。 
性格不祥，（性别不祥- -）海龟，资历不明。 
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人挑逗你的保护欲，就一定有人挑逗你的虐待欲。 
如果说郑允浩以强悍的姿态成功的挑逗起了我的对他的保护欲，那朴有天就是以暧昧不明的姿态挑起了我的虐待欲。 
而事实常常是这样，因为识穿了伪装的外衣，于是才勾起了发心底的欲望。我之于允浩是这样，而我之于有天却不是这样。 
对于允浩，到今天我也敢这样说，没人能比我更了解。 
我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剥离那些他称之为弱点东西，然后在一片片插上那些他称之为坚强的胄衣。而其实，允浩是一个傻瓜，比我还傻的傻瓜，他以为给心脏加一个坚硬的外壳，就能在痛的时候不会流泪、伤的时候不会流血。如此荒唐的想法，也只有他会一直信以为真的坚持！连我这个平时不太用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一个道理：越是包裹的强大，越是于无人处独自舔噬的脆弱。身体外看不见的血泪，禁锢在那密不透风的胄衣里，日复一日的浸泡着谁的心？作为兄弟，我一方面怒其“太争”，一方面又只能竭尽所能作他需要时的一条腿或一只手臂。 
允浩从来都是招人喜欢的，不仅是在我们的圈里，自然也包括所有的老师。 
而这次情况发生了变化，被替换下去的老师带走了我们的旧情，而新来的老师却无法燃起我们激情。严苛，阴冷，面无表情构成了这一群新近人员的集体标志。而这其中，允浩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他们，成了被集中教训的对象，每天被留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仅仅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人就脱了像，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喂出的十来斤啊，可怜我这卖猪肉的没赚倒又搭进去了几斤。 
大家私下里传，大约是允浩和神话走得太近的缘故。 
可是也不能够啊，一个练习生和前辈们走的近些，公司也不至于小肚鸡肠至此。我觉得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总是被师傅们无名的训斥，允浩也显得很烦躁，希澈和在中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一个嬉笑怒骂的转移他的情绪，一个温柔似水的抹平他的焦虑，而我，根本插不上手。 
看来我只适合喂猪，像这样精细的活儿，轮也轮不上我。 
就在我寻思着，如何在这多如牛毛的友谊中寻找一种非我不可的突破时，耳边突然飘来一股热气儿。 
“嘿，哥儿们，有烟么？” 
很好听的声音，只是词儿不大对。 
我一个回身，好么，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向各位报告一下，现在出场的这个人，在以后的日子，经常让我和兄弟们产生混了性别的尴尬。很多时候大半夜里起来，都会被睡在旁边的他惊吓个够呛。事实上，他美得有点不象话。） 
如此近的距离，任谁眼前，突然蹦出个大嘴唇子来，能不惊骇！我本能的后退一步，心想，敢情这是涂了口红不成？ 
这一退不要紧，那妖精的全景就这样如此惊爆的呈现在眼前。 
顶着个黄不啦叽的板儿寸，满耳朵的扎钉子，长的短的，幌的我眼花。松松垮垮的秋衣吊儿郎当的垂到膝盖，一只裤腿就可以装两条腿的裤子往得一腿高一腿低，光着脚勾着个拖鞋，竟还一只一个颜色！他往门口那里一站，双手抱着胸，翘着下巴，眯着眼瞄着大厅里的人。 
找人的？ 
几乎同一时间，排演厅的人都停了下来，很好奇的看向门口。对面的允浩从镜子里看到了，眉头一皱，也停下了舞蹈。

12． 
[得不到的就更加爱，太容易的却不理睬。 
我为谁乱了节拍？] 
秋天到了，有天来了，允浩更忙了，在中失宠了。 
我对着日记，拖着下巴发了半天呆，在妈妈上楼敲门催我睡觉前，终于憋出了这样几个字。 
合上本子，放进抽屉，我笑着睡着了。 
梦里，允浩带着我翻墙进入去公司路上每天都能看到的那个魔术乐园，一路俯身穿过树丛，借着灯光偷偷爬进摩天轮。 
我说，哥，咱俩这算破坏公物不？ 
允浩说，不算，咱俩只是没买票。 
那会不会有警卫来抓我们？我依过去小声说，一边不放心的在他的衣领处探出头左右望望。 
允浩按住我的头，枕进他的颈窝，手臂环住我的腰。说，别害怕，有我呢。 
是的，有你呢。 
即便从小就恐高，我也敢启动这摩天轮，带着我的梦在夜空逆着风慢慢的旋转，在离地面三十米的距离与你在一起。 
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我从不曾害怕，因为有你呢。 
可是你却不止有一个我，这有点遗憾。 
可是，是谁说来着，爱这回事儿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所以人们才会总会对它想得太多。 
其实，我的要求从来都不多，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小的时候，每逢年节，爸妈总是会带着我和哥回青川老家，我喜欢那里，因为家族里小孩子很多，热闹。可是哥不喜欢，因为每次长辈们拿出糖果来的时候，我都是被挤到桌子最外边的那一个。 
他说，你怎么连个女孩儿也挤不过阿。 
我咬着手指头，靠在墙角一幅不争气的样子。哥哥气不过，冲到最里面，抓了一大把糖果塞到我的兜里，大声地说，不许哭！ 
其实，我根本不是因为抢不到糖果而哭，我一直都没机会和哥哥说，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不去抢，那些糖果将不会剩下一颗给我。 
在家里，东西放到烂掉，也会在那里，所以我的概念里，没有捷足先登也没占为己有的概念。 
从小时候的抢糖果，到如今的抢位置，先天不足似乎已经决定了我必然是被挤圈外面的那一个。 
有天很幽默，话虽不多，却常常几个字就是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他很好的把握着自己的角色，个性又可爱的存在着。 
在中面像很淡漠，而实际上话却很多，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他是为数不多的，既能说又能做的人，很多在男孩子看来不屑于做的活计，他也会去做。我起初因为对他存在偏见，以为这是他一味的讨好我们这帮人所做的表面文章，直到我看到他为了给生病的允浩熬一碗黑米粥，可以从城东坐车到城西，满城的绕了一大圈只为了能买到最好的黑糯米。虽然我知道我也能做到，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不过最近他沉默了，自从允浩把有天也调到他们的宿舍，他就似乎恢复到了从前默默无闻的角色。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闪烁在日益长了的头发后面，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水色。 
也许是我想得多了。 
其实，大概真的是我想得太多。允浩最近很忙，忙得连我们这几个哥们也是除了上课都难得见到他。 
下了课他不在，我也大多练习一会儿就乘了车回家。赫在最近忙着考试，所以找他踢球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我也不是没有好奇心，几次在休息的时候，都想凑过去问问允浩最近在忙些什么，可是，他总是被围在人群中间，偶尔一个人偏离了头才能露出的他，总是让我想起小时候那桌上的糖果。 
于是，总爱退缩的我想想，也就算了，要说的，总是要说的，能说给我的，早晚会说的。 
就这样等等停停的，他一直是下了课就消失，而上了课就继续被几十双眼睛盯着。没进展，我也就只好等着。 
这期间，几次去他们宿舍送东西的时候，倒是囫囵半片的听得，公司大概要出什么组合了，据说人选已经都差不多定下了。心想，是哪些幸运的家伙终于熬出头了？不管是谁，都是值得开心的事啊。 
这话题如同一个悬案，引得一大群人下了课就聚到允浩他们宿舍，议论纷纷，可是奇怪的是一直自称公司最资深的小灵通、也是平时最爱挖八卦的希澈却在本案中不发一言，只是懒懒的靠在墙上看着不知名的小说。 
见到我来，也懒得抬头，只闷闷的说：送[饲料]的来啦！你这养猪的还真是尽职尽责，真把他养成猪头一个，分不清好赖，看你哭不哭。

我笑着放下东西，打开包装拿了一支吸管插好了递给他一袋。说：原文的呢，哥看着费脑袋，多喝点吧。 
