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二三点钟，不知道那家伙抽得什么风儿，偏去要看汉江。 
经纪人嘴里应承着，可是还是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这家伙拉开门一见，就不乐意了。 
你别说，以往一本正经的人，耍起赖来，还真是让人长见识。 
嘴撅得多高，肩膀乱晃，双腿蹬着，像小孩子得不到奶嘴一样胡闹，死活不下车。经纪人大约也没见到过这号的，哭笑不得，只好又把我们送到汉江边。 
十二月底的汉江，寒风裹着雪沫横扫着岸边，结冻的水面，冷冷的反射着月光。 
一开始因为酒意傍身，还不觉得十分冷，可是站了一会，身体就被打透，顿时牙齿都磕磕绊绊起来。 
我演出服外也只是穿了一件夹克，这会儿如同铁皮一般，不见保暖，反倒冰得我不敢动弹。 
身边的在中和昌珉也是差不多，牙齿打颤的声音如同交响乐，还带着和声的。 
那一头的允浩和有天两个人倒是真的像是来看风景的一般，稳稳得站在那里，眼睛望着远处。 
哥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是成功。 
那我们这算是成功了么？ 
什么时候，我们能让着整条江都映满我们的脸，我们就真的成功了。 
整条江？那怎么可能。 
看到对岸的楼房了吗？ 
看到了。 
如果对岸整条街都挂满我们的照片，那么，这条江映的不就都是我们的脸了么。 
啊。 
为了那样的目标努力吧，我们才走出了一小步而已。 
允浩拍了拍有天的肩膀，突然，回过头问了句，冷不冷？ 
厄？还行！ 
脸都白了，还嘴硬。 
允浩走过来，手伸上来，揉了揉我的脸。 
我突然觉得，我这一晚上都在等待这一个时刻。多么可怜呐，惹得他注意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怨得我还没学会如何抢占他身边的空间，这六只脚就插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我很珍惜。 
人家论分过，我这会儿按秒过还觉得不过瘾。 
脸埋在他的手掌里，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的蹭，睫毛扫过手心，一股暖流就流进了心里。 
俊秀，还记得么？ 
记得什么？ 
这里。 
这里？ 
恩。 
很久以前一个小镇里，男孩子们聚在一起常说，要是能去首尔该多好啊，一个男孩问，首尔有什么好？他们说，首尔有汉江啊。于是，第二年，男孩带上储蓄罐里所有的硬币只身来到了首尔，他想第一件事就一定要去看看汉江。可是，刚下了车，钱罐就不见了。 
好难过啊，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可是那种要来这里看看的愿望还是让男孩走到了这里。 
大概，走到这里是天黑了吧，寥寥的人，只有船上的灯火映着岸边。又累又饿，根本无心看风景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黑的男孩睡着了。青石板凳上，彻骨的凉啊。。。 
这里很冷的，你不能睡着。 
一个声音固执的把男孩从梦里拽出来。 
你干什么！我就差点跑到火堆跟前了，都怪你！男孩很生气，用力的推倒了那个穿着毛茸茸外衣带着大口罩的小孩。 
不能睡，妈妈说冬天睡在外边，会冻死的。 
谁说我睡着了，我只是休息呢。休息，你懂不懂？ 
小孩摇摇头，露在外面的小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男孩。 
看你也不懂。 
男孩撇撇嘴，站起来，扑啦扑啦身上的雪，搓搓冻得发麻的手，肚子就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男孩脸一红，随即胡诌起来。 
这不是俄的哦！我的肚子会唱歌呢。 
肚子也会唱歌？ 
恩。不信，我让它唱给你听。男孩伸手拽起小孩，把他搂进怀里。 
你听。是不是在唱歌。 
听见没？ 
恩。听见了，真好听。要是我哪天也能唱出这样的歌声该多好，哥哥身体都会唱歌，可是我的喉咙却不能唱歌。。。 
这话突然让男孩有点难过，没由来的，心脏一下子被这声音用力的戳中了。 
低头，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贴在自己胸口极其认真倾听的小脑袋瓜。 
会的。。。一定会的。。。 
真的？ 
真的。 
你保证？ 
恩，我保证。 
这个给你。小孩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到男孩的手心。 
我不饿。男孩嘴硬的推却。 
我知道，可是唱了那么久歌的肚子会俄的呢。这个，哥哥替我给它。 
。。。。。。男孩紧紧地握着那花纸包裹的巧克力，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回家啦。快点。。。小孩的父母在远处叫着。 
记得给它哦。小孩看了一眼男孩，急匆匆的跑过去，只一会儿功夫就在男孩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男孩，呆呆的站在原地很久，然后打开了包装纸，舔了一下。 
真甜，又真苦。 
是你。 
是我。 
给它了么？ 
没有，我替它添了一下，然后就丢到汉江了。

他说：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呢…. 
我说：因为喜欢，所以你永远是最好的。 
回忆里最温暖的事，不是我们不断取得的荣誉。 
比起那些闪亮的奖杯，我更珍惜与他并肩走在通往成功的那段路。 
忙忙碌碌，磕磕绊绊，却是那么多的美好回忆。。。数也数不清，就像小时候和赫在躺在学校操场上数着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真的好多呢，赫在我数不过来了，快帮我。” 
“笨蛋，闭上眼睛，那些星星不就被你锁进脑海里了么！” 
“真的么？” 
“真的。你的赫在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可是，要是有人问我，这星星到底有多少颗该怎么办呢？” 
“那就给他数数你眼睛里的不就好了么。” 
“可以么？那样就可以么？” 
“不信，你试试。。。看一下天空，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看着我。” 
“好了么？” 
。。。。。。 
“好了么？” 
。。。。。。 
“赫在，好了么？” 
“恩。。。好了。。。” 
“多少颗？我眼睛里到底有多少颗？” 
。。。。。。 
“说话呀。” 
。。。。。。 
“赫在，说话呀。” 
“有。。。有。。。俊秀的眼睛里有一颗。。。” 
“怎么就只有一颗呢！你骗人！明明有好多颗的，我看到了那么多颗才闭上眼睛的。你骗人！赫在是个大骗子！” 
“俊秀的眼睛就是星星啊，比星星还要闪亮的是俊秀的眼睛啊！我只能看得到俊秀的眼睛，怎么还能看到那眼睛里暗淡的星星呢。” 
最会甜言蜜语的赫在呀！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姑娘身边胡言乱语呢。 
“傻笑什么呢？”允浩突然从客厅里探出头。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以前。” 
“哦？说来听听。”允浩推开门，走到阳台，把手里的衣服披到我身上，裹了裹袖子凑到身边。 
“我在想，遇到了哥，遇到了屋里的那几个弟兄，让我变得很富有了呢。” 
“哦？” 
“本来，我的生命里最多也只有三个人会认真的爱着我，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现在，却有了这么多。。。因为有了在中哥，我可以毫不理亏的半夜起来说饿了，然后吃着他煮的拉面，看着他睡眼朦胧的在餐桌边陪着我。。。因为有了小珉，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盗取他下载的歌，然后在他吵嚷的时候，狠狠地说他小气，下一次照样不用破解密码的进入他文件夹的还是我。。。因为有了有天，我可以不用任何理由的冲他发火，然后在他掉眼泪的时候，理直气壮的说‘还是哥哥呢’，破涕为笑后毫不手软的锤我一顿后说着‘下次喝酒你请我’。。。”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的思维变好了。 
允浩难得的，没有揶揄我，只是说。 
“怎么没有我呢？是不是我的太多了，多的都想不起来了。” 
“少臭美了，哥的就一个。” 
“呀！怎么这么少！我不干！我不干！” 
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很少见到这样撒娇的允浩了。 
于是突然就很想问他。“哥，知道这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么？” 
