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问题。”我说，“可是要去哪里？”  
“明天一早的班机来我家，我会在机场接你，穿得别太招摇。”  
“可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来了再说吧。”  
放下电话，我突然有些担心，又不敢深问。  
好在离明天也就几个小时了，电话订了票，然后在路上想该怎么和爸爸妈妈说。  
进家门之前，我拨通了赫在的电话。  
然后，当晚妈妈接到了赫在的电话，说刚好有两张去济州岛四日游的票，本来是他父母要去的，可是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正好我在休假，于是说想和我去玩玩。  
妈妈自然很愉快地答应了，夜里整理了一箱行李，幸好一大清早赫在是开车来的。  
机场里，我对赫在说，“谢谢你。”  
他拍打着我的肩说，“你从昨晚就开始这样，不累啊。”这样的赫在让我更加愧疚。  
“为什么不问？”我捏着机票，小声说。  
“问什么？”他用胳膊挡开大厅里匆匆忙忙可能撞倒我的那些人。  
“问我为什么要你做这些？”  
“那不是我要知道的。我只要知道你有需要的时候，能够找到我，这就够了。”  
“谢谢你，赫在。”  
“好了，把帽子戴好，别再说话了，被认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没有再接我的话，搂着我直到把我送到登机口。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那位朋友一定在机场外的某个地方望着天空。  
我和允浩顺利的见面了，有点像电影里间谍接头的镜头，匆匆忙忙的上车然后消失在太阳出来的地平线。  
那条路我记得，是通往乡下爷爷的家的路。  
于是，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确实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心疼地望着允浩有些憔悴的脸，把手放在了他的腿上，拍了拍。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放下来覆在我的手上。  
“去了不用害怕，不会有人知道你来，我就是让爷爷见见你。他一直希望能看到我成家。”  
病房里，老人家安静躺着，侧着头，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这位老人看起来好像只要我上前叫一声他就可以坐起来的健康人。  
允浩牵着我的手，坐到病床旁，轻轻唤了声爷爷。老人随着声音回身，我吓得浑身发抖，手心里满是汗。  
“我带来了爷爷最想见的人。”我听见允浩说。然后我看到老人苍白的脸上激动的几乎呈现出了健康的红晕，他颤颤巍巍的从被单下伸出手，摸索着。  
然后我明白了，他看不到我。于是，一种说不清的愧疚和悲痛让我差一点哭出声。  
允浩搂紧了我，不停的鼓励着。可是，这不是冲到前面挡枪眼，也不是垫在后面做炮灰，这是欺骗一个希望能在临终前见到孙媳妇的可怜老人。  
“我们会下地狱的！”我说。  
他看着我，眼泪晃在眼圈。“可他会去天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手递到了那双历经沧桑的手中，也不知道他是否分辨出了一个男人的手和一个女人的手的不同。  
我只知道，爷爷在将我和允浩的手合到一起之后，便微笑着离开了。


45.  
【我没办法不成为他，所以当我成了他的那一天，我才知，离开，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在手中流逝的感觉，是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的瞬间。以为很慢，其实，记忆鲜明的昨天早已经是十年前的自己和你。  
这是记第十页的题记。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刚好是我从认识他开始，每一年一页纸。  
我这个人懒得可以，这一本在他十五岁我十四岁时买的日记，泛黄的页面里，连日期加在一起也不足千字的记忆，竟然成了最后我唯一留下的东西。  
就在我认真的，搜肠刮肚的，叼着笔打算好好的把第十页填满的时候，我那神出鬼没的队长突然从后背圈了上来，两只胳膊死沉死沉的搭在我肩膀上，一颗大脑袋凑到我拼命捂住的本子上。瓮声瓮气的问：“记账？”  
我点点头：“恩，记账。” 然后把手压得死死的，随时防范着身后这家伙。  
“让我猜猜啊~”他看了我一眼，睫毛煽动一下，诡异的笑浮上嘴角。“一个连名字都懒得写得人会记什么帐呢~”  
“少小瞧人，你不知道的内秀还很多呢。”我说。  
我的队长一愣，随即把脸贴过来，“呦？本来不打算看的呢，这下子还真得看看了，看看我还漏下了什么样的秀秀~”说着就动了手。我深知来硬的，我决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一下子趴到书桌上，用身体盖住日记本。  
其实吧，这东西给他看也无所谓的，本来就没什么内容，只是就这样让他得了逞，有些不甘心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怕被他笑话。  
而允浩这人也正是个送到跟前不注意，非得要抢的才能来了兴趣的主。  
于是，我这般作为，等于让他更加来了劲儿。  
不过，他倒没有和我抢，而是用话激我。  
他说：“如果是在中，这很可能就是一本小说，内容是几年来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流水账。”他斜眼看看我，手臂圈着我的脖子，见我没反应又继续说：“如果是小珉，这就可能是一本食谱，记的是每天幻想能吃到的好东西。”  
我噗的一下笑了，说：“小珉哪里是像你说的那样！”  
“怎么不是，他就是。”他信誓旦旦的说，然后鬼头鬼脑的回头看看，确定身后没有站着小珉后，继续说：“你信不信，如果有一天报纸上说有人娶了冰箱，那一定是咱们家的小珉。”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怕声音大惊扰了书房外的兄弟们，死命的捂住嘴。  
“就你娶了冰箱，小珉都不会。”我揶揄他，试图挣脱脖子上那抱成圈的胳膊。  
“瞎说，我不是都嫁给你了么！”  
这话让他这样说出来，顿时臊得我一身汗，“你，你！”  
“嘘！别动。”他压住我，又说：“我什么我，早说过了的，难道，你想赖账不成？”  
“你。。。”我侧身摸了摸他的脑门儿，“没发烧吧你？这么肉麻的话，说给我不合适啊！”  
“那说给谁合适？”他满眼笑意的看着我，又开始下套。可是，显然，我也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青涩少年了，才不会这么轻易的上当。于是，问：“对了，刚刚说道谁了？”  
“什么说到谁了？”我的队长故作镇定的装糊涂。  
“在中哥的流水账，小珉的食谱，然后呢？”我笑着问。  
他一耸肩，说：“你也知道的，我这么忙，才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记笔记呢。”  
我盯着他，他躲不过，“就算有的话，也只能是电话簿吧。”  
“装吧，你就装吧。”我合上本子，挣脱他。  
他有些讪讪的坐到我刚刚坐的椅子上，看着我收拾我们工作室那面墙上的书架。  
我得承认，恋爱中的人，好奇心都很强，这个似乎不分男女。心不在焉的收拾着书，心里不是想着我那本放在桌面上的日记会不会被他翻看，而是想着刚刚谈话中他漏掉的那个人。  
真不幸，这个人刚好是我心里一颗柔软的刺。