希澈抬头，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不过很快又是那样似笑非笑的样子，淡淡的说：我还真小看了你。 
然后又拖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我，大概有一分钟的样子。我很坦然，没有回避，也没有脸红，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我听希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注定的。能这样直直的看着我，或者被我这样盯着，却看不出一点慌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不敢久看的人，一个是心里干净的人。 
我说，哥，你说的话，怎么也跟原文的小说似的，我都听不懂呢。 
他说，懂了，不懂，其实都是说出来的，说到底，话能代表什么呢。这里明着呢。他指了指胸口。 
我从他们宿舍出来的时候，心里确实明着呢。允浩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牵动了别人心的呢，他怎么就会成了我小时候的糖果呢。难道我真的要去用抢的，才能吃到那些甜么？ 
“嗨！想什么呢？” 
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转身，后面卫衣帽子里晃眼的耳钉，看不清的脸，带着浓重的鼻音自顾自的说。“跟着你好久了，警惕意识太差，连吓唬你的心情都没了。” 
我讨厌这样腻歪的肢体接触，特别是我看不上的人像这样搂着我的脖子，仿佛是我跟他很熟似的。 
我忍着想要一脚揣开他的情绪，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说：“有天。” 
“嗯？” 
“你看到那边的树了么？” 
“恩，看到了。怎么了？” 
“倒数第五棵树，你去看下。” 
“哦，好的。”他答应得痛快。“是这边么？ 
“对。” 
“这颗？” 
“不，旁边的那颗。” 
“是你藏了什么好东西么？” 
“嗯，那里有一个蜂窝，你把手伸进去，吓唬它们一下，看看他们警惕意识是不是比我好。” 
“你。。。耍我！”他一听蜂窝两个字，就立即从那颗树下跳开，还一边用袖子乱挥舞着。由于跑的狼狈，粉色的那只鞋拖，还落在了那里，光着一只脚满地乱跳的样子着实很好笑，忍不住就跟着笑了。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这家伙还穿着这样的鞋，怪不得会鼻子抽抽啼啼的。想到地面也很凉，虽然不喜欢他，也不至于讨厌，况且允浩是说过叫我照顾他的，就走过去给他捡了鞋，叫他穿上。然后告诉他，其实，那所谓的蜂窝只是一个割破了的足球而已。 
他解释说，“我害怕小虫。”有天管所有的昆虫类都叫小虫，比如，苍蝇，蚊子，蜜蜂。 
我于是问，那什么是大虫？他眨眨眼睛掰着手指数着，说，比如蟑螂，蚯蚓，蜘蛛都是大虫。 
我简直要笑倒。 
这家伙到底是招人喜欢还是招人烦多一点儿，一时间还真不好给他定位。 
不过，平心而论，他长得不难看，只是打扮得怪异了点，性格也算能相处，只是思维太过跳跃了点。 
我问他，这么晚了不回宿舍出来瞎逛什么。他说，我饿了，出来找吃的。 
我又问，那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吃。 
他裹了裹衣服说：“我想请你吃饭。” 
“不用，我要回家。” 
“那你请我吃饭吧。” 
“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因为我请你你不要，那就只好你请我了。” 
这是什么逻辑！跟这家伙简直没办法沟通。我决定不理他，等车来了看他还怎么胡闹。 
可是偏偏今天的班车等了半天影子也没一个。 
虽然还没有到落雪的时候，不过这小风刮着树叶儿打着旋儿的吹到身上，却一丝也不亚于那东北风，一阵一阵刮得紧。 
这家伙也到没多话，只是在身边一直不停的跺着脚，我看了看他，知道大概是冷的。 
忍了忍，没忍住，问：怎么就不多穿一点，难道在美国这样哆嗦比较时髦？ 
犹豫再三还是拉开了风衣。过来吧。 
他傻呵呵冲我一笑，一溜烟儿的钻过来。这家伙比我高点，我在他后面，感觉不太舒服。特别是透过毛衣的那股凉气儿，差点让我打了喷嚏。 
“你们这些人都是看着冷，其实心底很好。” 
“我们这些人？是哪些人？” 
“你，希澈哥，在中哥，还有允浩哥。” 
“允浩？” 
“嗯，允浩。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和允浩哥认识的？”

13． 
我说：相爱比相忘容易。所以我选择容易的。 
哥哥却说：爱下去比不去爱容易。有时候人不得不选择难的。 
其实，我不必太敏感，一句话而已。对我说对他说，都只是关心的意思，是我想得太多，所以烦恼才会多。 
我以为我最早站在了他的身边，就一定理所应当第一个进驻他的心里。 
怎么可能？ 
我真的了解他么？那个叫郑允浩的人，我真的了解么？ 
他说，总有一天，你要和我在一起，你要陪着我。于是，我就渐渐远了那个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赫在，想都没想就和他走到了一起，可是为什么要在一起？要怎么在一起？ 
他没说，我也没想过要问。 
他说，我要成为一个好爸爸。然后，我就信了，我以为那是他的理想，结婚生子，然后成为像我爸爸一样的爸爸。至于，为什么不是成为大韩民国最棒的歌手？为什么不是成为全亚洲最棒的舞者？却连想也没曾想过。 
因为，他说的，他要成为好爸爸，所以，最棒的理想就应该是那个样子，而我要做的就是毫无保留的深信，好像一切本来就该是那样。 
他说，你放心。然后，我就真的放下了一切的心，在所有人都忐忑的等着出道的时候，我吃得饱，睡得好，竟没了烦恼。可是，为什么放心？放的什么心？为什么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让我几宿都睡不着觉反复捉摸的心就真的平和了起来？ 
好像只等他一句话，这心也就是只听了他的，连我这个主人也跟着随了去。 
他说，要变天了，之后他就忙了起来。于是，我添了衣裳，看着他忙。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急于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没问，自己还能这样安心的等下去？ 
天气冷了加件衣服，他忙了所以加一些等待，一切似乎就是这样理所当然。 
我问什么？我又知道些什么？ 
我好像什么都知道，而其实，什么也不了解。这就是我与他的问题。 
他如同一把开启我脑袋的钥匙，逼迫着我运转着脑袋。 
想也想不开解释也解释不来的，只要一碰到他，就被压了下来。 
可是，一转身，他离开了，运转了的思维，却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或许，他说的想要成为一个好爸爸的梦想，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父亲，而是要成为一个那样的人：一个承载了父亲这个词所代表着的全部意义的男人，一个代表着坚强，一个脊梁就能挑下全部责任的男人；一个代表着安全，一个肩臂就能揽下所有困难的男人；一个带着温暖，一个胸膛就能海纳百川的男人。 
所以，他张开双臂，如同一只苍鹰，搭上自己也想把所有人都揽进他的麾下。在中如此，有天亦如此。 
而我，也当如此。不同的只不过是早一步进入了那羽翼而已。 
好像想开了一切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的冒着酸水，涌到嘴边的时候，就成了苦涩。 
咽也咽不下去，所以，我又吐了。 
什么也没吃，就吐了，有天手忙脚乱的招呼来服务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干呕而已，一些胃液已被我身上的毛衣稀释了。 
有天说，你没事吧。我点点头，却没力气再说话。 
有天固执的要先送我到家，然后在返回公司。 
这个时候他的样子，也许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很细心的坐到车的后座，用肩膀顶着我的背，打开车窗，嘱咐司机开得平稳些。 
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的时候，他浑身由里向外散发着让人安静下来的气息，手臂紧紧扣着我的肩，稳稳的保持着那个姿势，我不说话，他也没话，只是时不时地看看我，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窗外的灯光在我的眼里成了一条线，那混乱思绪也跟着理顺起来。这身边的有天，其实想来也不太坏，所以他的喜欢和喜爱多一点也不足奇怪。 