允浩看了看天，眨眨眼睛，掰着手指，嘴里念念叨叨，煞有介事的计算着。 
我知道他又在故作玄虚，故意来逗我。不需要揭穿他，只要看着他，一会他自己就会绷不住露馅的。 
果然，按奈不住，开始拿眼睛偷瞄我。 
“算好了？”我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问。 
“恩。。。俊秀是问这天上的星星，还是我眼里看到的星星有多少颗呢？” 
“这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天上的那么多，累死我也数不清啊。” 
“那还在那里装着数数。” 
“我那是在数我眼里看到的呢。” 
“呦！我倒要听听，你眼睛里到底有多少颗呀？” 
“啊！这漫天散落的星星，在我眼里却只有一颗。” 
“真冷！” 
“哦？那我的衣服给你！”说着就要脱。 
“我是说你说的笑话真冷！” 
“我没有说笑，真的，就一颗，一颗就足够了。” 
允浩的眼神热烈的看着我，黑黑的眸子，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倒影着一颗小星星，闪闪的还在发着光呢。 
“俊秀还没说，俊秀的记忆里那一个只属于我的片断，到底是什么呢？”允浩的声音幽幽的在耳边吹过。

我一直很后悔，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我会醒来，为什么我醒来了会跑到客厅，为什么跑到客厅，我会看见了他们。 
我像个小偷，黑暗中偷窥着别人的秘密。 
站在那里，迈不动脚。 
虽然听不见落地窗外的他们在说着些什么，却能清楚地看到有天掂起脚，红红的唇就印上了允浩的。 
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黑。 
都不容我细想，阳台的门就被打开，我无法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我，我也无法见到这样的他们。 
于是，老地方，窗帘后，我靠着墙根儿蹲着。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谁都不能动，那是我的。 
我就这么点出息了，只能和自己吵架的家伙，都不敢站出去，还谈什么去抢回属于自己的。 
可是，他明明说过的，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允浩哥。。。 
以往，总是这样劝自己：别以为你对允浩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就猜疑所有他身边的友情。 
而其实，我并没有猜错。原来，爱上他，爱上自己兄弟的不止我一个。 
可是他比我勇敢，于是，他捷足先登了。 
而我连做梦都没有想过，我会吻他。 
我只是想，我能喜欢着他，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原来，这不行！ 
如果他是别人的了，那就不能是我的了，我也就不能在是他一个人的俊秀了。 
赤着脚，只穿了三角裤头的我，却不知道冷，心里无端的好多怒火，烧的我好难过。 
头越来越沉，身体却仿佛要从地面飘起。 
终于支撑不住，我想我是困了，于是睡倒在地板上没了知觉。。。 
“俊秀，俊秀！” 
嗯？谁在叫我？ 
“傻瓜。。。俊秀是傻瓜么？” 
谁？谁在骂我？ 
“光着身子，你等哪个半夜起来找你呢？” 
谁？谁再说我？ 
“臭小子，难道地板比床更舒服么？” 
谁？谁的后背，这么舒服？ 
“你想让哥心疼死么？” 
哥？我怎么会让哥心疼，哥疼了，心疼死的是我。 
“一个有天已经让哥手忙脚乱，俊秀要好好的。” 
哥，俊秀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允浩坐在身旁。 
输液管嘀嗒嘀嗒的插在我的胳膊上。 
这里我很熟悉，我们生病的时候一般都会在这里处理，医院那地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去的。

在从那件事后，允浩对有天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本来就是呵护备至，这回更是哪怕一个眼神也不敢错漏的。 
待有天坐定后，便拿了外衣裹上去。 
低头问：“要不要喝点水？” 
有天乖巧的点点头。 
“等一下，哥这就去拿。”那声音柔得能做麻花，动作更是讨好至极，万般宠爱的摸了摸有天的头，看得人直发麻。 
“你不会自己去拿啊！”我没好气儿的冲镜子里的有天喊。他冲我眨眨眼，笑了。 
他竟然冲我眨眼！还笑了。这分明是在挑衅！我怎能容忍他。 
于是，我说：“哥，我饿了。” 
允浩果然回身，凑过来问：“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嗯。。。”我故作思考，斜眼看了看有天，那张欠揍的脸竟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越发来气。“我想吃汤饭。” 
“噢？这个有点困难呢？换成汉堡行不？楼下就有卖。” 
“不行！就要血肠汤饭嘛。” 
“好，依你。你们几个想要点什么吗？”允浩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没有，那我可就走喽。” 
就在允浩要出门的时候，正在化妆的在中突然站了起来。 
“允浩，等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个本子，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送一份血肠汤饭到XX电台九楼化妆室，外加十杯热咖啡。” 
“大冷的天儿，这电话是摆设么？”在中冲他笑了笑。 
“还是在中啊！”允浩走过去，握手，撞肩，拥抱。 
在中的手搭在允浩的腰上，眼睛扫向我们。 
那么淡然，也是那么自然。 
我愣了。 
有天也愣了。 
不知哪来的默契，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逃似的分开了。 
这一望，是愧疚，也是警醒。 
相对于在中。 
我们的爱还是太肤浅了。 
第二天。 
有天找到我，说要谈谈。 
我说，对你没兴趣，不想谈。他死活缠着我，从卧室追到卫生间。 
靠在门框上，那架势摆明不达目的不罢休。 
喂！你能不能不站在那儿！ 
怎么了，你怕看？ 
靠！谁怕你看，你大眼珠子盯着，我是尿不出了。 
他一笑，转过身去。 
哎，你说这大一岁确实不一样啊。 
你说在中哥？ 
恩。 
那不是大一岁的问题。我讨厌他提这个，而他却不知死活的还提。 
难道大我们两岁？他张着嘴，就差贴到我脸上来。 
转过去！你这智商，也就停留在那个位置了。 
俊秀！他厥起嘴发出那腻死人的声音，长长的尾音扫得我一阵发麻，很可惜，我不吃他这一套。 
你怎么总是这样对我呢，人家真的会伤心。 
少来！我又不是允浩，我可没有保护小动物的欲望。 
那我们好好说会儿话，你不反对吧。有天收起笑容，突然变得很认真。 
行。不过，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我推开他，到客厅里，抓了一件衣服，披上。 
走吧。我说。 
去哪儿？他跟着。 
还能去哪儿，去公司吧。 
也对。有天笑笑。哎，你说，我们这还有没有点自由了，以前还可以喝喝咖啡聊聊天，现在。。。 
行啦，别不知道好歹了，锁好门，下楼。 
他没驾照，所以我开车。 
坐在副驾驶，一路的聒噪。 
我心烦，说要听音乐，他就放了一张摇滚。 
算了！还是关了吧。我无奈。 
他倒笑了。 
你就那么不愿意听我说话么？ 
你有点啰嗦。 
他沉默了一下，极其认真的看着我。 
被人从侧面这样仔细的打量，着实不好受。 
有天给我的危险像刀子，是明晃晃的。而在中呢？我逃避思考。 
看了一阵，他说：真就奇了，怎么一和你在一起，我就保持不了我的优雅形象了呢。 
他拖着下巴，像把玩一件古董似的研究我。 
我回骂他，少发那王子病了，流氓就是你的本质，是我的法眼不容你。 
你还是不喜欢我。他声音有点淡淡的。我搞不懂他想干什么，不过，我确实无法喜欢他，可是，也不讨厌，至少，我觉得在他面前，我也是轻松的。 
这样的关系，很微妙。五个人当中，和他相处，一直以来，是我最不需要考虑的那个人。 
周末，所有的练习室都爆满，我们楼上楼下走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了上天台。 
虽然有点冷，不过清静。

事实是，我被有天打败了，我又多了个哥哥。 
像个男人一样的站起来！他说。 
我最终乖乖的搭上他的手，站起来。身后雪地里那一片混乱的痕迹里留下了我最后的挣扎。 
这世界多好笑。 
上一秒我们还是斗得眼红的情敌，下一秒我们成了朋友，一起喝酒、一起讨论谁能最终留住他的朋友。 
赌一赌，看谁能陪他到最后？有天掏出一枚硬币，问我要字还是要背。 