45.[下]
十年，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都牵绊在一起的十年。  
十年，不算短的日子，也不足够长，可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可够支配的呢。  
我和允浩相伴的第十个年头，是我和我的兄弟们出道的第七年。这一年的七月七日我们发行了东方神起的第五张专辑，这是时隔一年后我们和歌迷的再次相约。  
专辑的主打歌《情人》，被我们赋予了很多的寓意，而它的成功也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自打歌开始就一直占据各大榜单榜首。  
很多人每当议论到我们的时候，都开始说一句话：这是一个奇迹。  
甚至公司的宣传也打出了[五个人的奇迹]这样的噱头。  
我不喜欢，我知道我的兄弟们也不喜欢。奇迹这个词，跟童话没什么两样，说到它的时候，就是意味着，连说话的人都知道一件事到了违反了常规的规律，于是用奇迹来解释这种不可能。  
而在这之前，很多报道上已经用了这样的词来形容五个相伴走了七年的年轻人-----七年之痒。  
很多或者来自善意或者恶毒的揣测，让本来就觉得日子有些艰难的我们感到了更多的压力。  
他们说，有天会在不久后第一个单飞，然后是小珉，最后公司会在我和在中之间取舍，然后走一个，留一个。而他们自始至终竟然没有提到我们的队长！  
这样的消息，在可听与不听之间。听了，保持清醒；不听，保持信心。  
而事实上他们分析的也不无道理。说有天会单飞，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从他在韩国给弟弟和妈妈买了房子，每次从日本回国开始宿舍和家里两边跑那时起，这样的猜测就开始了。  
但那时，传言还只是停留在组合成员之间闹不合而已。可自从有天参演的电视剧开播之后，这样的情况就出现了升级。  
有天，天生的演员。  
甚至，我有时候会觉得，那才是他真正的路。  
连续的画面和故事，让有天身上那特有的气质，通过长镜头一点一点送进观众眼里心里。  
睫毛上下翕动都会讲故事的有天，能演活任何一个编剧笔下的人物，而心思细腻又触类旁通的他又怎么能不叫导演喜欢。  
因此，组合里甜蜜又忧伤的micky，一下子成了全亚洲荧幕上深情又细腻的王子。  
而其实，甚至连公司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因为那部剧里，有天甚至都算不上是主演。  
但这并不影响有天会接下更多部电影、电视剧的绝对男一号的机会，老板办公桌上的邀约估计能排到下一个十年。  
我们太怕这样的事情会成为公司衡量我们各自开始solo的时机。  
可是当事人的朴有天却不十分上心，依然松松垮垮的样子。  
那一阵子，我的队长很容易发怒，而我们都太知道其中的原因，所以，往往没人会和他计较，他一个人发完火，没人理，一会儿也就好了。  
而朴有天那个家伙却似乎特别喜欢看他的队长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一个劲儿的煽风点火。  
于是，终于有一天彻底惹怒了允浩，狠狠地扇了他。  
化妆间里，那一巴掌的脆响似乎还在余震，所有的人都像按了定格键的电视画面，静止、静音。  
朴有天是什么人，一个高傲的都差不多能飞上天的人，怎么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受这样的屈辱。  
他冷冷得看着行凶的允浩，一言不发。那眼神冷漠的吓人，如果眼神的寒冷能杀人，我想允浩已经被冻死。  
而事实上，允浩也差不多跟死没什么两样。他在有天面前永远是最无力的，原因现在我知道，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有天，因为有天爱他，而他却不能给他他要的爱，所以他觉得亏欠有天。这太致命了！对于允浩来说，亏欠是击倒他的最好方法。  
我无奈的看着有天一步步让允浩进退失据。没人能够帮他，而我也只能相信他能够自己解决。  
“你。。。你！”允浩气得声音忽高忽低断断续续，说的话更是没头没脑，“你，最好给我打消了那个念头！我不允许！” 