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总能从我嫉妒的人身上发现出美，然后再心甘情愿的输？ 
我他妈的这点出息阿，伤心伤不到彻底，连讨厌一个人也坚持不到底！ 
我真的后悔了，我干嘛去招惹这帮子人，这不是自虐吗，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干嘛还要关公面前耍大刀，不会武功，还要硬装会耍双节棍，那不就是摆明了打肿自己充胖子么。 
车开到家门口，有天说：就不送你进去了。然后给我开了车门，看着我进了院子，才坐车回了。

我看着车尾灯消失在巷口，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灯火通明，门口，摆着一双很眼熟的运动鞋。 
跨过玄关，果然，他在这里。 
“不回家，怎么也不给家来个电话。”妈妈一边迎过来，一边责怪。 
“这孩子啊，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总是没个谱，这一家子人等你吃饭不知道啊。”爸爸很少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我。一般要是不高兴，直接就不说话，瞪人。看来今天这是心情还错，没打算收拾我。 
虽然心情极坏，可是，这个时候显然我还得做一个乖儿子。 
低着头，脱掉外套，乖乖地走到餐桌前。允浩站起来，拉开凳子，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坐进去。 
“怎么这么晚？”他小声地问，然后摸摸了我的头发，像是安慰。“没赶上车？” 
“不是。我。。。我练舞忘了时间。”我在桌子底下悄悄抽回手，放到两腿间。我没敢看允浩，也没有抬头看对面的爸爸。我不敢看允浩，因为我怕泄了气。我不敢看爸爸，是因为我怕被他看出来我在害怕。 
“对了，刚刚光顾说事，都忘记问了，你们俩怎么没一起回来？”爸爸问允浩。 
“下了课就被老师叫去公司，所以先走了，回家来的事是我没告诉俊秀，呵呵，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允浩说到这里，歪头看看我，又把手覆了上来，拽着我的手腕，不顾我暗中使劲，硬是把我的手攥到他的手掌心为止。 
拗不过他，我狠狠地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可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与父亲谈笑风生。 
“允浩呀，和俊秀快去洗手！我让大婶做了红烧猪手，一会儿就好。”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好像他才是亲儿子，我倒是捡的。为什么他来了，我爸妈比我还兴奋。 
允浩起身，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手，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 
允浩一只手调着开关，一只手伸到水龙头下试着水温，扭头问： 
“外面很冷么？” 
“厄？” 
“你的手很凉。” 
“哦。”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 
“嗯？” 
“是为了有天户口的事。” 
“。。。” 
“爸妈已经答应了。” 
。。。 。。。 
“他在这边没亲人。”见我一直不答话，他补了一句。然后拉过我到他的身前，手臂从后面包裹着我的双臂执起我的手送到那暖呼呼的水下，泡沫泛着花，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滑腻。。。我怎么会这么听话，这样被人抱着洗手，除了小时候爸妈，就只有他。 
耳边他的头发与我的脸若有若无的摩擦。。。 
“怎么不问为什么要把他的户口落到咱家？” 
“为什么？” 
“他要出道了。” 
“哦。” 
“落在首尔比落在光州方便。” 
“哦。” 
“你说点什么吧？” 
“哥要我说什么？” 
“俊秀，你就不好奇我整天忙死累活的在干什么吗？你就不想出道么？” 
“好奇。想出道。” 
“那为什么不问，为什么总是那样安静的等？你是天然的豁达，还是天生的傻瓜。” 
允浩终于按捺不住了，我知道他要发火。 
他要发火的时候总是先压低声音说话，然后眉头纠结在一起，鼻息也会重起来。看，我还是多少知道他的，那么些日子也不是全白呆的。 
果然，他松开了我的手，水都没擦就扳过我身体，逼着我看他。 
他试图用眼神解除我的戒备。可是，我已经有了防备。我不看他，我只要不看他的眼睛，我就能做到。你明知道我是傻瓜，还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着我做傻瓜。 
也不知道哪来的那股蛮劲儿，一甩胳膊挣脱了他的手，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看他，这让允浩更加生气，扯着我的膀子，一把就给我抵到墙角。这一扯一拽，再一用力的碰撞，让我那好不容易平复的胃，又翻腾了起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涌向喉咙。 
我用力咬紧牙关绷住嘴唇。他以为我是在跟他较劲，想掰开我紧紧咬着的牙关，逼迫我说话。 
“你在跟我别扭什么？” 
。。。 。。。 
“说话！你跟我别扭什么！” 
他用手掌卡着我的脸，那黑眸子像着了火一样盯着我，在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到自己了，有的是只是愤怒。 
原来他也会愤怒。 
我不是故意的在激怒他，可是我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这样的情形下，这笑很像嘲笑。

他的眼睛攸地变黑，然后迅速变深。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得吓人。 
“下了课去哪了里？” 
“练舞。” 
“我再问一遍，下了课你去了哪里？” 
“练舞。” 
“撒谎！我打过电话，你下课就离开事务所。你去哪里了？” 
“你查我？” 
“我他妈的有病，用老师办公室电话查你！我是想去接你。” 
“接我？是想把他接到我家吧。” 
“什么她？接哪个她？” 
“这样就有点假了吧，郑允浩！哼！接我？昨天怎么不接？前天怎么不接？为什么偏偏今天接我？” 
“你又不是两三岁小孩，没事我整天接你干什么！” 
“是啊，没事接我干嘛，有事情才想到要接我的不是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 
“户口的事不是都定了么，不经过我，你不是也把一切都解决了么！说什么接不接我，有没有我不都一样么！” 
“你在说什么啊？” 
“少拿着明白装糊涂！耍我好玩是么？看着我整天围着你团团转你开心是不？管你是慈悲还是博爱，告诉你，郑允浩，从今天开始，老子不陪你玩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以为是我打的，直到自己的脸上开始火烧火燎的疼，我才知道，我是被打的。 
人家都说，一巴掌能把人打懵，可是，我却在这一巴掌之下突然清醒了。虽然肩膀已经被捏得麻木，腿站得也没了知觉，可是脑袋还保留着触觉。 
“咱俩，两清了！” 
没有出意外，又一个嘴巴抽了上来，真狠。我抿了抿嘴唇，口腔里泛着咸腥的味道。 
“这下，你欠我的了。”我说。 
允浩气得浑身颤抖，却没有放开钳制我的手。我能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也能听见他的心脏跳得咚咚作响。我很开心，却开心的想哭。 
许久。拖着长长的叹息，他还是开了口。 
“你说的那是些什么混账话。。。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混账话。。。”僵持了半天，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对面那个绷着的身体就如同泄了气一样，一下子松开了钳制我的手。 
“这小哥俩的手还能不能洗完了。”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嘎然而至。 
允浩连忙用手抹了一把脸，抬头眼睛的水印就消失了，换上了一幅笑脸推门出去。 
我看着刚刚他站过的地方，也没了刚刚的意气。索然无味。 