你醉了吧，这么大了，谁还玩这个。我趴在桌子上，努力睁开眼，可是还是说了，要字。 
硬币嗖的一声从有天的手指之间弹出，在夜空里画了一个巨大的弧形，落了下来，丁丁冬冬的一路顺着人行路滚着。 
我和有天都来了精神，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它，宛如两个孩子，紧张的盯着。 
那枚小小的硬币滚了一段路，渐渐开始摇摆着停下来，虽然是游戏，但我还是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不知不觉地就捏住了有天的手。 
正当我们走过去查看的时候，一辆轿车飞驰而过，不偏不倚，正中那枚硬币上碾过。 
再看，地上除了车轮印，哪还有硬币的影子。 
看来，这谜底老天都不想告诉我们呢。我笑了。有天也笑了。 
晃晃荡荡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凌晨了。 
我和有天像小偷一样徘徊在门口，在门外就脱了鞋，提着。 
甚至有天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 
你抖什么！ 
我哪里抖了，我这是冷的。 
切！ 
要不你来！ 
好不容易开了门，可是，客厅里小灯依然亮着。 
他在。有天小声说。 
我知道。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有天指了指嘴，我立即明白了，这一身酒气，看来一顿骂是免不了的了。 
要不就说和我约会去了？ 
去死！约会也不找你这样的。 
我推了一下他，不巧就碰到了身后的柜子，声音不大，却在这个时候异常清晰。 
玄关的灯顿时亮了。 
允浩黑着一张脸站在我们面前。 
“哥。。。我们，那个，我们俩。。。”我语无伦次。而有天相当聪明，一转身瘫在我身上，闭眼之前，在我耳边说了俩字：“装醉！” 
郑允浩可能怎么也没想到，等了大半宿，担心了大半宿，等回来的会是两个醉鬼。 
虽然有点生气，但是担心倒去了大半。 
面对这样两具跟面条似的身体，允浩也懵了，幸亏在中也没睡，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扶过有天，然后我听他对允浩说。“有天交给我，你先给俊秀洗洗吧。” 
这句话，吓得我差点吐血。 
我开始后悔装醉。 
没办法既然装了，就得装成套的。闭着眼睛，心想，不就洗澡么？又不是没洗过。 
可是我忘了。我没醉，所以这过程很难受。 
允浩抱着我，准确地说，不是抱着而是用胳膊夹着，一手打开了龙头，一手试着水温。 
“还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说着戳了一下我的脑门，领口一凉，我知道他在解我的扣子。 
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拨开那一粒一粒纽扣，我都能想到他那手指的模样，带着骨节，冰凉的似有似无的刮过我的身体，一阵颤栗。 
“厄？俊秀冷了么？”允浩回手拿个浴巾裹住我，加快了水的速度。 
小小的空间里，我靠着他的身体，如果是本不熟悉，我还能忍住。 
可是，无论是那耳边的呼吸还是那一开一合说话的唇，都太熟悉了。尝过味道的身体，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 
他的每一下呼吸打到我的皮肤上都像一团火，只要我一个松懈，那些渴望的因子就足以把我烧成灰。 
“水好了。”他说着一只手托住我的背，另一只手探下去解我的裤子。 
大脑瞬间停顿了，整个人也僵了，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却异常灵敏起来。 
再也不能掩饰，我不能让他看到。 
一个挺身坐起来。 
“哥！我自己来。”我揪住咧开的裤子，脸涨得通红。 
允浩显然被我吓到了，啪得给了我一下。“你小子，给我装醉！” 
“嘿嘿。。。怕被哥说嘛。。。”我提着裤子站起来，讨好似地笑起来。 
“怕被说还做。”允浩并没有打算责怪我，跟过来把掉落的浴巾重新披到我身上。“快点脱，还愣着干什么，光着膀子会感冒的。” 
“恩。”我背对着他，褪下长裤。 
“小子！干什么呢，我又不是没见过，还真的让我来啊！”允浩伸过手来，我吓得一下子跳开。 
“不，不用，我自己来。”说着迅速脱了内裤跳进水里。 
身后突然静了。 
躺在水里，拿眼睛瞄着允浩，他站在一边，拿着浴巾，默默地看着我。 
“哥。” 
“恩。” 
“不替我擦擦背吗？” 
“哦。” 
他慢慢的蹲下来，手隔着毛巾敷在后背上，却没有动。 
“哥。” 
“恩？” 
“哥。” 
“还是让在中给你擦背吧。”

哥。 
嗯？ 
你流汗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也是。允浩伸出手照着我的额头摸了一把，然后收回手顺着自己裤子擦了下去。 
我是穿得多了呢。我搔搔头有点窘。 
允浩抬脸扫了我一眼，说，那就脱一件吧。 
我脱去外套，露出胳膊，初春的风，刮着，凉飕飕的，就像记忆的风景一桢桢从指缝流过。 
哥。 
嗯？ 
要不我们一起停。跑了一段我又忍不住说。 
累了？ 
嘴硬的一瞪眼。才没有！我是怕你累了。 
我不累。 
那我也不累。 
允浩回过身，放缓了节奏，一边倒退着小跑，一边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 
这一幕，突然让我想起了那年他双手插着裤兜，截在我面前，倒退着逗我说话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在我嘴里还是讨人厌的郑允浩呢，多快啊，一晃就是五年前的事了。 
头发短的长了又剪了，身体胖的瘦了又长高了。 
当我第四次打算开口叫哥的时候，允浩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累了。他说。 
厄？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这家伙居然也会说累？！ 
一二三，我们一起停吧！ 
说着张开胳膊，仰面倒在草地上。 
毫无防备的裸露着胸口，闭着眼睛似乎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调整着呼吸，原地又跑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这样躺下，一会儿就会腿疼的。”捅了一捅他的身体，居然没有反应。 
“喂！听见没有，起来动动在休息。”拉着他的胳膊，像拽一头猪一样费力。允浩似乎打定了主意，无论我怎么磋磨他，就是不动。 
一时间，那赖皮的模样恍如逆转到只有我和他的那些年。 
忽而嬉皮笑脸的，捉弄我。忽而表情严肃的，教训我。 
高兴了，恨不得把我捧到天上，难过了，又巴不得把我藏到地底下。 
暖到我心里的是他，打我最疼的是他，要我微笑的是他，弄哭我的也是他。 
发疯了的只为想着他，睡着了也是为了梦着他。 
触动了那些柔软的心思，牵着他，不断叠加的那些最特别的记忆，只有他。 
闭上眼睛，竟然全是他。 
突然很恼火。你这家伙，凭什么塞满我的心呢。 
恶狠狠的扯着他的胳膊，拿脚踹着。快起来你这头猪！ 
不是他了解我，就是我容易迁就他。 
在别人看来，这样的拉扯举动是多么无聊和幼稚，可是，只要他还任我拉着，我就会一直重复这个看来很白痴的努力。 
你呀。 
允浩憋着笑，一发力，把我带倒。整个人跌在他身上，压得他一声闷哼。 
你可真沉呐！允浩睁开眼睛，满脸的笑。 
眼神里散落着细碎的光，在我的心里不断的汇聚，宛如把天上所有的星星聚到一处，成了夜空中最亮得那道光芒，一下冲破了黑幕，也冲出了我的胸口。 
苍天啊，大地啊，对面这个是什么人哪，一个笑容竟然就把我的灵魂全掏空了。 
呆呆的看着，有点像个傻瓜。直到他眼神也有了慌乱，别开去，淡淡地说。 
“俊秀呐，还和从前一样呢”。 
我没想到他说这样一句话，有点愣。 
厄？我支起身体。 
“别像个刺猬似的。”他一伸胳膊，按下我，手掌扣着我的后脑勺，鼻尖贴到他的脖子。“躺着，咱们好好说会儿话。”他命令的开口。 
我没再动。 
而事实上，这样姿势让我很别扭。 
怕压着他，不敢太压实，手撑着地，可是胸口贴着胸口，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思维乱的跟打不着火的发动机，越急越错乱。 
“你干嘛这样僵着？跟个木头似的，以前骑在身上欺负我的那股劲儿呢。”允浩不满意的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放松点，你不是一直想压倒我么。” 
“耶！你。。。你。。。你怎么。。。”我顿时被他这话呛到结巴。 
“你呀，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呢，我想看不见都难。” 
“有那么明显么？”我抬头，摸了一下脸很白痴的问。话一出口就差点后悔到想咬舌自尽，再加上允浩那表情，明明笑着却十分笃定的说，不是明显，而是明明白白的。我基本上就想一头晕过去，装死算了。 