“你不许？”有天看向脸色铁青的允浩，“你凭什么不许？”  
“凭我。。。凭我是你哥。”允浩说的并不理直气壮，他没有说以前经常说的，凭我是你队长！  
而有天在听到了这个变化之后，居然摸了摸脸笑了，回头对一屋子惊讶到石化的工作人员说：“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和允浩哥对台词儿呢。怎么样，演得不错吧？”  
“呼~吓死了，吓死了。”小助理摸着胸口呼气。人开始走动起来，不相信的、观望的都开始各做各的，最不希望我们分开的人里也包含我们身边这些工作人员，所以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兄弟间的玩笑。  
“演技派阿！”伴舞走到允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下手狠了点，你本来就没个轻重的。”说完瞟了一眼有天。  
有天若无其事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化妆师呆呆得站在身后，也不知道该化妆还是不化妆。镜子里有天的脸红肿的很明显，那是任何粉都遮掩不了的。  
我看着他拿起粉扑在脸上一点点地压着，表情很奇怪，虽然表面了好像没有什么，可是那眼神实际上一直从镜子里偷偷看着木然站在门口的允浩，那么的悲伤。  
整个采访有天一直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侧着身体坐着。于是采访结束后，果然有报道传出有天因身价上涨而开始耍大牌。  
朴有天从来不在乎这些的。我们本来还想把报纸藏起来，不打算让他看到的，谁知道他竟然自己拿着一份巴巴的跑回公寓给我们看。  
“幸好没拍出来，不然这大标题就可能是：东方神起受虐待，铁证再现！”有天说完笑了起来，然后因动作太大牵动了脸，痛的又开始咝咝吸气。  
“你啊，别在这样了，又不是十几岁时了，还闹不够吗？”我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抢了报纸。  
“我哪有闹啊。”他贴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再说，还能闹多久了呢。”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我，这一会儿，倒又像一个小孩。  
“谈谈？”我说。  
“谈谈。”他点点头，然后拉着我进了房间。  
进了卧室，他开始自处查看。一会儿翻翻在中的床头柜，一会儿坐坐自己的床，最后走到了靠窗的那张床站定。  
“又去公司了吧。”  
“嗯，一大早就去了。”我说。  
“你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吗？”他问。  
“还不是发专辑的事儿。那对儿师徒啊，永远有争论不完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给谁的智慧，又是谁给谁的权利。”我说，然后似乎就看到那两个人，一老一少在办公室里拍桌子争论的模样。  
“那老家伙可是看准了他的软肋。”有天弯腰拿起允浩床头的宝贝儿----一个破旧的小鹿玩偶，突然语气很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回头看着我说，“这个是假的。”  
“假的？”我看着有天手里举着的允浩的宝贝儿，一脸疑惑。  
“真的那个小鹿在我家呢。”他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个采访？他说这是他女儿。”  
记得，我当然记得。而且我的家里也还有一个他的女儿，那是我本打算送给他妹妹的礼物却没送成，后来他说，就给他做女儿的芭比娃娃。  
“然后我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把它们掉包了。哈哈，这么多年了，他都没发现呢。”有天说的甜蜜，带着小女孩似的模样，这和他之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他得意的模样，我没了耐心。  
“我说过，他不会累死，是会伤心死。”他小心翼翼的把小鹿放下，然后变回了有天。  
“如果，你能少让他操点心，或许他可以晚点被你气死。”我不客气地回他。  
“俊秀，我们早晚是要各自发展的，这个没有谁比我们自己更清楚！既然是要分开的，那么早点晚点还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我终于知道了允浩为什么会舍得对他动手了。这家伙要叛变！他要离开，他真的要离开。我突然开始害怕，天知道这家伙什么如果想做了，就什么都豁得出去。他不会在乎叛徒这个字眼，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指责或者唾骂，只要他认为那是对的，那是值得的。

可是，等等！他是为了什么要这么想，这么说？是什么让他想到了这些？  
“有天。。。”我决定好好和他谈谈，或许他来，就是想找一个人谈谈；或许，他心里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于是，我耐下心问他，“对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抬头看看我，说，“是生命吗？”  
我摇摇头。  
“是信念？”他问。  
“恩，是信念。”我点点头，说：“是什么让五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从四面八方走到了一起？是什么让几个人不谙世事的少年从不了解到生死与共走到了今天？是信念！是对音乐的执著，是对兄弟的信任，是彼此鼓励、共同承担的信念让我们无惧任何艰险成就了今天的成绩。时至今日，我们可以没有舞台，没有观众，没有金钱，甚至没有生命，可是只要我们还能拥有这种信念，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任谁也别想把我们分离。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从来没有试图在有天的面前显现自己，可是这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以至于有天都有些惊讶。半天才缓缓开口。  
“你有没有发觉，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嘴唇。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在学习成为男人的过程，只是他早一步而已。”我握住他的手说。
“俊秀，我是真的有些觉得，如果此刻我闭上眼不看你的脸，面前就是他了。”他感慨地抽回手。“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我本来想，与其让他这样一次一次妥协以换取我们五个继续在一起的机会，不如我当个叛徒，让他无能为力，也就不必再担这份沉重的责任了。。。他太累了。。。你知道吗？我在那个小鹿的肚子里发现了什么吗？是针！以往我们以为他是太宝贝他的女儿，才不让我们碰，其实是怕我们发现他的秘密。他精力旺盛的背后，原来是一根针在支撑着。。。你以为他为什么每次都抱着它睡，他是怕自己睡得太沉，就忘了时间。他是怕自己真地睡着了，就永远也起不来了。。。他是怕这一觉就把我们和他的童话丢在了这里，然后永远的睡去。。。”  
有天的话，让我头晕目眩，地板和天棚似乎都在翻转，耳朵里无数个声音不停塞进来。。。  
他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如同下着大雪的黑天，我可以在我有力量的时候随时停下来，可是我却不能在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停下来，因为那样坐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说：很多的时候，人为了成长不得不丢掉一些对自己对他人都很重要的东西，像阳光、快乐、单纯、甚至健康。。。  
他说：俊秀，让我带你们去日本！你跟他们去说。我保证。我保证好不好？让我带你们去证明，我们能行。。。  
有天的话还在继续，伴着哽咽。“他会累死的，迟早的。。。所以，我们得救救他，他中毒太深了，他把这个责任太当真了，没有谁规定我们要一辈子只有唱在一起，才算在一起。就算分开发展，也可以在一起的阿。。。”  
我摇头，我苦笑，“又岂止是他把这个责任太当真，你、我，还有在中和珉，又有哪个没当真呢？？别骗自己了，有天，你明知道的，这行不通！那等于抽了他的脊梁，也不能活了。有些人就是靠责任活着的，而我们的队长正是那一类人。而你，也是。”  
“我？”  
“你。”我伸手试去了他腮边的泪水，依然心疼。“他的责任捆绑了我们，而你的责任捆绑他和你自己。”  
“跟着他吧，除此之外，我们做什么都是还嫌他不够累的，让他多费心而已。”我说。  
我从来没有指望着能说服有天，可是，实际上有天却听从了我的建议。  
我不知道，那天之后的时间有天找到了允浩后，他们之间都谈了些什么，不过，结果是晚上回来时，我的队长的心情极好，甚至还带回来一大盒冰激凌。  
再后来，专辑大麦，成员要单飞的消息依然时有出现，只是，在看到这样的消息和提问，我们也只是一笑而过。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我始终坚信。  
我不信天，我只信我的兄弟！