出生至今第一次被人打，还是打的脸。我这是作①个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餐桌上他依旧掌控着父母的情绪，妙语连珠，逗得两位老人一直在笑。妈妈一个劲儿的给允浩布菜，碗里已堆出一座小山。 
很显然，他今天的胃口不是很好，尽管可以强作笑颜，可是那胃却比他诚实。 
“最后这只给允浩。”妈妈的热情不减。 
看着那只红烧猪手，允浩拧了一下眉，不过马上又效颦如花，站起身准备去接。 
“我还想吃。”我的身体在没经过大脑的支配下就先站了起来，夹进了自己碗里，然后埋头扒拉自己碗里剩下的那点饭。 
“你这孩子。。。”妈妈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朝允浩笑笑。“你看他，还跟个孩子似的呢，多让人笑话，还好允浩不是外人。” 
还好允浩。。。不是外人。。。 
妈妈的这句话，像一只手，咚地穿过我的胸口，一下子掏出了我的心，五脏六腑疼得聚到一处，胃里的东西又冲了上来。 
我踉跄的冲向卫生间。然后就听见身后允浩说，要回去了。爸妈自然是挽留，而他依然坚持要走，爸爸又说，要开车送他回去，他说太麻烦也拒绝了。 
于是，在我吐得昏天地暗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当我处理好一切邋遢的痕迹，走出房门，妈妈爸爸正好返回屋里。爸爸一边埋怨我不懂事一边叹着气的上楼。而妈妈也唠唠叨叨的说我。 
“这孩子是怎么了，连送都不去送一下。还好允浩那孩子不计较，还替你解释说你最近很累。依我看允浩那孩子的脸色却好像很累的样子。他爸，你看呢？” 
妈妈返身才发觉老爸已经进了卧室。 
“哦对了，允浩最近有什么心事么？” 
“嗯？” 
“他临走的时候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说如果办户口这件事，我托俊秀回来跟你们说，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我一愣，停在原地。 
“当然不怎么样！觉得他跟我们生分了呗，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对他，他遇事倒像隔着什么似的对我们，当然不怎么样。所以啊，我和你爸喜欢允浩的就是这呢，懂事。你呀，要是有他一半儿的心思，我们也少替你操点心。你瞅瞅，人家这孩子是怎么长的。。。喂！你干什么去？” 
“妈，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这大晚上的。。。你。。。穿成那样要到哪里去啊？你等等，我让你爸送你。” 
“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挣开妈妈的手，推开门跑了出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只是心里闷得很，好像要爆炸了一样。就一个念头，我得出去！ 
我跑出了院子的时候，听到妈妈喊着： 
“他爸！这孩子疯了。” 
我确实疯了，我发疯了似的想见到那个扇了我两个耳光的人，我拼命跑，不停的跑，想跑过时间，想回到今晚以前，想收回我的那些混账话。我就只有这样一条路，如果今晚我跑不过时间，那么明天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14． 
[誓言，不能说的秘密。诺言，不能说的永远。 
哥，你的背，让我来守着。] 
满是车灯的街道，在我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耳廓呼啸而过的风，似乎都在嘲笑我，自作自受。 
你怎么可以不等我，我跑得快，却跑不过你。 
原来永远在一起的永远就这么远而已。 
心里埋怨，脑子里混乱，我该怎么追上你，我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 
时间飞快的像风一样，脚下的路却还这么长。。。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惊魂未定横穿马路的我，随即就被一只大手掐着脖子揪回到路边裹进一个结实的怀里。 
那味道再熟悉不过，带着阳光的青草味儿。眼泪就这样被冲了下来，淡淡的咸湿，那是我的味儿。 
“跑得这么快，就这么想落下我么…”那胸膛闷闷的声音真的要揉碎了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打得那么狠，就那么想赶走我么…” 
“我赶得走你么？” 
“你休想！我不走，想让我给别人倒地方，你想都不要想！我不走，你就是再来两个耳光，也休想扇走我！我不走！死也不走！”我揪着他的衣服，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如顽童一般耍赖。 
而我也感觉得到允浩搂紧的手臂一阵颤栗，心跟着一阵酸楚。 
“还疼么？” 
“不疼。” 
“怎么会不疼。。。对不起，俊秀。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说这三个字的，至少不是现在。。。我以为我只会对你说在一起，没想最后还是要说对不起。。。” 
我知道他还有话，可是我不得不挡住了他的嘴。“收回去，哥，你收回去，我也收回去。好么？我收回我的那些混账话，哥收回那句对不起。算弟弟求你？” 
我挣扎着要抬头，他却揽住了我的脑袋，狠狠地埋进了他的怀。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满世界里就是他咚咚的心跳声，那是我熟悉的旋律，每天晚上都在我耳边歌唱，成了我的催眠曲。 
许久，他说：俊秀阿，和你这么久了，才发现你跑得这么快，这些年的球也算没白踢。 
我本来就是很会跑的。我说。 
很会跑的，就能跑过车么？他摸了摸我脑袋，带着轻微的埋怨。 
我仰起头问他： 
“哥，怎么没走。。。” 
“我要是走了，你还能追得上了吗。。。” 
是啊，如果只有一个人的心，漫长的路又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呢，只有彼此都坚持，才能在岔开后仍然能在下一个路口等待相遇。如果不是他想等，我又怎么能追得上呢。 
“谢谢你。允浩哥。” 
“谢什么？” 
“谢谢你等我，谢谢你一直在等我长大，谢谢你一直在教我长大。。。” 
“我教了你什么？” 
“你教会我，眼睛看到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也不一定都是事实。” 
“其实，那不是我要教的。” 
“厄？” 
“俊秀啊。” 
“嗯？” 
“哥有件事想拜托你，哥只能说一次，以后如果你忘了，哥也不能在提醒你，你要记好了。” 
“嗯。” 
“很多的时候，人为了成长不得不丢掉一些对自己对他人都很重要的东西，像阳光、快乐、单纯、甚至健康。。。哥其实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哥希望在我们为理想而奋斗的路上，哥不能保留的和那些必须丢下的有人可以替哥留着。。。俊秀愿意替我留着那些东西么？” 
我愿意。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表达我可以为了兄弟赴汤蹈火的意愿，却并不知道这承诺的含义，允浩是了解我的，所以他看出了我眼中那跳动的火，是激动，而不心动，所以先于我按住了我的嘴。 
他说，不要急于回答，这不是几个字，也不是几步，更不是几年。 
他问我，你看过狙击手么？我说，看过，很帅，一个人对抗一个连，那是孤胆英雄。 
他说，那是电影上的故事，其实，真正战场上的狙击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聚精会神守着目标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而他的兄弟则会隐蔽在他的射程之外，目标是他的周围。所以战场上狙击手才会放心的瞄准，因为他把他的背交给了他的兄弟守着。。。不在同一个战壕里，并不代表不在一起。 
这个狙击手的理论，让我着磨了很久。等我渐渐明白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承诺如此不容易。

拍了照的第二天是周末，因为不要去事务所，我只好呆在家里，而其实，我是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赫在或者我的其他哥们儿能打个电话给我，然后借着由头出去，这个时候，我自然是指望不上允浩的，在他那儿是没有假期这个概念的。 