“谁叫你总是欺负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压倒的词儿已经打乱了我。

22。[下] 
对望了一会儿，他追赶了上来，重重的拥住了我。 
头顶着头，手掌压在我的后颈靠近发根处，好一会儿才出声。 
“好兄弟！”他闭着眼，我睁着眼。 
其实，这话挺暖，也挺伤人。 
不过久了也到释然了，既然在一起，我得耐得住，等。 
勾肩搭背的回到宿舍，兄弟们都已经收拾妥当，正围坐着吃早餐。 
我和允浩顾不得吃饭，而是先奔进浴室，快速冲了一下身子，刚出来换上衣服，经纪人的车子就到了楼下。 
“拿着路上吃吧。”在中递过手中的保温杯，一边催促着有天快下楼。 
因为是第一次开演唱会，所以大家都很认真的准备，很多歌曲和舞蹈虽然是反复登台过了的，我们还是不放心的一遍遍排练。 
“要把这次登台当成一个给歌迷们的礼物，要以给大家呈现一份最美好的礼物的心态来对待每一个细节。”这是允浩唠叨最多的话。 
也不怪他，其实，我们几个哪个又能掉以轻心呢。 
做歌手的，哪个不期待有自己的专署舞台。说起来，一个歌手一辈子又能有多少次能有这样的机会呢，更何况是组合歌手，生命力本来就短，能灿烂的也就那么几年，等到年纪渐长了，跳不动了，也就到了大限了。 
很多时候，一些前辈，看到我们都会正面笑脸相迎，而走过去的时候，就是一声叹息。好的摇摇头，不好的就直接戳破。 
我不知道，那些话允浩是否听过，或许他隐藏的好，承受得住，所以没说。 
可是我不行。刚刚听到的时候，灰心了好一阵。 
他们说，组合的终极就是离散，分分合合，五年是上策，八年为中，十年是为下策。 
我不信，拼命反驳！我说，我们感情好，不会分开的。 
他们说，到了最后正是因为感情好才会分开的。 
我不理解，也不能理解，更不想理解，我说，就算是那样，允浩也不会让我们分开的。 
如果是他最先离开呢？ 
简直胡说！ 
他们是胡说的，对不？我问允浩。 
信我就好。允浩没正面回答我。 
可是，我信他，所以我不再往下想。 
我们都信他，所以，所有的谣言我们都不信，也不听，只专心地把眼前的事做好。 
在中哥的舞蹈一直是他的心病，所以，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用功，每每留下来反复练习整套动作的就是他。 
那一阵子，允浩因为有很多演唱会的细节要去和公司的人讨论，所以，他嘱咐我留下来陪着在中哥练习。 
平日里练舞的时候，允浩常说我的身子太软，绷不住劲儿，刚健不足。我当然不服，顶他说，你懂什么，这叫以柔克刚。 
他噗得笑出声。就那小身板儿，还以柔克刚呢。 
当我看着在中哥跳舞的时候，才大概悟到了，他说的那个软的意思。 
可是，依我看，在中哥的身子似乎更软呢。 
过于纤细的腰，仿佛随时都可能随着激烈的舞动而扭断似的。 
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重复了，可是从镜子里的表情看，他显然还是不太满意。 
我实在忍不住，上前去关了音乐。“哥，你这样会出问题的。” 
“怎么了？”在中喘着粗气坐到墙角，仰头靠在了墙面上。 
“身体吃不消啊。再说，哥跳得也已经很好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他说着拿T恤抹了把汗，起身又开了音乐。 
“可是，哥我饿了呢。”对这些哥哥们不使出杀手锏就是不行，我捂着肚子，低着头偷瞄他。 
果然，此话一出，立马奏效。 
“说吧，想吃什么，哥带你吃到好的去。”在中关了音乐，搂过我，说。“怎么能饿了这宝贝弟弟呢。” 
“嗯，想吃哥做的炒年糕了呢。”我笑着说。 
“没问题，咱们这就回家。”在中嘱咐我在门口等，自己拎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靠在门框上，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冲门里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心里莫名的涌上一阵慌张。推门进去，里面衣柜敞着，在中的衣服还挂在里面，浴室的门也开着，蒸腾的雾气让地面的瓷砖也湿滑起来，扶着墙走到里间门口，里面传来很微弱的呼唤声。 
拨开雾气，我看到了在中衣服都还没脱的躺在浴室的地面上。

那天，救护车开走后，允浩并没跟经纪人的车去，还从车上拉下了我。 
我很奇怪的问他，哥身边可一个人也没有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跟去医院。而他却说：不是有公司么？ 
那怎么能行？万一哥。。。哥看不到我们会心慌的。我脑子里还是那血淋淋的场面，想到万一在中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不在可怎么办。而允浩显然不在担心这个，他丢下一句“别忘了他是哥”就往回走。 
我追上去问：“你干什么去？” 
“我去上面看看，你在门口给我守着，记住上上下下的人。”他甚至都没停下来，匆匆的就上了楼。 
虽然满肚子的疑问，可我还是守在了门口。我知道允浩是去了三楼在中出事的地方。他没带着我，自然有他的理由，而我只要按他说的做就对了。 
眼睛紧紧地盯着电梯，大门，走廊出口。 
奇怪，明明是训练高峰期，竟然没人走动。 
很快，允浩从上面跑了下来，气都没喘匀，就问我。“有什么人出去吗？” 
“没有，连只苍蝇都没！”我一摊手，对他这大材小用的举措表示不满。 
“浴室里什么也没有。”允浩紧锁着眉头，自言自语。 
“哥，你在说什么？”我凑过去，有些紧张。他这个样子的时候，特别让我不安，双手交叉紧握，骨节泛白。 
“打电话给有天。” 
“啊？”允浩突然这一声吓得我一愣。 
“给有天？”我试探的问。 
“恩。” 
“说什么？” 
“把地址告诉他，让他马上去医院陪在中。”他边说边不停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或许是在中的伤，打乱了他的思维，因此，我觉得他这个决定明显有点仓促，有天在我们几个里最是个爱哭鼻子的，平日里就爱使个小性儿什么的，这样的事儿让他去，还不如让小珉去呢。于是，就多了句嘴。说：“哥，或许该让小珉去吧？” 
“不，让有天去。”允浩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他。。。” 
“你放心，他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会发泄的人远比我们这些什么都暗抗的人强。还有，这事儿，先别让小珉知道，那孩子心事重。”允浩说完这些话，终于是抬起了头，眉头也不再纠结于一处。 
我知道这是心里有了数，于是，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掏出电话，顺口一句。“这事儿瞒不了多久。”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起码等他考完试。” 
有天接电话时，的确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撂电话前竟然还嘱咐我，要听允浩哥的话，跟住他。 
什么叫跟住他！ 
挂了电话，心里很懊恼这句话。难道在你朴有天的眼里，我是跟屁虫么？ 
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允浩也给经纪人打了电话，我隐约听得，他说：不能说是刀伤。。。 
估计那边是问了为什么，然后听见允浩说：刀片不见了，而俊秀在楼下没看到人进出。。。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允浩一阵沉默，过了很久才说：就说。。。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骨折。。。老师那边我来说，拜托哥，想办法封住消息，至少过了今天。。。 
结束通话，我和允浩去了公司办公大楼。 
上电梯的时候，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就算再笨，这前后的线索，剪剪连连，心里有了大概。我抬眼看看允浩，他闭着眼睛，靠在一边，双手交叉搭在前边。 
“一会儿，你别跟我进去。” 
“啊？” 
“老师的办公室隔壁有个会议室，你去那里等我。” 
叮。。。电梯的门缓缓打开，允浩站直走出去。 
走了一段，回头又嘱咐一句。 
“记住，我为什么让你跟我来！别害怕，也别冲动。这是钥匙，等我出来。” 
伸出手，接过那把钥匙，那一刻，我竟然都没敢看他的眼睛。 
脑海里，突然间，就涌出了许多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哥有件事想拜托你，哥只能说一次，以后如果你忘了，哥也不能在提醒你，你要记好了。。。很多的时候，人为了成长不得不丢掉一些对自己对他人都很重要的东西，像阳光、快乐、单纯、甚至健康。。。哥其实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哥希望在我们为理想而奋斗的路上，哥不能保留的和那些必须丢下的有人可以替哥留着。。。” 