这是一个很会掌握节奏的人，伸缩有度，收放自如。所以，你千万不能指望他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给对方留下时间或缺口。  
我努力把背挺的笔直，让胸口看起来更加结实。  
就在我舔着嘴唇准备发言的时候，我的老板突然开了口。  
“看看吧，六辑计划的草案。”他说。然后把一个薄薄的灰色文件夹放在我们面前。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桌面上的文件，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眨眨有些恍惚的眼睛把所有未说的话都咽了进去。  
“让那些说你们只能出到五辑的人统统闭嘴。”他说，然后起身拍了拍允浩的肩膀，说：“好好干！”  
这转折，太突然，突然到让我们全部没了反应。  
被冷落这么久，我们都以为，就算不解散，各自发展总是避免不了的了。  
况且，我们都实在是已经不小了，而且允浩和在中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接到过服兵役的通知书。  
走到现在，其实，没有什么人能比我们自己更清楚，在一起，这三个字，越往后哪怕一天都是万分艰难的。  
可是，越是这样，反倒让我们有了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执拗，偏偏要在一起，甚至有了抛弃生命都在所不惜的一种勇气。  
看着那份诱人的计划书，我甚至有了这样幼稚的猜想：难道真的是我们的真诚感动了他们？  
事实上，我的兄弟们的喜悦也并不亚于我，我看到了昌珉红了眼眶，在中死死的抓着沙发扶手，朴有天那家伙甚至开始了小声的哭泣。。。  
可这一切，却在我的目光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停滞，凝固。  
相对于我们的喜悦，我的队长实在是冷静到近乎于无动于衷，多年的相伴，让我很快读懂了这些面部语言。  
一定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交换在他们这对儿师徒之间。  
可是，只要那是他不想说的，那么就是到了地狱，这个秘密也无人知晓。  
我突然有些担心。  
毫无疑问，只要五个人能在一起，我的队长可以毫不犹豫的拿一切交换，只要他有。  
到了今天，我已经不奢望，他没有这么做过。  
我只能夜夜祈祷，但愿他记得他曾教训过有天的话。  
-----------为了我们的荣誉，请不要出卖自己的灵魂。
46 [中]
http://hi.baidu.com/%C8%D5%D4%C2%B2%DD%5F21/blog/item/001ccd13e874160a5aaf5380.html


46[下]  
我真的无意成为一个偷窥者，而事实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那间以往只有允浩允许我才会进入的密室。  
  
或许，连允浩自己也不能预知，当他那把钥匙交给我的时候，会有一天成了这样的作用。  
玻璃窗依旧，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张灰色沙发依旧一尘不染。  
从一清早跟着他的后面出门开始，我的心里就一直有两个金俊秀在互相争斗，他们互不相让的揭开对方的伤疤，不管这颗心的主人是否能禁得住那疼。  
最终那个嚷着要知道真相的金俊秀打败了说要相信的金俊秀。  
于是，我像一个极熟练的跟踪者，一路尾随他来到了公司。  
其实，当我看到他上了电梯的时候，我还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不要，不要，不要是十八层。。。  
电梯的指示灯一路亮，然后在十八层停了下来。  
我很清楚只要我将这一步踏出之后，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是，谁又能知道，我其实有多么不想知道这个秘密。  
房间里的一切，在我的耳朵里都在清晰不过。  
允浩的声音带着克制的痕迹，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此刻那一张脸上的表情。  
  
“不要！”  
“我不会伤害你。”  
“可你已经毁了我。”  
“你这么说，真让我伤心。”  
“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开心。”  
“这么多年了，你的个性还是这样。放弃吧，别在撑了。”  
“如果，可以放弃，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坚持。”  
“或许吧，或许正是因这样我才能一直把眼睛放在你的身上。你的固执，你的坚持，你的叛逆，你的忠贞，甚至于你对我的抗拒，和你对兄弟的爱护，所有的、你的一切都让我想到二十几年前的自己。”  
“老师！”  
“嘘！”  
“父亲！”  
“你不姓李。”  
。。。  
。。。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的青春。”  
  
“不要！”  
当我知道这个声音是自己喊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玻璃隔断随着电流的声音旋转开来，刚刚还在两个房间的我们，突然站到了一个空间。  
我的队长并没有怎么样，甚至衬衫的领口都系得整整齐齐。  
老板的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表情冷漠。  
我的队长担心大过于惊慌。其实，他什么时候惊慌过呢。  
  