很可惜，整个一个上午电话都没有响。屋子里的气氛很奇怪，妈妈似乎提早进入了更年期，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儿找我和爸爸的麻烦，所以我们都得很小心。 
爸爸很聪明，吃完早餐就躲进了书房，而我则没有那么幸运，被妈妈拖去整理储藏室。 
明明有大婶的，干嘛要大周末的钻进那黑洞洞的屋子，我满是不情愿，可是嘴上却只能说好，不然跟她逛街？这个搁到从前还好，现在我也是知道害羞的年纪了，再让我跟在她后面逛化妆品，内衣，我可是受不了！ 
哎！再美丽的女人也有这样一天啊，神经兮兮，絮絮叨叨，连曾经最心爱的人也要想着办法躲开她。 
其实，妈妈是我心里最美的女人，从前是，现在也是，正因如此，我才感慨。 
大概，女人，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的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吓到了自己。 
捣鼓了大半天，也只不过是，把本来放在墙东的东西，转移到了墙西。 
一边给妈妈揉着腰，一边小心翼翼的讨好。 
恩，这样看着更好，比爸爸先前弄得好。 
妈妈满意的看着我们一上午劳动的成果，说，还是儿子最可靠。 
我连连点头，说，放心，儿子永远是女王陛下的骑士，您指向哪里，儿子我就带您打向哪里。 
老妈笑得弯了腰。说，呦，我的秀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会讨女人欢心了。。。然后莫名的又伤感起来，摸着我的脸，眼睛都湿了。。。这么快就长大了，从那么一点点大，到现在都要仰着头。。。我们家的男孩儿，再舍不得也总有一天会成了别人的男孩儿。。。 
我说：妈。。。我永远都是您的男孩儿，不会成为别人的。 
而妈妈却说，傻瓜，很快就会有一个好女孩儿，让妈妈心甘情愿的把我们家的男孩儿交给她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哭得很厉害。 
说实话，心里很不好受，妈妈哭的时候，总是我最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的泪水，让我很久都难过。 
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慢慢的收拢着我的心，或许是愧疚。 
轻轻抚拍着她的背，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不用担心，任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儿也抢不走你的男孩儿。 
可是，我又怎么敢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抢走了你的男孩儿的或许不是女孩儿！ 
一阵门铃，终于把我从这样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不一会儿，大婶进来，妈妈问，是谁？ 
是俊秀的朋友来了。大婶说。 
我来不及换衣裳，带着妈妈折的纸帽子，就跑到客厅，见到了我刚刚还在脑子里想着的那个人。 
允浩后来经常拿这个笑我，说扎着个围裙像个小姑娘似的男孩儿，不只一个金在中，兄弟们问允浩是谁，我一瞪眼睛作要杀人灭口状，于是允浩始终只是笑笑没说。 
洗了脸，换了衣裳出来，妈妈已经在给允浩泡她新近才学的花茶了。 
“哥怎么会来的，今天不是要打工的么？”我问，其实心里已经开始酝酿编一个什么借口才能混出去玩了。 
允浩显然没有接受到我给他使的眼色，头都没抬，“我是特意来看阿姨的，感觉像是很久没见了似的，会想呢。”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妈妈的茶，好像很懂似的一口一口品。 
我登时吐血，这该死的献媚要到什么时候啊，我妈都快成你妈了，你还来这一套！ 
妈妈见我出来了，就起身进到厨房和大婶讨论这中午该准备些什么饭才好。 
放下茶杯，允浩拽我坐下，附到耳边说，吃醋啦。 
鬼才吃醋，我那是恶心的！ 
恶心？我的好弟弟吃坏了什么东西么？ 
少来！哥这一套对付我可不好使，只有女人才会上你的当！ 
是么？他一脸坏笑得逼近。 
你要干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什么人。 
喂，这可是我家。 
我知道是你家，那又怎么样？ 
郑允浩，你把手拿开！嗯。。。啊，快拿开！否则我叫人了。。。 
叫吧，看看阿姨帮你还是帮我？ 
你。。。啊。。。快松手。。。啊。。。受不了了。。。我。。。 
我什么？你、你、你的叫哪个呢，这么没大没小的，看我饶得了你！叫哥，叫哥我就松手。 
郑允浩。。。啊。。。允。。。啊。。。哥。。。 
最没脸的一件事就是被他压在身下，痒得我都快哭了，却没一个人出来帮我！ 
这还是我的家吗？

意料之中，午饭很丰盛。 
说什么呢？那是相当丰盛。我看哥早晚会取代我，成为我妈的亲儿子。我说。 
为什么是取代呢，一起做妈的儿子不就好了么？ 
你又不是。。。 
我又不是什么？ 
你又不是女孩，不过，也来得及，你变一下，然后我娶了你，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我们家的人了。我笑了起来，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气。 
允浩黑着脸，气结在那里，没作声。因为妈妈爸爸都在。 
哈哈，太爽了！于是这一顿饭吃得也很开心。 
其实，我知道，允浩不是一个没有计划做事的人。 
所以后来我问允浩，那天去我家到底为了什么，他说，就是想去看看你。 
我开玩笑似的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没有把赫在给你留住。允浩说完低了头。 
那些我们以为他是在为希澈而忙碌的日子，原来竟不是。 
我说，我一直以为出道之前你和老师的争执是为了希澈哥。 
他说，希澈根本不需要我那么做，我要是那样做了就会失去他这个朋友。 
我惊讶了，这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朋友。 
那哥为什么想要留下赫在？ 
因为你。 
我？ 
恩。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狙击手么？ 
记得。 
你想明白了么？ 
哥，你放心的看着前方吧，你的背，我来守！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允浩紧紧地抱住了我，头贴着我的头，一下下的蹭。 
许久，在耳边嗡声嗡气的说：你把视线都给了我，那俊秀的背谁来守？ 
原来，允浩是想给我留一个能守护我的背的人。 
一种甜蜜顿时溢满了胸口。 
哥，其实那个狙击手的故事也可以是这样的，同一个战壕里，你我背靠着背，你的眼睛里看着我的死角，我的眼睛里是你的死角，所以我们一样可以，勇往直前，实现所有的目标。 
所以，我的背我也交给哥来守。 
 
那场看似有些不经心的选拔，没想到最终成全了我们几个人。 
在拍了照片的一周后，我们分别被从原来的组里抽了出来，当被老师领着到了一间新的房间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一切开始不同了。 
我开始承认，也许真的有命运这东西。因为彼此被命运牵引着，所以无论曾在那里，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 
高高瘦瘦的沈昌珉，吊儿郎当的朴有天，沉默贤淑的金在中，咧着嘴就知道傻笑的郑允浩还有身边木头木脑有些呆滞的我。 
我想那个日后被我们成为父亲的老师，第一次见面时多少会有些后悔他的那个决定吧。 
那天他对我们说了很多，但我却只记住这样一段话。 
他说，什么是团队？团队----就是一个有口才的人对着一群长了耳朵的人讲话。 
两个重点： 
一、一个会说且能说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然后自始至终愿意诉说的人。 
二、一群能听且会听并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然后自始至终愿意倾听的人。 
很明显，他的话弄糊涂了我，不过，这并不影响其他人的思索，在走出那扇门前，他指定了允浩，于是允浩成了那个长了嘴的人，然后我们做了一群长了耳朵的人。 
我心里并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置，因为老师漏说了一个关键的东西，成了团队的嘴，就只能说别人的话，不再有自己的话。 
我不希望允浩没了自己。突然，我想到了那个承诺！ 
愚蠢的我当时竟然要说，我愿意。 
14. [完]

15. 