他说：“一个人在聚精会神守着目标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而他的兄弟则会隐蔽在他的射程之外，目标是他的周围。所以战场上狙击手才会放心的瞄准，因为他把他的背交给了他的兄弟守着。。。不在同一个战壕里，并不代表不在一起。” 
他说：“金俊秀是这辈子最愿意配合郑允浩玩完所有游戏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到最后，不管郑允浩那家伙的提议有多糟糕，也毫无保留的参与，就只有金俊秀而已。”

看着他进了那扇门，我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间会议室，我从来没来过，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扇门。 
房间，简单的可以。 
没有窗，也有没有任何装饰。 
一张超大的灰色沙发放在一角，整间屋子连桌子都没有。这哪里像会议室，倒像个休息的隔间。 
走了两步，突然间竟听到了允浩的声音。。 
“太红了，红得太快了，这样的事也是在所难免，您别明着查了，那样我们会更不好过的。”如此的清晰！ 
顺着声音的来源，凑过去，脸贴上去，滑的！手一摸，墙壁的颜色，隔断竟是玻璃。 
你不想知道是谁干的？ 
我只想知道在中什么时候能上台。 
这个时候，你还惦记这个？！ 
我是队长，他是我队员，我只对他们负责，至于其他的，能管，我也管不着。 
你是队长，我是你的老师，难道你都不需要对我负责么？ 
您，您的责，我负不起。 
你的确是付不起，也负不起！这么大个摊子，全压在你身上，你负一个看看！从今天起，你给我记好了，出了事，你首先是要对我负责，然后才是什么其它的，懂么？懂吗！！ 
我从没有见过那个人发火，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说话也不紧不慢的，仿佛永远不会被激怒一样，不怒而威，我一直都这样看他。而今天，这是怎么了？耳朵贴在玻璃上，都被震的痛了。 
里面没了声音，或许，允浩也被吓住了？ 
“懂，我懂。正因懂，所以我才问在中什么时候能登台，而没有去问是谁想害他上不了台。” 
“这也正是你的问题。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为什么单单就有人针对他呢。如果他足够好，为什么每次出事的总是他呢。” 
“老师。。。”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难过，不过，他现在瘸着怎么能上得了舞台呢。他的部分我会找人替上去，你回去吧。” 
“演唱会已经没几天了。。。” 
“的确没几天了，所以，你现在不应该在这儿，而应该和队员在一起。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怎么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呢。” 
“浪费？什么是不浪费？排练、彩排，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完成我们的第一场演唱会，才算是不浪费？你是要我安心的享受着掌声鲜花庆功宴，而我的一名队员却在医院，看着别人跳着他的舞步，唱着他唱的歌！”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又没说一定要换掉他，只是这一场，找人替他上。” 
“老师，替不了了。。。”我第一次听见允浩用那样的腔调说话，仿佛整个身体被淘空了一般飘忽。“那个位置，就是缺掉，也是他的。就是扶着，搀着，这一次他也要上。这个舞台，从站上去的那一天开始，就生根了，根根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其实很清楚，如果，这次可以替，那么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不是么？老师！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求您。。。别让它成了最后一次！” 
你！！！ 
允浩被打了，被那个他当成父亲一样的人，狠狠地教训了。 
出来的时候，半边脸都肿了。 
我攥着拳头，愤怒让我像个跳马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允浩使劲按住我，把我困到走廊的一角，安抚着。“行了。” 
“行什么行？”我继续挣命似的跳。 
“好啦。”允浩抱住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背。 
“好什么好？都这样了。”还是忍不住那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没事，哪个家长不打孩子的。”他本想笑笑缓解一下我的情绪，可是一咧嘴，满嘴的血。 
“哥。。。”我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面前，除了哭，我几乎别无作为。 
“别哭了，去找一个口罩来。”允浩抹掉我的鼻涕和眼泪，拍拍我的肩。我像得了诏命的臣子一样立马转身就往楼下跑，可是跑了两步，又回身，带着哭腔问：“哥，去哪儿找啊。。。”走廊一侧的他无奈的摇摇头，“就这样，怎么和我走到最后呢。” 
“去楼下找希澈，他会有的。”说完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哥，你去哪儿。”我问。 
“我去卫生间等你，这个样子站在这里多丢人呐。”他摆摆手，没回头。 
希澈一听我要的东西，手里端的盒饭一下子扣到了地上。 
幸好他也没多问，只是回来的路上打开口罩，竟发现里面还包着一些药。 
卫生间里混着血腥和药粉的味道，成了一个梦魇，在那条通往所谓成功的路上，尾随着我，一直到失去。 
或许，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同行者，与他并肩，这些都是必须要经的。 
那一次我还是太年轻了，我的那些举动在如今看来，太幼稚。 
后来，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不再上蹿下跳也不再说废话，更不会让他说话而牵动了伤口，只是安静的和他躲到卫生间里，从带来的背包中拿出必备的药品，当然还有帽子和口罩。 
演唱会很成功，谢幕的时候，我哭了，有天搂过我，掐着我的后背，问我。 
“去年还笑我的，今年你哭个什么。” 
我看看他，把头扶到他肩上。“不介意，我把鼻涕弄在你的肩上吧。” 
“介意，你会拿开吗？”他笑笑，抱紧我。 
尽管不喜欢他，可是回身的时候他总是在我身边，我累的时候，刚好有他。 
“有天。” 
“嗯？” 
“其实，我不讨厌你。” 
微微抬头，越过那头发，允浩正扶着在中向台下挥手。眼很亮，背很直。

按常理，只有五天的假，除了有天，其余的各回各家才是正当的。可是，允浩要带我去他的家乡看雪，他说的。 
而这显然不行。 
这样举动，很不符合常理。如果带有天去，没人会说什么，因为他的家在美国，而我的家在首尔。 
还有另一层，自从组队以来，我回家的机会是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的，放了假，不回家，那是要出大事的。或许这个也是允浩睡不着的缘故。 
有他在，我是想不出办法来的。所以看着他，用手抠着他的眉毛，是我在他思考的时候做的唯一一件事。 
最终的决定是，他先跟我回家，去摆平我爸妈，然后再去他家。 
第二天一大早，公司派的车就各自到位了。 
允浩很轻松的就解决了有天去哪儿的问题。 
他只说了一句：有天啊，我想回家看看，你能替我护送在中回家吗。然后，有天就乐颠颠的打包行李跟在中去了忠庆南道公州。 
而接下来的问题却是严峻的，怎么说服我那老妈，是个问题。 
要回家的消息，不用我打电话，妈妈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一进门，满院子就跟要过年一样的喜气洋洋。 
不用这么隆重吧，我说。 
老妈接过背包，笑呵呵的说，要不是你老爸拦着，我还想请个鼓乐队来着。 
至于吗？我笑着侧开身，允浩从身后，拿着一束花儿走到妈妈面前。还没等我妈反应过来，甜甜的就叫上了。阿姨，可想死我了。 
老妈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的把我们两个拉进屋里，一边喊着让大婶把切好的水果拿出来，一边给我们俩脱去外套。 
妈妈见到儿子，都是没有个看够的，一会摸摸手，说，瘦了。一会儿又摸摸脸，说，黑了。 