而这里面，最滑稽的一个，那恐怕就是我了。  
我像一个傻瓜似的站着，举在半空中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烟灰缸。那本是我准备砸开玻璃的工具，显然现在没用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要想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信任的就能是自己。”老板拍了一下允浩的肩膀，声音跟刚才判若两人，变得和平常一样不带一丝感情。  
这句话让我的队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允浩，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拉住转身将要离开那人的衣袖。  
然后顺着袖子挽住那人的胳膊，侧着身，挡在身体的半边。  
“别为难他。”我的队长低垂着眼睛，声音弱到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剩下了一个“他”字。  
那人并没有转身，只是偏了偏头上下看了看我的队长，然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一只手扳起了他的脸，“看着我说，我就答应你。”  
“别为难他。”  
“别为难我的队长！”  
几乎同时。  
“俊秀。。。”  
“哥。”  
又是同步。  
如果世界上真的心有灵犀这种东西，那么一定就是此时此刻。  
我扔下手中的东西，冲到我的队长身边，一把拽过他，挡在他们之间。  
以前对于那个人的惧怕，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可尽管如此，那个人的表情依然可以让我觉得我的举动是幼稚的。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他不要为难我的队长，我只要能和我的队长一起分担那些他肩膀上的重量！  
  
“孩子，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记住。”老板从来没有如此对过我，甚至这么多年我都从来见过他这样正眼看过我，可是这声音却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只有我能让你们在一起，你该感谢我，而不是拿起那个烟灰缸对着我。”  
“老师，我这就带他回去。”我的队长突然插话。  
“我刚和你说过，别在这样称呼我。”  
“老师！”允浩的表情甚至是痛苦的，可是一向宠爱他的师傅今天显然是不再打算这样做，他看着我，表情突然变回了冷漠。  
“我让你们在一起，他让我做主他的青春。这个交换不是谁都可以的，你该庆幸你们有这样一个队长。”  
“别说了！”我的队长吼道。  
“既然你把钥匙给了他，你就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是你选择了让他听见，你就得有能力摆平！”老板用同样的音量回答。  
  
“俊秀，我们走！”  
“走？往哪走？”我看着允浩，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我本不想哭，可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眼睛，就是觉得心疼的厉害。一下下，被撕扯着，嘴里泛着咸咸的苦涩。  
“哥。你说过，让我只信你。你说，只有信任才能无间，只有无间才能无敌，所以，我信你，只信你。。。其实，当时我很想对哥说：哥，这个世界我不信你，那我又能信谁呢？我的心，你走过的痕迹比我自己还多，除了信你，我都不再知道除此之外，信任这个词还有什么别的意义。。。我信你，他信你，我们都信了你，所以你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你说，去日本，我们就一起去日本；你说，我们回家，我们就跟着你回家；你说在一起，我们就把一辈子放在一起；你说是这样在一起，我们就唱一辈子跳一辈子跟你。。。可是，哥，我还清晰的记得，你毫不留情的打我，指着我说，这就是你给我守的背？我还清晰地记得，你唯一一次对在中哥动手，声嘶力竭的喊着，你是瞎子吗？到了今天我都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细节：你撕烂了有天所有你不熟悉的衣服，然后把他搂在怀里，你说，如果出卖了自己，我们的一切，光荣、梦想、荣誉、坚持、妥协、都还有什么意义？”  
  
“俊秀。。。”  
“这样的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你说的。。。我都记得。。。”  
“。。。”  
“哥，我们不要发什么专辑了，我们明天就回家，做一个普通人，还不好？够了，统统够了，我们为此失去的和妥协的都已经够了，我们已经给了我们能给的一切，就算是一个童话，也总有被人遗忘的那一天！允浩，带我们走。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是十八岁了，就像你说的，我们都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我们的青春，请留下一点，哪怕只有一天，也请让我们自己做主！”