[你说这个家你来当爹 
那我们几个谁来当妈呢？] 
所谓的幸福生活，开始了，从我整理行李离开家的那一刻。 
妈妈依然不舍得，潮湿着眼睛，一遍一遍的嘱咐我：睡前要喝牛奶，不要喝可乐了。。。衣服脏了就打包带回家，自己洗不好的。。。不要用冷水洗澡，天冷了会感冒的。。。常用药在备用包的夹层里，贴了标签的，不要吃错了。。。不要胡乱撒娇，都是孩子，没人会让着你的，要是累了，实在想耍赖，我嘱咐允浩了，你找他吧。。。记得出了家门，你就是大人了，要学着体贴包容，和他们好好相处，要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我有些自责，看着妈妈事无俱细的嘱托，心里那强烈渴望离家的愿望显得有些良心狗肺了。 
坐上老爸的车慢慢驶出那个巷口的时候，我才体会到了不舍的感觉，眼眶一热，流泪了。 
妈妈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变成了一个白点的是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年以后了。 
多么不可思议，同在一个城市，距离也不过百里，那个家竟然从此变得遥远起来。 
新宿舍让我有些忐忑，从来没有和家人以外的人过过集体生活，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了。知道今天允浩不在，就更加剧了我的不安。 
老爸上不去宿舍，所以只能送到门口，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中从楼里跑了下来迎上了我。他说允浩出去的时候说的，我大概要到中午才会来，果然，被他说重了。 
在中接过老爸手中的行李，笑着说我，你这是要把家都搬来啊。 
在中哥。我软软的叫了一声。 
他一下子就愣了，笑容僵在那里，怪怪的，只停了一下，然后就过来抢过我手中其他的包，扛在肩上。 
你这孩子，还真是叫人不得不喜欢啊。在中说。 
新宿舍是一间两室的公寓，在离事务所不远的地方。房子虽然陈旧，不过打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竟然是一种温馨感觉。 
显然，这里已经被细致的收拾过了，客厅虽然很小，却处处透着家的暖和，米色的布艺沙发上面摆着一溜灰色格子的抱枕，雅致又让屋子显得宽阔。咖啡色的窗帘一直蔓到地面，厚重却不沉闷，上面银色的暗格条文，细看竟是五线谱，几条鲤鱼的音符跳跃期间，让这屋子越发生动起来。 
几双可爱图案的拖鞋，在眼前，如此跳脱。 
“有天昨天晚上拉着昌珉去夜市淘的，他说，这个是给你的。”在中笑着说，脸上带着宠溺的颜色。 
我小心翼翼的把脚套进那个毛茸茸的小狗肚子，忍不住就笑了。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也只有那个家伙才能想得出来，买这样的鞋！ 
允浩带着那俩孩子去旧货市场淘东西去了。在中一边给我整理行李一边絮絮叨叨的说。 
这个房子空了两年了，有些霉味儿，他怕你住不惯，还去买了花呢。在中手一指，卧室的窗台上两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只有叶子支棱着，淡淡的开着。 
是这花的味儿？我问。心想，允浩你认不认识花啊，这只长叶子的也叫花儿。 
在中摇摇头。才不是呢，是卫生间的薰香。有天花粉过敏，所以，那些是不会开花的花。 
厄？不会开花的花？挠挠脑袋，搜索我所有的知识••••还是不知道。 
君子兰。他说的。在中打开了衣橱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去，回头说。 
君子兰？ 
恩。很奇怪的名字吧，据说是从中国引进的花儿呢。说是对净化空气有好处，还能吃，并且能药用消炎。允浩他啊，把它吹得可神了呢。你都没见他昨天拿着毛巾一片一片擦那叶子的时候，比洗自己的脸还要仔细呢。 
在中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甜蜜的粉红色，不知道我是太留意，还是他幸福得太明显，总觉得今天的在中和往日的不太一样呢。 


16． 
[允浩阿，只顾前进的你，错过了什么你都不知道。。。] 
超过三十首歌，近二十轮的审核，无数次的试唱会，最终留下了七首，收录了。 
名字定了。那些赋予太多梦想却终究没能创造奇迹的符号，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从三个字母到两个汉字，轮到我们便成了词语不是词语，成语不像成语的四个字，老师给予了希望的寓意，他说，这是崛起，一代战神的崛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以我们是：东方神起。 
从此，名字去掉了姓氏，我变成了xiah，他便成了u-know。 
按允浩的说法，这一刻起，我们就都姓了东方，从此，生是东方的人，死便是东方的鬼了。 
我觉得似乎太恐怖，就说，哥，严重了吧。 
那黑眸子缓缓的抬起望向远处，一点点深幽。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若是能带着东方的姓氏成了魂魄，那就真的圆满了。” 
我突然忆起，那晚希澈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其实，允浩是一个外表阳刚骨子里伤感的男人。 
所以他需要一个外表阳光骨子里阳刚的人。如果做，就做疗伤药吧。 
欲望，一旦点燃，想要熄灭，自己是解决不了的。 
渴望被保护和执著的去保护，其实都是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欲望，或是强迫别人，或是强迫自己。结局，无可预见，不过无外乎燃尽，毁灭。 
希澈的故事还没有结局，新的故事酝酿着就上演了。 
群居的生活，也并不是没有磕绊的，荷尔蒙急剧增加的男孩子，有些火气也是正常的。这个时候，允浩的尴尬来了。如我所预见的一样，有些话他说不了了。 
同是一句话，在中说，是劝慰的意思，而他允浩来说就是责备了。 
他毕竟不是神，也不是什么都能一开始就预见到的。 
身体上的问题，没人问，自己自然是不会说的，那是忌讳，这个我懂。 
有天个性率真又可爱，虽然有些小任性，但是贵在能体贴人心，因此偶尔犯些小迷糊，大家也都不忍心责怪他。 
可是他时常不合时宜作出的一些举动，却令允浩焦头烂额。譬如，在老师讲话的时候溜号，在训练的时候溜到隔壁与女孩子打闹，甚至，关在公司的卫生间里抽烟。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个家伙有点自我，他想疯的时候，像一把火恨不得把周围烧个干净！可是安静下来的时候，似乎又跑到了外星球，自成一国，任你是谁也休想窥探到他里面的城堡。 
忙碌的间隙，允浩只是说了一句，有天，不要这样！他就哭了。 
允浩毛了，用眼睛找我。 
然后，连续几日回家后允浩常把有天叫到工作室，门一关，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客厅里的空气也变得怪异起来，昌珉的眼睛里有些不安和惊恐，在中也心不在焉起来，明明拿着晾衣绳却满屋子找绳子。 
通常半个小时，门开了，允浩纠结着眉头，一幅颓败的样子，一头扎进浴室，噼里啪啦的洗上很久。 
终于看不下去，允浩前脚关了浴室的门，我后脚就闯进去，扯起有天的脖领子拽到凉台，反手锁死门。 
“你耍什么！” 
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话！” 
“你拽疼我了。” 
“死不了。” 
“呵呵，你也不忍心吧。”他换上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软软的说。 
“少拿这副模样唬弄我！说，到底闹腾个什么！哥一天到晚有多累你不是不知道，干什么回到家来，自己人还要让他操心！都是男人，痛快点，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好么，这么折磨他，你痛快是不？” 
 “你，真的弄疼我了。。。”他低着头掰着我的手指，我用力，他就再掰，那执著样，真的很欠揍！ 
“别他妈的转移话题！折磨他，让你很痛快是不？你要是觉得那个队长好当，你来！别给我玩这个。” 
“我没有！” 
“那你整天吊着个脸给谁看？他今天又替谁挨骂了，你不记得了啊？” 
“金俊秀！” 