哭一阵笑一阵，总之那疼爱的心情溢于言表。 
心里也是暖暖的，闭着眼睛重重的吸一口家的味道。 
什么味儿？允浩扒着香蕉问我。 
我笑着看看他，说：家的味儿。安全，放松，平实，温暖。 
老爸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东西，他店里的工人、我再加上允浩搬了好一阵，才收拾利索。 
一瞧，这吃的用的，仿佛我要在家住上个一年半载似的。 
“爸，你这是要开商店阿？”我禁不住埋怨。“这都没处下脚了。” 
“正好允浩也来了，你们两个这几天可都得给我把这些吃了，那些用的是给你带着的，平时你不让去，我和你妈也不好总是给你送东西。这换洗的衣服，日用品，还有你喜欢的漫画书，我也买了，回去时都带着。” 
老爸说得高兴，额头冒着汗，虽然弯着腰收拾这些东西很累，可是却是一脸的笑容。 
我看看允浩，允浩也正看我，眼神里，我们都很明白，这话，开口还真难。 
晚饭是相当隆重且丰富的。 
席间，妈妈爸爸不停的给我和允浩夹菜，弄得我俩的碗直到吃完的时候还是满满的。 
快吃完的时候，妈妈突然关了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爸竟然端着蛋糕就从厨房出来了。 
烛火盈盈的光亮，映着他的脸，笑的眼角都是褶皱，却是那么的幸福。 
嘴里还含着一口米饭，眼泪就哗哗的留了下来。 
到底是父母，儿女就是他们的全部。 
许愿的时候，余光扫到允浩，他的眼睛里也水光波动。 
晚饭结束后，我就跟着妈妈进了厨房，不离左右的听她唠唠叨叨的讲着谁家儿子考大学啦，谁家女儿出嫁啦，不过到最后，她总是说，瞧我儿子。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浑身洋溢着骄傲和幸福的味道。 
客厅里，允浩正陪爸爸在下棋，两个人头对着头对弈的模样，比我还像一对父子。 
难得，还能听见老爸耍赖悔棋的声音，我和老妈都禁不住探出头，出来看看。 
允浩似乎天生就特别会哄人开心，无论是严肃的老爸，还是矫情的老妈，他都能很容易的搞定。 


“你看，你爸多开心，我都很久没听到他这样笑了。”妈妈有点失神。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马，我的队长呢！”老妈突然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改口，“我们队长，就是很会都讨老人家开心。” 
“妈，走，到那去，我给你揉揉肩。”我摘掉老妈身上的围裙，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用平时训练放松的方法给她揉肩捶背。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开这个口。 
“儿子，有心事？” 
“啊？！”我一愣，手一下按重了，痛的妈妈倒吸一口气，回过头看我。 
“有什么事不能和妈妈说呢。”妈妈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到她身边。其实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她都能答应我的要求。可是，我一对上老妈那看我那眼神，怎么也是开不了口。话几次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阿姨，我想带着俊秀到我家玩两天呢。”允浩突然在那边开口。 
这句话，不要紧，话音儿一落，俩老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他。 
尤其是爸爸，手里拿着棋子，停在半空中，竟忘记了放下去。 
“我以前每次回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总是说我，怎么不把你的弟弟带家来玩玩呢，我就问，我哪儿来的弟弟呢。我妈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没良心，说俊秀父母那么照顾你，你怎么一转眼就把人家给忘了呢。” 
允浩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了我妈妈的右手边，拉过她的手继续说：“阿姨，你说，我冤不冤。我怎么能忘了你和叔叔呢。更不可能忘了俊秀啊，只是，这大老远的带来带去，这假期都花在路上了，怕你们舍不得呢。” 
“我见不到阿姨，都会想呢，阿姨那么久见不到俊秀，就更想了吧。我这样想着，所以，就把俊秀带回来了呢。” 
“还是允浩啊。”妈妈攥着允浩的手，有些激动。 
“阿姨见不到我，会想我吗？”允浩突然问。 
“当然，我和你叔叔都特别想你呢。” 
“和俊秀一样？” 
“我们一直把你也当成我们的儿子一样。” 
“那就对了，我爸爸妈妈也是这么说呢。他们也是这样想念俊秀的，像想我一样。”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特别的安静，我能听到妈妈放缓的呼吸声，也能听到允浩的心跳声。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也仿佛就是一会儿。 
爸爸站起来，看着我，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话说得太突然，突然倒我都有点不相信了。 
直到老爸走过来，拉起允浩，让他跟他上楼去拿那套梨花茶具带给允浩爸爸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他们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26.[A] 
[他总是说，日子还长着呢…可是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尽头。] 
后来，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里的确是度假村，只不过是山麓的背阴坡。 
那些小屋，本来也是为了给春夏季在山上野营的游客准备的。 
他考虑的周到，冬季，无人。 
终究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手牵手漫步到夕阳西下。 
郑允浩十五岁那年，的确是被从火车上赶下来的。因为存了学费没剩多余的钱，票只买到了发旺山。 
那一年。 
就是我睡在被窝，他打工到深夜的那一年；就是赫在来了，他没有叫醒我，给爸爸妈妈买了一大堆礼物就走了的那一年；就是我半梦半醒恍惚之中，在哥哥房间里发现一只十字架耳环的那一年；就是我学会了爱人却从此开始了失眠的那一年。 
很多他没有亲口说出的故事，在我的脑海里，留了活口。 
或许，是漆黑的天，或许还下着雪，陡峭的雪坡，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挪动。穿的是那件不大合身的呢子大衣，刺骨的冷风，从衣领口肆虐的刮进去，冷冷的缩成一小陀。 
或许，如他所说，是他自己找到的这个半山坡，也是他自己走进这燃着炉火的小屋。可是，为什么，这个或许，我却不能认可。。。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一幕，风雪中他孤单的身影，闪着闪着就那么倒下了。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夕阳，我和允浩依偎着，看着太阳从窗口一寸寸的落下。 
壁炉里的火苗，跳跃着，光芒闪耀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上，盈盈的红。 
我真是太幸福了。我说。 
允浩动了一下，用衣服把两个人裹紧，脸贴着我的耳侧，没再说话。 
我这一辈子就两个愿望，我说。一个，今天你已经帮我实现了，另一个，就是能像这样陪着你看着太阳从窗台上一寸寸的升起。 
允浩就哭了。 
先是很小声地，只是有眼泪和呼吸的颤动，而后就不断的用力直到把我搂紧到无法呼吸，才放出声音。 
手臂上的力量，胸口的起伏，和他喃喃的低语，如同糅进我心里的另一个我，那么脆弱。 
我明白，允浩为什么哭，这样的愿望，对我们来说，太奢侈。 
我，或许这一辈子也无法在他的床上睡到第二个清晨，像普通的情人一样，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看着日出，然后守到日落。 
可是，值得。 
即便这样，也值了。因为，我爱的也爱我。 
太阳落尽的时候，有人叩响了我们的小木门。 
一个带着兽皮帽子的老者披着雪花推门而入，带来了烤好的兔子肉，和一小壶热酒。 
我羞涩的想要掩饰，可是允浩却一把搂住我。 
你找到了你的男孩？那老人看看了我，摘下手套，给壁炉添了些柴火，回头看了他。 
允浩点点头，把我推到胸口，双手交叉搂着我的腰，傻傻的模样像是炫耀。 