47.[1]
【你是我的信仰！】  
后来我的队长说。
他说：你知道吗，俊秀。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一架梯子，把你架上去，然后就下不来了。  
于是我知道了，那天我的话在他的心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其实，说话总是最容易的，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更清楚。  
离开，和走下去都不是说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如果是那样，那么这条路多少就有点轻薄了。  
正因为一路下来积攒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在你准备转身的时候，挪动脚步都变得不那么轻松。连最没有责任心的人，甚至都感到了肩膀上沉沉的重量。  
这是什么？这就是生活。  
掌声、梦想、执着、信任把我们架到了天上，当你感到高处不胜寒想要下来时，才发现下坡路同样没有那么容易。  
专辑照常进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忙碌，在忙碌。等待，在等待。  
不能说这是妥协，公平点儿说，这样的机会又是多少年轻的热爱音乐的男孩女孩们做梦都渴望拥有的呢。  
我们懂得好赖，自然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况且，音乐是我们的梦想，这个从未曾变过。  
虽然那天我的出现，对于一个一直以来没什么话语权的我来说，的确让老板有点惊讶。  
不过，也只是惊讶而已，他并没有因此对我做些什么。  
我曾经害怕他会因此而为难我的队长，可是一次非正式的谈话之后，我发现，我完全高估了自己。  
他对除了允浩之外的人和事毫无斗智的兴趣。  
尽管一切在外人看来，是无比风平浪静，而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  
老板不露痕迹的加紧了对于允浩的紧逼，一手给予，一手收回。  
在专辑录制好后，我们的队长突然被派往美国学习，学习的内容竟然是企业管理。  
学习的时间倒不是太长，三个月，可是用意很明显，以至于自从这个消息发布以后允浩的电话就没有停歇过。  
甚至连希澈都打来了恭喜的电话。只不过这个家伙的语气着实没有什么恭喜的意思。  
“以后兄弟们就要靠你了。”希澈特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过来。  
“哥～”我的队长撒娇的拉长着尾音儿，浑身放松的躺在练功房的地板上问。“你说我去不去？”  
“你有决定权吗？”这就是希澈，从不说废话。我的队长有点灰心，抱着电话半天没说话。  
“说吧。”  
“说什么？”  
“条件。”希澈冷静的问，但声音却柔和了许多。  
“没。。。没什么条件。”允浩敷衍的自己都不信。  
“随便你。别变成他就行。”希澈倒也不紧逼，就要结束通话，可是着急的却是允浩。  
“哥，别挂电话。。。我该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希澈反问。  
“是啊，我能怎么办。”允浩叹了一口气。这俩人倒不像是在打电话，好像面对面聊天，不紧不慢。  
“听你这样说话，还真是不易啊。”希澈笑。“想听实话吗？”  
“哥说过假话吗？”  
“你就一张嘴长得好！”希澈笑骂道，“真不想管你。”  
“你舍得，就不管。”我的队长撒娇的本领从来没有因为年龄而变化。  
“不闹了，是不是以发片为交换？”希澈说。  
“哥怎么知道！”允浩惊讶的问。  
“那就是了。”希澈说。“允浩，这个你该想到的。梦寐以求的专辑录好了，不发，和根本就没机会录专辑，哪个更让你遗憾？或者说哪个更让你放不下？”  
我的队长陷入沉默。  
“他比你更了解你。”  
这话让我的队长更加安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一样。  
“你其实是崇拜他的对吗？”  
允浩握着电话，闭上了眼睛。  
“允浩，这并不奇怪，也不可耻。他是成功的商人，而且造就了最成功的梦工厂，他有一切我们这个年纪希望达到的品质，我们向往成为那样的人，或者说想拥有那些美好的品质，这很正常。”  
“可是，哥，我为什么却感到了背叛，我觉得自己的精神背叛了自己的身体。。。”  
“那是因为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是神吗？老实话，允浩，这是个机会，而且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你可就此再不必为前途担忧，对你兄弟们来说，因为你有了权力在手，你也完全可以决定所有人的命运，只要你愿意，他们唱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希澈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劝慰一个其实根本无法劝慰的话题。他也在想，原来善意的欺骗有时候是不由自主的。  
“允浩，在听吗？”  
“在。。。”  
“你了解我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从不说假话。所以，如果哥说我该去，我就去。”  
希澈本意是想说另一番话，可是允浩的回答，让他愣住了。  
于是，这个从不说假话却为了允浩说了谎话的男人，流着泪，放弃了。虽然他明知道，实际上去和不去，都是很难走下去的路，只不过一个对于允浩容易些，当然前提是他懂得放弃。另一个走下去的可能性实际上童话的意味多过于现实，而且前途未卜。
尽管后一条路，实际上是不好走的，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说真话。因为，他不在想后悔，因为他已经用了太长的时间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有的时候假话说了也会成为真话。  
“我们是朋友吗？”  
“是。”允浩回答的干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电话的那端问这句话的人是怎样的心碎。  
“那么别去。”  
“哥？！”  
“别去！他知道你，他比谁都了解你。他知道只要让你把更多的责任担下来，你就是明明违心，也会坚持下去。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一直都是在寻找，寻找一个能把这个造梦的机器继续维护下去的人。而你，就是那个人。只要你承担了，那么你早晚就会有一天面对这样的选择，是只为你的那几个兄弟而活，还是为这公司上下几千口子而活。。。所以，允浩，别去。”


“如果，这是哥的愿望，那么我遵守。”允浩说。  
这样的话让希澈一下子惊呆了，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只是时光一下子倒回到十年前。  
“抓住一切机会，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让我为你骄傲！而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觉得骄傲。”这是我的队长出道前，希澈对他说的话。  
只是一句话，就让我的队长把本来想要和他共同出道而跟老板交涉的念头按在了心里。  
直到这一刻，我才能真正体会，允浩那时的那句话。  
他说：“因为是希澈，所以不能那么做。”  
因为是希澈，所以不能为他做任何事。  
这或许就是希澈想要的，因为太了解允浩的为人，所以必须斩断所有成为他牵挂的借口。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爱他。  
不要求结果，甚至不要求过程，只是默默的关注，随时随地在需要之处给与支持。  
虽然不是嫉妒，可是我真的有些坐不住了，我想我是因为羞愧才让我想到了逃离。  
原来差两岁，真的差好多。  
我收拾东西，起身，准备离开，就在经过允浩的时候，他突然拽住我的裤脚。  
“诶？”我看了看躺在地板上依然抱着电话的大队，晃了晃腿，示意自己要离开。  
那家伙像没看见一样，头一歪，用手拍了拍他身边的地板。  
我晃了晃了头，指了指等在门口的有天。  
允浩这才抬头，冲门口一挥手，然后那个没信义的朴有天就扔下了我，晃晃荡荡的离开了。  
尽管十分的不情愿，可我还是放下了背包，靠着墙坐了下来。  
而那个人也丝毫不客气，左蹭右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拱到了身边，寻了我的腿枕了上去。  
他这样不避讳我和别人通电话，是让我感动的，这让我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一直没有问过哥，现在我能问吗？”他说。然后电话那端出现了一丝停顿，不过，很快就开了口说，“问吧。”  
“当初，你们分开的时候，哥有想过要争取吗？”我惊讶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允浩，腿开始哆嗦。  
这话太残忍了，对于一个组合不到三年就各自发展的他们来说，这就是最不能触碰的东西。  
可是接下来的话，更让我难以捉摸我的这位队长到底要干什么。  
他没有给希澈回答的空隙，继续问：“哥到底是因为喜欢唱歌而当了艺人，还是因为喜欢这样的生活而当了歌手？”
可怕的沉默之后，希澈松散而冰冷的声音透过电话仿佛把活生生一个人带到了我和允浩对面。
“你问我，想要争取过吗？如果我说，我没想过，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无情？”  
这回轮到了我的队长沉默，他蹙着眉，睫毛暗影下表情难以琢磨。  
“我从十岁起就学会了不妄想，我只想有可能的事，对于没有结果的事我从不花精力。至于梦想，这其实和我喜欢什么没有多大关系，允浩，不是所有人都选择的机会。这就像在超市里买东西，有的人可以在正价的商品里挑挑拣拣，有的人却只能在限时限量的打折品使出吃奶的劲儿蜂抢。抢到就已经不错了，哪个还会有心思挑剔我抢到手的到底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  
  