“怎么？说到痛处了？知道疼了？整天心不在焉，天上一半地上一半的，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能出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不一定能前进一步？你又知不知道有人舍弃了什么才走到了这一步？站在这儿，你凭什么？又凭什么可以这个样子！”

“你。。。你以为你是谁？”他言语打结，难得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少在这儿给我摆前辈的模样！我这样怎么了？我天上一半地上一半又怎么了？” 
“怎么了？！我可没允浩哥那好性儿，和你啰嗦！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休想睡觉！” 
“哼。你是哪位？教训我还轮不倒你吧！” 
“今天我还就教训你了，你能怎么我！” 
褪去了伪装，他用力的要挣脱我，胳膊一甩，推开我。有些怒了，就一轮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没防备的他猛地一个趔趄，擦倒在墙角，见了血。 
或许他也需要发泄，正好眼前是我。 
打架我没有技巧，但是力气上他输于我，被压在底下，执拗的挣扎，拳头杂乱无章的挥舞。 
人疼了就容易下狠手！ 
我不是暴力的人，但我不是有耐心的人。所以，我做了一件这一辈子都很后悔的事，我打了有天。当那闷闷的拳头个硌到骨骼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真瘦，打到手都会疼的身体。 
真倔，疼得在地上缩成一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当允浩他们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场面很清楚，受害者靠在一边，低头喘着气。凶犯呆立一角，还在思索这是怎么开始的。 
“没事，我们在做睡前运动。”我意外的听到有天带着一贯的松散口气。抬头，见他用碎发盖住了额头。 
“大冷的天，快进屋吧，运动好了就洗洗去睡了。”在中掩饰着一手揽一个，擦着允浩的肩，要进屋。 
不出意外，擦身而过的时候，允浩开了口。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我站定，却没有回头。 
“好了，好了，允浩今天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在中试图化解的拉着我说，“俊秀，快进屋。” 
允浩没吱声，我也没动，就这样一左一右，背对着背，在中也束手无策了。 
五个人，三个位置，门里门外，一个踩在门槛上定格了。 
许久，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这是操的什么心啊。。。哪个能懂呢。”允浩的话像刀片刮得耳膜生痛。 
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却不知道该打哪个，本想帮忙却是越帮越忙，糟糕透了！ 
“对不起，哥。”有天突然开口，把我那刚要出口的三个字硬生生噎在了胸口。然后越过我走到允浩跟前，低着头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错了，哥。。。让哥担着心，对不起。让哥担着心还任性胡闹，对不起。让哥困扰着不知道如何对我，对不起。让哥困扰着不知道如何对我还沾沾自喜，对不起。。。让哥替我挡了那多的责难可还是希望看到那样的哥，对不起。。。让哥受了拖累却还是希望得到那样保护着我的哥，对不起。。。因此而抢到了这么多的爱，让哥苦恼着，我却一个人幸福着，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的多不起，哥，能原谅这样的我么？” 
软软的声音，如同夜色中的多瑙河，缓缓涤荡着耳膜，梨花带雨的粉面，睫毛带着露珠轻颤，一抬眼，两行泪，天都落雨了。 
“能原谅这样的有天么？” 
如此直白的认错，太突然，如此楚楚动人的画面，太诡异。他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哥从来没有责怪过有天，不要再说对不起，是哥的错，都是哥的错。” 
允浩一把抱过他，铺天盖地的感觉，身体贴合得一点缝隙也没有。他的头埋在我曾埋过的胸口，他的手握着曾打过我的手。 
像一张照片，沿着一角撕裂。 
世界瞬间冰裂了，四分五裂，破碎的声响，轰隆隆，砸落了，残渣里，苟延残喘的心。。。 
赫在。。。赫在呢。。。我的赫在去哪里了？ 
楼下的电话亭里，我一遍一遍的拨着赫在的电话，从家里到宿舍。 
对着电话我说： 
赫在，把背包借我，让我去那里面躲躲。 


赫在，怎么办呢，说好了，要一起的，怎么才开始就这样了呢。答应的，还是后悔了。看见的，还是会痛的。如何是好呢，前一秒还近的贴心，下一秒就离得远了。抓不住，摸不透，这感觉遭透了。 
赫在，你分明和我说，痛了就说了，哭了就好了。可是我怎么不行呢。。。他和我说，是他不好，以为有天缺少的父爱，是他给的过了，于是，打不得，也说不得了。所以，我替他说，替他打了。明明是希望达到的，可是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赫在，我怎么就不能像这样，安静的说给他听呢。。。 
赫在，你怎么就不声不响的从我身边消失了呢。。。 
我的哨子，落家了，所以我只能对这话筒，声嘶力竭的喊。李赫在，我命令你立刻到我身边来！ 
第二天，录音室门口，我竟然真的看到了赫在。 
风尘仆仆，满脸的倦容。 
还没等我过去招呼他，他上来就是一拳，允浩险些摔倒。 
“这是你欠我的。答应照顾好他，你没做到！” 
保安很快围了过来，赫在也没有继续闹。 
这件事就那样过去了，和很多琐碎的事一样，压在昨天的日子里。 
不过，有个疑问一直封在了那里成了我逃避的疼痛。 
其实，那天我的电话根本没有拨通。落荒而逃的我，身上一枚硬币也没有。 
终究，躲不过。允浩还是找了我。 
他说，在强大的组合，心散了也会变得不堪一击。而，在脆弱的个人，团结了也会变得所向披靡。所以他要我要像守护自己一样守护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并且要一直保持这样的心。 
期限呢？我问。 
生死。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会失去我。 
我只是打了他而已，你这样说对我有点残忍。 
俊秀你记住，不论怎么样，都绝对不能对自己的兄弟动手。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那我们不是兄弟？ 
厄！ 
我满意地看到允浩错愕，然后潇洒的转身。 
这足够我掩饰内心的失落，斗败却骄傲的公鸡。 
我约了希澈，我想喝酒。 
我没钱。希澈说。 
我请客。 
成交。 
我学会了洗袜子，记住了叠被子，按时睡觉，按时洗澡，不喝冷水，还学会了炒年糕。。。我收拾桌子，学会了刷碗，睡了上铺，漫画分给了有天，遥控器让给了昌珉，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就连妈妈嘱咐了的撒娇，我也学会了忘掉。。。 
你不会是真的。。。 
难道你是假的？ 
算了，当我没说！

酩酊大醉回到宿舍的时候，客厅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这人缘啊。希澈扔下我，下了楼。 
我这人缘啊。我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恍惚中，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阳光很好的天气，蓝的不能在蓝的海岸，温暖的海水亲吻着皮肤，一双熟悉的手抚上我的肩膀，逆着光，我看不清那面孔，可是那呼吸连我的毛孔都认得。 
那嘴一开一合，像是说着什么。。。 
你，不是我的兄弟又能是我的什么人呢。。。 
我是你的人。我说。 
恩？谁的人？ 
你的人。 
我的？ 
嗯，你的。 
我的。。。什么人？ 
就是你的人，你一个人的人。。。就是那样的人。。。把你的一切当作生命的人，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的人，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的人，恩。。。就是那样的人。。。 
我的人。。。是我的。。。一个人的俊秀。。。就是那样的人。。。不是什么人的，是我的，只是我郑允浩一个人的人。。。我的俊秀是什么人啊。。。 
他是你的人。我说。 