“火车8点进站，你们快点走还能赶上晚班。”老人说。 
“谢谢您，我要的东西您都给准备好了么？”允浩一边给我系扣，一边问。 
“准备好了，就停在门口。到了地方，就停在上次的地方就行，我儿子会去取。” 
“那，这里还要拜托您给照看了。” 
那老人点点头，转身推门出去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看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眼，突然让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他。 
我们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 
房间的两侧，我说，妈，我们已经到了允浩家。 
他说，爸，我们大概要凌晨到家。 
挂了电话，第一次尝试到这样言不由衷的尴尬。 
我不好意思再看允浩，允浩似乎也不太敢直视我的眼睛。 
吃了肉，喝了酒，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们沿着上山的路下了山。 
因为有了老人送来的雪扒犁，我们很快就到了山脚的车站。 
整个车站，只有我们两个人。 
解下他身上的背包，放到一边，呵着气，嘲笑他，瞧你的鼻子都冻红了，像个小丑。 
他也不恼，还把我的手拽过去塞进他的袖子，敞开大衣把我的身体也裹了进去。 
轻点抖擞吧，一会儿有你累的。他说。 
为什么？我问。 
我们这是站票，到我家还有几个小时呢。按住我不断乱动的小脑瓜儿，他说，上了车，别说话，我们就在门边上，那儿人少。 
我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再说话。 
站台的灯光把我和允浩的影子投射到铁轨上，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一路上，很平安，没人认出我们。 
到允浩家的时候，正好是夜里两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屋子里静悄悄。 
允浩拉着我的手，穿过客厅，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刚要关门的时候，偏厅的灯突然亮了。 
爸。允浩叫了一声，牵着我的手就松开了。

人，只要是心里装了爱，再粗糙的心也会变得敏感。 
只是一个动作，不只是手空了，这心也没了依托。 
在这之前，我只觉得，只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事儿就解决了。 
在这之后，我才明白，这事儿或许才刚刚开始。 
和允浩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局促不安的他。 
太收敛，太安静。 
允浩和他老爸不是十分相像，尤其是身高上差距很大。子不类父。据说，他爸是不太看好他做这一行的，看着脸色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儿子的归家，老人家并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颜色，见了儿子也只是恩也一声，然后背着手上下打量我。 
这孩子怎么比电视上的还瘦小。 
耶？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捏着衣襟一角，用眼神求助允浩。 
可显然，他根本是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看我。 
我突然明白了，他选择半夜回来的原因，就是避免一回家就见到。 
没什么事带着弟弟们到处乱折腾什么，也不是年节，就这两天假还回来做什么？都快二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没个谱。老爷子边走边说。 
允浩也不解释，跟在后面，不停的点头。 
你妈已经去了你奶奶家，你妹还在学校，我没让她回来，大老远的又不是看不见。俊秀。。。老人家突然回身，看着我，问，你是叫俊秀吧。 
我赶紧点头，嗯，我是俊秀。 
歌唱得不错。 
厄？ 
既然把人家带来了，你就照顾好了吧。我猜老人家这句话应该是对允浩说的。 
明天一早我有课，早饭的问题，你们俩得自己解决。老爷子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允浩，在进自己屋之前，又丢下一句话。 
那就带着他一起去吧。 
知道了。跟了这么半天，我那队长终于吭了声。 
那您早点睡。说完替老爷子关好了房门，一转身，靠着墙壁长舒一口气。 
不至于吧。 
太至于了。允浩搂上我的肩，进了他的屋。 
关上门，上了锁。寻思寻思，又旋开了锁。 
坐在床沿上，我小声说，那就是咱爸？ 
允浩疲惫的一耸肩。 
快来给我揉揉。他突然一捂胸口，顺着墙壁就滑了下去。 
怎么了？我忙跑过去，扶住他。 
哪里？揉哪里？ 
这。。。这里。。。他按着心口。 
怎么会突然心口疼？凑到身边跪下去，扳过他的肩靠在我的身上，撩开衣服，手伸进去，轻轻按揉。 
没听说你有这毛病啊，怎么会突然就疼了呢？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来回折腾的。 
你呀，怪不得咱爸说你，都快二十了，做事还没个准谱。 
允浩突然笑了。 
谁爸呀？谁说我心口疼了？这是谁的手呀，怎么都伸到我的衣服里头了？ 
你！ 
又被他耍了。这该死的猴子！ 
“骂老公可是要被天遣的。” 
“滚一边去，你还真把我当成丫头啦！”推开他，一扭身，坐回床上。谁知他笑得更欢了。 
“你总得让我说实话吧，你这个样子，还让我怎么说你是个小子阿。” 
“你把我带回家来，就是准备欺负我的吧。”我抓过枕头丢过去。 
“哪能呢，我是准备让你欺负的。”他捡起枕头，走过来，往床上一横，冲着我一笑。“来吧，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吧。”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我说的，不后悔。” 
。。。 
。。。 
。。。 
“我没锁门，你轻点。” 
“干这活儿，你见过轻的吗？” 
。。。 
。。。 
。。。 
“俊。。。啊。。。这里不行。” 
“你说的，不后悔。” 
。。。 
。。。 
。。。 
“天快亮了。” 
“嗯。” 
“把被子分开吧。” 
“嗯。” 
“要不，我一会儿在过去？” 
“别了，就现在吧。我得让你欠着我的。” 
“为什么？” 
“那样你就不会轻易弃了我。” 
“俊秀。。。

27． 
[难了的时候，就想想我对你的好。] 
在过去的十几年岁月里，我本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可是自从遇到了允浩，我那唯一一点自制力也就慢慢消磨掉了。 
过去，每当我失去的时候，我总是这样想：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于是，转过脸，我就可以笑。 
可是，如今，这样的方法失效了。 
那一年的那几天，我说了太多次的“允浩阿，我真的很幸福。” 
于是，我猜想，是我把自己的幸福提前预支掉了。 
每每想到如此，我都好后悔。干什么不忍一忍，少说一次。或许，今天我就还可以，再说一次。 
似乎，天使也在惩罚我的贪婪，于是把我所有得到的都一一记下，然后一笔一笔的讨还。 
归了队后的日子，对于我是难熬的。 
在这之前，我还可以偷偷看着他，忍住那些脑子里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想法。可是如今，这忍耐真的好比那登天还要艰难。 
无法再和他一起挤在浴室里冲凉，也无法看着他裸露着小麦色的肩背换上衬衫，也不能在卫生间里看着他剃胡须，甚至是不能站在同一个洗手盆前刷牙。 
终于，忍耐不住，于某一个清晨，偷偷的吻了还在熟睡的他。 
故事就是这么的巧合。 
我辗转反侧，一宿没睡，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却刚好被闹肚子的昌珉，堵个正着。 
嘴上还是湿湿的光泽，暧昧的姿势不容我多做解释。 
昌珉的眼神从惊讶，转为痛苦，在化为鄙夷，只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他转身跑了出去，哐铛的摔门声，把一屋子人都惊醒了。 
不明就里的允浩，舔了舔嘴唇，问我，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苦笑：巡演太多，我有点睡不着。 
有天半睁着眼，撩开被子，挤进我的被窝，凑到耳边说，你小子，有心事吧。 
我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转身出去。 