希澈的话让我如同吞下了一只带刺儿的苹果，卡在胸口，半天喘不上气。  
“所以，允浩你得知足，可以了，一个组合能走到今天，已经可以了，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就算你不累，你的兄弟们也累了，这样走下去，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结局。以往，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常说，从此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你什么时候真正看到过写王子和公主的那些从此以后呢？因为连编童话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从此而已，至于从哪儿起，到哪儿而止，或许就是在说了从此二字那一刻，故事就终结了。所以，放了自己，也放了别人，自由的为自己活着，没有成千上万的人盯着，你或许还有机会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我以为我早就知道他的行事说话风格，多少会有点心理准备的，不至于当场被噎死。  
可是，这样的希澈，依然让我不能适应。  
说有天犀利，可是跟希澈比起来，他那或许也只能称得上是温柔了。  
“我知道你问我这个，是想让我支持你去。可是，郑允浩，我告诉你，你别想在我这听到这样的话。激将对于我没有用。不要去，也不要管能不能发片，这就是我的意见。郑允浩，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能结婚就去结婚，不能结就多留点时间给你老爸老妈，生你一回，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至少也别到了最后连什么都没剩下。没什么人在乎你到底能走多远，也没什么人在乎你们到底能发多少张专辑，弄得遍体鳞伤，最后疼得除了你自己，还是你自己。如果非得加上点而别人，那么就是你的双亲还有你的那几个傻瓜兄弟！”


按照约定，从机场出来的司机师傅只能把我送到这个位置，那是一个通往城区的半山路口，路的转弯处明显的写着非军事车辆禁止通行的字样。  
我用身上仅剩下的全部现金付了车资，那位司机师傅很是狐疑的来来回回看了我几次。  
就在我下车的时候，还在敲着脑袋说：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心一惊，下意识的抓紧了背包。  
或许是我儿子的同学？他恍然大悟似的地问。  
我这才放松了警惕，点点头，说，我本来就长了一张大众脸。  
告别了司机，我独自一个人沿着陡峭的盘山路开始下行。  
果然，没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个路障，后面不远处设有一个临时的关卡，许多军用车辆排着队等待检验通行。  
我一跃，翻身滚进路边的丛林，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树下停了下来，从背包中掏出出逃前备下的行头。  
因为住进医院的时候，都必须通过检查，因此大的装备显然是不可能带进去，所以我也只能挑了些体积小实用性大的东西缠在了腰上和腿上。  
迷彩油、驱虫剂、指北针、急救包、火柴、食盐、还有一把瑞士军刀。  
我用最快速的时间，回忆着面前每一样东西的作用，以及它们应该放置的位置。  
当我换好衣服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这是我事先没有料到的，事实上，超市里的迷彩服和军队的作训服着实有着很大的差别。  
颜色不够正，料子不够厚，身上的衣兜装饰性大于实用性。至于，什么防火放水防辐射等等功能就更别指望它能具备了。  
于是，我只好重新开始计划。  
我用刀割破背包，取出内囊中的防水布料，分别将火柴和食盐包好，装进离胸口最近的两个口袋，然后用胶带把指北针绑在手腕上，撩开上衣将急救包依旧缠在腰上，蹲下去，把我唯一的武器，一把瑞士军刀----如果这也没算得上武器的话，插进的靴子，之后用剩下的胶带紧紧缠好裤腿和衣袖。  
做好这一切后，我旋开只有女孩子口红大小迷彩油，打开如宾馆里简易牙膏一般大小的驱虫剂，将它们混合后，尽可能的涂到我所有可能会曝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  
于是，五分钟之后，我就从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变成了穿行于这片林子里的一匹美洲豹。  
我喜欢这样形容自己，虽然，我的这身行头说成是一颗会移动的树，或许更为贴切。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兴奋，我愿意。  
我几乎觉得这二十几年的活着，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也许，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我正在做着一件足以改变我人生或者命运的蠢事，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正在体验着这辈子或许只有一次，不，一定是唯一一次的经历-----独自行走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它不是我家门前的那条街道，也不是我放学经过的路，更不是我新兵连每次连拉练的那条隧道。  
我甚至不知道，它可不可以算得上是一条路，因为那实在是没有什么路的样子。  
眼前，除了不断划过脸庞的树枝，我看不到一丝光亮；耳边，除了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我听不到任何声响；脚下，除了磕磕绊绊的断木和碎石，我感觉不到任何平坦。  
可是，我却觉得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从没有哪一条路，像今天这样，让我有了路的感觉。  
那是一种，延伸到希望，充满力量的向往，仿佛不需要光亮，就能指引我走出黑暗的能量。  
所有的恐慌和疼痛都不再成为羁绊，无畏和坚强都来自于一个方向----在路的那一头，系着我信仰！