毫无预兆的那影子突然一头栽进我的怀里！ 
阳光、海岸瞬间消失了！眼前，黑暗的光线，身体中呜咽的声音，身边，谁的头发硬硬的扎在胸口？ 
弯着背跪在沙发边缘的身体是那样不能触碰的单薄，这样的感觉，简直揉碎了我。 
那是谁？还有谁。。。 
原来五脏六腑混在一起被捏在手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痛得不能说，不敢碰，也这么不舍得。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他喃喃的说，衣襟被紧紧攥着，口齿含糊不清的呜咽着。“我一个人的。。。也是你一个人的我。。。却不能说。。。得这样。。。像这样。。。藏着、掖着。。。撇着、晾着。。。没有功德圆满，没有一步登天 ，或许一辈子都得这样。。。藏着掖着，苦着自己还得笑着。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配有的人，就是那样的人。。。俊秀。。。能懂么？。。。” 
我不懂，你要我懂什么。。。我不要！ 
我发狠的收拢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背，即便是哭，也不让我看到的那些泪水，湿湿热热的洇过衬衣冰凉得让我发抖。 
“俊秀。。。不要逼我那样对你，因为。。。你。。。对我很重要。。。当我想要停下来以至于感觉到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会回过头看看我的那个俊秀。。。那么小的俊秀啊，把唱歌当成唯一梦想的俊秀阿，在那么漫长的苦难里一个人默默坚持下来的俊秀阿，还有谁能比他更坚定着自己要走的路。。。就是那样的俊秀。。。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他以为我醉了，那我就醉了。 
其实，他也许知道我已经醒了，或许他也只是需要这样一种方式告诉我，“就是那样的俊秀”对他很重要，而他不希望我成了他要藏着掖着的那个。 
于是我忍住了那句“你对我也很重要”的话，低低的说了一句：“要是累了，就歇一下吧，哥。” 
他闷在我的衣服里半天没声音，我能感觉到他依旧在流泪，可半分钟后他却直起了身子，伸出胳膊，挽住了我。 
虽然眼睛依旧通红，不过神色已经恢复，这样对视着，第一次，他先偏离了我的视线，落到了别处。 
不敢看我，说明了什么。允浩你比我清楚。你他妈的这到底是让我死心，还是让我心死啊。总归得给一条活路与我吧？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如同下着大雪的黑天，我可以在我有力量的时候随时停下来，可是我却不能在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停下来，因为那样坐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允浩的话犹如一道封印，宣告着我想的那是一条死路。 
于是我再一次心甘情愿的掘开心里的那个地洞，第二次把与青春有关的秘密埋进洞里。 
他可以这样轻易解决我，因为，我比谁都对他好，所以那些他解决不了的我会替他自我解决！ 
我选择醉了。 
闭上眼睛，再睁开，于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其实，我实际上是帮了他，我成了他的杀手锏，有天后来最亲近我，他说谢谢我，那一拳，让他终于醒了。 
我苦笑。你醒了，我却不得不醉了。 
“你小子别在扎我的眼了，轻点得瑟吧！” 
他一脸无辜，然后赖上来：“对别人都不凶，就对我凶，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滚一边去。”我连踢带踹的赶走这粘人的家伙。 
续了发，恢复了黑色，换了装扮的有天，有着安静谜人的气质。只是在我这里他怕是永远是那最初的嘴脸了。。。 
可是，我还是试着喜欢他，因为那是允浩希望看到的结果。 
不讨厌，算是喜欢了吧。 
像守自己一样守护他？ 
我还做不到。。。或许，还需要些时间，不过，我答应你，试试。

17.[下] 
后来有些采访的节目经常会问到我们第一次登台成功后是怎么庆祝的。允浩接过台本，会先看看，然后把这个问题去掉。 
为什么不能说？有天问。 
很多事情说出来有趣，可是有趣的事情却不一定都要说出来。 
我不懂。 
不需要懂，只需照做。 
这语气，我不喜欢。但，的确，我们只需照做就好了。 
刚出道那会儿，很多人都不认识我们，允浩因为是队长，很多时候会一到场地就要暂时离开我们。大多的工作人员会只认得他，以此来确认东方神起的到位，于是很多商榷的细节会占用他出场前的很多时间。 
这样一来，在后台，我们显得很寂寞。 
于是，每次允浩一回来，几个人就像找到了家长的孩子似的，团团围过去。 
其实，人多少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孤单了，就渴望站到热闹的地方去，以此驱散内心的胆怯或者寂寞。 
其实，那天晚上，公司并没有安排庆功，因为火候还不够。所以填饱肚子这件事是经纪人带着我们解决的。 
很兴奋的我们也没有点什么多贵的东西，不喝酒，所以饭吃得就快。 
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话头，然后就有了，对于你谁比较重要这样的问题。 
当着经纪人的面，在中昌珉还有我都说了是歌迷。 
有天推了推允浩，问：“哥呢？” 
允浩似乎已经很累了，靠在后座，半天才反应过来。咕噜一句，“什么？” 
“我们几个谁对哥最重要？”有天把问题这样一问，登时几个人都来了精神，虽然坐在前面没回头，却都竖起了耳朵，等着他回答。 
车厢内，瞬间安静的呼吸声都很明显，时间一分一秒，却不见给答案的人开口。 
“臭小子，挖陷阱等着我呢是不？”允浩笑着，拉过有天，按进怀里一顿揉搓。然后说，“连在一起的人，哪有什么最重要的区分，只有更重要，你们几个哪个都比我自己更重要。” 
这就是允浩。标准的回答，却永远猜不透的真假。 
我们并没有这样就放过他，回到家，几个人决定用暂时离开他视线的方法，然后从他察觉到需要时间的多少来计算谁对他最重要。 
很幼稚的举动却透着最真实的想法。 
在中故意上楼时候走在最后，我们则有意要把他关在门外，可是计划失败！我们忘记了每次允浩总是要最后一个进屋的，所以，他站在门口等着在中上来才关上了门。 
按计划，我要躲到窗帘后。于是一进屋趁允浩不注意，我就迅速到达了指定位置。 
我们的窗帘和窗户之间有一些距离，而且厚重的窗帘直垂到地面，密实且不透光，所以我毫不担心会被发现。 
站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侧耳听听客厅里没有动静，心想，这个时候，昌珉和有天也该藏了起来。估计，允浩去了浴室洗漱，于是想了想，就靠着墙根儿坐了下来。十二月的地面有点凉，我开始后悔怎么没拿一个抱枕在过来。 
抱着膝盖，百无聊赖，头凑过去，鼻尖顶到窗帘上，也看不到半点的光。 
多无聊的游戏，我怎么也会加入的呢？我有点后悔，可是门一开一合后，听到了有天和昌珉的声音，于是，又庆幸自己选了个好地方。 
全身戒备，如同下一秒允浩就会撩开帘子找到我。然后说，我都看到你的脚了。 
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用力的缩了缩，直到抱成球状才满意。 
我甚至都想好了，被他找到该怎么说。 
哥，你真笨，我就在身后你都没有找到我。 
竖着耳朵，倾听客厅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每一次的接近都让我紧张得要命。重重的带着拖沓音儿的是允浩，稍微轻一些的是有天，在中的香味儿很明显，最难察觉的昌珉，这孩子轻得像猫。。。不知多久，当一切归为安静的时候，倦意袭了上来。。。腿蜷缩得没了知觉，脖子也僵的发麻，最要命的是，眼皮开始慢慢下滑。 
恍惚中，我听到了，关灯开关的声音，然后屋子里彻底静了。 
。。。夜很长。 
。。。地很凉。 
。。。我一个人在梦里等待游戏散场。 
“俊秀，你在这儿干嘛？” 
“我在等哥找我啊。。。” 
... ... 
是啊。这样的糗事，虽然有趣，说出来怎么就不觉得好笑呢。。。 
其实，那晚从在中被发现后，我们的计划就取消了，只是傻帽的我一个人没有领会到这一点而已。于是真真的上演了一次活生生被忽略的戏码。 
第二天，要不是睡着了的我，倒地，头露在了窗帘外，估计，还没人能发现窗帘后还有一个蜷手蜷脚的我。 
----[17]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