对他，我没必要客气，因为，他是我情敌。 
可是，对小珉，我该怎么办呢。 
他那鄙夷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我，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他那样的眼睛，挥之不去。 
我们之间，无法逃避，也无法回避。 
连在一起的五个个体，实际上早成了一个整体。 
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有秘密，所以，这件事，知道，或者被谁先知道，只是早晚的事儿。 
但是，早与晚的区别很大，被谁先知道而引发的后果区别更大。 
不是我们没有勇气，也不是我们错不得，而是东方神起这个名号赌不得。 
所以，尽管金俊秀和郑允浩是相爱的，但xiah和uknow却谁也没有权力半步错得。 
 
我对于我这样的冒失而感到羞愧。 
允浩明明说过，要忍得，舍得，才能获得。 
可是，我怎么就连这几个月都守不得了呢。 
整整一天，昌珉除了上台，都是把帽子拉得很低，躲到一边。只要我一靠近，他立马就会起身离开。实在躲不及，就上前和其他的人搭讪，或者干脆就把耳机塞到耳朵上。 
我知道，他是在拒绝我的解释。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难过过，真的，就像走着走着突然被人从前面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样，痛得叫不声，血也流进了肚子里面。 
我极力的讨好，他极力的排斥。 
我知道，他这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没有声张，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我们的亲密无间也就没了。 
恍恍惚惚的过了两天，虽然难过，可是我一直努力，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那一阵子我们特别的忙，三天两头的飞。 
日本、中国、马来西亚、泰国…很多通告要赶，很多场活动要做，允浩几乎是整日的焦头烂额，有几次，因为胃痛而突发了休克，也都是车上吊着针，下了车拔下去就上节目。 
这样的时候，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分他的心。 
不能帮忙也就算了，添乱总是要避免的。 
就在我决定着要找小珉好好谈谈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事儿。 
允浩在练舞的时候，由于过度的疲劳，失神跌到，弄伤了韧带。 
那样瘦干儿似的身体，像这样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我们不是看了第一次。 
有天说，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总是这样的你呢。然后就哽咽得出不了声。 
在中腿伤刚好，不能吃劲儿，也想着要去抱起他。 
我说，哥，我来吧。

然后，一直不理我的小珉，就突然站起来，打开我的手，抱起允浩，直接下了楼。 
虽然腿不能动，可是脑子并没有坏的允浩似乎看出了什么。于是跟经纪人说：我想先回韩国，让昌珉送我。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立马打断他说：要不让有天，要不就让在中，小珉不行！ 
俊秀！他看了我一眼，装狠道。 
不行！这事儿你别管。赶快回去把你的伤养好，快点回来，这就算你帮我了。 
一起分担，不好么？他抓着我的手不死心地问。 
你的伤，我能替你疼么？我说。 
他就放开了手。 
允浩走了，经纪人送的。 
我们几个，因为公司安排好的宣传，甚至连机场都没有去送。 
晚上回了宾馆，无意之中，点开了fans的自拍，才看到了那一幕。 
孤单的伏在经纪人后背上的允浩，皱着眉头。 
我知道，那不是疼的，也不是因为伤病。 
我终究还是成了他的担心。 
我把昌珉叫到阳台，塞给他一只钢质的衣架杆儿。 
我说，来吧，打到你解气为止。 
“切！我为什么要打你？因为你做的那丑事儿？”昌珉几乎不屑看我，那个样子似乎只要看一下子，都会污了他的眼。 
“那不是丑事儿，那是我和允浩的事儿。”我的这话，一下子激怒了昌珉，他甚至有些哆嗦，推搡着我，吼着：“那是你的事儿！别说允浩哥！那只是你的事儿，允浩哥和你那丑事儿无关！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你。。。为什么你做了这样的事，还能这样理直气壮，我不找你的茬，就已经是很念着这些年的情分了，你还敢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还知不知道羞耻啊！你难道想让允浩哥变成变态吗！” 
原来，还有我不能承受的。 
一句知不知道羞耻！一句变态！从我最亲近的人口中说出，真的比那些踹到我身上的拳脚还要疼哪。 
倒在墙角，喘着气，肋骨处阵阵的剧痛，让我保持着清醒，不至于当场晕厥。 
不是我打不过他，也不是我不想还手，更不是我觉得自己错了，而是这样话，让我忘记了反应。 
“你这样会毁了允浩，你会毁了他，你知道吗！”昌珉抓着我的衣领，痛苦的哭喊。 
我并不恨他，尽管他这样的对我，我还是不能恨他。 
他能打我，说明还没有完全抛弃我这个他昔日的哥哥。 
我能理解，他之所以这样的心情。 
在他的心里，允浩不仅是队长，也不只是哥哥，那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存在，像山一样无法撼动的榜样。 
所以，他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去玷污他的那个队长。 
这样的情况，也让我心里有点凉。 
终究是不一样的。 
当感情的利益冲撞到一起、被衡量，轻一些的，终究要靠边。 
信任和爱让他终究是选择了允浩，于是，妖魔化了我。 
一定是不要脸的我，死死的缠着允浩，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猜昌珉此刻冒火的眼睛里，一定这样看我。 
“小珉，我一直把你当成兄弟，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你没有当我是！难道只因为我喜欢了你的队长，我就成了你的敌人了吗？”说完这句话，心灰了大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人成了一个空壳儿，轻飘飘的想飞。 
要不是答应了允浩，自己解决这事儿，我真的可能就此放弃。然后，缩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慢慢守着我那可怜的爱。 
可是，我要真的那样做了，不是就证明我爱允浩这件事是错的了吗？ 
我不能，即便我什么都是错的，可是我爱着允浩这件事并没有错！ 
呼吸道里，粘膜撕扯的灼烧，让我每说一句话带动的身体起伏，都疼得要杀了我。 
我是那么的怕疼，可是，怕被兄弟的摒弃超过了那痛！ 
我爬起来，靠在护栏上，尽力显得体面的像个哥哥。 
我说：“小珉啊，我喜欢他，在不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在还没有遇见你们之前，我就喜欢上他了。。。那么久了，我一直忍着，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我是错的，而是，我怕你们以为那是错的。我怕失去了你们，所以，我忍着。我这样说，不是想让你接受，也不是想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对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因为自己忍不住，就让这些误解背负到你的队长身上，或者东方神起身上！我就是再怎么混蛋，那也是我的队长，也是我想用生命捍卫的姓氏啊。。。尽管我不能承诺，我不再去爱他，不过，你放心，你那天看到的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对此，我发誓。。。” 
我不知道，我的那些话，小珉究竟能听进去多少，可是，我已经尽力了。 
那天以后，我们依旧无话。 
直到回韩国的那一天，上了飞机，有天和在中坐到了一起。 
我看了剩下的两个座位，就叫起了后面的助理。 
昌珉从我身边经过，做到靠窗的那一面，然后突然回头说，不跟我一起听歌么？ 
厄？ 
那一刻，当他拿着耳塞看着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想抱着他哭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