就在我制服了不断叫唤的肚子，准备出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唤。  
“金俊秀！”  
“啊？”我本能的回头。  
半步之外木头桩子似的出现一人儿，怪异的朝着我微笑，两眼放光。  
人在极度疲倦的时候，身体的反应会迟于大脑的指令，我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可是从下意识到转身就跑这几秒钟，那人先我一步，头一歪，身后窜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扣起来。”声音熟悉，而冰冷。  
或许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桩两桩了，所以两个士兵显得很不耐烦。  
反手一扣，手一提，双脚离地，扭送上车。  
对付一个逃兵，他们显然不需要太多的客套。  
奇怪的很，在我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高烧几乎伴随了我一路，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就在这几个人出现之后，我竟突然眼前一黑，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昏迷之前，我把头歪向了警戒森严的行营方向，一行泪水从我的鼻梁流过右眼，滴在了冰凉的车厢底板。。。  
自由的我最终还是没能见到允浩，被塞进一辆不知什么名目的车辆中，我用几乎可以称之为最狼狈的形象，进入了允浩所在的那片营地。  
当我开始有大量的时间，把我整个逃亡的过程从头到尾仔细回想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计划从开始就是失败的。  
即便我最终能到达允浩所在的部队，也其实根本没机会见到他，更别说与他并肩作战了。
况且我还忘记了一个最不能忽视的问题。
那就是，我根本无法做一名普通士兵，尽管我们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平淡，也不在使用曾经的名字，可是依然改变不了我是东方神起的金俊秀，而不仅仅是士兵金俊秀。
善良又可爱的小护士在打完针后，依然很不放心，于是贴心的夜间查房，本意是关照这位她昔日的偶像，没想到却成了我逃跑中最致命的一环。  
事实上，就在我出逃后不到三个小时，我的几位兄弟就分别接受了上方的调查。  
然后是我放走的那个哨兵，他觉得能遇到一个他认为是什么潜伏计划的人物实在是一件太值得炫耀的事了。于是，在我们相遇后半小时，我的部队就锁定了我潜逃的路线。  
再然后，一切就简单的很了。  
我被关了禁闭，一个月。  
我本以为我会被推到军事法庭上，带着手铐和脚镣，在众人的谴责和鄙视中辩驳，我并非有意做一个逃兵。因为我实在是太清楚在和平时期的军队，再没有什么比士兵私自离开军营更恶劣的事情了。  
可是，没有法庭，也没有审判，甚至我的连长还来禁闭室看了看我。
临走的时候他说：“报效国家的心情着实可嘉，只是你要明白，军人的天职首先是服从命令！”  
其实，我从没后悔。只是他的这句话，让我很羞愧。  
我不顾一切，甚至忘了自己军人的身份，目的只是想要和我的队长并肩而已。支撑我在困境中走下去的，并不是报效国家这件事儿。
  
一个月之后，我出来时，战争结束了。  
有天来看我说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以为他在骗我、安慰我。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上，我们所谓的战争其实从未开始过。  
太多个政治家的脑袋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地区动荡，他们担心的实质是怕这场战争会波及到自己的国家和利益。  
所以，争端从谈判桌上开始，也最终结束在了那里。  
在很多肤色的政客们集体斡旋下，这场对峙了50几天的军事行动，最终以互相撤军草草收场。  
但是，一支在谈判僵持阶段秘密派出的先遣小队却在内部通报上成了两个字：失踪。  
49 章  
- 结-


50.  
[很多完美过了头的东西都是一种毒药。他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人类之所以痛恨欺骗，往往不是因为害怕看到自己的愚蠢。事实上，生活里大部分的欺骗，常常来源于自己。  
因此，根本无能为力。  
这人啊，不知道什么是痛的时候，被蜜蜂蜇一下，都会跳起来，摸几滴眼泪。  
知道什么是痛的时候，离多远见到带刺儿的东西，就开始躲着走。  
知道什么是痛却又经常躲不过的时候，就学会了自我麻痹，假装不记得疼痛的滋味，然后笑着说，你看，原来不会疼的！  
这就有点像一个愚蠢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睡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不停更换的香水味儿其实是自己的。  
因为不敢面对那最最糟糕的真相，然后一次次的重复眼前的假象。  
  


解除了禁闭，我并没有回归正常生活，相反，就在我见过有天后的第三天，我被转送到了军部以外的医院。  
这回不是我用假条骗来的，事实上，我在这个过程中，有点不能自主。  
我想，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是那个例行公事的心理干预师？还是那个教育我的副政委？总不会是那个体检时说我长得像她儿子的护士长吧。  
一个月的禁闭，除了让我思维有点乱，也让我的皮肤变得异常的白，有点惨兮兮的白，甚至都能看得到血管的那种白。  
这我感觉很不好，我知道我的队长一定不喜欢。至于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不过这不妨碍我出来时，偷偷的用号码牌把两个露在外面的胳膊刮出血丝。反复刮直到露出红的颜色，低头看看还是不太满意，又从地面抹了两把，拍上点儿灰，总算看上去有点暗铜色的意思了。 这才觉得能出来见人。


接我的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兄弟，而是一辆闪着红灯的车。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害怕看到这样带一个车厢，然后车厢上开一扇小窗的车。  
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长期的黑暗，让我不习惯光源。  
我不由自主地就把手遮上额头，然后把身体下意识的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支撑。  
因为在黑暗里，只有墙角，让人觉得安全。  
可是，这里没有墙角。所以，我躲得有点慌乱。  
尽管，禁闭的伙食不错，可是，我还是有些影响不良，这大概和我不运动和无法调动的食欲有关。  
因此，我常常头晕。但我自己很清楚，这仅仅是贫血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因此而大费周章。  
我站得笔直，看着那群人，极力克制着眼前一波接着一波的眩晕，意思是证明我很好，我没病。  
可是，我的这些努力，却好像只有我明知道。  
尽管我十分清楚，自己再没有像此刻这样浑身充满力量，并且清醒着。可是，我还是被两名神色紧张的白大褂，几乎架着抬山了车。